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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章 转正
  赵老光出事儿的地点在河西省与河东省界地的云岭水库。

 出事的时候是傍晚,一名路过这里的司机,亲眼看到了赵老光的桑塔纳轿车钻进了水库当中。当时这名司机也没当回事儿,后来越想心里越不舒坦,总觉着良心上过不去,便在四天后,报案告知了警方这件事儿。

 很快,赵老光的桑塔纳轿车和尸体被打捞出水,通过他随身携带的证件,警方知晓了他的身份,于是通知滏河市慈县花乡派出所,让他们告知死者家属,前来认领尸体,办理火化等一应后事。

 花乡派出所的所长钟山是双河村人,得到赵老光的死讯后,他本想着亲自回村通知这件事的,可手头正好有一件案子需要办,所以便安排了两名警察去了一趟双河村。

 如同许正猜测的那般,两名警察到赵家告知赵老光的死讯时,香芹和儿子都是脸的惊诧,而赵林更是忍不住口而出:“许正怎么知道的?”

 大概是职业病的缘故吧,抑或是警察的警惕都很高,所以当时两名警察一听赵林的话,便询问了许正是谁,然后就产生了疑惑,立刻前往许正家中,逮捕许正

 毕竟,赵老光是全乡有名的暴户,有人提前知晓了赵老光死亡的消息,难免会让警察产生怀疑。

 于是乎许正被抓,带回派出所接受调查询问。

 好在是,钟山是双河村人,而且他儿子钟志军和许正一直以来关系都不错。所以许正在派出所里,并没有遭受到严刑拷打供等等恶劣手段。

 但案情严重,牵涉到了一条人命,所以许正再怎么解释,也不能立刻把他无罪释放。

 两天的调查之后,派出所的警察们就都纳闷儿了。

 难道许正说的是真的?果然是有土地神托梦告知了他这个消息?

 因为事实明摆着的,赵老光家的西墙儿下,确实埋了存有百万资金的存折。在许正还未通知这个消息的头一天傍晚,赵老光的老婆想要在西墙儿下开一块儿地种花草,结果就挖出了那个存有百万巨款的存折。可以肯定,这张存折除了赵老光之外,就连他的家人都不知晓,而许正又从何得知?

 而且,经过许正所提到的人证,警察也调查走访了乡里的几个村子,证实了许正这些日子以来,每里都会走街串巷的换小米,没有作案的时间。

 许正解释说是连着两个晚上,土地神都托梦给他,所以他心里有些害怕,就咬着牙试着告知了赵老光的家人…

 匪夷所思啊!

 可不管许正的解释有多么的让人难以置信,警察也很无奈的选择让许正回了家。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总不能把人一直关着吧?

 赵老光遭遇意外死亡的消息在村里引起轰动,而许正也在当天被警察带走,初步怀疑他与赵老光的死亡有直接关系。于是乎各种版本的消息在村里不胫而走,大致意思几乎如出一辙,反正就是许正害死了赵老光。

 但是两天后许正安然无恙的回了村,土地神托梦让他捎信的消息,也很快在村子里传开了。

 村民们一琢磨,许正还真不可能害死赵老光,因为谁都知道许正天天起早贪黑的换小米,也就在十里八村的做着买卖,哪儿能突然间跑到六百多里地之外,害死赵老光,然后很快折返回来呢?

 人们看向许正的眼神,就开始变得怪异起来,这小子…不对劲。

 土地神怎么就给他托梦了呢?而且…多少年没有人相信鬼神这种迷信的说法了,突然间怎么就有了神仙和托梦这种事儿呢?

 且不管村民们抱着何种想法吧,反正是村外的土地庙中,最近这些日子里,再没有人敢进去撒拉屎了。据说…还有人大半夜的去土地神庙里烧香烧纸上供了呢。对此谣言许正完全相信,没有理由的相信,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觉得真有人去土地庙里烧香上供请愿了。

 哦对了,许正是被派出所所长钟山开车送回家的。

 毕竟是一个村儿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街坊关系,许正在派出所里被关了两天,且不说法律上本来就不合乎规定,从良心上讲,钟山也觉得对不住许正和他的父母不是?所以把钟送回去之后,还给他的父母做了一番歉意的解释。

 等钟山走了之后,许正的父亲许能大了一通脾气:“兔崽子,吃撑的管人家家里的闲事儿!你还土地神托梦了,你咋不说自己犯癔症吃了土坷垃神经啦?”

 好在是,这一年多来许正勤勤恳恳换小米挣钱,表现不错,不然的话铁定挨一顿狠揍。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许正的心里也极为难受,愤恨着那个将土地神的职位和目前看来只有点儿见鬼能力的神力给了自己的糟老头子,他娘的,怪不得他活腻了不做神仙非得寻死,感情这土地神的工作…真他妈不是个好活儿。

 这就叫好心做了驴肝肺,俗话说“狗咬吕宾不识好人心”,做好人难,做神仙难啊,估摸着当初吕宾也是吃了撑的好心多管闲事儿,才落了这么一句传千古的俗语下来。

 当土地神传话,有个用啊?

 这次就算是不帮赵老光捎信儿,他家里人不还是得到了消息么?那个一百多万块钱的存折家里人也刨出来了!

 “我图什么?一分钱没分到!还他娘的耽误了两天的生意。”许正气得连喝了半斤白酒都睡不着觉。他懊恼的琢磨了一个晚上,终究是没想到什么法子能够消除掉身上的神力,更不知道该找谁去辞掉土地神这份职务。

 所以他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管这些烂摊子事儿了,如今这年头,千万别好心做好事儿,闹不好就得吃大亏哦!

 当然,这也只是气话而已。

 以许正子,真要是让他遇到什么老过马路或者小孩子摔倒了,他八成还得冲上前去帮着搀扶起来。就像是有一次去滏河市在公车上给一位老爷爷让座儿,结果那位老爷子很牛气冲天理所当然的坐下,连句谢谢都不带说,反而鄙夷的瞅了一眼许正土老帽的穿戴时,许正也大怒在心里想着以后再也不让座儿了。

 可现在他要是在公车上,依然还会给老年人啊抱孩子的人啊还有孕妇啊,让座儿!

 这是本,良心,是人

 话说许正一宿未睡,第二却不肯休息,瞪着熊猫眼也得出门儿做生意,试图挽回这两的损失。然而他终究不是铁打的身子,所以一副无打采的模样,生意做的也不顺当。一直到中午毒当空,热裹身,驮着的小米儿才换出去一半。

 转悠了三个村子之后,他来到了辛庄乡辛庄村的十字大街上,将自行车靠在墙下,自己则坐靠在一棵大的柳树下面,就着水吃下了买来的两个馒头,了支烟,便打算迷糊俩钟头。

 可恨的是这炎热的夏季里,即便是钻在屋里躲到电扇底下,也难解暑意,更何况在大街上的柳树荫下,就连偶尔刮过的微风,都像是裹着火焰的热一般,烤的人汗浃背,浑身难受。所以又困又累的许正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又点燃了一支烟上,无聊的四下里看,很快便注意到了十字大街的斜对面那处“辛庄乡老年人活动中心”

 辛庄乡老年人活动中心,原先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土地庙,据说还是在清朝时期修建的,有那么点儿古迹的意思,而且还载入了县志之中,所以保护的要比许正他们村西的那座土地庙好的多。

 前年的时候,为了更加完善的保护好这座文物古迹,乡里出钱将土地庙四周扩了一大圈儿,圈起了围墙,盖起了大门,同时还请县里的相关人员来,将土地庙维护一新。然后在院子里又盖起了几间房子,为了节省土地资源,又保证花钱花的物有所值,干脆把圈起来的土地庙改成“老年人活动中心”,院内了些健身器材,几间屋子里还办了报刊啊图书啊什么的,让老年人可以休闲的时候来这里读书阅报锻炼身体…

 听起来惠民的吧?其实就是项面子工程而已。

 全乡除了辛庄村的老年人挨着近点儿偶尔来一趟,其他村子里谁大老远跑这儿来锻炼身体看书读报啊?再说了,就算是本村的老人,也懒得来这里,又没人照顾着,倒不如在家里面舒适一些。

 所以这座“辛庄乡老年人活动中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到有三百五十六天是空着的,就连看大门儿的整天都不在门卫室里。

 好在是这里面倒没什么值钱的物事,因而也就不用担心有窃贼的光顾了。

 现在,被许正注意上了。

 土地庙?那里面岂不是也有个土地神么?许正略一琢磨,便寻思着进去看看,如果有一位土地神在里面,就让其帮忙找找领导,辞掉土地神这职位。许正实在是不想干这份差事,没啥好处不是?

 打定主意,许正推起自行车便往那里走去。

 午后的大街上空无一人,热侵袭着万物,空气都被烤化了似的,甚至能看的出来在空中动的迹象。

 许正眯着眼忍受着阳光的炙烤,急匆匆进入了“老年人活动中心”院内。

 把自行车靠在一处凉的地方,许正迈步进了土地庙中,然后一股坐在了土地庙内那孤零零的神像前面的神阶上。

 “嗨,土地神,在不?”许正四下里打量着,点燃了一支烟,然后自我介绍道:“我花乡的土地神啊,咱们是同行,出来唠会儿?”

 没有回音,那一人多高的泥像慈祥的目视着门外,好像懒得搭理许正似的。

 “真的,不骗你,我确实是和你同行啊。”许正认真的看着那尊泥像解释着。

 等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任何动静,许正有点儿不耐烦了,心想这位土地神该不会也是活腻了,早早就自寻短见了吧?他皱着眉头冲着泥像骂道:“喂…你是死人啊?”

 果然,没有一丝的动静。

 唉…许正叹了口气,看来如同自己所想,这儿的土地神,也挂了。

 庙宇里比起外面,多少凉舒适一些,有些失望的许正干脆仰面躺在神阶上,很快,又困又累的他就迷糊糊的睡着了。

 他是被一阵莫名其妙的波动惊醒的,猛然翻身坐起,四下里查看一番,却也没有现什么异常,只是那莫名的波动依然在脑海中震颤着,继而…手心里一股凉意传来,抬手一看,却见手掌心处凭空出现了那块儿白净的玉石,就像是从手心里钻出来一般。

 本土录?许正还记得土地神临死前把这玩意儿给他的时候,告知了他这件东西的名称。

 然后,许正便从那光滑如镜的玉石上,看到了一副画面:

 赵老光的媳妇儿香芹,拎着篮子,带着烧纸和蜡烛香一类的东西,在那个臭气熏天是粪便的土地庙中,恭敬的点蜡,上香,然后磕头膜拜,感激着土地神给他们家捎信儿…

 随着香芹磕头膜拜感激的同时,许正只觉得一股沁人心脾的舒适之感,充斥在脑海中,逐渐蔓延至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舒适,无一处不畅快。

 但是接下来,香芹的一句话却让许正有些恼火。

 香芹磕头膜拜一番后,对土地神的泥像恭敬的说道:“土地神啊,以后您要是有什么话,直接托梦给俺就行了,别给许正那小子托梦捎信儿,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看他现在人模狗样的勤快,以前可坏了…”

 许正大怒:“老子什么时候坏来着?不就是以前因为讲哥们儿义气打过几次架么?”

 没曾想他这边儿自言自语的刚说完,画面中的香芹似乎听到了他的话,猛的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的磕头认罪:“我不该背后说人闲话,我错了,我有罪,以后再也不敢了,只求土地神以后多多眷顾着俺们家,孤儿寡母不易啊…”

 你们家孤儿寡母还不易?,存折上一百多万块钱,吃到孙子辈儿也花不完啊!许正腹诽着,又有些哭笑不得。心里琢磨着万万不能让人得知自己就是土地神,不然这村里还不了套么?好在是香芹再如何说他的坏话,终究是在膜拜土地神,哪儿知道土地神就是许正本人呢?

 既然人家在膜拜自己,那么许正也就不会太生气了,倒是有些感动,真难为了香芹婶子,这都啥年代了,她竟然还能买到“香”这种东西,来膜拜俺。

 盯着手里那面玉石上的画面,许正看的津津有味儿,觉得这玩意儿好玩儿,就像是看电视似的,直到香芹拎着篮子恭恭敬敬的离开。

 让许正没有想到的是,画面上香芹刚刚离开,玉石上画面一闪而没,却出现了一行红字:

 许正

 生肖:猪

 花乡双河村人

 现年二十一岁

 职位:花乡土地神(转正)。

 许正纳闷儿,心想得了,从他娘的半个土地神,怎么就还转正了,那自己能干点儿啥呢?刚想到这里,玉石上画面一闪,给出了答案:

 土地神,掌花乡属地人畜生灵户籍,大事小情皆知,按律择善恶;逢半年时限,值功曹巡视时,可递与值功曹,转呈判官、城隍。

 功曹?判官?城隍?这都些什么东西?许正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本土录似乎很有灵,知道许正心里在想着些什么,于是答案再次显示:功曹、判官、城隍,不是东西,乃是土地神直属上级。

 咦?许正乐了,忙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答:本土录。

 废话…许正再问道:“你有灵?”

 答:无。

 “机器人?”

 玉石一阵颤动,没有给出答案。

 许正越觉得有趣,又问道:“哎,我现在都有什么本事啊?哦,对对,是神力,我都有什么神通啊?”

 玉石上光一闪,出现了一行字:花乡属地内,鬼魂惧之;可使鬼显与人前;可查各家琐事,巡各处大事小情;知属地各处生灵死物;神目所及,入地三尺,可穿墙透壁。

 不是吧?许正的脸上乐开了花,那自己岂不是要达了?

 怎么达?许正挠了挠头,一时也没什么注意。抬头看墙,试图看到墙壁外面的情景,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入目只有庙内那雪白的墙壁。是了是了,只能在花乡的范围内才有神通,这里可是辛庄乡啊!许正叹了口气,不能够立刻试验自己的神通是否灵验,他大觉遗憾。

 许正盯着玉石上清晰的字迹,嘿嘿笑着问道:“那个,我这个土地神,一个月给开多少工资啊?”

 玉石无动于衷。

 “哦,不是工资,应该叫,叫供奉?啊,不,是俸禄…”许正一拍额头,这玩意儿到底是哪朝哪代的自己都不知道,于是乎赶紧打起精神认真的解释道:“土地神这活儿,嗯,这份职务,总不能白干吧?”

 玉石微微颤动了一下,依然没有显示答案。

 “你他娘的倒是说话啊!”许正有点儿怒了。

 玉石上光一闪,原先显示着的那些介绍土地神能力的字迹,也消失不见,只剩下平洁光滑的玉面,晶莹剔透,毫无瑕疵。

 !许正挥起玉石就想往地上摔,终究还是没舍得。

 忽而玉石微微一颤,一行清晰的字迹出现:“在世有神通,回天得神位;不恋凡俗物,但求往生极。”

 许正虽然不能读通透这四句话的意思,可好歹也能看个差不离。啐了口唾沫嘟哝道:“扯淡,当个破土地神就他娘不贪恋凡俗物了,还往生极呢,前任土地神混的惨成了那副模样,活一万年有个用,到头来活腻歪了,自杀了,也没好好享受…”

 了顿牢,许正转念一想,有神通总比没神通强吧?又不会耽误自己做生意挣钱,兴许还能凭着神通多赚点儿钱呢,至于如何赚钱…回头在细细的考虑一番。嗯,每逢半年,还会有所谓的顶头上司叫什么功曹的领导来巡查,报告,本乡善恶之人?

 这还不简单嘛,天高皇帝远,现在自己是土地神,随便捏几个自己看着不顺眼的人说是穷凶极恶的坏蛋,让领导去拾掇他们就行了,另外还能够公报私仇,何乐而不为之?

 领导会如何惩罚恶人,那就不是他许正考虑的事儿了,想来也不会轻饶。

 不予理会,不必徒增烦恼。

 此时的许正早已没有了一丝的困意,精神抖擞,激动不已,当下就决定立刻回村儿,试验下自己的神通能力,再认真想想如何凭借着这点儿神通财致富。

 刚刚走到庙门口,许正又想到手里攥着这块儿玉石总不是回事儿,让有心人看见,岂不是会起了歹意么?于是便对那玉石说道:“哎,别在外面着了,还躲回到我身体里吧。”

 玉石一闪,顷刻间消失不见,让许正甚至有些担心该不会是丢了吧?

 赶紧心念一动,让玉石再次出现。

 哟呵,还好使啊!许正乐滋滋的放下心来,意念一动收回玉石,足的点了点头。继而扭头走回到神阶前,用打火机在神像上使劲儿的划出了一行小字:

 花乡双河村土地神到此一游,功曹大人看到了,记得到花乡双河村土地神庙看看我。

 精神抖擞兴高采烈的从土地庙中走出,许正推着自行车便出了老年人活动中心,准备打道回府。

 骑着自行车往辛庄村外驶去,快到村口的时候,许正皱了皱眉,心想:稳住,一定要稳住,要做个平常人,不能让人看出异常来。

 平里自己可是不换完小米,不到天黑坚决不回家的,如果今天就这么回去了,父母也会有疑心的,况且…做了一年多的小生意,许正子早已变得习惯打细算,大老远出来了,不换完小米回去的话,岂不是有些可惜了么?

 再说了,自己这点儿神通能不能财致富还不一定呢,所以还是现实点儿好。

 钱,挣到手里才是最现实的。

 所以许正急忙下来,掉头,推着自行车在烈下沿着大街小巷转悠起来,一边儿很有精神的叫卖着:“换小米儿咯…”

 头依然很是毒辣,树梢上知了们疯狂的嘶鸣着。

 串了半个村子,也没人出来换小米儿,想来村民们都还在电扇或者空调下躲避着酷暑,午休着。

 一路叫卖着到了村北,路过一家门前时,就听得院内有人喊道:“喂,换小米儿的,你他娘的能不能别叫唤了?!”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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