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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冯毓文在小小的方寸空间踱过来又跟过去,思考着他该睡哪好。

 房间不大,进门的右手边是衣橱与全身镜,左边则是卫浴。

 往前则是铺区域——一台晶电视悬挂于墙上,电视下方是置放物品的一字形小沙发(大小只能躺个三岁小孩),的两旁分别是放置台灯的头柜跟梳妆台、梳妆椅、镜子,其他的,没有了。

 除了双人铺以外,唯一能容纳他身躯的大概只有小沙发与中间的地板,也就是他若选择不睡,就只能打地铺。

 他手抚着下巴,着鞋的脚在地板上踏了踏。

 好像也没得选择了。

 他打开衣橱正要寻找可以拿来打地铺的毯子,忽闻身后一声尖叫。

 他速速回过头去,就看到有个女人从浴室夺门而出,一个不慎,直接撞上了他。

 “怎么了?”他忙将冲撞的身子稳住。

 还好他皮厚,否则这样结实的一撞,不得内伤才怪。

 “鬼…”颤抖的手指着浴室,另一手蒙着脸,“里头…有鬼…”

 “鬼?”他抬头望向浴门半掩的浴室,“在哪?”

 “在…在里面…”

 “你在哪看到的?”

 “镜…镜子…”

 他放开她前去探查,她立刻将他拉得好紧。

 “别、别去…”等一下被鬼杀了怎么办?

 “我去看看。”他安抚她,“说不定是你看错了。”

 很多的鬼都是一时看错眼,结果可能是一条巾、被风吹动的窗帘或是披挂的衣服,故他认为人成是她看错。

 “不、不要放我一个人在这里…”娇嗓抖得厉害。

 “那你跟我去。”

 “我会怕!”五指抓得更紧。

 “有我在,别担心。”他拍拍她的肩。

 他的身材应该打得赢鬼吧?叶纹绮想。

 “好…”她用力着他壮的臂膀,小脸埋在腋窝,没胆抬起。

 他伸长手,轻轻将半掩的浴门推开,初步观察,里头空无一物。

 他放轻脚步走入,跟在他后面的女人没注意门槛,差点绊倒。

 “小心。”他拦将她抱起,踏上浴室地砖。

 “有…有看到吗?”她抖着嗓问。

 “没有。”他环顾浴室四周,“我什么都没看到,或许是你看错了。”

 “我没有看错她大声辩解,“我洗手的时候,看到一个黑脸鬼出现在镜子前,很可怕!她的脸都是黑色的”

 “黑脸鬼?”他想他大概猜得到是怎么回事了。

 “对!黑脸鬼。”

 “你看一下镜子,看黑脸鬼还在不在。”

 “我不敢看。”

 “现在镜子是没有的,我保证。”

 “真的吗?”

 “不信你看。”

 她小心翼冀的自他身后探出头来,然而眼帘才抬,黑脸鬼就出现了。

 “有啊,黑脸鬼啊”她尖叫一声,立刻缩到他身后去,慌乱的喊,“明明就有,你骗我”

 从她的反应,他百分之百可以确定这个“黑脸鬼”就是她自己。

 “你再看仔细一点,镜子上没有黑脸鬼。”他憋忍住笑意。

 “我刚明明就有看到”持续被否定的她有些生气的喊。

 “镜子上有张黑脸的人叫叶纹绮。”

 “那个黑脸鬼跟我同姓名?”这么巧?“你还可以跟鬼交谈?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他的职业是驱魔神探吗?

 他被她打败了。

 “小姐,你看到的是你自己。”她是吓傻了才听不懂他的话吗?

 “什么?”

 “你看下镜子,看你现在的模样。”他指着光洁明亮的镜子。

 “我现在的模样??”

 “嗯。”

 “我现在怎样?”她很是莫名的抬起头来,黑色瞳孔先是左右怯懦移动了一会,才小心谨慎的抬睫,一看到镜子倒映出来的脸容,又是大惊失,黑脸…”

 咦?那鬼似乎有点眼,“黑脸…”她怎么也跟她一样动作?“黑脸…是我自己?”

 她吃惊向前,那“鬼”也向前。

 “我的脸怎么会这样??”她两手捧着脸,不敢置信的喊。

 转头,瞧见身边的魁梧男子正用力咬紧后齿,极力保持面部的平和,却因为控制得太用力,下额是颤抖的。

 “你为什么没有跟我讲我的脸变成这样?”她迅速了数张卫生纸用力抹脸。

 “我…”他了口口水,就怕不小心笑出来。“一直想讲…没机会…”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脸变这样的?”她顶着这张可怕的脸多久了?

 “喝…喝咖啡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

 “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不说的”她狠狠揍了他一拳,这拳头一打下去,痛的不是他,反而是自己。“喔,好痛”

 冯毓文退后了两步,离开浴室,靠着衣橱捧腹大笑。

 “你真逗。”他笑得眼角渗泪。“我好久没遇到这么好笑的事了。”

 狠瞪了他一眼后,她也忍俊不住大笑出声。

 她边笑,边走架上的巾打他。

 “不早讲!害我丢脸”她将上他的手臂绕圈,以企图拉断他手臂的力气用力往两旁拉,“一点都不酷”

 可恶,她这么用力了,为什么他毫无疼痛的反应,反而她的手酸得要命?

 “你快把那恐怖的东西擦掉吧。”要顶着那张黑脸到什么时候?

 “哼!”她踏出浴室拿起随身行李放在小沙发上,拉开拉炼,翻出里头的东西。“不知道要过夜,什么都没带在身边。”她苦恼的说。

 飞机有止带超过l00ml体的规定,所以除了半套化妆品以外,她只有一瓶保雾。

 “我没有卸妆的东西耶,得去买才行,而且也没有换洗的衣物。”她抬脸对他道。

 一看到她那张黑脸,他差点又笑出声。

 她生气的瞪他一眼,他连忙憋忍。

 “不然你脸擦一擦,我们去免税商店买东西。”他提议。

 “好吧!”

 她走回浴室,试图用水清洗掉脸上的痕迹,可她使用的化妆品多少有防水功能,光用水根本擦不干净,只会将范围扩大而已,她一个火大,索抓起架上的沐浴,直接拿来洗脸,再用保脸。

 “我们走吧!”

 正在翻阅梳妆台上旅馆说明的冯毓文抬起头来,看见大部分的妆容都卸去的叶纹绮,不由得一愣。

 原来她竟是个清秀甜美的女孩?

 她有一双黑白分明的水润圆眸,小巧翘的秀气鼻梁,卸去luo口红的原来是可爱的,只是她太瘦,气看起来不太好,两颊没有圆润感,但还是看得出来她应该才二十出头。

 “看什么看?”她生气的哼了声。“我知道我这样一点也不酷,但我有什么办法”

 “你这样很好看。”

 “Bullshit!丑死了,一点特色都没有!你不用安慰我了。”她朝外偏了偏头。“走不走?”

 他想她的审美观跟逻辑似乎都与众不同啊…

 “好。”他放下旅馆说明起身。

 出了房门,刚好遇上对门搭乘同班飞机的乘客,他们是夫妇度月。

 “你们要出门?”丈夫问。

 “去买点用品。”冯毓文答。

 “你女朋友呢?”子好奇的东张西望。

 “我在这里啦”有一只手从冯毓文背后探出来。

 “你怎么躲在你男朋友背后?”子心想,该不会是因为“羞于见人”吧?那张抹得很奇怪的脸啊…

 “哼。”叶纹绮跨出“屏障”后,不等他们开口,立刻指着他们喊,“不准说我变了个人。”

 “我…”

 她立刻打断丈夫的发言,“不准说我看起来很普通”

 “你…”

 她打断子的言又止,“我们要去买东西了,再见”

 她抓着吗毓文的手臂,大踏步的走了。

 被留在当场的夫对看一眼。

 “不是这样比较好看吗?”子一脸匪夷所思。

 丈夫耸了耸肩,“那个女生怪怪的,她的男朋友应该辛苦的吧。”

 两人很有默契的一致点了头。

 一路上,叶纹绮都低着头,半个身子躲在冯毓文身后,好像躲债的跑路者,深怕一个不慎遇到债主被抓个正着。

 冯毓文见她遮遮掩掩,明明是一张清丽的小脸却羞于见人,猜测她八成习惯以浓妆示人,没化妆就像没穿衣服一样,因为那一点也不酷,故经过卖帽子的商店时,随手拿起放在模特儿头上,以水钻贴出骷髅的鸭舌帽戴上她的头。

 她有些诧异的抚着帽子抬起脸来。

 “戴顶帽子会不会好点?”他说。

 她出豁然开朗的人微笑。

 他不由得想,这样子明明十分漂亮,用浓妆遮掩实在暴殆天物哪。

 叶纹绮一蹦一跳来到镜子前,左右转身端详。

 “你挑顶喜欢的。”他柔声道。

 “这个好她转头对他竖起大拇指,“酷!有品味。”

 呃…他其实只是随手,根本没花心思。

 “我要这顶。”一别刚才的遮遮掩掩,她又恢复很high的模样来到结帐拒台。

 “我来。”冯毓文出信用卡。

 “为什么?这是我要买的帽子。”

 “是我害你妆花的。”

 她困惑的偏头,“你干了什么好事?”她怎么没印象?

 “喝咖啡的时候,我说我外婆的事,然后你哭了。”

 “我哭…啊”她明白了。“原来真的是你害的”

 他笑了笑,低头在签单上签名。

 “没关系,我原谅你。”她拍拍他的厚肩,“看在帽子的份上。”

 “那还真是谢谢你。”他笑着将信用卡收起。

 “不客气戴着帽子的她,一别刚才的扭捏羞怯,笑得好不得意。

 两人来到商店买了些换洗用品,又到化妆品商店买了卸妆、保养品跟她不足的化妆品,正要打道回饭店时,叶纹绮的肚子发出好大一声咕噜。

 “我饿了。”她以可怜兮兮的眼看着他。

 “我们去吃饭吧!”

 “好耶!”

 她开心的模样就像个孩子,冯毓文想他现在的角色应该比较像哥哥吧。

 不知道她几岁?

 应该小他不少。

 两人随意挑了家快餐餐厅,叶纹绮点了墨西哥卷饼餐,冯毓文则点了泰式饭。

 餐点送上来,叶纹绮的餐看起来分量少,他怀疑她这样吃得吗?

 “可以啊”叶纹绮手捏起卷饼,送进口中,下去后才又道,“平常工作很忙,没什么时问吃饭,所以吃不多。”

 难怪这么瘦,冯毓文默默在心中回道。

 他想她的体重必定不到他的一半。

 身高一八九,体格壮、浑身肌结实的他,体重破百,体脂肪只有3,而她,体重有没有四十五都是问题。

 “你就在英国作发型设计?”

 “对啊”谈起自己的强项,她的眼眸发亮,“我是天才,很厉害的,所以才能在那里生存下去。”

 “那你怎么不直接在台湾帮人设计发型呢?”

 “我这次回去就是要开店啊”她很是兴奋的道,“我高职毕业就去沙宣美发学院进修,课程全修完后就直接留在当地工作了。我的客人很多喔,我说要走,她们都好依依不舍。”

 “那怎么会想回来?”

 “我要回家造福…嗯…造福家里!”

 “造福乡里?”

 “对对对!造福乡里!吼!”她很是无奈的说,“出国太久,很多成语都忘记了!”

 “你出国多久了?”

 她掐指算了算,“六年有了吧”

 “那你今年不就二十四岁?”

 “Bingo!”她给他一个大拇指,“酷!猜对了!你几岁了?”话说完她又阻止,“我猜猜,嗯…四十?”

 他、他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不是。”他头摇得很闷。

 “不是?”水眸用力盯着他打量。

 除了问案的犯人,不知有多久不曾有人这样直盯着他瞧了。

 他忽然感到口干舌燥,下意识别开眼去。

 “还是五十?”

 他想,以前那些说他看起来不过三十的人,应该是在安慰他吧?

 “嗯,年轻一点。”

 “四十五?”

 “比四十年轻。”

 “六十五?”

 “比四十年轻怎么会是六十五?”她连算数都有问题吗?

 “哈哈哈!”她忽然鼓掌大笑,“吓到你了喔?吓到你了喔?谁教你刚刚笑我的脸黑嘛嘛,所以我也要整你!”

 原来是在整他?他既好气又好笑。

 “好啦,我这次说真的,你应该四十三?”

 他脸绿。

 “哈哈哈…又被我整到了”她笑得乐不可支,整个人几乎趴在桌上。

 “我闹你的月她忽地一整面孔,“我这次猜真的,你应该是三十九!”

 他深了一口气,“还要再年轻一点。”

 “啊哈哈哈…”她又笑了,“骗你的啦”

 爱闹的小姑娘!

 若谁敢这样开他玩笑,此时坟墓的草己经比人还高了一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别再猜了,你快把你的饭吃完,我们的住宿时间只有六小时。”也就是说剩下的休息时间不多了。

 “我再猜最后一次。”

 “别猜了。”他的心脏也是很脆弱的。

 “三十三。”

 他一愣。

 “猜对了吧!”她很得意的笑,“我猜年龄很准的,误差不会超过一岁,超天才的!”

 “是,夭才小姑娘,快点吃饭吧!”她的卷饼都凉了。

 她将另一片卷饼入口中后道,“对了,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你说。”

 “明天的飞机是七点嘛,六点半之前要到登机门报到,所以我们六点离开饭店就可以了对不对?”

 他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九点,我们己经chickin一个小时了,也就是说饭店我们只能住到两点。”

 “这样很没道理耶,才六个小时!我要自费四个小时,睡到,你跟不跟?”

 “我跟不跟?”

 “如果你不跟的话,那我就自已在饭店待到六点,反正我不要两点离开饭店当汉就对了啦!”睡不很痛苦的!

 他望着以热切眼神等待答案的她,几乎没有考虑的——

 “跟。”

 叶纹绮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有人将衣橱内的毯子抖开,平铺在浅蓝格纹地盘铺成的地板上。

 “你在干嘛?”她好奇的问。

 冯毓文边抚平毯子边回道,“铺。”

 “我们得睡在地板上吗?”她吃惊的看着旁边的柔软大,又回头看他的“诡异动作”,不明白他为何有不睡,难道他喜欢睡地板?

 “你睡,我睡这。”

 “为什么?”

 她竟然问他为什么?

 她该不会一时忘记他是“假”男朋友了吧?

 “这样比较好。”铺好的他直起身道,“毕竟我们非亲非故,还是要注意一些分寸。”

 “什么分寸?”听不太懂。

 “就是…就是不好睡在同一张。”

 “那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我…”

 “我们是朋友了吧?”

 “是…”他迟疑点头,“是朋友。”

 “你没有跟朋友营过吗?营的时候都嘛是大家一起睡,哪管什么男的女的。”

 “情况不同。”这是在密闭空间,而且只有两个人。

 “我看都一样啊。”

 冯毓文忍住想叹息的动作,坐来梳妆椅上,并拍拍铺要她生下。

 她像个乖顺的小女孩坐在沿,漂亮的水眸写困惑。

 “我年长你九岁,算来也可以当你哥哥,所以我要告诫你,跟初相识的男人同共寝,是件很危险的事。男人都很坏,脑子里常想些七八糟的东所以要懂得防备,知道吗?”

 “但我们都住同一间房了,如果说你想怎样的话,就算睡在地上,你还是可以爬上怎么样啊三那睡同一张跟没睡同一张不是一样吗?”

 “呢…”

 “而且我相信你她用力一拍他的肩。“你会说这种话就表示你是好人!”

 她判断好坏的逻辑永远这么简单吗?

 咖啡他喝过了,所以她接着喝就没问题;他告诫她,所以他就是好人?她迟早有天会被欺负的!

 “叶纹绮,你不可以这么没有防范,你…”他的双颊忽然被一双小手贴住。

 “我跟你说,我看人很准,我看人就看眼,眼神干净的就是好人!你的眼神很干净、有神、很正直,所以你一定是好人!我相信你!”

 他的眼神干净、有神、正直?

 他苦笑。

 “你这样有天会吃亏的”

 “不然你说你是不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他斩钉截铁摇头。

 “对啦!会这样说表示你就是好人!”

 “你…”

 “我不要听了!”她两手捂耳,“不听不听,你好烦,比我妈还啰嗦,我妈常打电话叫我回台湾,一直打一直打,你跟我妈一样,一直烦一直烦!”她放手瞪眼,“你再吵,我以后就叫你阿母!”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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