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是她!
天啊…是她!
在回程的路上,靳宇就想起那幸运绳的主人。
只是…她跟印象中的那个初恋情人,似乎有些不同。
或许是在那次的会面里,他并没有仔细端详,他甚至不记得那个秘书的长相,只是一直觉得她手腕的幸运绳有些似曾相识。
都已经多久了?
十年了吧!
落地出生就拥有绿卡的他,得以一从高中毕业,直接被送到美国读书,根本不需经过兵役的训练。
才从高中毕业的他,虽然有着捍卫初恋的决心,却少了实际执行的能力,被送到国外的他,没有太多争取的机会与能力,于是乎,这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恋,也随着时间淡化消失。
他都要忘了她了…
只是,在想起她的这一刻,他的心却也波涛汹涌,充斥着莫名的激动。
脚下的油门直踩,他一心只想再见到她。
从林孟薇的口中问到住址之后,他飞快前来,想要赶在那个女孩下班之后,再见她一次,确定一下,她是否就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她”
他不甚确定,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他只是觉得他一定要这么做。
时间
近下班,路上的车
量甚多,他一边看表,一边小心的在车
中寻找可以更往前一步的路径。
他很急切。
而他,甚至不确定他在急什么。
仿佛在心里被压抑很久的渴望,突地被挖掘出来,完全无法压抑。
像是过了一辈子,他才终于到达目的地,在停车场里下了车。
进了电梯,按了该属的楼层,他紧张的看着楼层灯号,一层层往上眺,他的心更是愈发紧张。
见鬼了。
已经多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他心慌得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子,急着要去会见情人一般。
在他人的指示之下,他来到秘书室前,开放的空间里,他轻而易举就能看到那个正低头专心工作的棚影。
一如印象中飘逸的长发,平整的梳整在脑后,绑成一个简单的发结,谈不上新
,顶多就是整齐。
更别说是那张小脸上,竟还挂着一副大眼镜…靳宇深刻的相信,就是因为那副大眼镜,遮去她大半的脸,才没让他认出她。
只是,那
直的鼻尖,那微抿的
,都带给他相当的熟悉感,他愈来愈相信,就是她!
正低着头工作的子曼,隐隐的察觉某种专注的凝视,像是一条绳子圈上她,缓缓的收紧…
直觉的,她停下手中的工作,慢慢地扬起眸,
向来人。
蓦地,心一紧。
心跳像是突然停了,而后又飞快的急驰起来。
她无法言语,无法移开她的眼,只能看着他大步走近,长手长脚的他,没几步就来到她的面前,双手支在她的桌面。
“是妳。”靳宇难以置信的开口。
低哑沉着的嗓音,比以往多了几分成
、内敛,而又隐隐的有着几分激动。
这是一个肯定句,完全不容反驳的语气。
子曼坐在椅上,隔着十来公分的距离,看着那张在她眼前放大数倍的俊验,
向那双曾经让她
失坠落的深远黑眸。
她无法开口,只是眨着眼,不愿让激动的眼泪落下来,咬着牙,不让自己做出失控的事。
就这样,两人无语对视着,心中有着无法说出的情绪。
曾经,有很多话想说,但,此时此刻,却已经不再合宜。
察觉到两人的身分,子曼激动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
不过就是个男人。
还是个已经有未婚
的男人。
她,不该再起波澜。
子曼敛下眼,不着痕迹的收拾情绪,慢慢的站起身。
“靳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她
出职业
的笑容,皮笑
不笑的勾起她的
,清澈的视线在隔着厚厚的镜片之后,变得不再有温度。
闻言,靳宇没来由的觉得愤怒与不
。
“你认得我。”他的掌心又
近一步,倾身向前的身子,又贴近她几公分,“你今天下午就认出我了!”
虽然已经让自己鼓起
的勇气,但是在他
近的这一刻,子曼还是无法自抑的退了一步,拉开一个能让她自在呼吸的距离。
“我当然能认得靳先生。”她并没有否认,事实上,她也没什么好否认的,“我有听见林经理的介绍。”
林孟薇说,他是她的未婚夫。
她听得可清楚了。
“那你为什么不认我?”他责备的开口,“如果你认我…”
“如果我认你,你打算怎么跟林经理介绍我?”子曼敛去脸上虚假的笑意,一双眸直直的望向他,“以前的同学?初恋的情人?还是被拆散的…什么跟什么?”
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们的关系。
顿时,靳宇哑口。
若他们真的只是同学,那他坦
,自然没有什么可隐瞒。
但,他们之间却并不是那么单纯。
而从她的反应也能知道,她想听到的话,也不仅只是朋友。
看出他脸上的怔楞,子曼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当。
想当初他们两个,男未婚,女未嫁,甚至只是刚成年的小孩,纵使有过什么山盟海誓,也不过就是小孩子的戏言。
一句“等我”,能代表什么?
是她自己期望太高,认不清楚状况,不知道山高水深,能隔绝的不只是距离,还有彼此的心。
“对不起,我失态了。”子曼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甚至只是自取其辱。
当初的一切,早早就随风消逝,执着的人是她,没有理由也要要求他跟着她一样,当个笨蛋。
“是我该说对不起…”靳宇直起身,知道自己出现得唐突,加上自己一开始就表现得像个混蛋,他有
心的歉意。
他没有资格指责她,更没有立场质问她,该说道歉的人,是他。
两人之间,有了短暂的沉默。
一切,就只能这样,再度回到原点。
他该走了,该结束这不会有结果的对话,但是他的脚跟却像是钉在地面上,没有移动的意愿。
他不想就这样结束。
纵使,在十年前,他们就该结束。
仔细端详着她娟秀的脸,细细回想着她曾经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近视的?那时的你没有戴眼镜。”靳宇听见自己开口,说出的话,竟然是有些风马牛不相及。
那一秒钟,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找理由跟她说话,在找理由多留一会儿。
听到他提起,子曼下意识的推了推眼镜,突然间也没预期他会注意到这个,她淡淡的耸了耸肩,还是不发一言。
她能怎么说?
说她没近视,说她一开始戴眼镜的动机,只是想遮掩去前一夜哭泣未眠的红肿双眼,只是想其他人不要注意到她伤心的眸。
太荒谬了。
子曼摇摇头,对于眼下的情形,她只是觉得无奈。
十年了。
她等到的只是一些没有意义的谈话,一个不会有结果的未来…
是的。
的确到这时候,在他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她才发现,一直以来的淡漠,只是为了隐藏她的期待,只是为了欺骗自己,以为自己不在乎。
但,该死的,她还是在乎。
要不然,她不会还梦着他、想着他,甚至在他出现在门的那端时,心里还激动的跳跃着。
她还能期待什么?
答案消极得让她感觉到无望。
在戴上眼镜的一开始,只是为了掩饰她的伤痛,戴着戴着,慢慢变成她的防备,对任何人都架起一道墙。
而现在,她似乎得学着放下了。
放下她的眼镜,放下对他的期待,放下曾经刻划在心里的情感,放下他们曾有的一切、一切。
“你说的对…”子曼悠悠的看了他一眼,
边意外的勾起笑容,“我的确没有近视,从以前到现在,我都没近视,只除了…曾经看走眼一回。”
靳宇一楞,知道她所谓“看走眼”的那一回,指的就是他。
她有些不同。
认真评估起来,是非常、非常不同。
以往的她,娇美、羞涩,像初发的
芽,让人忍不住的想呵护,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而现今的她,像
强韧的小草。
不是说她不再娇美,而是她散发出来的气质,多了许多坚韧的力量,多了许多
发的生命力。
她不再是需要受人呵护的小花,而是能在风雨中成长的小草,散发出来的力量让人惊
,无法移开双眼。
没有察觉到他眸中的赞叹,子曼只想着要让自己重新出发。
最好的方式,就是由外而内,用最快的方式改变自己。
“这眼镜的确有点多余。”她伸手,在他的面前摘下她的眼镜,决定重新开始。
她一直知道,这副大眼镜遮掉她的大半边脸,也知道这副大眼镜,替她遮住不少苍蝇的困扰。
她虽然称不上漂亮,但至少还能入得了眼,不过,她始终将自己隐藏得很好,除了公事,她不具任何存在感。
但从今往后,她不再这样了。
他风风光光的带着未婚
出现在她的面前,那她又何必像个没人要的黄脸婆呢?
要让一个男人后悔,她得活得更好才行。
简单的一个道理,她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想通。
她深深的
了一口气,
向他的眼,勾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谢谢。”她语重心长的说出简单的两个字。
放下,才能往前走。
虽然一开始有些痛,虽然要将
绕在心头许久的他拔除,会有说不出的疼痛与撕裂,但…会好的。
只要她够坚强,一切都会好的。
靳宇脸上写着不明白。
他是做了什么值得她向他致谢?
她没赏他一巴掌,都已经对他够客气了。
“谢谢你的出现,我终于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他的出现让她懂得放下,懂得继续往前走。
靳宇还想说什么时,在专属办公室里的汪聿承也察觉到外面有动静,好奇的探出头来。
一见到靳宇,汪聿承感兴趣的挑起眉,脸上写
兴味。
“这么快就出现了?”他自言自语道,看着靳宇的目光粘在自己的秘书身上,“看来其中必有文章。”
这样的好戏,不来
上一脚怎行?
于是,汪聿承把门拉开,大步走向前。
“靳先生,你好你好,怎么有空来造访?”汪聿承伸出手,声音一出,将靳宇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还不忘往他的身后瞧,“孟薇没跟你一起来?”
“没…我不是来…我是来…”靳宇难得的不知怎么跟人解释他行径。
“他是来找我的。”子曼直接开口,化解靳宇的尴尬,“靳先生突然想到我们曾经是大学同学,特地来找我『回忆』一下过往的时光。”
闻言,汪聿承回过头想瞧瞧子曼的表情。
没想到,她倒好,勇气
大的,直接跳出来承担了。
只是,不看还好,一看,他有几秒钟是怔楞在当场的。
“妳的…”汪聿承的手在脸上指了指,“你的…眼镜…”
子曼瞪了他一眼。
要是在平常时,她的冷瞪已经能让他清楚感受她的怒气,现在眼镜一拿下,他更是能完全感受她的情绪起伏。
不过,他感受更多的是…她怎么、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
好清亮、好澄澈的一双大眼睛。
就在汪聿承怔楞时,靳宇决定先行告退。
“对不起,我还有事,我先离开。”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他应该要让自己先冷静一下,想清楚了再说。
汪聿承回头,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只见靳宇用着最快的时间,消失在他的眼前。
汪聿承不是没有注意到靳宇那近乎逃走的行为,只是眼下有更吸引他注意力的事。
“你的眼镜…”他的注意力还在她的眼镜上。
子曼在靳宇离开之后,心绪也较为放松,她把手中的眼镜往桌上一放。
“以后再也不戴了。”从今以后,她要做真正的自己,真正的夏子曼。
汪聿承看着她,心里有着惊
,不只是对于她大眼镜下的真正容貌,也是因为她散发出来的自信。
以往,她的自信写在她的工作态度上,而现今,更明显表示在她的澄眸里。
“你的表情像是看到鬼。”子曼瞪了他一眼,又重新坐回椅子里,没有理会他。
“哪是看到鬼,我简直是看到…啧啧!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汪聿承只是笑,还不忘啧啧的赞叹几声,绕着她不停打转。
那意有所指的表情,让子曼想不理他都很难。
“经理,你还有什么事要
代的吗?”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开始有点后悔把眼镜给摘了。
她眼角睨了桌上的眼镜一眼,伸手正想把眼镜再一次戴回脸上时,有人的动作比她快了一步。
汪聿承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一般,动作比她快了一秒,他将
框眼镜放在眼睛前面端详一番,确认真是没有度数的造型眼镜。
“一般来说,造型眼镜是为了让自己更
一点,你倒好,配了一副眼镜,让自己看起来更拙。”真是“用心良苦”啊!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诡异的行为,才能让她这么“安安全全”的留在他的身边这么久的时间。
“那不关你的事,给我。”子曼在公事上处置合宜,但在私事上,就从不把他当一回事。
把眼镜还她,让她再度遮去那双美丽的眼睛不不不,他汪聿承不做这种事!
虽然不见得一定要看到什么样的美女,但希望所见者皆为赏心悦目的事物,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吧!
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响声,从他的手中传出。
子曼难得怔楞的无法反应,看着陪伴自己几年的眼镜,在他的手中断成两截。
“你…”子曼瞪着他,好半天说不出话。
这人、这人…是怎样?
汪聿承一脸诚意,看着被自己“无心”
断的眼镜,展现他最大的诚意。
“为了赔偿我『不小心』
断你的眼镜,今天晚上下班后,我请你吃饭吧!”汪聿承假道歉之名,行约会之实。
放了一个美女在身边这么久,他却像瞎了眼一样,完全的忽略她。
人嘛!总难免以貌取人。
不可讳言,她在公事上是个得力的助手,可是总少了一点儿让人想更加了解她的想法,各扫门前雪就是。
但现在可不同,让他多了不少兴致,想跟她多多相处…
相处这么久,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主管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没空。”子曼的回答很爽快,一口就拒绝,“眼镜折了就折了,我会在月底的薪资表上加上一条业绩奖金,到时,你直接签呈就好。”
跟他吃饭?她又不是想消化不良了。
他的花名册就锁在她的抽屉里,她没打算在上头再添上自己的名字。
“喂…”汪聿承白了她一眼,“你真的很不给面子。”
“我让你有『里子』就好。”她秘书的工作可不是白干的,从来没让他
过气。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汪聿承也只能笑笑的点头,接下这个软钉子,心想有的是机会,便慢慢的移步回到办公室里。
就在他回到办公室里,正想要关上门时,他还是不忘回头再看子曼一眼。
一如他的
连,他注意到低着头的子曼,缓慢扬起她的眸,就盯着靳宇刚才离开的门口凝视着,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说不出是怎么样的情绪,就是有些不舒坦,讲白一点,他觉得他男人的自尊被践踏了,被严重的忽略了。
一个像她这样的女人,留在自己的身边也几年了,没有为他动心就算了,竟然一心牵系着别人的未婚夫。
始终停在汪聿承
边的笑容,不自觉的散去,被一股淡淡的不悦取代。
那个男人,究竟跟她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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