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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47)道别
  王丽梅似在等她,见她一出现,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话到嘴边,看见孟遥一身狼狈,先咽了回去“你又是去哪儿淋得这一身?不是带着伞吗,怎么不打?”

 孟遥没说话,把伞撑开。

 王丽梅问她:“你几时回旦城?”

 “下午。”

 王丽梅愣了下“这么着急…下午你妹妹也要回学校。”

 孟遥不带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向卧室走去。

 “遥遥,”王丽梅喊住她“…找个时间,咱们去苏家一趟好不好?”

 孟遥顿了一下,站定脚步“用不着了。”

 “什…什么意思?”

 卧室门也一下打开,孟瑜立在门口“姐,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她呆了一下“你跟丁卓哥分开了?”

 孟遥垂首往里走。

 孟瑜一把抓住她手臂“为什么啊?你俩又没犯法,招谁惹谁了,凭什么分开!”

 王丽梅嗫嚅着“分,分开了?”

 孟瑜瞪着她“您现在高兴了吧!您就只顾您面子好看不好看!您什么时候真正为我们考虑过!”

 “我没替你们考虑?!你就让你姐一直跟丁卓在一块儿试试…流言是会吃人的!”

 孟遥脑袋似要炸开“别吵了行不行!分都分开了,您还想怎样,我也死了才能消停是不是…”

 王丽梅愣住,鼻翼翕张,盯着孟遥看了片刻,一言未发,转身走了。

 “姐…”

 孟遥没说话,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肩膀,走进卧室,拿上浴巾,向浴室走去。

 她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从家里翻出一瓶碘伏,拧开盖子。

 孟瑜这才发现她手掌上还有伤口,走近“姐,我帮你上吧。”

 “不用。”

 孟遥拿棉签沾着碘伏,缓缓贴近掌上的擦伤。

 “怎么的…”

 “没事,就摔了一跤。”

 孟瑜耷拉着脑袋“…你们真的分手了?”

 “嗯。”她心里很空,像是喜怒哀乐都一并给掏了出来,一时间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孟瑜张了张口,却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以后…”

 以后?

 哪里还敢奢谈以后。

 吃过中饭,孟瑜坐车回学校了。

 孟遥也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发回旦城。

 王丽梅在厨房,不知道忙什么。

 孟遥提着行李袋,立在门口,向着厨房里看了一眼。

 她背门而立,身影已有几分佝偻。

 孟遥沉默,最终只说了一句“妈,我走了。”

 王丽梅身影顿了片刻,却没回过头来。

 孟遥拉开门。

 淡白雨雾之中,邹城像是褪了

 孟遥撑着伞,向苏家走去。经过三道桥时,她强迫自己什么也不去想。

 苏家,檐角落雨,滴滴答答。

 孟遥立住脚步,抬头看了一眼。依稀还记得那晚,檐下一排的白灯笼,让雨雾晕开,一团一团浅白色的光。

 孟遥上前一步,按了门铃。

 没一会儿“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陈素月立在门口,肩上搭着一块深蓝色的披肩,脸色素缟,眼窝深陷。

 “陈阿姨。”

 陈素月立着,一言未发。

 孟遥弯下,从行李袋里,掏出一只袋子,递给陈素月。

 陈素月往里瞟了一眼,接过。

 “我都看过了,曼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愿。记还给您,你们想念她的时候,可以看一看。”

 陈素月微抿着

 “从小到大,受您和叔叔诸多照顾,这份恩情,一时半会儿,大约也还不清。但欠的差的,我一定一点一点补上。”

 她顿了顿“你跟苏叔叔多保重身体。”

 陈素月缓缓抬眼,看着孟遥“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遥没答“外面下雨,气大,您进屋吧。”

 她微微向陈素月鞠了一躬,弯提起地上的行李袋,拿起伞,转身走了。

 陈素月张口,还是没发出声来。

 她站在门口,看着孟遥渐渐消失在雨幕中,清瘦的一道身影,像是拿笔沾水轻点的一笔。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袋子,伸手将五本记捞出来,一顿——袋子里还有个信封。

 拿出信封,拆开一看,里面一张银行卡,上面贴了个条儿,写着密码。

 陈素月捏着卡,一时五味杂陈,向着雨里又看了一眼,只有白茫茫的雾气。

 ·

 中午吃饭的时候,丁卓情绪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刘颖华觑着儿子的神色说:“怎么了?情况不好?”

 丁卓目光沉沉“…分了。”

 刘颖华一愣“为什么啊?就为了孟家反对?还是苏家反对?这我可就不服气了,他苏家算个什么东西,还干涉到我家头上了…”

 “妈,”丁卓打断她“不为这…”“那为了什么?”

 丁卓沉默着,摇了摇头。

 刘颖华叹一声气“我了解,你这人,要不是碰上真喜欢,你不会向人家出手…现在…就这样了?”

 丁卓没吭声。

 他只是想给这一段死路争取一个峰回路转。然而世殊时异,哪有什么事情是说得准的呢?

 下午,丁卓出发去火车站之前,先去了一趟苏家。

 遥遥的便看见苏家大门开着,一道身影立在门口。丁卓走近几步,发现那是陈素月。

 陈素月正要进屋,看见丁卓了,顿了一下“小丁。”

 “陈阿姨。”

 陈素月见他手里提着行李“要回旦城了?”

 “嗯。过来跟您说两句话。”

 陈素月忙说“那进屋说吧…”

 “不麻烦您了,就在这儿说吧。”

 陈素月顿了顿,把手里提的袋子放在脚边,裹了裹披肩。

 “阿姨,我跟孟遥分开了。”

 陈素月愣了一下。

 丁卓神色平淡“倒不是因为你们反对,而是为孟遥。她从小到大受你们照顾,又跟曼真亲如姐妹,出事了,她的难受一点儿也不比你们少。”

 他知道所有担子都下来是什么滋味,结果到头来自己也成了孟遥的又一重负担…

 “…阿姨,是我主动跟孟遥在一起的,如果非要有人担这个指责,那就我来吧。”

 陈素月紧抿着,没有说话,低头往袋子里的信封看了一眼。

 檐角雨落下来,敲打着青石板的地面,一声一声。

 “阿姨,外面下雨,您赶紧进去吧,我赶去车站,先走了。”

 陈素月一阵恍惚,两人,连这句话都几乎一模一样。

 陈素月张了张口“刚孟遥来过了。”

 丁卓身影一滞。

 “就在你前脚来的…”陈素月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是个什么意思,我没想当这个恶人,你俩要是一定要在一起,我也没那个本事非把你俩分开。”

 “阿姨,”丁卓打断她“我说了,不为您,为了孟遥。”

 他住了声,忽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毫无意义。

 来,也不过是希望尽己所能,给孟遥减轻点负担。

 可要是言辞就能达到目的,世间便不会再有那些病入膏肓,那些无谓蹉跎。

 丁卓不再说什么,提上行李,道别之后,转身走了。

 苏宅在身后越来越远,他没有回头。

 动车向着旦城方向疾驰而去,田野、村落、城市,飞快地奔向身后。

 别无所求,只愿时间流逝,亦能如此迅速。

 到旦城已是深夜,丁卓提着行李,走到博士楼下。

 楼下草丛里,散落着些海棠花瓣。

 他从前从没注意到这些,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站在那儿看了很久。

 一种难言的苦涩,一点一点,蔓延开去。

 他掏出包烟,出一支点燃。

 风吹散烟雾,向着面颊拂来,他闭了闭眼,后颈上有些凉,树枝上的雨水落了下来。

 ·

 第二天早上,刚到医院,几个护士议论在议论昨晚上妇产科有个重症子痫的孕妇,分娩中途死了的事。

 她们瞧见丁卓过来,打了声招呼“丁医生,刚刚方医生来找过你…”丁卓道了声谢,换上白大褂,上楼去心外科。

 到值班室,方竞航正趴在桌上。

 “老方。”

 方竞航动了一下,抬起头。

 他眼窝深陷,挂着两个黑眼圈“早。”

 “怎么看着跟了毒一样,昨晚上没睡?”

 方竞航打了个呵欠“睡了几个小时。”

 “找我什么事?”

 方竞航顿了一下“瞅你回来没有,想跟你说两句话。”

 丁卓沉默一瞬“阮恬的事?”

 方竞航神情颓然。

 阮恬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一直在ICU里,靠着呼吸机维持,一整天都是昏睡,醒也就那么一会儿。

 醒着的时候,反而跟更加痛苦。

 每次,进ICU看阮恬,对方竞航而言都是一种极大的折磨。

 原本那样可爱的姑娘全身浮肿,望着他,想说话已然说不出来。只有那样眼睛,还没让病痛蒙上翳。

 唯独在看着她的眼睛的时候,方竞航才能觉得自己还能坚持下去。

 丁卓沉默,不知道怎么安慰。

 方竞航仰头,靠着椅背“医院有个去美国交流的项目,听说了吗?”

 “没,什么项目?”

 “主要是外科,给副高以下的,一共四个名额,具体你问问你导…”

 话音还没落,门外忽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一个护士高声喊道:“方医生!ICU病人阮恬心电监护出现室颤!”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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