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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京城中有许多同业会馆,有些是官方经营,但大部分是各行各业中的翘楚,在事业发达后为回镇同业及后进所建立。会馆与客栈相似,供食供住,费用方面却便宜许多,大大优惠同业人士。

 月兔升起,京城跟著入睡,白喧嚣的景象恍然如梦,与孤月下的沉寂形成奇异的对比。

 暗处中何物蠢动?

 一抹诡谲而矫健的黑影四蹄扑张,月华下,捕捉到它以无比迅捷的速度踩点地面,像飞著一般,未及眨眼,庞大身躯猛地拔高,无声无息地跃入一处会馆的高墙。

 墙内,四蹄落地,真身幻化成人,她又穿回一身铭黄衫

 自白在街上瞧见落难的大虎,虎娃一时之间想不出搭救之法,费了番工夫才按捺住心中焦急,好不容易挨到常天赐睡了,她偷偷摸摸由他身畔爬起,紧张得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口上,就怕…就怕他万一醒来,又要捉住自己同他“早生贵子”啦。

 甩掉脑中七八糟的思绪,拍拍脸颊,才知道脸红得发烫。唉唉。

 虎娃,你争气点呵!她暗自告诫。

 定下心思,她跨步向前,黑暗对她已无法构成阻碍,眸中明光转,清楚地分明一切。

 会馆内灯火已熄,四周静悄悄,凭著内心所感,她绕到后头小小空地,见那两只铁笼子正摆在角落,外头用大布巾覆盖住。

 她心中大喜,铭黄身影陕步移去,伸手去揭…

 “咦!”没有!

 再揭开第二只铁笼上的布巾…

 嗄!还是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

 明明是这两只铁笼,她不会错认的,她亲眼瞧见那大汉子将虎儿赶进里边,上了锁,轻轻松松地推至一旁,因笼子下装著四颗奇怪的滚轮,能不费气力地搬动重物。

 忽地,她感应到什么,警觉回身,此一时际,一个娇软的女音在暗夜中响起…

 “姑娘,你寻咱们姊妹吗?”

 虎娃怔然,见两名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盈盈伫立,说话的那位身著白衫,另一个则穿著紫衫,月脂洒在她们的发梢巧肩,似在跳舞,美不胜收。

 “你们是…”虎娃眨著大眼,虽感错愕却无惊惧,同类气息无形间相互通,双方不刻意隐瞒,自己感应她们的同时,这对双生姊妹花亦在感应她。

 “我、我叫虎娃儿,请问你们是虎族哪位?”原来也是修炼中的精灵。

 白衫姑娘与妹妹相视一笑,轻声开口“我叫虎兰儿,这是我亲妹虎桂儿。”

 “你们怎么…我还以为、以为…”事情超出意料之外,虎娃花了些时间整理思绪,跟著问:“今大街上我瞧见你们啦,为什么要这个样子?你们明明有神通足以自保,却任两名可恶的汉子欺负,他们拿鞭子你们,我瞧得又气又急,所以…所以…唉唉…”她挥挥手。

 妹妹虎桂儿噗哧一笑,子较为活泼。“虎娃儿,你心真好。原来今夜你是特意来救咱们呀?”她歪著头,神情可爱“我和姊姊没事啦,严大和严二兄弟两个也不是恶人,他们救过姊姊和我,而且还不止一回。”

 虎娃小嘴张张合合,好一会儿才吐出话“你们是为了报恩?”虎兰儿轻轻颔首。“受人点滴当涌泉以报,更何况他们救过我俩…他们兄弟人真的很好,和妹妹商量过,才作这样的决定。”

 “虎娃儿,我们真的没事,很快活。”虎桂儿笑嘻嘻的,上前一把拉住虎娃的手轻轻摇晃“姊姊和我原只是回归真身帮他们卖艺赚钱,可是相处一阵,愈能体会他们兄弟两人的好处,最近才决心要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虎娃愣愣地问“你们要陪他们很久很久,一辈子吗?”

 双生姊妹齿一笑,许多甜蜜尽在不言中。“若能,多久都愿意的。”

 不需买虎,它们跟著那对兄弟很好。

 脑中毫无预警浮出这句话,那男子笃定闲适的神色,一时间,虎娃心中颇觉怪异,又不知哪边出了差错,正待说些什么,感觉左右两边各有脚步声往这边汇集,三张俏脸同时一抬。

 “我的男人来了。”虎兰儿轻语。

 “我的男人也来了。”虎桂儿笑着。

 姊妹俩转向虎娃儿“真高兴遇见你,虎娃儿,你心真好,谢谢你。”盈盈一福,曼丽的身影幻化,毋需结印持咒,便能随心所地移形换位,很显然,这对姊妹花的灵能比虎娃更高一级。

 “喂,你们…”她稍怔,回身掀开铁笼上的布巾,两头大兽安然地伏在里边,暗金的眼眨了眨,似乎在笑。

 步伐愈来愈接近,不及言语,虎娃朝这对姊妹花点点头,然后在教人发现之前跃出空地,身躯伏在会馆后院外的墙影下。

 男子的声音跟著响起,是今吆喝卖艺的大汉子。

 “咦,阿二,你怎么起来啦?”

 另一个男音道:“睡不著,起来走走。大哥呢?怎么没睡下?”

 兄弟两人步至铁笼旁,听见布巾掀开的声音,还有大兽低低呼声,猜想两人正观看着笼中两头大兽。好一会儿听见严二开口…

 “大哥,今天那鞭子差些打到虎儿,我在旁瞧着,吓了老大一跳。”

 严大低笑“我以为那手鞭子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啦,旁人见著,还道每一下都打在大兽身上,整治得它们服服帖帖,其实是打在地上。唉,今天我使得有些不顺,险些伤了虎儿,还是让你瞧出来了。”

 “大哥,你心里头有事吗?”

 严大叹气,斟酌许久,再开口竟有些结巴“我、我也不懂自己怎么了…我遇见一个姑娘,穿白衫的姑娘…心里总忘不了她。”

 “大哥!”严二声音微扬,跟著结巴起来“原来…原来大哥也喜欢、喜欢上一个姑娘啦,我、我也遇见一个姑娘,穿紫衫,好美,她、她对我笑,我就丢了魂儿…”

 兄弟俩忽地同声长叹。

 “大哥,你想…我们会再遇上她们吗?”

 “唉,我也不知道哩!”

 暗夜来去,虎娃回到常家。

 夜深人静,真身落足在常家那片精致的园子时转化人形,俏生生地立著,纤薄的黄衫裹着窈窕身段,银光斜下,微微朦胧。

 她驻足不动,嗅著周遭自然的气味,似是为著何事著恼,眉心轻拧,咬著丰,因无法排解而幽幽叹息。

 今夜,与那对姊妹相遇,懂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所得的结果彻底颠覆了她心底向来认定的,才知许多事不能光看表面,而更教她感到震撼的是她们毅然决然的以身相许,虎娃感受得出她们作这决定时心中的快,是心甘情愿去陪在自己男人的身边。

 我的男人。

 想起虎兰儿和虎桂儿对严氏兄弟的称呼,她脸上一赭,方寸大动,极其自然地,脑海中浮现一张男子俊尔逸秀的面容,眉目深邃、言语温柔,望住她时,宛若冬拂身,淡淡的暖意。

 “虎娃。”园中悄然来了第二人。

 冥想被截断,她猛地抬头,就见脑海中那名男子转为真实,立在眼前。

 “天、天天赐…你怎么在这儿!”

 他当然在这儿。常天赐半身隐在暗处,敛起目中锐光。

 苞踪了她一整晚,在暗夜中守护,所有过程皆入眼底,最后又穿过漠漠月随她而归。见她在园中独自悄立,神色难明,而自己要如何佯装不知?才会由虚转实,想懂她想些什么,为何惘。

 忽地,他手成拳抵轻咳,虎娃如梦惊醒,连忙朝男子跑去,抚著他的背。

 “你不是睡著了,怎么又醒来啦?跑来园子里做什么?”她触碰到他单薄的衣衫,心中一惊,跺著脚,语气更急“你、你还穿得这么少!你啊…要人家担心才快活吗?”

 咳声陡地歇止,他双目舒张,凝视著“虎娃,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她抬眸与他相视,虽觉那咳声断得有些突然,却无暇细思,因为一颗心宛如无浮萍,在温暖水域中浮著,神智悠悠。

 她是在担心他吗?是吗?是吗?她不自问。

 若不是,为何见他咳得难受,眼眉俱拧时,心也跟著绞紧?

 虎娃,你还不承认吗?这场以身相许的偿付,是不是由一开始的排拒痛恨演变成甘心相随?而自己就这么沉在他醉人的柔情里,当一个世间男子的虎?是吗?是这个样子吗?虎娃。

 “你要…保重身体。”疑问教她错愕,尚无全然的准备,她回答不出自设的问题,颤著,竟有一股怯生生的神态。

 男子不能自持,叹息著,双臂顺势搂住她,俯首印住她的丰,由浅尝而深入,他的舌温灵活,带著兽类舐的方式慢慢侵略她的齿,是存心的勾引,亦是情感的,让她融在这心的绵中。

 缓缓,他离开她,两个的气息紊乱混浊,体温俱热。

 “夜里醒来没瞧见你,我以为你还在生气,为今大街上那两头虎儿,我没买下它们,你干脆不跟我同房啦。”语中带笑。

 “我、我睡不著,起来走走。”忽地,她将脸埋进他的怀,忆起那对严姓兄弟为著心里头的人儿亦是夜半难眠。

 手掌自然地抚著她的背脊,他的下颚抵著子的香发。

 “睡不著总有什么原因,你还是恼我,放不下那两头大虎?”亲了亲她可爱的发顶,妥协地道:“你这么喜欢虎儿,我明让齐总管跟那对兄弟买去,你别生气了,好不?”

 闻言,虎娃陡地抬头,急急便道:“不用啦!我、我不买虎了,它们跟著那对兄弟很好…”怕他察觉自己的怪异,虎娃眼神有些闪避,“你自己也这么说的。”

 幽暗中,微乎其微的戏谵闪过他的眼底。“不恼我了?”

 虎娃顿了顿,鼻尖下意识顶著他的膛,这些兽类示好亲近的举动常不知不觉出来,她喜欢他身上的气味,教她莫名安详,遗忘身在何处。

 “虎娃,你这是做什么?”

 突然,头顶上方传来男子隐忍笑意的询问,她忽地惊醒,才发觉自己不仅嗅遍他的膛,还得寸进尺揭开衣襟,伸出小舌舐著他的口。

 “我、我…”她也不知道啊!

 虎娃微仰著螓首,憨憨地望住一张英俊的面容,水亮润泽,眼眸蒙。

 “天赐…我不恼你了…”跳接式的回话令人莞尔。

 常天赐深深瞧着她,下一秒,重重地吻住她,含住檀口中的小舌。

 虎娃两只藕臂不由自主地圈在他颈后,或许是心思浮动,或许是那对虎族姊妹给了她什么刺,又或许是解开什么锢、有了新的体会,今晚的她显得特别温驯。

 两张无暇分开,男子已一把将她横抱,缓缓朝某个方向前进。

 细细轻呼,她攀得更紧,语不成句地道:“天赐…快放我下来,我、我很重,你很虚,我会伤你的…”

 又是这句话,又是那个字。

 常天赐眸光一沉,低低笑着,音如醇酒,在她耳畔喃喃:“我们来瞧瞧,我到底虚不虚?”

 “天赐…你、你抱著我去哪儿?”不知怎地,好渴呵…“回房。”

 “睡觉吗?”她想喝水。

 男子不说话,只是笑着,抱著她踢开了房门。

 之于虎娃,在幻化人身后,融入世间的生活著实充著教她心动的惊奇,若能不去在意最初的目的,能心甘情愿地接受姑婆的安排,什么都别多想,这般的岁月,她可以安然地过下去,身边伴著一个男子…

 但呵…每每想放纵感情,又不敢放纵感情,两面矛盾。

 她怕,这段姻缘以报恩为前提,当初她千般不愿,姑婆仍强势地替她决定,若是…若是自己动了情、顺遂一切,有朝一恩情偿尽,而两个是不是就得分离,她能守著他很久很久吗?一辈子,有无可能?

 她不懂真正的心思,也害怕懂,总强迫著自己不去深思。

 然后,日子悠然滑过,她以人身在世间过了第一个年。

 今晚是除夕夜,府里许多仆役丫鬟领了总管发的红包后都已放了假,仅留下几名轮番,有些趁著年假回家探望,有些家住得远了,乾脆在常府过年,加菜加酒不说,还可和几名相识的聚在院后小赌一番,试试手气。

 常家家业虽盛,但人丁不旺,常老爷本有两名兄长,皆已英年早逝,没留下子嗣,而他虽娶了一一妾,这么多年也仅有常天赐一个儿子。因此常家的围炉年夜饭,就只两代四个成员。

 厅上,应景的年菜摆圆桌,炉管中加进烧红的黑炭,汤滚沸著,发出“噗噗”声响,里头浮著许多好料,香味四溢。

 “虎娃乖媳妇儿,怎么愣著啦!动箸呀,逭鱼很鲜,你快尝尝。”席间,常夫人舀了一匙清蒸八宝鱼递来,今年团圆饭多了一个人,她心底快,适才忍不住还多给一份大红包,上头写明是给未出世的金孙岁的,全然不觉奇怪。

 虎娃下意识捧高碗接过来,面对婆婆过度的热情,她已渐渐习惯,报以笑容,温驯地道:“谢谢…娘。”她学习与观察的能力向来极强,随即夹起一块羊酥排回敬“娘,请用。”又夹起另一块递去“爹,请用。”

 一段时间的相处,在称谓上亦顺口许多,也颠覆原先心中对常氏一族的认定,二老待她极好,她能感应著那份真诚,只除自己所嫁的那名男子,时而温和时而霸气,黑黝黝的瞳中似乎悉著什么,总教她心悸。

 “呵呵呵,好好。”常老爷笑咪咪地接了过来,突地一顿,随口便问:“还有天赐呢!别光顾著咱两个老的。”

 虎娃抿了抿,双颊薄嫣,动箸夹了第三块酥排放进常天赐碗中。

 “相公请用。”做足脸面了吧!哼!

 相公!还是第一次这么喊他呢。

 常天赐似笑非笑地睨著子,见她垂下眼眸不来瞧他,专心尝著碗中鲜鱼,仿佛这是件多么重大的事,大掌好不安分,悄悄爬到她的大腿上,掌心热气透过衫裙,不轻不重地掐著。

 “咳咳…咳咳咳…”心一震,岔了气儿。

 “乖媳妇儿,怎么啦!”常家二老不明就里“莫不是教鱼刺鲠著了!”

 “没…没事的,咳咳咳…”虎娃眸中闪著泪花。

 “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呵,吃个饭都要出事。”那始作俑者无一丝悔意,大方地倾靠过来,手掌大方地抚著她的前后背。

 “你、你你这人…”让他抢白一番,虎娃睁著大眼瞪人,边忙著拨开他的禄山之爪。

 “唉,你啊,就是要让人担心才快活吗?”

 “啊!”所有的怒气在听到这句话后奇异的消散。

 不等虎娃反应,常家老爷已挥了挥手道:“哎呀,别顾著说话,吃饭吃饭,虎娃乖媳没事啦,喝个汤、吃片涮牛就没事啦!这牛片是东街老李送来的新鲜货,川烫一下就能吃啦,别煮久,久了就老了、韧了,没法入口即化,说到如何将牛料理好,问我就对啦…”他兀自说个不停,把一片片的烫好,分送到在座其他人的碗中,见儿子和媳妇儿像老僧入定对视著,动也不动,声音跟着提高“快吃啊!”“喔…”虎娃猛地回神,见碗中鱼尚未食下,不知不觉又堆上其他食物,也不知是谁动的手脚,就见常夫人福泰的脸出现双下巴,呵呵地对住她笑。

 “吃多一些,吃才有力气,有力气才能生娃娃。”

 虎娃脸更热,偷偷觑向身旁的男子,发现他正带著笑,温柔地瞧着她。

 年初一

 常家的藥材生意只东街总铺开张,给城中的医堂方便,怕来了病人却买不到治病的藥材,其余的店铺全放大假,夥计们得过了年初五才会回来开工。至于受常家雇用上长白山采参、猎大兽的队伍,早在欧师傅带领下往北方出发了。

 一大早,外头炮竹大响,锣鼓喧天,不少大商家请来舞龙舞狮队,挂上自家旗招,浩浩热闹闹地扫街拜年,整个京城笼罩著浓重的新年气味,逢人便说恭贺新禧,天再冷,来了人间也要消融。

 房中帷内,一股温热的气顽皮地吹在她耳边,闹得她又又酥,忍不住呻闪躲,还是如影随形地拂来,偏不饶人。

 “虎娃,起啦,咱们得去跟爹和大娘拜年。快点儿。”

 虎娃只觉头昏昏的,昨晚这男人教她玩酒拳,原来酒也有一套拳法,什么螃蟹爪八个、什么挤眼缩脖子的,印象中她一直输,一直喝,一直喝又一直输,恶循环,醉得不省人事,连怎么上都记不得了。

 “喔…常天赐,你真可恶…呜呜呜…我头痛…”她眯著眼低咒,双颊红扑扑,酒气未消。

 笑声沉沉,男子的手掌来到她两边太阳,以无比适宜的力道按著,他的指尖隐有魔力,释放出无形灵通,如以往他以银光为她拂去伤痕,这一次,则抹去了她脑中宿醉的不适。

 “舒服些了?”

 “嗯…”她不能自己地低,眨了眨眼,启语,男子的气息已然罩下,密密地含住她的小嘴。

 她愈来愈习惯他的索取,方寸轻颤,身躯轻颤,与他换分享,而那些针刺般的头疼全在这一吻中消失无踪。

 少顷,他抬起头,双目光,嘴角习惯地噙著笑。

 “新年好,娘子。”

 虎娃没暇讶异那晕眩吐之感为何瞬间平息,神智清醒著,见一俊脸悬在上方,眉目温暖、气息熟悉,又听闻他对自己的称谓,心跟著一,情愫悄悄。

 常天赐一把拉起她,愉悦地道:“我让梅回家探望,这些天没丫鬟服侍你,我来帮你,咱们动作快些,得去前厅跟爹和大娘拜年请安,每年过年都得如此,然后我带你出去玩,好好体会世间过年的景象,外头热闹极了,就你跟我两个,谁也不让跟。”这个“谁”第一位就属阿七。

 他说话时,手也没闲著,将虎娃单薄的中衣扯开,顺势在她香肩上啄了几下,愈亲愈得寸进尺,手探索著她柔软的身段,模糊低喃:“你真香…”

 “常天赐!”她神智回转,猛地推开男人,醉酒带来的不适虽已消失,双颊绯霞不退,反倒加深。“又、又不是小娃娃,我自己会穿衣服啦!”道完,瞪了他一眼,赶忙侧过身子将中衣带子系上,抢来搁在一旁的衣衫。

 他发觉,只要她紧张了、害羞了、生气了,常喜欢连名带姓地唤他。

 “我帮你。”低低一笑,男人像打不死的蟑螂,悄悄从身后靠近,气息热热地在她耳后。

 “不要啦!”转头又瞪眼,见他摆出一脸无辜的神态,虎娃命令自己要狠下心,这男人坏得紧,只有她领教过。“你才不是、才不是想帮我,你、你…想我衣服。”

 常天赐忽地哈哈大笑,一把扑抱子,那动作行云水,速度迅雷不及掩耳,像极兽类嬉闹时的挤推,对玩伴做出亲密戏谑的攻击。

 虎娃惊呼一声,双手双脚却凭著意识自然回应,两个在一块儿在柔软的垫上滚了两圈,男子在她身上。

 虎娃怔住了,大眼眨也不眨,瞬间,好似有什么讯息闪过,有某个地方不对劲儿…抑或是…太对劲儿了!

 他们虽是夫,却是一人一兽,人有人的思维,兽有兽的意识,即便自己经历了长时间的修炼,在真身与人形之间自由幻化,她依然难以理解人类复杂的思绪,她和他,应该是有距离的,可是为什么…她能感受到两颗心的撞击,以及他身上散发出来与她无比契合的气息?

 不知不觉地,记忆回,仿佛触动某个开启的关键,她想起多年前在官道上掳走他,在山中小屋度过一夜,后来她腿伤莫名痊愈,而他消失踪影…这事她旁敲侧击了一番,得到的回答模棱两可,但呵…一定还有什么,让她无法将一切串联起来。

 他亦在瞧她,鼻尖顶著鼻尖,望进最深处。

 “虎娃,你真可爱。”

 “啊?”

 她傻呼呼的,尚未想出个所以然来,软颊和瓣已教他过,像兽类的温存却带著人的情,留下温润的意,这举动又让虎娃二度傻愣了,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张著美丽的大眼,呆呆地望住他。

 下一刻,他轻笑,起身将她拉起。

 “不能再玩了,快点!爹和大娘等得睡著罗!”

 如昙花一现,男人眸中的深意不著痕迹地散去。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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