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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恐惧
  须弥山,天音寺。

 偏僻的木屋之中一片沉默,普泓大师与普德大师两人都默不做声,法相站在一旁,脸上也现出错愕之,但也保持了沉默,鬼厉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打开的那件宝物,柔和的白色光辉,照得他的脸色忽明忽暗。

 黑色的布幔包裹其中的,是一面玉盘壮的法宝,材质呈现出温润之极的青白色,边缘处每隔不远便有向内凹进几分的锯齿褶皱,每一条褶皱上都会分出一条细细凹槽,向玉盘中央由深变浅划去。

 玉盘中央的白色光辉最为柔和明亮,几乎如水一般在虚无的半空中轻轻地淌着,在光辉的下方,赫然只见有无数块极为细小的玉质小方块,密密麻麻但却显然是有条不紊地排列在玉盘中央,而以鬼厉此刻的道行修行看去,更是看出了那些小玉块竟然每一面之上都镂刻着一个古拙字体,而他却看不懂这些字的含义。

 在玉盘的边缘,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刻着神秘古拙的图案,有的似天空星斗,有的如深海孤岛,还有的图案,甚至古怪到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含义。

 但此刻鬼厉并没有太多的关心这些小字和图案的含义,他所惊讶的是这无数的小小玉块居然不停动着,没有一面玉块是静止的,所有都在动,他们就像是水一般缓缓淌,却又并非只向一个方向,四面八方都是他们的方向,可是就在这样令人炫目的运动之下,却似乎又隐约有至理蕴涵其中,所有的玉块都没有发生冲撞的现象。

 鬼厉注视良久,猛然间觉得这面玉盘上仿佛有股神秘的力量,那无数动的玉块在他眼中竟化作了河山川,滔滔不绝;一会又幻化作漫天星斗,斗转星移,苍穹永无穷尽;片刻之后,星光瞬间消亡,他愕然处身在虚无黑暗之中,那寂寥的黑暗深处,一幕幕画淌而过,有前生,似来世,而脚下却不知何时,现出了一个虚无漆黑而深不可测的巨大黑,不可阻挡的强大力从黑之中一冲而上,将他的整个身躯向下拉扯而去,仿佛永无休止一般地向着黑暗之中沉沦…

 “呔!”

 忽地,一声断喝,如惊雷一般在耳边响起,鬼厉身子一晃,如从梦中惊醒,头汗水淋漓,整个人如经历过一场大战般疲倦不堪,大口息不止。

 发出狮子口唤醒鬼厉的普泓大师眼中出慈悲之,轻轻合十道:“施主,你身世坎坷,俗世牵绊太多,更有无数伤心往事,心魔极重。这乾坤轮回盘乃是世间独一无二之物,有牵魂夺魄之能,可断生死、算轮回、定气数,实有逆转乾坤之力,亦可令人丧神失志、心魔噬体,请一定小心了。

 鬼厉低声急速息,半晌过后,才慢慢平静了下来,面前那乾坤轮回玉盘依然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辉,在众人身前无声地淌着。

 虽然心中震骇于这从未听说过的异宝奇能,但想到这宝物若果然这般神妙,那么救治碧瑶的希望岂非更多了几分,想到这里,鬼厉心中不惊反喜,当下对着普泓大师与普德大师拜了下去,道:“弟子恳请二位大师本慈悲之心,造七级浮屠,助底子一臂之力,将这宝物暂时借于弟子救人,事后弟子定然亲自回山奉还,后更将夜供奉,祈富二位大师修得正果!”说罢,重重磕头。

 普德大师微微抬手,但他说话虽然已经渐渐流利,身体动作却仍是十分麻木,手臂只是动了动,便又听了下来。

 辛好旁边的普泓大师已然走了过去,扶起了鬼厉,柔声道:“施主不必如此,起来说话吧!”

 法相在一旁也走过来,鬼历这才慢慢站起。

 普泓大师微笑道:“普德大师既然已将此宝物拿了出来,便是同意借给你了,你且放心。”鬼历大喜,正要拜谢,却听那普德大师的声音在此时响起,道:“施主,老衲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鬼历连忙肃容道:“大师请说,弟子洗耳恭听。”

 普德大师缓缓道:“这件宝物亦正亦,最能惑人心志。人心如明镜者,堂堂而行,大有助益;反而则如方才勾动心魔,反噬己身。我与施主你相识不深,却也看出施主道行奇深,且博识多门,诸法皆通,将来修真之潜力非同小可,成就当远胜我等。只是施主外强内弱,气盛而情虚,心魔已成大患,如利剑悬头,施主可知?”

 鬼历默然良久,道:“不二位大师,弟子本不在意通达造化,修得长生。至于生死,诸多变故之后,弟子几有生无可恋之感,俗世与我,亦如空幻,又何必在意区区心魔。弟子今乃是世间奔波,只是心头所系者,仍有不可舍弃之区区数人在,舍弃不得,自当苟活以报知己。他缓缓抬头,淡淡一笑,道:“至于其他得,大师就不必为我心了。”

 普德大师目视鬼历良久,叹息一声,闭目不再言语。鬼历向着普德大师行了一礼,走上前小心翼翼将乾坤轮回盘用黑布重新包好,珍而重之地放入怀中。普泓大师合十道:“施主一切小心了。”

 鬼厉点头,忽地眉头一皱,伸手一拍自己的额头,笑了起来,道:“看我这记,太过高兴便什么也记不得了,这宝物如何用法,还未请教呢!”

 普德大师缓缓睁开眼睛,与旁边看过来的普泓大师对望一眼,普泓大师眼中有询问一意,普德大师却是轻叹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普泓大师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没有言语,普德大师迟疑了一下,看向鬼厉。

 鬼厉深深一躬,道:“请大师指点,弟子感激不尽。”

 普德大师默默摇了摇头,鬼厉怔了一下,不明所以,片刻之后,只听普德大师沙哑而低沉的声音道:“我将这宝物留在身边数十年,夜参祥,到如今也只看出其能通玄变化,定魂转生,但却始终参不透究竟该如何催持使用这件异宝。

 鬼厉如当头被浇了一盆凉水,从头凉到脚,不能置信地看向普德大师,随后又慢慢望向普泓大师。

 普泓大师叹息一声,道:“施主,这就是我与普德师弟一直犹豫的缘由了,乾坤轮回盘确有扭转乾坤,倒转因果之奇能,但向必也是因为这法力太过逆天,是以常人无法参破其中奥妙。

 鬼厉怔怔不能言语,心中一片混乱,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后却之剩下无言的苦涩之味。

 许久之后,他忽然苦笑以声,摇了摇头,道:“不管怎样,请二位大师还是将这宝物借予弟子以涌,不管怎样,总是一份希望所在。

 普泓大师与普德大师同声道:“阿弥陀佛。”

 旁边法相有些不忍,踏上一步,低声道:“张施主,真是对不住…”

 鬼历默默摇头,忽地对着法相笑了笑,只是在法相眼中,那笑竟是苦涩之极,只听他缓缓道:“法相师兄,你不必对我好言安慰了,其实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了,曾几何时,也曾有极大的希望就在眼前,却偏偏就那么功亏一篑…”

 他声音忽转低沉,面上极伤痛之一闪而过,更不多言,向着普泓,普德两位大师一拱手,深深谢过随后霍然转身,再不回头,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鬼历的背影,普泓大师眼中神色复杂,合十轻轻念道:“阿弥陀佛,佛祖慈悲,他业障身,当真是一生愁苦了。”

 普德大师默然片刻,也跟着轻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狐岐山,鬼王宗总堂。

 小白回到狐岐山已经三了,在这三之中,她的眉目之间似乎就没有松弛开过,三之内,惨剧不止一次地在她面前几度上演,看着那些疯狂而死的鬼王宗弟子以及周围益沉浸在恐惧之中,眼看着就算自己不疯也有被这种可怖气氛疯的其他人,小白已经完全肯定,这座狐岐山中,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诡异可怕的事情。然而,最令她疑惑恼怒的,恰恰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她居然见不到鬼王宗的宗主鬼王

 从那些鬼王宗弟子口中得知,鬼王很早以前突然下令说要闭关,不再会见外客,连一般的鬼王宗弟子也见不到他。小白几番让鬼王宗弟子前去通报,但传回来的消息却总差不多,要不是前去通报的鬼王宗弟子说见不到鬼王宗主,就是鬼王传话请小白姑娘再等待几他马上就可以出关,总而言之就是不出来见她。

 小白虽然道行高深,但置身于如今鬼王宗这般诡异的气氛之下,心情无论如何是好不了的,而且每时不时就看到有人再身边发疯而死,这等疯狂之地之可怖,绝非言语所能形容。

 事实上,小白以她千年道行,已经隐约感觉到了蕴藏再这座看似广大宏伟的山腹窟之后,有一股极诡异嗜血的力量,正在不断膨,尤其嗜每次当她看到有人发疯而死的场面时,那股特殊的血腥气息就变得愈发浓烈起来。

 三之前,她刚到狐岐山遇见第一个鬼王宗弟子老李发疯而死得时候,曾意外地发现某个角落里隐藏着神秘人物,其身上散发出来地那种血腥气息最为旺盛,但当她追从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神秘人物已然消失,并从那起再没出现过。

 而此时此刻,小白已经觉的自己的耐心就要消磨殆尽了!

 石室里,小白单独一人坐着,周围厚重的石壁虽然同样布了以前没有的裂痕,令人触目惊心,但仍然可以阻挡大多数的杂音,将一份此刻看来弥足珍贵的寂静围在这个石室之中。只是,小白的脸色却一点也没有宁静的意思,相反,她脸上的愤怒之越来越是强烈,这数来发生在她眼前的事情已经完全打破了她之前对鬼王的印象,门下弟子深

 陷于恐怖之中,而宗主竟然完全消失了踪影,甚至连出来说句话安抚人心都没有,更不用说采取什么法子解决事态了。

 这简直事闻所未闻之事,小白甚至曾经怀疑过这鬼王宗是不是在她不在这段日子里发

 生了什么大事,有什么厉害人物暗中害死了鬼王,这才有这等象。否则以往鬼王的雄才大略,哪里会出现这般情景?只是小白想来想去,却总觉得鬼王那般厉害的人物,断无被手下谋反的道理,而小白始终还顾念着当年姐妹小痴与鬼王乃是结发夫的情分,不想搞得太僵,只得耐心等待,谁知道一等便等了三三夜。

 “啪!”

 小白面色阴沉如水,一拍身侧铺,随后站起身子,迳直向石室中门户走取。

 三天了,她终于已经事忍耐不住,决心这就要去见鬼王问个清楚否则的话,她也干脆离开此地好了,这等诡异之地,她实在是一天也不想多待。

 就在她快要走进石门的时候,小白忽地秀眉一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果然片刻之后,石门之外一阵动静传来,接着一个恭敬地声音传了进来:“小白姑娘在么?”

 小白走上前打开了石门,只见石室之外站着一个鬼王宗弟子,二十上下,看来还十分年轻,但脸上眼圈有些发黑,亦有遮盖不去地疲倦之,可想而知,此人也是被周围那些诡异地事情困扰着。

 见到小白在那里,这个鬼王宗弟子面上神情更了,小白与鬼王宗宗主鬼王和副宗主鬼历俱是非同一般的情,鬼王宗上下无人不知,自然对她恭恭敬敬。

 小白看了他一眼,道:“什么事?”

 只听这鬼王宗年轻弟子道:“弟子是奉宗主之令,前来请小白姑娘前去相见的。”

 小白到是一怔,随即冷笑一声,道:“他终于有时间了么,终于肯见我了。”

 她口气中对鬼王大有不敬恼怒之意,那鬼王宗弟子听在耳中,面上掠过一丝害怕之,头更低了几分。

 小白哼了一声,也不想再难为他,淡淡道:“正好我也要去见他,既然如此,你就带路吧!”

 那鬼王宗弟子像是松了口气,点头道:“是,姑娘请随我来。”说着也不敢多看小白一眼,转身向着甬道深处走去。

 小白跟在那鬼王宗弟子身后向前走去,只见行路的方向正是鬼王的居所,看来鬼王果然是所谓的<闭关>中出来,回到了他自己的屋子了。小白嘴角牵动一下,面上闪过一丝冷笑。

 二人一路走去,在离鬼王石室还有十丈远的地方,那鬼王宗弟子停下了脚步,低声道:“小白姑娘,宗主是吩咐要与你单独见面,我就不进去了。”

 小白眉头一皱,虽然鬼王曾有此吩咐,但还有十丈之远这弟子就停步走人,无论如何这也是极为失礼之举。但她转头看了那鬼王宗年轻弟子一眼之后,心头却是一怔,只见那弟子面上神情有几分僵硬,双手放在身旁,却似乎不由自主地往腿侧衣服上擦着,像是手心不断涌出汗水,竟然极为紧张畏惧之态。

 小白默然片刻,申请缓和了下来,轻叹了一声,道:“好的,你去吧!”

 那年轻弟子抬头看了小白一眼又马上低下头去,但明显可看出他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像是背上曾着的千斤巨石瞬间移开了,嘴角也出一丝笑容。只听他低声道:“多谢姑娘。”说着,转身就疾步走去。

 小白的目光转了过来,看向鬼王的石室,沉片刻,定了定神,向前迈出了一步,忽地,就在此刻,从她身后远方猛然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那声音尖锐如利刃,刹那间刺破了这座窟里脆弱的宁静。

 小白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了,但口仍是猛然一沉,呼的一声转过身子,却只见面前甬道里仍是空空,只有一个身影像僵硬的石头般伫立在那里。

 远处,狂吼声与闻声赶来的人声,渐渐混合在一起,随后是一片混乱的喝骂打斗声,淡淡的血腥气味,仿佛看不见的水,又在小白的身体周围淌着。

 只是此刻,小白暂时没有再顾及这些,她眉头紧锁,却是盯住了刚才那个鬼王宗的年轻弟子。鬼王的居所石室自然是处在比较安静的角落,这条甬道颇长,此刻除了小白和那个年轻的鬼王弟子也没有其他人,远处那令人心里发麻恐惧的叫喊声仍然不断传来,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可怜的人又发疯了。

 忽地,那个年轻弟子僵住的身体开始发抖,颤抖越来越是厉害,紧接着他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嚎叫:“啊!…我受不了了…”

 他一把拔出护身的刀刃,仿佛他身旁虚无的地方尽是要害他的恶鬼的人,状若疯狂地胡乱挥刀劈砍,利刃在空气中发出尖锐的啸声,不时砍在僵硬的石壁之上,留下了淡淡的伤痕。

 远处的嘶吼声渐渐低落了下去,但人群似乎听到了什么。开始有往这里移动的模样。小白冷哼一声,忽地白影一闪,人已掠到了那个年轻弟子身旁,那年轻弟子似乎也丧失了理智,下一刀就向小白劈了过来,小白左手凌空一抓,疾若闪电已抓住那年轻弟子的手腕,微一用力,登时只听到一声脆响,那弟子手中的利刃掉落了下来,落在地上,而他本人也全身无力般靠在石壁之上

 小白定眼看去,直视那人的双眼,只见他呼呼直气,眼光散而有些疯狂,但除了眼底几道红丝之外,却无那种嗜血的赤红血

 小白松了口气,耳中听见远处嘈杂的声音向这里接近,沉片刻,右手一挥在那年轻弟子头上拂过,随着白色衣袖闪过,那年轻弟子身躯一震,双眼缓缓合上,人也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小白面容紧绷,霍然转身,身子向鬼王居住的石室飘去,而在他身后,许多的人影正隐约出现,向着这里奔来。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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