第九章
踏出电梯,容惜莲稳步行向自己的办公室,在经过秘书葛兰的办公桌前时停了下来,因为他有事要
代她。
“往后,周末假
都不要替我安排任何工作、约会,以后我都不加班了。”
“是,副总裁。”葛兰有点吃惊地回应。“呃,总裁请您一销假就去见他。”
“嗯。”容惜莲颔首表示知道了,随即转向总裁办公室。
向来他都习惯早十五分钟到公司,但裘德森集团的总裁老裘德森却是习惯早半个钟头到公司,整个公司里大概也是老裘德森最早进公司的。
“早,总裁。”
“早,销假啦?怎样,休假休得愉快吗?”
一见到容惜莲,老裘德森就笑
的,十分亲切地打招呼,相反的,容惜莲总是冷淡以对,从没见过他的笑容。
不过公司里上下所有人,包括老裘德森在内,都早就习惯他那副样子了。
“还不错。”
“到哪里去了?”
“法国和台湾。”
“有伴吗?”
“这是我的私事,总裁。”
“私事啊…”老裘德森若有所思地注视容惜莲片刻后,招手示意他到一旁的沙发坐,自己也离开办公椅到容惜莲身旁落坐。“容,我想你
应该知道,为什么我会提拔你为副总裁吧?”
“我想我大概知道,不过…”容惜莲淡然道。“总裁你找错人了。”
“哦,怎么说?”
“我已经结婚了。”
专营百货业的裘德森集团,是老裘德森总裁一手创建的事业,虽然排不上什么世界百大财团,但在美国境内,它已是数一数二的大集团了,
然而,年近七十的老裘德森在届临退休之际,却面临此生最大的困境:
他要把毕生心血交给谁?
他并不是没有孩子,事实上,他有四子三女,一般来讲,应该算是有相当充足的选择了。
可是四个儿子里,老大、老二都对经商没兴趣,一个做医生去了,一个
上考古,整天在沙漠里、石堆中挖骨头;老三大学刚毕业就因车祸
下半身瘫痪,只能靠轮椅行动,此后便隐居起来,再也不见外人了。
不过以他对老三的了解,老三虽然拥有一
的企画才能,管理能力却只有做做小型超市老板的分,再高层级的,他就应付不来了;至于老四
,他对公司是很感兴趣,可惜他比老三更差劲,只有做喽啰听命的能力,完全没有一丝半毫做主管下命令的才干与魄力。
于是,老裘德森只好指望女儿。
然而大女儿早年就离家出走和男人私奔,此后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二女儿是个温良恭俭让的好女人,却老是遇人不淑,生了三个孩子,离
了三次婚后,终于认清自己没有识人之能,于是决定让父亲替她挑选下一任丈夫。
至于小女儿,那就更别提了,十足十的千金大小姐,任
又爱玩,谁也管她不住,老裘德森老早就放弃她了。
所以老裘德森才会刻意提拔容惜莲做副总裁,打算把二女儿嫁给他,将来他退休之后,就可以把公司交给容惜莲,他相信以容惜莲的才干,
裘德森集团不但能屹立不摇,还能够更上一层楼,甚至两层楼、三层楼。
“我知道,不过…”老裘德森瞄一下容惜莲左手的结婚戒指。“从没听你提起过你太太,我猜,你们是分居中吧?”
分居到最后的下场,百分之九十都是离婚,所以分居差不多就等于离婚了。
容惜莲眼眸半垂。“这也是我的私事。”
以为自己说对了,老裘德森倾身向前,“容,女人要是决心想离开你,你怎么留也留不住的,这么多年了,拖着不放她走,又有何意义呢?”
他诚恳地劝言。
“这是我的私事。”容惜莲脸上没有半丝表情,再重申一次。
老裘德森微微皱了一下灰白的眉,旋又恢复原状,“容,你也见过乔安许多次了,应该看得出她是个好女人,虽然离过三次婚,但那都不是
她的错,如果你愿意的话,她会是你的好太太的。”更努力说服。
容惜莲闭了闭眼,终于不耐烦了。“总裁,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我和我太太之所以会『分居』,是因为她的工作在法国,但上个月她已辞
去工作,我这趟去法国,就是去接她和我儿子来美国的。”
“咦?原来…”老裘德森错愕地傻了眼。“原来你们不是…”
“我从没打算和我太太离婚,”容惜莲说得十分平淡,但语气坚定。“我太太也不打算和我离婚。”
“这…这…”老裘德森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真抱歉。”
“不用在意,不过请总裁别再冀望我会接下公司了,事实上…”视线落下,容惜莲看着自己的公事包。“我太太和我儿子都想回台湾了…
…”
“慢着!慢着!”听状况不对,老裘德森慌忙喊停。“你不能走!”
“总裁…”
“就算我找到人接下我的位置,但副总裁还是需要你啊!”
除非他能找到一个能力比容惜莲更强悍的人,但那种机会实在不大。
拥有同等能力的人,多半都自己独立开公司去了,而容惜莲虽然精明强干,却没有野心,才能够心甘情愿的屈居于人下,不管将来是让老三
或老四接下公司,他都不用担心容惜莲会乘机
掉公司。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老三或老四接下公司,如果没有容惜莲的辅助,公司也撑不了多久,如果是老三,还可以撑个两、三年;如果是老四,
最多一年。
所以,他非留下容惜莲不可!
“我不…”
“别说不,这样吧…”老裘德森沉
一下。“我会把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拨到你名下,这么一来,你也是公司股东之一,就不能轻易言走
了吧?”
“这不是…”
“好了,”老裘德森蓦然起身。
“…”硬上手铐要铐住他就对了!
“我要打电话给我女儿了,你先去工作吧!”
回到家里,孟
夏一见到容惜莲,就察觉到容惜莲好像心情不太好,不是他表现出来或明说出来了,纯粹只是一种感觉。
“阿莲。”用晚餐时,她若无其事的开口。
“嗯?”
“今天在公司里有什么不愉快吗?”
“…我想辞职回台湾,但总裁不放人。”容惜莲坦言道。
漫长九年的分离是误会造成的,所以他不想再隐瞒她任何事了,不管是好是坏,宁愿一同分享、一起分摊。
他已经三十七岁了,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等待上了。
“没关系啊,反正我们会陪你留在美国的。”孟
夏
不在乎地说,一边夹一大把芥兰菜到小表碗里。“不要偏食,给我多吃一点绿色的东
西!”
“老大,请搞清楚,我是人,不是牛好不好!”容宇凡不
地嘟喽。“你属牛的。”
“…”晚餐后,小表回房去玩他的电脑,容惜莲到书房去处理今天尚未完成的工作,孟
夏整理好厨房之后,也来到书房,习惯性地头一眼便望向
书桌上的相框,默默地凝视着容爸爸慈蔼的笑靥,心中掠过一抹淡淡的伤情,好怀念。
“阿莲,我想去学造型设计,可以吗?”
“可以,反正小宇也要上课,你也去上课,才不会浪费时间。”
“喔耶,谢谢!”
孟
夏
天喜地的倾身用力啵了容惜莲一下,然后在书桌旁坐下,兴奋地想再跟他说什么,但不知为何,话没出口,却怔怔地看着容惜莲发
起呆来了,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阿莲。”
“嗯?”
“其实以你的个性,如果你真想走人,早就走人了,根本就不会鸟你们总裁放不放人,不是吗?”
字写一半,顿住,目光缓缓移向书桌角落上的相框,容惜莲凝目注视良久。
“总裁是白手起家,从年轻时代一路辛苦过来的,因此,除了正式场合,他都穿得很随便,夏天就是一件短袖衬衫,冬天披上夹克,我第一
次看见总裁,就是看见他穿着夹克的背影,那背影…”他徐徐
了口气。“真的很像爸爸!”
“是喔!”孟
夏下意识瞄一下容爸爸的相片。
“当时,我还忘形的冲上前去叫爸爸…”容惜莲自我解嘲的一笑,“后来,明知他不是,但每次见到总裁的背影,我还是…”没再说下
去了。
原来是为了容爸爸,嗯,可以理解。
“那…”孟
夏脑袋微倾,眼神有点诡谲。“九年前,你离开台湾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之前他说的原因太简单了,简单得令人怀疑。
是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事吗?
凝视相框的视线拉到孟
夏那边,容惜莲徐徐放下笔,往后靠。“徐莉雅离婚之后,娘家又不
她,她无处可去,竟然跑来对我哭哭啼啼
的,说是我害她无家可归,无人可依靠的,所以要我负责…”
他害她?
“欸?厚鬼共丢腻,竟然说那种话!”孟
夏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她是在
公告什么啊,到底是谁害谁呀?”愤慨地怒骂。“有胆叫她出来
面对!”
面对什么?
容惜莲以奇异的眼神飞快地瞟她一下,随又恢复淡然的表情,“我说好,没问题…”他慢条斯理地说。“只要她先挖出她女儿的心来祭奠
我女儿!”
靠,又来了!
孟
夏哭笑不得,九年前,她就是听到这里,不对,是听到上一句,没听到下一句,然后就气得离他而去了。
真不知是该怪她没耐
,还是该怪他太有“幽默感”了?
“她儿子痊愈了吗?”突然想到。
“她签字离婚唯一的条件是,江家要先负责把她儿子的病治好,所以江家就花钱替她儿子买了一颗心脏,第二次换心,手术很成功,也没有
任何排斥现象,至于存活率的问题,那就不是任何人能控制的了。”
这就怪了!
“既然她儿子痊愈了,江家又给了她一大笔赡养费,她干嘛还
着你?”
“我说过,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倚赖人了,当生活上出问题时,她不想要自己
心,希望有人能主动帮她解决任何问题…”
拉屎后,要不要帮她擦**啊?
去买个免治马桶吧,
赛免七卡称啦!
“有没有那么懒啊!”孟
夏喃喃道。
“其实她并不是没有能力独立,只是非得到最后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才不得不靠自己。”
宁愿做个废人就对了,亏她还曾经以为那女人是个多么完美的女
典范呢!
“那种女人真让人看不起!”
“总之,我是为了避开她,才到美国来的。”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喔。”了解了。“那如果我们回台湾,她还会再来纠
你吗?”
“都九年了,她早该独立了。”
“说得也是。”
“不然就是又结婚了——只要有人敢娶她的话。”
识她的人,应该不敢吧!
“那你要回到你同学的公司里上班吗?”
“不,我想从事跟爸爸一样的工作。”结果,他还是最适合跟容爸爸走一样的路。
“高中老师?可是…”
“不,教大学生。”
孟
夏怔了一下,笑了。“也对,虽然你有在商场上拚战的才干,却不合你的个性,平定、安稳的工作才适合你,但要你做高中老师,应付
那种处在最不安分年龄的高中生,你又没那种耐
,教大学生就刚好了。”
“我进修硕士、博士学位,就是为了回台湾做大学教师。”
“那你又怎会留在这里工作呢?”
容惜莲叹气。“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我是陪同学去应征的,谁知他没上,我却上了,当时我想,在外国经商跟在台湾经商是
不太一样的,多学一点实务经验,对我将来教书也有帮助,所以,我就暂时留下来了。”
“可是现在你们总裁不让你走,怎么办?”
跟他留在美国,其实是无所谓啦,反正她都在法国待过九年了,除了语言,国外生活应该都差不多,可是如果他真正想要的是回台湾担任大
学教师,那她也希望能陪他回台湾去。
毕竟,台湾才是他们的家,他们也才能够常常去探望容爸爸和萱萱。
“这点,我也考虑过了。”容惜莲沉稳地道。“迟早,总裁得把位置交给他儿子或女婿,之后我要辞职应该就不难了。”
老总裁器重他,新总裁可就不一定了。
最有可能的是,新总裁因嫉妒或忌惮他的能力,而希望他快快离开,只要他一提出辞呈,正中他们下怀,马上就会签字批准了。
“那要多久?”
“不一定,总裁的身体状况还很好,可能两、三年,也可能三、五年。”
“那也好,正好让我上完整个造型设计课程,要是还有时间,我再去上个珠宝设计课程,另外…”
心里有个底,生活上就很容易安排了。
容宇凡转到美国小学后,不到两个月,英语就朗朗上口了,果然是年龄愈小,学习语言就愈快,这种说法又一次得到印证;孟
夏就稍微慢
了一点,半年后,日常对话总算勉强能应付过去了,之后她才开始去上造型设计课,当时,她已怀有四个月的身孕了。
虽然卡琳尚未被淡忘,但她出门前总是故意梳起刘海,
出难看的马脸,甚至还在脸颊上贴了一颗超可笑的大黑痣,再戴上一副又大又矬的
黑框眼镜,穿上宽大的孕妇装,怀疑她是卡琳的不是没有,但下一秒就被自己否决掉了。
真的是一整个丑毙了,不可能是卡琳!
“这回要到哪里?”
“西岸。”
“好耶!”
而每个周末,不管做什么都好,容惜莲必定会留在家里陪伴
儿,如果是圣诞节、复活节之类的长假,他就会带
儿出远门度假。
尽管他并不爱热闹,但老婆活泼,儿子更爱玩,他只想要
足他们。
望年五月底,孟
夏又生下一个女婴,就在产房里,抱着初生的女儿,容惜莲当场就哽咽地淌下了泪水。
她知道,这个新生的女儿让他想起了萱萱,那个没机会品尝到幸福滋味的女儿。
“我们还是叫她瑄瑄,好吗?”容惜莲在纸上写下女儿的名字。
“嗯,好啊!”孟
夏同意了,心中无限酸楚。
萱萱,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们都好想念她,也想尽力填补遗憾,但是遗憾终究是无法弥补的,只能永远的想念她、纪念她,不管是无形的
,或有形的。
每当呼唤瑄瑄时,他们就会想到萱萱,这是他们纪念她的方式。
之后,主卧室的
头柜上多了一幅相框,一边是容宇凡和小瑄瑄的照片,另一边是萱萱的照片,以及容惜莲与孟
夏的生活合照。
只是普普通通的生活照,但,这就是家。
“老大,你还要上课吗?”
“要啊!”
“那就要请保母啰?”
保母?
“不要!”
孟
夏与容惜莲异口同声尖吼,骇得容宇凡
嘴牛
丝差点全
出来,饭碗喀咚一声歪倒,筷子也掉了。
“不…不要就不要,干嘛吼这么大声啊!”惊吓得都有点结巴了。
“我会带瑄瑄去上课,半秒钟也不会让她离开我的视线!”孟
夏咬牙切齿地发下重誓。
有没有这么紧张呀!
容宇凡看看老娘,再看看老爹,忽地脸色大变。“请等一下,那我呢?我放暑假的时候…”
“你跟我去上班!”容惜莲斩钉截铁地敲定最后判决,毫无置喙余地。
“躺着也会中
!”容宇凡恐怖的呻
。“老爸,我又没干嘛,干嘛盯我盯得这么紧嘛!”
孟
夏与容惜莲相对一眼。
“教你一句中文成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一本正经地说。
“我们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孩子了!”
笨蛋,被蛇咬,不会咬回去喔!
“不要!”容宇凡大声拒绝。“我会无聊死!”
的确,像容宇凡这么活泼顽皮的小表,假
里要把他关在屋里头,哪里也不能去,就好像把大人关进监牢里一样,真的会无聊“死”,这点
容惜莲也能理解。
他略一思索。“周末假
,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好不好?”
“咦?真的?”容宇凡两眼立刻ㄉ一ㄤ的一声,闪出两颗大星星。“我说哪里就哪里?”
譬如上月球去找兔子?
“只要不是危险的地方。”倘若不事先讲好,难保古灵
怪的儿子不会挑上伊拉克那种地方。
他最近好像
上电脑线上战争游戏,每次看他坐在电脑前面都是在打仗。
“OK,成
!”容宇凡眉开眼笑的扶碗拿筷继续吃饭,脑袋里已经开始在计画列表了。
孟
夏与容惜莲暗暗松了口气。
也许他们是真的过度紧张了,可是失去孩子的痛苦实在太可怕了,他们不认为他们还能再承受得起另一次的打击。
所以,再过几年吧,或许等他上国中了,他们就可以放心一点了。
带孩子到公司上班的人不是没有,譬如老板或老板的家族亲人之类的,可是容惜莲不是老间,也不是老板的亲人家族,就算他是副总裁,也
依然是受聘的员工。
因此,当他第一天带儿子到公司上班时,立刻受到老板的高度关切。
“小宇,坐这里,功课写完就可以玩电脑了。”
所谓的功课,是依照陈妈妈从台湾寄来的小学国语课本,容惜莲特地为儿子出的习字练习;此外,他还替儿子买了一台手提电脑,好让儿子
在办公室里玩电脑游戏,免得儿子太无聊想搞鬼。
现在的小孩子,往外跑的时间多,守在电脑前面的时间也不少。
“副总裁,总裁请您去见他一下。”
“知道了。”
对讲机一传来葛兰的声音,容惜莲立刻就知道是为什么,他很冷静地“命令”儿子不能离开办公室,再嘱咐葛兰,当他不在办公室里的时候
,任何人都不许进他的办公室,
代完毕之后,才到总裁的办公室去。
“总裁找我?”
“听说你带了一个孩子来上班?”老裘德森问,不是要找麻烦,纯粹是好奇。
认识容惜莲五年了,在老裘德森的认知里,容惜莲是个相当冷漠寡情的人,似乎没什么情感上的概念,也没听他提起过任何亲人或朋友,每
天埋头工作,加班又加班,连周末假
也自愿加班,好像除了工作之外,就没什么值得他在意的了。
仿佛在这世上,就只是他自己孤独一个人——除了左手上的结婚戒指。
然而这一年来,他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准时上下班,从不加班,也拒绝加班,要是哪天见他中午出去用餐时,顺便带着礼物回办公
室,准是那天是什么特别节日,或是老婆、儿子的生日。
偶尔听他接听
儿的电话,眉眼间就会带出几许温柔,有时还会挂上又好气又无奈的笑。
原来,只有对外人,他才是寡情人。
“是我儿子,”容惜莲镇定地解释。“他放暑假了,我太太要上课,还要带我女儿,没空照顾他。”毕竟这里是办公室,他不能不给上司一
个
代。
“请个保母啊!”
“我无法信任把孩子交给外人。”容惜莲坦然直言。
老裘德森莞尔,“我还以为只有老人家才会这么紧张孩子呢!”说着,他起身到小吧枱那里煮咖啡。
凝望着老裘德森的背影——真的好像爸爸的背影,容惜莲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儿子,原本应该还有个姊姊…”
老裘德森怔了一下,回过身来,“我懂了!”他自以为了解了。“我为你感到难过,她病逝了吗?”
难过?
没失去过孩子,是无法真正了解失去孩子的痛苦的。
“不,是在她才十一个月大的时候,被人…”容惜莲低语。“害死了!”
“咦?”出人意料之外的答案,老裘德森不由大吃一惊。“害…害死?”
“那天,我父亲和我太太都不在家,是我负责照顾我女儿的,可是…”容情莲深
了口气。“她却被人推下婴儿
摔到脑死,然后被拿走
心脏,因为有个比她大一点的男婴需要换心…”
因为有个男婴需要换心,所以就害死他女儿以得到健康的心脏,那是怎样残忍的人才下得了手啊!
老裘德森张口结舌,难以置信。
“我女儿死了,我父亲也因受不了刺
而中风过世,同一天之内,我失去了父亲和女儿,我…”容惜莲闭了闭眼,又
了好几口气。“绝
不会再让同样的事发生了!”
他的述说不疾不徐,声音也很平淡,但从他的语气里,老裘德森可以感受到那种身为人父,难以释怀的心痛与自责。
因为,他也是个父亲。
“我,呃,我明白了,你…”老裘德森想安慰他,却也知道任何言语都安慰不了他。“呃,就让你儿子跟着你吧,我想他应该不会妨碍到
你的工作的。或者,当你太忙碌的时候,也可以让他到我这边来,我…”
“不!”容惜莲坚决地,甚至有点凶狠地拒绝了。
老裘德森呆了呆,旋即若有所悟地神情微变。“难道害死你女儿的是你
识的人?”
容惜莲徐徐垂下眼皮,掩住眸中的恨意。“从我认识她那天开始,到我父亲女儿死去那
,我们认识整整十二年了,之后的每一天、每一时
、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后悔,为什么要让她接近我?”
“她?”是女人?
“拿走我女儿的心脏之后,她竟然还要我体谅她…”容惜莲冷笑。“体谅她身为人母,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去的心情…”
好自私的女人!
“…”完全的说不出话来。
“那种女人,我真希望我从来没认识过她!”
那种女人,幸好他没认识过!
老裘德森暗自庆幸。“我了解了,无论如何,孩子是最重要的,你是副总裁,副总裁有副总裁的特权,这时候,就使用属于你的特权吧!”
他是真的能体谅容惜莲身为人父的心情,但最重要的是,公司少不了他。
“谢谢总裁。”
“不用谢,正好我也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请说。”
“你知道我第三个儿子亚特吧?”老裘德森感慨地叹了口气。“车祸之后,他就隐居在某个不知名的小镇上,不想让人家看到他,最好自己也
看不见自己,我很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说到这,忽又神色一振,笑容
面。“幸好,在一年多前,他认识了一位带着两个孩子的日本女人,虽然是个寡妇,又大了他好几岁,但确
然是个温柔体贴又懂事的好女人,在她耐心的鼓励之下,亚特决定要勇敢地站出来面对现实了…”
“恭喜总裁。”
“谢谢。”老裘德森欣然接受道喜,旋又板正脸色。“不过,对于做生意这方面,亚特委实没什么经验,顶多在大学时代的暑假里,到公司
来打过几次工而已,所以…”
“我会尽全力把我所知道的教给他的。”容惜莲淡淡道,知道这是老裘德森想听到的。
“那就谢谢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他很乐意做的。
最好亚特能尽快学到如何掌控一家公司的诀窍,并尽快接下公司,这么一来,他就能够摆
裘德森回台湾去了。
能够回台湾,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这才是他最大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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