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爱恨纠缠
下垂的花朵,片片飞落,在晚风里颤抖。
片刻后,他从怀里掏出那一支在锦葵花圃里捡到的羽箭,狠狠攥紧在手里,一张俊脸沉入了月光之中。突地,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将羽箭掷了出去,击中湖岸一株夜合花的枝条。
赵樽静静的看着她,傲然而立。
乌仁潇潇愣了愣,释然的一笑,“楚七很有本事,她不会有事的,你先行回席吧,我去湖边看看她…你就不要去了,免得招人非议。”说罢她不等赵樽开口,径直往湖边跑了过去。
又是一次,他向她道谢。
“多谢!”
“你,你没事吧?”乌仁潇潇看了赵樽一眼,小心翼翼的上前询问,赵樽没有回答,朝她点点头,往湖边走了两步,又调过头来,礼数周全的道。
不过转瞬,就消失了声音。
一群人来时快,去时更快。
说罢他挥了挥手,“给本王继续搜!”
“十九弟说笑了,你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才是大晏战神,为兄哪敢在您的面前,班门
斧?”目光凉了凉,他站直了身子,又笑,“既然十九弟没有见过皇后,那为兄告辞。你与公主…继续。呵呵。”
赵楷踉跄两步,被他揍得眼前一阵发黑,喉咙隐隐有腥膻之气直往上涌。原本要要发作,听他这样解释,又不得不硬生生
住怒火,情绪不稳地回他。
几个回合下来,赵樽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竟是主动收了手,冷冷一掀
角,抱拳道:“听人说六哥武术骑
,皆是一绝。今
一见,果不其然,讨教了几招,六哥,得罪了。”
赵樽冷笑一声,目光一沉,突地抬手击向他的
口,这一掌,其势凛冽如风,速度极快,令人防不盛防。赵楷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条件反
地抬手相
。
赵楷没有想到他会这般直接,
上他漫不经心的脸,尴尬一瞬,低低轻笑,“为兄奉命寻人而已。十九弟这话,从何说起?谁敢怀疑你与皇后有
情?”
“你说呢?”赵樽反问,冷冷走近一步,“你不是前来捉
的吗?没有看见本王与皇后的
情,是不是很失望?”
“敢问十九弟,可有看见皇后娘娘?”
他挪开了眼,不与赵樽对视,眸光微微闪烁。
大家都是亲王之尊,他这般的语气确实有些狂妄。可在赵楷看来,这才是正常的赵十九。想当年他得宠时,在宫中简直就是一个小霸王,太子爷都不拿他如何,更何况他一个庶出的皇子?
“知道打扰,还不滚?”
赵樽勾了勾
,凝视他,目光寒意凛冽。
对于他的冷漠,赵楷似乎早已习惯,自顾自回答道:“先前接到禀报,说有人在宫中大行
亵之事,我这才过来搜查…”顿一下,他目光盯住赵樽,又笑道:“人未找到,又听说皇后娘娘中途离席更衣,不见了人。陛下怕娘娘有什么闪失,这才派我等四处寻人。没有想到,却是碰见十九弟与公主在此,打扰了!”
冷冷瞄他一眼,赵樽冷哼,不置可否。
赵楷笑道:“老十九,我是你六哥。”
“本王的事与你何干?你是谁?”赵樽语气冷鸷,眉目之间
是讥讽,衣袍猎猎间,双目灼火,一字一句,像是压抑着恼意和肃杀之气。
“十九弟为何会与乌仁公主在这里?”
他一身整齐的甲胄,看一眼赵樽,似是有些意外他身边的人竟然是乌仁潇潇,微微挑了挑眉头,目光闪了闪,笑了。
军为首之人,正是肃王赵楷。
看见晋王,每个人都竖汗
。
金川门的事情,让他们心里都有一个“怕”字。
火光映亮了假山巨石,一群
军齐齐站立,刀剑在火把下泛着寒光。他们整齐的列队围住了这一处,看着赵樽领了乌仁潇潇从走出来时,一个个纷纷退步,如临大敌一般,眸底
是恐惧。
~
他目光看向燕归湖的湖面,紧紧的攥拳。
低低的两个字,
在了他的喉间。
赵樽身子僵住,“阿七…”
可她原本就站在乌仁潇潇的身边,见状往她的身后一躲,赵樽顿住收住手。她不再说话,深深看了一眼赵樽,眉梢一扬,不等他反应,猛地往一丈之外的燕归湖跑去,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决绝地钻入了湖里。
“你要做什么?!”赵樽一怔,想要伸手过来抓她。
“来不及了…”
一阵刀剑出鞘的金铁碰撞声,听得人的心底里发凉,她虽说自己不怕死,可却怕赵樽再出事。面色微微一变,她抬头看向赵樽。
夏初七目光一暗,紧紧攥住了赵樽的手。
乌仁潇潇看了一眼他俩,紧张的
了
手,“先前我以为他们是在找我,这才躲起来的。如今看来…楚七,他们是不是在找你?要是看见你们两个在一起,怕是不好…”
“给本王围起来,搜!”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火光大作,人声鼎沸,
军杂乱的脚步声比先一次更急了,一个人大声的吆喝。
这样的场面,赵樽看上去无所谓,可夏初七与乌仁潇潇却是尴尬到了极点。
“没…咳!”
“没事,是我们…不好意思了。”
夏初七轻咳了一下,过去抱了抱她。
听得他的话,乌仁潇潇“哦”了一声,束着双手绕到了他们的面前,不敢抬起眼睛,只垂着头小声道,“是我先在这里的…你们来了,然后在说事…我不好意思开口…我不是有意要偷听的…”
“出来!”
乌仁潇潇没有了声音,赵樽低低沉了声。
“公主也在这?”
夏初七看了赵樽一眼,双颊滚烫。
大概她是实在忍不住了,才出声提醒的。
而且那个人还是乌仁潇潇。
那人的声音很小,蚊子一般咬着出口,夏初七听得浑身一惊,几乎霎时便臊红了脸。前一刻,她在听人家偷
。这一刻,他们被人家给偷听了。
“晋王殿下,楚七…”
这时,巨石的另外一边突地传来一个低低的咳嗽。
她含糊的说着,他微微一怔,没有意外,也没有
回手,更没有回答她,只是以更大的力量吻她,那渴望了许久,克制了许久的情动,纠
得二人
急声声。
突然的,在他深深的拥吻里,她慌乱不已,不管不顾地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想让他感受小十九的存在,低低
气道:“赵十九,明明就是你招惹的我…”
这种话怎能
说?
夏初七拽住他的肩膀,与他吻在一处,心脏怦怦
跳了几下,一个“死”字吼出去,她突地又害怕起来。
“就招惹你,我气死你!”
他恶狠狠啃她,
着气道:“你不是做皇后了,不是与他在一起了?就好好做你的皇后吧,又何必来招惹我?”
“怎么不说话?还在生气么?”
“嗯?”他的呼吸极重。
“赵十九…”
一声久违的“阿七”,让夏初七心脏狂跳不已。可她还没有
明白他所谓的“
死”是何意,那个说快要被她
死的家伙,脑袋便
了下来,像是一个前世今生盼了许久的
绵,他的嘴咬住她,死死咬住,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整个的
入腹中,一股子压抑了许久的情
,如席卷一切的海
,一旦开始,便再也无法收场。
“阿七,你这是要
死我?”
他身子微微一僵,喉咙咕哝一声。
“我只是你的妖
。”
她双眼水汪汪看看他,回抱过去,吻他。
“你这个妖
。”
他战栗未退,喉结一阵滑动,呼吸急促地盯着她,却说不出话来。她拥紧了他,一遍遍喊他的名字。他喟叹一声,原本一直扣着她肩膀的手终于勒紧了她的后
,死死搂住她,声音喑哑不已。
“赵十九,我知你顾惜我,怕我受到伤害。但是,我真的不怕死的。在
山我没怕过,在这里更不会怕,你等着我,我一定能办法出宫。我们两个,远走高飞,好不好?”
“我不怕死的。”她听得来他的语气,心里一酸,在一阵阵
军的脚步声和说话声里,一双手死死地搂紧他的脖子,将额头紧抵在他的下巴上,声音清浅,呼吸却滚烫。
“你不要命了?”
一双点燃了暗火的眼,目不转睛地瞪着她。好一会儿,他终于开了口,喑哑的声音里,略略有一丝叹息。
像是畅快,又像要挣扎。
她感觉得到他的身子在微微战栗,
浊的
声一直压抑在喉间,如同一只野兽在低喃。
一团火变成两团火,在二人之间越燃越旺。
听着他越发
急的呼吸,夏初七低笑一声,软软的
咬在他的下巴上,就那般贴着他,一点点熨帖着,并不继续,似是只想要唤起他最原始的感官记忆。
“这里,还有这里,都没有想起来?”
他的呼吸很重,开不了口。
“现在呢?想起来没有?”
吻与咬,很近,很软,每一下的呼吸都似要融入他的骨髓,他每每想要避开,都被她霸道的圈住,一只
恶的小手,两片
恶的嘴
,一道带着游离的微颤声音。
“嗯?你想对我说什么?”她轻轻的笑着,不遗余力地侍
他,温热的呼吸几乎与他融在一起,一张脸儿就搁在他肩窝里,身子蛇一样的
住他,吻他的脖子,吻他的喉结,吻他的下巴,吻他的面颊,可就是不吻他的
。就像是在存心戏
一般,在这一片假山巨石的阴影里,在这一个火光照不见的地方,她耐心极好地
逗他。
他看定她,喉咙像被人堵住。
他目光暗灼,看不清她的脸,可大脑里却可以清晰的描摹她的模样。她调皮时,她搞怪时,她生气时,她怒吼时,她动情时,她半开着
儿似痛苦似
娱地喊出他的名字时…一个又一个不同的表情,在他的脑子里回旋,回光返照楼里二人放肆的狂
三
,也深深地刻入了骨子里。
“不要生气了,好好爱我。”
“…”“你怎样?”夏初七挑眉,“宰了我?”
“你再放肆,我…”
赵樽感受着她的手,狠狠蹙着眉头。
因为,比起他“不认识”她的结果来,死真的不可怕。
可越是害怕,越是亢奋。
一旦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她想,她是疯了,外面的人到处在搜查,想要找到他二人“有染”的证据,她却与他躲在这巨石背后这般
蜷。
“还不识得?那行,再来。我一定会让你认识我的。”她低低的笑,看着他强自镇定的样子,心脏亦是跳得飞快。
“本王说了,不识得你。”他凝视她,有些恼意,一双深邃的锐眸,像是赤红的火焰在烧。
她笑问,声音很低,像一只妖
。
“赵十九,我是谁?”
赵樽呼吸重了重,目光深深地盯住她,那模样像是恨不得咬死她。可他想要避开,想要挣扎,却又挣扎不了。他拿她向来是没有法子的,身体被她掌制住,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无法再清醒,接下来的每一口呼吸,似乎都由着她来决定。
“你不是最喜欢这样?”她朝他一笑。
“放手…”
一动也不会动,呼吸急促,声音发哑。
他目光沉沉,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
“怎样?王爷,想起来没有?”
那一只手,蛇一样
住他。而她的嘴
,却是蛇的信子,低低吐出一串幽浅的呼吸,踮着一只脚尖攀在他的身上,另一只脚的膝盖抬起,一点一点蹭他。手则从他的
,一路向上,到了他的肩膀,往下一
,嘴就凑过来,落在他的喉结,一口含上,辗转
。
他如遭雷击,身子顿时僵住。
“不!谈钱,多伤情啦?”她笑嘻嘻的说着,贴住他的身子,隔了一层薄薄的衣衫,猫儿似的轻轻蹭他,“放心,我会让你自己想起来的,想起你到底欠我多少。”说罢她一只软柔的手探入他的衣袍。
他一双深幽的眸子沉了又沉,忍不住叹息一声,像是无奈,“回头你开个数给我。我会还你。”
“…”“是你一辈子都还不清的那么多。”
“很多是多少?”
“很多,很多。”
“多少?”
“…”夏初七看着他的眼,双眼倏地一红,“是。”
“本王当真欠过你银子?”
“你…”她的身子温热如火,他的心跳如同雷击,原本想要加重的语气,终是说不出口。软下了嗓子,他的声音游离一般,似是想要换一个话题。
“我哪有在闹?你不是忘记我了吗?我只是要帮你好好回忆——”
外面时不时有
军的脚步声,夏初七却像是不太在意,笑了笑,更加靠近了他,几乎整个身子都倚在了他的身上。
“不要闹!”他抓开她的手,语气冷淡,一双幽暗的眸子,掩在暗夜里,沉得她分辨不出怒气的真假。
媚媚一笑,她见他黑了脸,又是轻轻问:“这样好了。要么你让我也成为你的心头好,要么,你就容许我帮你回忆一下,如何?”
“好吧,不认识就不认识。可是,王爷,你说我不是你的心头好。但你却是我的心头好,这怎么办?”
她莞尔一笑,就势欺近,攀着他的胳膊,在他身上闻了闻,嗅着他一身淡淡的幽香,掌心轻轻放在他的心脏处,像一只调皮的小野猫似的,吐气如兰。
她能理解,这件事很难怪他。毕竟在时下的男人来看,她这样的行为太过惊世骇俗。一时半会,赵十九恐怕真的消化不少,很难原谅她。
她凉下去的心脏,又燃起熊熊的烈火。
他是担心她的。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不仅没有抗拒她的推搡,还在她踩到裙裾差一点绊倒时,慌忙地拉扯了她一把,稳稳掌住了她。
她咬着的牙松开,微微一怔。
“小心!”他
着嗓子,语气有恼意。
她轻轻一笑,似是不以为意,目光柔柔地看着他的眼睛,手指抬起,抚上他的脸,他的眉,他的鼻子,他的
…猛地,她用力一把钩住他的脖子拉过来,“哧”了一声“王八蛋!”,便迅速地搂住他推出去,像一个欺男霸女的女土匪似的,直接把他推靠在巨石上。
她低低的唤,他却没有回答,眉心冷蹙。
“赵十九…”
经过了这样多的事情,如何还能保初心?夏初七静静的想着,看着他笼上一层阴影的冷冽面孔,突地慢慢伸手过去,扳住了他的肩膀,迫使他转过身来,正面对着自己。
也许他与她,都是一样。
他身上少了一些什么,又多了一些什么?
可如今的赵十九,又不太像赵十九。
隔了三个月,赵十九还是赵十九。
夏初七不再与他讨论,只是竖着耳朵,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近乎贪婪。可他却不看她,一双冷漠的眸子,森寒无波,气度一如既往的尊贵无双。
她能想到的事情,他自然也能想到。
“你说,他们是在找那两个人,还是本来就在找我们?真是一场好戏呀!”夏初七猜测的轻笑道,赵樽锁着眉,却没有回答她。
赵樽探出去的身子,缩了回来,眉头紧锁。
“快一点,围起来,不要让他们跑了。”
“好,你走吧。”夏初七慢开手,抿紧了
角。他迟疑了一瞬,看着她还未说话,假山石的外面,又是一阵
军急匆匆的脚步声。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我只是为了自己。这样与你在一起,若是被人瞧见,怎么也说不清了。”
“还说不认识?”她拽住他的袖。
“你在这里,等我离开再走。”
他放下她来,长长的
了一口气。
即便抱了一个人,赵樽也走得很快。夏初七扣紧他的脖子,只听见耳边“唰唰唰”作响,一阵衣料与树丛花丛的摩擦声后,几个闪身,他便已经将她带入燕归湖边上一块巨型的假山石后面。
军的速度哪里比得上他?
她一怔,他已抱着她闪出竹林,往反方向而去。他脚步极快,仿若生风,却沉稳有力,并无半分慌乱之态。
很冷,很冷,只一瞬,除了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还有一抹仇恨的火苗顷刻滑过,不留一丝痕迹。
在那一刹的火光下,夏初七看清了赵樽的脸。
外面涌来的
军很多,他们的样子正是在搜查什么。三五成群,手持刀戟,气势汹汹地四处翻找着,不过瞬间,便有人举着火把往竹林里来了。
“走!”
夏初七意识到这些,心里一窒,还来不及思考,赵樽的胳膊已经伸了过来,他再一次抱住她的
,
低了声音。
他们的身边,到底有多少眼线?
怪不得赵樽不敢与她相认。
而那两个“偷
之人”,是赵绵泽安排大肆搜宫的“借口”,还是另外一对中了赵绵泽“套中之套”的人?
若是她今
与赵樽相认,被他们当场抓住,任何一个罪名都会让赵樽吃不了兜着走。这么说来,这件事也许原本就赵绵泽为赵樽安排的一个圈套。赵樽假失忆,他就真陷阱。他给赵樽放了一个香饵,正是她自己。他知道她来找赵樽,故意让他钻入这个圈套里。
夏初七心里翻江倒海的想着,莫不是赵绵泽打定主意连脸都不要了,自己搞出来的这一出?
看来事情,不简单。
怎么这样多的
军涌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其实离先前那个“偷
之人”离开,也不过转瞬之间的功夫。
“去,那个竹林里找一下。”
“你,跟我走——”
“你们几个,去那边。”
“快,快点找——”
赵樽尚未回答,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你再这般…我就要生气了?”她咬
,低低道,“你晓得的,我生起气来,你可是哄不好的。”
但这一回不同,他以前损她是说她“丑”的,这一回,他却说她“美”与漠北的时候相比,今
精心装扮过的夏初七确实不知美了多少倍,肌滑肤细,眉眼精致,纤巧姣美,即便在这个暗不见天光的地方,也是香风阵阵,惹人遐思。然而,这一声“娘娘虽美”的褒赞,她听上去却刺耳之极。
到不是说她心大不在意,而是她很清楚那只是赵十九似的幽默,往往她气极了,打他几拳完事。
他贬损玩笑的话,夏初七不是第一回听见,比这个更损的都曾听过。以前两个人相好之时,从来就没有缺少过斗嘴这一项。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赵樽占尽上风,但她也从未因此气恼过他。
拖曳着嗓音,他似是嫌弃的一笑,凉凉的语气,略带了一丝嘲意:“容本王失礼了。娘娘虽美,却不是我的心头好。”
“信不信由你!”赵樽冷冷看她,退开半步,衣袍微微一拂,“皇后娘娘,若是本王先前真有得罪之处,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若是皇后娘娘想与本王有什么…”
“你根本就没忘,你在撒谎!”她根本不信。
从
山始,她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的
子。那一座雄伟壮观的皇陵,曾经见证过他们那般庄重的誓言。这些东西,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他这样的反应,
得夏初七身子一颤,怒火迅速蹿入脑子炸开了思维。
看着他隐在黑暗里的面孔,夏初七声音
得极低,像是在愤怒,像是在哀求。可他的面孔却一如既往的冷漠,狠狠地甩开她的手,一句话都懒得再说。
说着他又要走,夏初七却拽住他不放,紧紧拉住他的袖子,“赵十九,这里没有旁人,你给我一句话,只一句话就好,或者你点一下头。你没有忘记我的,对不对?”
他低笑一声,语气如霜,极是迫人,“娘娘想得太多,心思太重,那只是本王情急之下的权宜之策。让你误会,抱歉!”
“行,十九爷悲天悯人,见人都会救。可救就救了,你为什么要抱我?还抱得那样紧,为什么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护着我?你是不是还要说,换了别人,你也一样要抱?也要舍身相护?”
“放
!”夏初七没好气地瞪他,再无半分形象。或说,在赵十九面前,她就从来没有过端庄的时候。一咬牙,她拽了他一把,语气极不友善。
他冷冷道:“换了别人,本王一样会救。”
她微微一震,恨声起,“那你先前为何救我?”
此刻还是这一双眼,却是这般的冷漠,冷漠得似是没有半分情感。不是别扭,不是生气,更不像是在吃醋…
还是同样的一双眼睛,在回光返照楼里,这一双眼曾经专注地看着她起誓,他说:“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与楚七情投意合,今
结为夫妇。从此,夫
同心,生死与共。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他也曾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说,要“以血代酒,当作合卺”与她做夫
。
夏初七见鬼一般抬头,看住他的眼。
“我不识得你。”
他没有说话,迟疑片刻,低下头,解开她圈在
间的柔软的手,回头看着她,一双幽深冷冽的眸子,在黑暗里看不出半点情绪。
这个时节,他身上的衣襟不厚,她的泪水就这般浸在他背上的伤口上,火辣辣的刺痛。
这一句话她说得极低,极慢,几句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和骄傲,一串眼泪带着数月的刻骨相思,疯狂的飙出来,
透了赵樽的脊背。
“爷,带我走吧。我们一起走吧。天下这般大,总会有我们的容僧地。我知道你没有忘记我。我知道你很难,但我想你,想和你在一起…”
夏初七看住他,慢慢走过去,步子迈得极慢。走到他的背后处,她站了一瞬,像是犹豫了一下,才紧紧圈住他的
,将头贴上去,搁在他的背上。
可他站是站住了,却没有回头。
那
拔的背影定住了,伫足在原地。
“赵樽,你给我站住!”
夏初七看着他的背影,突地咬牙切齿。
四月,正是锦葵花盛开的季节,被
折的花苞里,吐出淡淡的清甜香气,随了一阵微风
漾在鼻间。雨后,轻寒,花香,别后重逢,怎么会是这样的情形?
静夜里,他的衣袍带出一袭夜风凉凉。
一句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
“娘娘,为免彼此难堪,还请注意身份。”
他牵了牵
角,不轻不重地将她推开,淡淡看着她,出口仍是那一句,只是声音略略喑哑。
赵樽眉心狠狠蹙起,低头了她一眼,手臂抬了起来,像是要抱她,可掌心就要落在她
上那一瞬,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还敢不敢讽刺我?再多说一句,我换个地儿咬!”
她咬得极狠,嘴里还含含糊糊的低骂。
他僵硬着身子,不动弹。
“咬死你!”
夏初七委屈地咬了咬
,又高仰着头,黑眸深深看他,不肯服软。对视片刻,见他还那冷漠的模样儿,她像是突然间就怒上心头,一个猛子冲过去,狠狠抱住他的
身,头一偏,二话不说就咬在他的胳膊上。
他似是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野蛮的举动,收势不住,后退一步,低喝一声,“你在做甚?”
夏初七是习惯他这样子的,倒也不以为然,低低一笑,猛地撑在他的
前,恶狠狠推了他一下,力气用得极大。
由着她一步步欺近,赵樽目光深不见底,抿紧的
线,刻
了一副雍容的高深莫测之态,仍是不理会她。
“我在想,要不要打你!”
夏初七心脏怦怦直跳,似笑非笑。
他低着头,看着他,一动不动。
夜暗,风清,人冷冷的。
“不说话是吧?你猜,我在想什么?”她笑问,再近了一步。
赵樽看着她,竹影下颀长的影子,桀骜而冷漠。
“…”“赵十九,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会收拾你?”
“皇后娘娘。难道不对?”他答,声音平淡。
“晋王爷,你唤我什么?”
夏初七自顾自地想着,眼睛半眯,一步一步走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知,他的
子和思想与她不一样。他是一个受孔孟之道教育出来的迂腐男人,与她在后世接受的观念不同。想他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了,她却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成了大晏的皇后。而且,他还亲眼看见她与赵绵泽那般入殿,他的心里能好受么?以他傲娇高冷的
子,别扭一下也是正常的。
赵十九心里别扭了?!
定定地看着他,她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沉
了好半晌,才总算缓过一口气来。
他突如其来的疏离声音,凉得如夜风惊魂,吓得夏初七手脚都软了,差一点
出一口老血。
什么?
“皇后娘娘,男女有别,还请自重。”
她的样子急切得紧,赵樽却木雕一般一动不动,缓缓偏过头来,看着她一身的宽袖轻罗和微微散
的髻发,目光一眯,淡然地
回手,语气从容而冷漠。
“走,找个有光的地方,我给你瞧瞧。”
飞快地摁住他的伤处,她把他往外拉。
“赵十九,你受伤了?”
这伤应当是先前他护着她滚入锦葵花圃时,被偷袭的羽箭擦到的,血
从他身上的黑袍里渗了出来,染在她的手上,那感觉令她心里狠窒,登时拔高了声音。
她看不清他,却摸到一手
热的鲜血。
可她的手刚触上去,身子突地一震。
赵樽
线抿紧,仍是没有回答,就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夏初七微诧一瞬,又近了一些,想要去抱他。
“认出来是谁了吗?”
“做贼的人,也怕贼。还没开打,就跑了?”夏初七见赵樽怔在原地不语,理了理身上裙衫,低低顽笑一句,慢慢走过去,瞄他一眼,轻轻问。
那是一只三翼形的箭簇,箭身轻薄,箭尾有一条细细的尾巴,最明显的特点是有一道“放血槽”但是,这种羽箭广泛应用于大晏军中,很常见,不算什么稀罕之物。
赵樽没有去追他,也没有说话,只是越过夏初七,走向了锦葵花圃,弯
捡起
在泥地里的一支羽箭来,细细的端详。
竹丛的暗影里,只剩他二人。
只一个回合,也不晓得他是不是认出了赵樽,像是受了极度的惊吓一般,不再与他
手,飞快地掠了出去。转瞬间,他没入了竹丛,再没了影子。
那个男人显然没有想到他会反扑这样快,只一怔,在一声铁器
的“铿”声里,那人吃痛的低低“嘶”了一声。
电光火石之间,赵樽双手一松,放下她,狼一般疾掠出去。
夏初七心脏一紧,好奇心爆了棚,可对方根本也不给他们看清的机会,扬起了手上的武器,便瞄准了他们。
半夜偷
,这人到底是谁?
黑暗里,一个影子突然出现在竹林的边上。背着光,他融在黑暗里,看不清样子和衣着,只隐隐可见此人个头还算高大…
近了,更近了。近得似乎都能听见那人浅浅的呼吸。
锦葵花圃被一簇簇茂盛的竹林围着,光线暗得只能听见一下又一下的脚步。
大抵是那个时候养成的习惯,只要有赵十九在身边,管它前面是悬崖峭壁还是万丈深渊,她一点都不害怕。即便身处步步陷阱的皇宫,即便下一秒有可能就是死亡,她也能笑着去死。
他身子一直僵硬着,没有回应她,也没有抗拒。她心里倏地笑开,一点危险的意识都没有了。
可她却是听见了,乖顺地点点头,不再闹他,但双手再次圈紧他的
,将头偎入他温暖的
前,小鸟依人似的蹭了蹭。
这两个字,他几乎是无声出口,低得不能再低。
“别闹!”
这一回,她刚刚贴上去,他就飞快地缩回了手,警告地看她一眼。
她
眼都是笑意,又一次伸舌袭击他的手心。
揽住她的男人,像被雷电劈中,扭头定定看她,整个人登时僵硬了。
突地,她
恶地伸出舌头,
一下他的手心。
她弯了弯眼,目光狡黠的一闪。
她郁卒地指了指自己,摆了摆手,示意他先放开她,或是不要管他。可也不知道这人到底看懂没有,一张冷寂的脸掩在幽深的阴影里,无半分情绪,更是不与她说一句话。
夏初七话未说完,又一次被赵樽捂紧了嘴巴。
“喂…”
他们不能让对方瞧见,对方似乎也不想让他们瞧见,谁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僵持之中,双方都不想面对面过招,可对方手上有武器,他们却没有,明显比较吃亏。
这样的情形,很是诡异。
而他两个躲在竹丛中的锦葵花圃里,也不敢出声。
竹林外面的那个人,要杀他们灭口。但是,他由始至终都不敢出声。
趴在他身上,她只觉他的目光凉气森森。
了几天的地,
一片。
靠!好险!
想到小十九,她想了一跳,低低
一声,回头一看,只见浓重的竹影下,就在他二人先前躺过的地方,有两只寒光闪闪的小箭,急急
入花地里。
他静静的,还不待她反应,突地抱住她又一次翻转了身子,二人一同滚入了锦葵花圃的深处,与上次一样,他没有
她,仍是稳稳托住她在身上。
外面的脚步声很沉重,每一下,都似乎敲在心上。想到会被人发现,她血
逆蹿,揽紧了他,不知是亢奋,还是紧张。
以至于,她也分辨不清他表情的喜怒,不知他见到自己了,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看不清他,除了风吹竹影,什么也看不清。
竹林里的光线,实在太暗。
她摇头,无辜地瞪大一双眼睛看向他。
不等她说完,赵樽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他手上的劲很大,像是恨不得勒死她,一看便知是心里有气。
“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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