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纽约的夏天
热难耐,就算是在夜晚,空气依然窒闷得令人
不过气来,这种时候,纽约人只有两种选择,去泡游泳池,或者吹冷气,不过
一般人还是躲在家里享受冷气比较多,容惜莲一家也是。
因为他们家只有空中花园,没有空中游泳池。
用过晚餐,整理好餐厅厨房之后,孟
夏便到浴室去洗干净
部,再转进婴儿房,果见容惜莲已在里头,抱着女儿疼爱地逗
着,见她进来
,方才依依不舍地亲亲女儿。
“要喂
了。”
“嗯啊。”
把女儿接过来,孟
夏习惯性地先坐上摇椅,再拉开衣衫
出早已涨得发痛的
脯,换女儿“用餐”了。
为了方便哺
,在家里时,她从来不戴
罩的。
而容惜莲,也习惯性地拉来小凳子坐在一旁,认真的、专注的凝视着她们母女俩,眼神温柔似水,是感动,也是感恩,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感
情。
好美!
孟
夏在家里从不化妆,总是朴实着一张中
的脸,麻花辫,T恤短
或休闲运动装,多半时候都光着脚丫子,像女人,也像男人。
但是,这时候的她,最美!
似是能感受到他的注视,孟
夏举眸给他一个微笑,再垂落视线,继续看着女儿贪婪地
着母
,母
的光辉在她身上闪耀着,仿佛罩上
了天使的光圈。
容惜莲轻轻叹息,他可以确定,他为她心动了。
但是他爱她吗?
不知道。
然而在这一刻里,他好想对她说一句话。
他爱她。
发自内心深处地对她说这一句话。
他爱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终究还是说不出口。是因为他并不是真的爱她吗?
还是…
“想到了!想到了!布希花园!我要去布希花园!那里…耶?”
容宇凡突然一阵扬风似的扬进来,嘴里还兴奋地大叫大嚷着,骤而定住脚步,懊恼的翻了一下眼。
“哇靠,
两点的十八
镜头耶,也不先通知一声!”
“不要讲脏话!”
“老大还不是也有在讲。”容宇凡不服气地抗议。
容惜莲下意识朝孟
夏瞄过去一眼,后者脖子一缩,脑袋垂得更低,装作没听本主。
算了,跳过去!
“你刚刚说要去布希花园,那是什么地方?”
容宇凡也很聪明,不会死
烂打,老爸一转开话题,他也跟着转开话题。
“动物保护区,应该算是动物园吧!”他兴奋地解释。“可是可以跟动物近距离接触喔,还可以跟老虎拔河呢!”
跟老虎拔河?
在老虎的肚子里吗?
“动物保护区吗?”容惜莲沉
了一会儿。“以后再去好吗?你妹妹还太小,不适宜去那种地方。”
容宇凡看看孟
夏怀里的妹妹,“OK,等瑄瑄会走路了再去好了。那我们去海边…”再看一眼妹妹。“找那种休憩中心比较靠近沙滩的,
然后我和老爸去游泳,老大可以和妹妹一起在休憩中心看我们游泳…”
又停了一下,这回改用怀疑的眼神斜映着容惜莲。“老爸你会游泳吧?”
孟
夏噗哧失笑,“小表,别以为你老爸是软趴趴的白斩
——虽然他看上去真的很像…”容惜莲淡淡地瞟过来一眼,她想笑又不敢笑地
吐了一下舌头。“他在大学时代还拿过大专游泳比赛的银牌呢!”
“耶?真的?”容宇凡惊叹地怪叫。
“不信?”孟
夏哼了哼。“待会儿我就去把那块银牌找出来给你看!”
“我信!我信!”容宇凡立刻挂上一脸谄媚的笑。
“老爸,我不会换气,教我吧!”
容惜莲疼爱地
儿子的小脑袋。“好。”
“喔耶,万岁!”容宇凡欢呼着又跑出去了。
“我现在就上网去查查哪里的海边最合适!”
“真是,小表就是小表,成天就只想到玩!”
孟
夏摇摇头,转个眼,又见儿子一出去,容惜莲的视线马上又回到女儿身上了。
“阿莲。”
“嗯?”
“我在想,孩子们会不会被你宠坏啊?”她不是随便问问的,是真的在担心。
容惜莲看她一下,再垂眸认真想了一下。“嗯,我会小心的。”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太宠孩子了,儿子有什么要求,他几乎是有求必应,教训儿子的时候,他也没有一次能够狠下心去对儿子板起脸来,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孩子真的会被他宠坏了。
但他怎能不宠呢?从出生,直到儿子自己找上他那一刻为止,他错失了多少与儿子相处的时光,他应该替儿子洗澡换
布的,当儿子上幼稚
园,还有上小学的第一天,也应该是他牵着儿子的手去的,尤其是,当儿子对他说:
我是小孩子,所有的小孩子都想要爸爸的。
听到儿子这么说,没人知道他的心有多痛,在儿子心目中,他一直是个缺席的爸爸,从来没尽饼半点父亲的责任,当儿子需要爸爸的时候,
转头看,始终都看不到爸爸的身影,那个应该帮助他、支持他、疼爱他的父亲,从来没出现过。
所有的婴儿出生时,父亲就应该在身边的,可是他的儿子却必须自己去寻找父亲,因为他一直都不在儿子身边。
每次想到这,他就好心疼!
还有瑄瑄,在他内心深处,她不只是瑄瑄,也是萱萱两个人的分,他怎能不加倍宠爱呢?
可是…可是…如果孩子真的被他宠坏了…
“阿莲。”
闻声,他蓦然回过神来,见孟
夏用一种了解的眼神温柔地注视着他。
“什么?”
“没关系,你尽管宠孩子吧,我相信我们的孩子不会变坏的。”
与先前截然相反的说法,听得容惜莲一怔,困惑地与孟
夏的目光相对好一会儿后,他才恍然大悟。
她了解,她真的了解!
她了解他心中的矛盾和挣扎,然后体谅地决定要让他从那种为难的矛盾和挣扎之中解
出来。
其实她也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宠他,虽然他不是小孩子,但他是她爱的男人。
了悟到这点,他心头骤然涌现出一股充
酸楚的心痛,为她,曾经被他彻底忽视,却毫不在意的
子。
他爱她!
比先前加倍强烈的,出自灵魂深处的,他更想对她说这句话了,可是,他还是说不出口。
究竟是为什么呢?
暑假最后半个月,亚特终于下定决心到公司里来承担他的责任了,不过他是有条件的…
“我要京子他们陪着我。”
“他们?”
老裘德森瞥向为亚特推轮椅的女人京子,亚特说她三十八岁了,但东方女人看上去总是比实际年龄年轻,在他看来,京子也不过三十多岁,
最多不会超过三十五岁,最重要的是,她是个端庄娴静、温婉贤淑的好女人,也只有她能帮助亚特。
而京子的女儿莹子,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十分的聪明乖巧,又很会说话,非常讨人喜欢;至于十二岁的儿子洋次,身体似乎不太好,相当瘦
弱,几乎只有八、九岁孩子的个头,个性也很内向,都是靠姊姊莹子在保护他、照顾他的。
“嗯,我想应该没问题。”反正容惜莲也带孩子来上班了,三个孩子正好可以玩在一起。
亚特回眸,京子对他
出一个鼓励的微笑,他点点头,转回来面对父亲。
“我会努力的。”
其实坐轮椅这件事,他还能接受,他真正不能接受的是,他是下半身瘫痪,也就是说,他不能人道。
不能人道就不能算是男人了,他在意的是这点。
但京子就是有办法让他觉得,他不需要在
上证明他是个男人,只要在其他方面表现得像个男人,他就是个男人了,所以他需要京子陪着他
,给他信心。
老裘德森欣慰地颔首,然后按下对讲机。“葛兰,请副总裁过来一下。”
“对不起,总裁,副总裁带他儿子出去用午餐,尚未回来。”
“午餐?”老裘德森瞄一眼手表。“啊,快一点了,我都忘了还没用午餐呢!走,一起出去吃吧!”
岂料,才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就见容惜莲牵着儿子走出电梯。
“啊,容,你回来了!”老裘德森愉快地打招呼,“来来来,我来帮你介绍一下,他…”一手扶上亚特的轮椅。“就是亚特,还有他的女朋
友京子——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订婚了,以后京子都会陪伴亚特来上班,至于京子的女儿莹子和儿子洋次,他们可以陪你儿子玩,没问题吧?”
他说的是询问句,却丝毫没有询问的味道,以为容惜莲绝不会反对,完全的没注意到容惜莲铁青的脸色,还有京子吃惊的表情,而莹子也毫
无所觉地上前要向容宇凡表示友善。
“你叫什么名字?要不要和…”
“不要靠近我儿子!”
蓦然一声震怒的咆哮,骇得莹子连连退了好几步,一脸不知所措的惊吓,老裘德森和亚特也都错愕地呆住了,京子
脸慌乱,洋次立刻躲到
京子身后。
就连容宇凡都吓了好大一跳。“老…老爸?”
“你…”容惜莲恶狠狠地瞪住京子,而且说的是中文。“还有你那两个该下地狱的孩子,绝不许靠近我儿子半步,否则我会亲手杀死你们!”
严厉的警告还回
在空气中,他已拉着儿子大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砰一声用力关上门了,除了京子之外,门外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包括葛
兰在内,大家都被容惜莲给吓到了。
什么状况?
一回到办公室里,容惜莲就直接拖了把椅子到他的座位旁边,紧贴着他的办公椅。
“以后你坐我旁边,还有,要出去上盥洗室先说一声,我陪你去。”
他又不是女孩子!
容宇凡差点
口而出,幸好在最后一刹那硬生生憋住,“喔。”他小心翼翼地偷觑着老爸,不敢像以往那样调皮的回嘴或抗议。
因为,容惜莲的脸色依旧是铁青的,都快变成黑色的了。
他默默地打开电脑、上网、连上游戏,眼角还在偷觑老爸,见老爸并没有如同以往一样,一回到办公室里就开始工作,而是静静地沉思着,
脸色逐渐恢复正常,但表情诡异得令人心里发
——
虫的
,彩
的,有毒的那种。
“老爸。”
“嗯?”
“刚刚那个想接近我的女孩子,就是害死老姊的人吗?”
“…嗯。”
果然!
难怪老爸会那么生气,可是凭良心说,看上去真的不像ㄋㄟ,不管是那个害死他姊姊的女孩子,还是那个女孩子的妈妈,都不像“杀人凶手”,反倒像是“杀人凶手的被害者”,如果不了解事实说给谁听,谁都不会相信吧?
不过这种事交给老爸就行了,他是小孩子,小孩子的责任就是:玩!
于是容宇凡低头专心玩他的战争游戏,轰过来、炸过去,而容惜莲也继续沉思,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来了!
吊诡的眼神一闪而逝,容惜莲回复惯常的淡漠,冷静地看着办公室门在两下礼貌的敲门声后自行打开来,老裘德森进入,关上门,慢慢走到
办公桌前坐下,诚恳地目注容惜莲。
“京子告诉我一切了。”
“哦?她告诉总裁什么呢?”
“她说你们在读书时代曾交往过七年,彼此深深相爱,但后来她不得已嫁给别人,你无法谅解,对她
怀怨恨…”停顿一下。“容,是她
对不起你,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也有自己的
儿了,何苦再惦记着这份怨恨呢?”
容惜莲嘴角微勾,像在笑,又像在嘲讽。“然后呢?她还有说别的吗?”
老裘德森迟疑一下。“她还说,当年她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回台湾等候换心,想起对你的亏欠,就想去找你谈谈,希望你能谅解她的不得已,
不料一见面你就跟她吵,吵到忘了你女儿一个人睡在楼上,而她已经会自己翻身,还会爬了,当你终于想到这点而上楼去察看时,你女儿已摔到
婴儿
下去了,于是…”
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你把一切都怪罪到她身上,说是如果她没有去找你,你女儿就不会死,所以是她害死你女儿的,容,我认为你这种
想法实在…”
霍地,容惜莲放声狂笑,老裘德森愕然噪声,再见容宇凡竟然也在笑,好像他说了一个他们父子俩都觉得很好笑的笑话,却只有他这个讲笑
话的人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好半晌后,容惜莲才停下笑声,又恢复冷淡的表情。
“你相信她?”语气平淡的就像是在问说:你吃
了没?
老裘德森眉头紧皱。“容,我知道对你女儿的死,你有罪恶感,但也不能因而怪罪到无辜的人身上,你…”
够了!
才听两句话,容惜莲就知道老裘德森不但被那个女人的外表骗了,也被那个女人彻底洗脑了,他的话,老裘德森根本听不进去,既然如此,
他也懒得多说了。
“那她有没有告诉总裁,她跟我是大学同学,也是商学系的高材生?”
“呢,这她倒没提到。”
“那么,我可以告诉总裁,她应该比令郎更有能力接下公司,只不过…”容惜莲徐徐落下半眸。“她只有守成的能力,没有开疆拓土的魄
力,不,她连往前进的胆量都没有,所以她顶多能撑个五、六年左右,之后公司就会开始走下坡,一路降到谷底,这点,总裁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终于察觉到不对了,“你的意思是?”老裘德森不安地问。
“我早就说过了,我太太跟儿子都想回台湾,而我…”容惜莲的神情极为冷漠。“只想做大学教师…”
老裘德森脸色大变。“等一等,你…”
“我要辞职了,总裁,”抬眸,容惜莲冷冷地与老裘德森四目相对。“按照公司的规定,我会在今天把辞呈递出去,两个月后正式离职。”
“不,你不能这么做,我不同意!”老裘德森嗓门提高了。
“我已经决定了,总裁。”容惜莲坚定地道,不为所动。
“你…你…”老裘德森急得
头大汗。“告诉我,你要如何才愿意改变主意?”
“改变主意?”容惜莲目光一闪,再次掠过一丝吊诡的异光。“那也不难。”
“快说!”
“总裁可以让人事经理接下公司,那我就会留下来,直到他不需要我为止。”
人事经理韩特,也就是老裘德森的第四个儿子,换句话说,容惜莲只愿意协助韩特,而拒绝为亚特工作。
老裘德森两道灰眉紧紧地揽了起来,深深凝视容惜莲好半啊。“因为京子?”
“对,因为她,这辈子,我永远都无法原谅她!”所以,她想过好日子?
别作梦了!
老裘德森离去十五分钟后,敲门声又响,容惜莲嘴角嘲
地一撇,先把容宇凡的椅子再拖近一点,保护
地探臂环住儿子的肩,再扬声回应。
“进来。”进来的是京子——徐莉雅,也是他预料中之事,他脸上没有半丝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走到办公桌前。
十年不见,她依然是个温婉娴静的女人——表面上,难怪亚特会被她骗去。
“惜莲,好久不见,你好吗?”她不安地扭绞着两手。
“你认为呢?”容惜莲反问。“好了,招呼打过了,说你的来意吧!”
徐莉雅犹豫一下,轻轻叹了口气。“惜莲,请体谅我…”
“别老是重复同样的话来浪费我的时间,”容惜莲不耐烦地打断她。“请直截了当一点!”
徐莉雅又叹气。“惜莲,你报复我报复得还不够吗?当年,因为你,江家和徐家都容不下我,出门买个东西也被人指指点点,连晓妍要上幼稚
园,都没有一家肯收她,最后我只好躲到南部去。一年后,一个到台湾出差的日本人对我一见钟情并向我求婚,我立刻答应他,只为了想换个没
有人认识我的环境,改名换姓重新再来过…”
她苦笑。“那个日本人,整整大了我二十岁…”
“你要怪我?”容惜莲冷笑。“怎不想想,如果你女儿不害死我女儿,会有那种后果吗?”
“晓妍那时候才五岁,”徐莉雅反驳。“她根本不懂事啊!”
“但她听得懂你的话,”容惜莲提醒她。“所以,一切都要怪你,为什么你要对她说那种话?”
“我…我只是好不服气、好不甘心,为什么你就不能分一点爱给晓妍?”
“你又为什么不去叫应该疼爱她的人分一点爱给她,反而要我这个跟她毫无关系的人分一点爱给她?”
“…”张嘴,无言以对。
“为了你儿子一条命,牺牲了我爸爸和女儿两条命…”容惜莲冰冷的眼神笔直的刺向办公桌前的女人。“你以为我轻易就能够忘记吗?”
“可是,我已经受到惩罚了呀!”徐莉雅激动的道。“我嫁到日本不到半年,又跟着日本丈夫调职到美国来,之后他就常常因为工作不顺利而
打我出气,我想跟他离婚,可是离婚之后我又能到哪里去?”
她抹着泪水。“于是我只好尽力忍耐,直到一年多前,我认识了亚特,亚特同情我,愿意帮助我,可是我丈夫不肯离婚,还变本加厉的痛打
我,两个月后,我丈夫喝醉酒从楼梯上跌下来摔断了颈子,我的苦难才算结束…”
“所以你决定好好抓住亚特,”容惜莲的语气充
了嘲讪的味道。“这么一来,你的将来就有保障了,你和你的孩子都可以过好日子了!”
“我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吗?”徐莉雅哽咽。“我已经受够苦了啊!”
“那是你的报应,你没有权利抱怨!”容惜莲毫不容情地说。“为了你自己,你总是不择手段的牺牲别人,直到现在,你依旧是如此!”
徐莉雅立刻明白他指的是她对老裘德森说的谎言。
“我…我是不得已的。”她呐呐道。
“那么,我也是不得己的,”容惜莲神色更形冷漠。“你要抓住亚特过好日子,请自便,但我绝不会留在这里成就你的幸福!”
当天,就在下班前十分钟,他就直接到人事部递出辞呈了。
容惜莲下班回到家,才一眼,孟
夏就注意到他的表情很恐怖,冷硬得吓人,就连容宇凡也不断向她使眼色,示意要她小心一点,千万别踩
到老虎的尾巴。
老虎尾巴?
踩?
哼,看她怎么剪掉老虎的尾巴!
孟
夏悄悄弯起一抹狡滑的笑。“阿莲,我刚刚顾着看书,忘了时间,现在要煮饭了,可是瑄瑄还没洗澡,你可不可以帮她洗一下?”
帮瑄瑄洗澡?
瞬间,僵硬的黑脸就像热
油似的融化了,“好。”声落,容惜莲已迫不及待的步向女儿的房间了。
“等等,等等,你至少要先换下西装吧!”孟
夏啼笑皆非的追在后面。
十五分钟后,容惜莲已换下西装在帮女儿洗澡了,而孟
夏则一边做菜,一边审问儿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那个…”
不过十来分钟,容宇凡就把一切
代清楚了,事情并不复杂,重点讲一讲就差不多了。
“原来如此。”孟
夏低喃,菜刀用力剩下去砍下
翅膀。“好,我知道了,记住,老爸正在气头上,你干万不要随便跟他提起这件事,我
会找机会问问他,我们是不是真的要回台湾了?”
“就算老大你要我提,我也不敢。”容宇凡怕怕地咕哝。“你都不知道,老爸今天好可怕喔!”
“所以啦,你最好乖一点,别太嚣张了,不然要是真的惹火你老爸,我也救不了你了。”乘机恐吓。“要知道,你老爸是疼你,才会样样事
都顺着你,可是他也是有脾气的!”
“不用老大你说,我也知道。”容宇凡神气活现得一副小大人样。“放心,你儿子我有分寸的啦!”
还分寸咧,最好是论斤论两吧!
用晚餐时,容惜莲已经恢复正常了,之后换女儿“用餐”,容惜莲照例坐在摇椅旁边,怜爱地凝视着女儿。
“阿莲,今天在公司里有什么不开心吗?”孟
夏试探着问。
“…小宇都告诉你了吧?”容惜莲反问,没给她骗去。
哈哈,就知道骗不过他!
孟
夏吐了一下舌头。“那我们真的要回台湾了吗?”
容惜莲颔首。“你们先回去,按照公司规定,我得在两个月后才能离职。”
“不要,要回去就一起回去,不要再分开了!”孟
夏十分坚决地反对。
不要再分开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立刻让容惜莲改变主意了。“好,两个月后,我们再一起回去。”
“可是,如果你们总裁选择要把你留下来呢?”这也不是没可能吧?
“不会,在他心目中,儿子更重要,亚特好不容易振作起来,他不想再失去亚特了。不过…”双眸微微眯起,容惜莲的表情变得有几分凝
重。“总裁能够一手创建起裘德森集团,绝不会是简单人物,他很可能会…”
“怎样?怎样?”孟
夏紧张地问。
“设法不做选择,两边都留下来。”容惜莲轻轻道。
“咦?”孟
夏呆了呆。“他办得到吗?”
“难讲。总之,要先有心理准备,可能得多耗点时间。”
“那小表怎么办?下学期要不要上?”
“上吧,别让他太闲了。”容惜莲说,然后指指女儿,因为小瑄瑄
两下就放开**,再
回去,又放开,又
回去,再放开,这表示…
“她还要。”
“呃?”孟
夏低头看,“喔。”忙将小瑄瑄转了180度,换边
。
“给她多
一点,说不定可以变成三层吉士汉堡。”容惜莲好心建议。
孟
夏脸红了。“最好是!”不过,好像真的有在“长大”ㄋㄟ!
接下来,好一阵子静默,两人都
足地看着瑄瑄
,直到她
了、倦了、睡着了,孟
夏才把女儿交给容惜莲,让他替女儿换
布。
“小夏。”
“干嘛?”孟
夏拉下衣衫,漫不经心地回应。
“你的课上得怎样了?”容惜莲问,顺手把换下来的纸
布扔进垃圾桶里。
“再过几天就结业了。”
“那么,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开学后,别让小宇坐校车,早上我会亲自送他上学,放学时就由你去接他回来。”
这么麻烦?
孟
夏顿时有所警觉。“为什么?”
“因为…”容惜莲倾身亲亲女儿,再替她盖上薄被。“我注意到那个女人的儿子身体状况似乎不太好,就请人去查了一下…”
“查到什么了?”孟
夏急问。
把灯光转暗,设定好婴儿监视、监听器,容惜莲便揽着孟
夏的
离开女儿的房间,走向儿子的房间。
“十年来,她儿子动了不少次心脏手术,可能再过不久,又需要换心了吧!”
“又要换心了?”孟
夏不觉打了个寒颤。“那你的意思是…”
“小宇的血型跟他一样,个头也差不了多少…”
孟
夏
了口气,“我会盯住小表的!”声音拔尖了。
容惜莲没说话,径自打开儿子的房门,容宇凡果然还坐在电脑前面轰炸别人,也被别人轰炸。
“小宇,别玩太晚了,该睡了!”
容宇凡头也不回,随手把
头的闹钟拿来设定好。
“九点半,可以吧?”别人的闹钟是早上起
用的,他的闹钟是晚上睡觉用的。
“记得睡前把冷气关小一点。”
“OK!”
容惜莲并没有立刻离去,静静地用一种感动、感恩,以及决心保护的眼神凝视儿子的背影好一会儿后,方才悄悄退出去,关上门,转入他们
的房间。
自从女儿出世后,为了方便照顾孩子,他们就从楼上的主卧室搬到楼下了。“小夏。”
“嗯?”
“谢谢你。”
“谢什么?”
“两个孩子。”
“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你喜欢,我还可以再多生几个。”
“那就再两个吧!”
“没问题,就来制造五层吉士汉堡吧!”
“…”不晓得他能不能告诉她,他是想养孩子,不是想养
牛呢?
容惜莲的猜测果然没错,老裘德森不打算做任何选择,决定两边都不放人。
翌
,容惜莲才刚在办公桌后坐下,连公事包都还没打开,老裘德森便领着亚特进他的办公室里来了,而亚特的轮椅是由徐莉雅推进来的。
“早,容,怎么今天没带你儿子来?”
“我太太的课程结束了,孩子交给她就可以了。”
“那很好,这么一来,你就可以专心教亚特了,这是你承诺过的。”老裘德森神情自若地道。“所以,在他能够独当一面之前,你不能离开。”
老狐狸!
容惜莲径自打开公事包,取出几份卷宗夹。“我并没有承诺要教到他能够独当一面,我只承诺会尽全力把我所知道的教给他。”
“这两者意思应该是差不多的吧?”老裘德森硬拗。
“差很多!”打开卷宗夹,容惜莲开始审阅文件。“在我来看,亚特根本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老裘德森皱眉。“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错了吗?”在审阅过的文件下,容惜莲飞快地签下名字,阖上,放到一旁,再打开另一份文件。“一个要依赖女人的男人,他会有能力
独当一面吗?”
闻言,老裘德森与亚特不约而同朝徐莉雅瞥去,三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呃,亚特的情况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不是男人吗?是男人,就不要依赖女人!”
这话说得太重了,亚特就是怕人家说他不是男人,偏偏容惜莲就当面质疑他是不是男人。
“容,你太过分了!”老裘德森怒骂。
“哪里过分了。”容惜莲终于抬起头来面对他们,“要证明你是男人,就得做得像个男人;要依赖女人,那就不是男人,而只是个孩子罢了!”目光泠冷地盯住亚特。“请问,你是男人,还是孩子?”
“当然是男人!”亚特愤怒地
口道。
“那就不要依赖女人,一切要靠你自己,你要学习如何管理公司,我保证会尽全力教你。可是…”容惜莲淡淡地标一眼徐莉雅。“如果你
非得依赖女人不可,那就不需要我了,叫那个女人教你吧!”
他并不是要依赖女人,他只是…只是…
亚特猛一咬牙。“京子,你先带孩子们回去。”
徐莉雅脸色微变。“可是你需要我…”
亚特深
一口气。“不,我靠我自己就行了!”
他要靠他自己,意思是说,他不需要她了吗?
想到这,徐莉雅不由心头一阵慌,但很快的,她镇定下来了,没关系,她只要想办法催促亚特尽快订婚、结婚,之后她就再也不用担心下半
辈子的生活了。
她没想到,从这天开始,她能见到亚特的机会就变得少之又少了…
晚上十点多,容惜莲才回到家里,他已经连续三个月晚上加班,假
也加班的生活了。
“累了?”孟
夏接过来他的公事包和外套,关心地问。
“有点。”容惜莲疲惫地道。
累归累,他还是不忘先到女儿房里亲亲宝贝女儿,又到儿子房里替宝贝儿子盖好被子,再回卧室里洗澡,等他洗完澡出来,孟
夏已经煮好
一大碗他最爱的温州大馄饨了。
“快吃吧,吃完就快去睡吧!”孟
夏把馄饨汤放到小几上。
“嗯。”容惜莲一边吃馄饨,一边看她一眼。“快了,再过一阵子——顶多半年,我们就可以回台湾了。”
“你到底在忙什么呢?”孟
夏好奇地问。
“我在教亚特如何承担起一家公司的责任,另外…”容惜莲嘴角勾起一弯诡谲的笑,“我还介绍给他一位更适合他的女人——薇达小姐。”他毫不稳瞒地告诉她,不希望她跟十年前一样误会了。
“咦?”孟
夏怔了怔。“你是想…”
“我相信亚特很快就会想清楚,他根本不爱那个『京子』了!”
容惜莲这么一说,孟
夏立刻就明白了,原来他这么忙碌,加班再加班,其实是故意要让徐莉雅没机会和亚特继续“培养感情”,然后他再
介绍另一个女人给亚特。
换句话说,他是有意要破坏徐莉雅嫁给亚特的企图。
“这样我们就可以回台湾了吗?”孟
夏很怀疑。
“薇达小姐跟亚特同年,是一位相当厉害的智囊型人才,有她的帮助,亚特要撑住鲍司就不难了。此外…”容惜莲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汤。“薇达小姐也是一位崇尚柏拉图式爱情的女人,她注重的是心灵上的沟通、精神上的交流,认为
会破坏爱情的唯美,所以不管在工作或感
情上,他们都会是很契合的一对的。”
“既然有那位薇达小姐协助亚特,公司就不一定需要你了。”终于搞懂了。
“所以请你再忍耐几个月,我们就可以摆
这一切了!”
“没问题,我可以再去上一下服装设计的基本概念课程,还有电脑绘图软体应用之类的。”
“嗯。”容惜莲轻应,忽又双目一凝。“你…会觉得这种日子很无聊吗?”
“无聊?”孟
夏嗤之以鼻地哼了哼。“请别替我
公告好吗?我才忙咧,我早就计画好了,等我想学的课程都上完了,我就要在网路上设立
造型设计工作室,这么一来,就算不出门,我也可以拥有自己的事业,而且时间完全由我自己控制,多完美!”
完美?
脑际灵光飞快一闪,容惜莲突然明白了,就是那两个字:完美,他的
子,也是一个完美的女人。
不管是十年前,或者十年后的现在,无论他对她如何,她总是尽心尽力的完成身为媳妇、
子与母亲的责任,而且她都是开开心心的在做,
从不曾显
出厌倦的神态,或有任何不
的抱怨,仿佛那原本就是她最喜爱的乐趣。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他说不出口那三个字了。
不是因为他不爱她。
也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是因为,他没有资格说。
他,配不上她。
她不但是一个完美的媳妇、完美的
子、完美的母亲,而且她从来不需要他替她
心,纵使没有他,她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婚后那两年里,他彻底的忽视她,她还是能心满意足的享受当时所能拥有的现状;分离那九年中,她攀上世界十大超模的行列,轻而易举的
成为一个小盎婆,就算再多养十个儿子都不是问题。
而今,除去超模的光圈,她依旧是个完美的
子、完美的母亲,使他能够心无旁鹜的专注在工作上,余暇时,她还能够积极筹画自己的事业
,将来必然也是个完美的女强人。
想到这里,一阵奇异的心酸悄然浮上心头,不是为她,也不是为孩子,不是为容爸爸,也不是为其他任何人,而是为他自己。
她,或者爱他,却根本不需要他!
圣诞节前一天,出乎意料之外的,容惜莲提早回到家里,
畔淡淡的挂着一抹笑。
“我回来了。”
“咦咦咦,你怎么回来了?”孟
夏吃惊地叫道。“我以为你圣诞节也要加班的说!”
把公事包和西装外套交给
子,容惜莲径行步向女儿的房间。
“我刚刚送亚特和薇达小姐上飞机,他们要到瑞士去度假。”
“耶,那徐莉雅怎么办?”孟
夏
口问。
一进入女儿的房间,容惜莲就坐到地毯上去了,因为小瑄瑄也坐在地毯上兴高采烈的啃着软积木。
“她没机会了!”
“那她还能留在美国吗?”
“她有绿卡了。而且…”容惜莲一拉动一个会发出音乐的充气小丑,小瑄瑄就摇着软积木,开心的格格笑,他便也跟着笑了。“就算不跟
她结婚,亚特也会照顾她的,只不过是很一般
,朋友之间的照顾,所以那也只是短时间
的,一旦亚特和薇达小姐结婚之后,那个女人就得靠
自己了。”
难怪他那么幸灾乐祸。
“那我们呢?要不要…”
孟
夏还没说完话,容宇凡就斗牛似的一头撞进来。
“老爸回来啦?礼物,礼物,圣诞礼物呢?”容惜莲与孟
夏相视一笑。
“明天早上就有了。”
“好,好,没问题。那…”容宇凡又诞起一脸谄媚的笑。“我们有没有要到哪里去度假呢?”
“你想去哪里吗?”
“布希花园!”
“…你真的想去跟老虎拔河?”
元旦过后,假期结束,亚特却没回来,因为…
“我想跟薇达在这里多待几天,可能…呃,我会向她求婚…”
“这么快?”
容惜莲十分吃惊,他是猜到亚特和薇达会很合,却没料到进展会这么快,简直就像是在搭
机。
“我自己也没料到,只是…呃,我想你说得没错,对京子,我只不过是在依赖她而已,因为她年纪比我大;但薇达,我们是真的相互了解
,进而相互欣赏,几乎所有的想法,我们都能相互配合、相互激励,我想,她会是最适合我的
子。”
“那就恭喜你了。”
“谢谢你的道喜,也谢谢你帮助我站起来,更谢谢你介绍薇达给我。”
“不客气。”
“那么,我想就等我求婚成功后再回去吧!”
“好,预祝你成功!”
“谢谢。”
挂断电话后,容惜莲往后靠,眉眼间浮现满意的神色,他知道,徐莉雅已经被判出局了。
不能怪他,毕竟,相对于两条人命而言,这只能算是小小的报复。
这么一来,他也应该很快就能够回台湾了,然后他们就可以回到十年前那种平静安稳的生活了。
他和他的
子、他的儿子,还有他的女儿。
突然,他有股冲动想跟孟
夏说什么,但才刚拿起话筒,又迟疑了,犹豫半天后,话筒又放回原位。
他想跟她说什么呢?
他又能跟她说什么呢?
想跟她说的话,他根本说不出口,可是他真的很想让她知道,十年前,他的心里没有她;但十年后的现在,他的心里全都是她。
可是,他就是说不出口。
正是懊恼间,置放于办公桌上的手机骤然响了一声,他下意识拿起来看,原来是孟
夏传简讯给他。
阿莲,回家时顺便买纸
布回来,不然就拿你的衬衫去给女儿包
!
他不自觉地勾了一下嘴角,旋即,他终于想到该怎么做了,检视过手机的电量是
的之后,便按下录音,然后他对着手机开始说话。
“小夏,有些话,面对着你,我实在说不出口,可是…”
不意他才刚起头几句而已,办公室门就自行打开了,他愕然前视,旋即沉下脸。
“是你,你来干什么?”
午餐时间到,葛兰稍事整理一下后,原想向副总裁说一声再去用餐,但话机上显示副总裁仍在听电话,于是便径行离开去用餐了。
糟了!
可是她才用餐到一半,骤然想到有一份急件必须先请副总裁签名,然后在一点前传真出去的。
她竟然忘记了!
慌慌张张的,丢下用一半的午餐,她急忙赶回公司,找到那份急件,整理好,旋即到副总裁办公室前敲两下门,便径自开门进去了。
“对不起,副总裁,这份…喔,上帝!”
两眼恐怖地圆睁成两个大0字,她惊骇得文件全洒落到地上去了,两秒后,她尖叫一声,转身没命的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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