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冤千里来相会 (六)
北漂数月所积攒下来的所有积蓄化为一个23公斤的大皮箱被扔进了后备箱,我钻进一辆灰色奔驰,司机透过反光镜对我高深莫测地浅笑着。冯野今天的飞机飞温哥华,送机的七大姑八大姨共计二十来口人,开着长长的车队向首都机场龙腾而去,那架势比送国家主席还要兴师动众。我坐的属于内部车辆,只载有直系亲属,司机为冯爸爸,副驾驶坐着冯妈妈,后面是我跟冯野。也许是我上了不该上的车,才导致叔叔阿姨对我过于热情,超乎友情胜似亲情般的热情。下车后,我把冯野拉到了一边假惺惺地笑着文绉绉地说着:“你爸妈好像误会我们之间那宛如山泉水般纯洁的友谊了。”
“农夫山泉有点甜,我爸妈觉得我们俩之间的友谊有点甜呗。”冯野那一贯的吊儿郎当作风总是能触及到我的神经末梢,大脑皮层。
我板下脸来,扮成黑猫警长姿态,质问道:“你爸妈是不是误会我们的关系了?”
“不是误会,是肯定。”
“此话怎讲?”
“我跟他们说你是我女朋友,看来他们对你很满意,所以说是肯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大惊失
地扬起手臂,一时间忘却了冯家后援团的强大势力,一边捶打着冯家大少的背部一边很有节奏感地说起了rap:“有有…毛病吧你,有病吧你!”
“你个小母夜叉,你以为我愿意吗?!”力大无比的冯野易如反掌地抓住并控制住了我那疯狂的拳头。
“你快去跟他们解释清楚!当你女朋友多丢人呀。”我近似哀求地唉声说道。
“靠,当我女朋友怎么丢人了?小爷我也算是仪表堂堂吧?!不能解释,他们非要给我介绍个女朋友,那女的长得比你还难看呢。”
“你说什么??!!”我扬起胳膊,虎视眈眈地瞪着他,做好了随时施暴的准备。
冯野连忙摆手辩解起来:“不不,没你难看。”
“你…就你那张脸长得跟赵本山似的,还嫌人家姑娘配不上你?”
这时,对于我们目无旁人的“打情骂俏”,冯妈妈看不过去了。洋溢着高贵的气质,她笑容可掬地走到我的身边,拉起我的手,命令冯野去办理登机手续。冯野对我一番神似眉目传情般的挤眉
眼后,眉飞
舞地推着行李车落荒而逃。冯妈妈的一对明目笑成了弯月,向我闪烁着皎洁的光芒,照得我心神不定。不尴不尬地对视并对笑了片刻后,冯妈的一声叹息,叹得我心惊胆战。
她一副忧心忡忡且深谋远虑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唉,我跟你叔叔商量过了,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咱们一起择个
。”
至此,我不知所云并不知所措,便向融入人海中的冯野投
出求助的目光,可惜他的脑门儿上没长反光镜,后脑勺上也没长眼睛。
冯妈的目光
住我的
间不放,脸上
出错综复杂的神情,令人琢磨不透。深邃的叹息声如跑步中的女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人心猿意马。
“唉,我看,还是趁早把事儿给办了吧。这肚子眼看就…”冯妈对着我的肚子不停地摇头摆脑。
我顺藤摸瓜,似乎摸到点脑袋瓜。“哎呀!冯野的护照还在我这呢,我得赶紧给他送去!”我捶
顿足地大声疾呼道,仿佛这是件人命关天的大事般。话音未落,我便惊慌失措地向人海中跑去,混乱中有种烈焰灼身的错觉。带着铺天盖地的怒气,我一路狂奔到大逆不道的冯野面前,大张旗鼓地揪起他的耳朵旁若无人地喊道:“你都跟你妈说什么了?说我怀孕了是吗?!!”排在冯野前面的大妈蓦然回首给了我一意味深长的眼色,包含的讯息如下:现在的年轻人呀,随后便是一段
气回肠的唉声叹气。
“哎呀,疼!!!”冯野捂着耳朵无病呻
着。
“你快给我解释清楚去!我可是处女!!”我疾声厉
地捍卫着自己的贞洁,恨不得
前挂上个刻有“处女”二字的贞节牌坊。前面的大妈再次回首相望,颇有文章的眼神里传递着以下讯息:现在的年轻人,谁信呀,随后便是一段
怪气的冷笑。
“天呀,你还是处女呢?!”冯野表情严肃而惊诧,声音鬼祟而低沉,仿佛是在谈论天机般。
“废话!你说我是你女朋友就算了,干嘛说我怀孕了呀?!”我义形于
地义正词严道。
“我要是不这么说,他们不甘心呀!那姑娘她爸可是上市公司的总裁,我要是不说你怀孕了,他们肯定
着我跟你分手。”冯野振振有词着。
蒙受着这种不白之冤,我气得脸色发白,像涂了白面的艺
般,有种贞子下凡的气质。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冯野从
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说:“这个作为补偿吧。”
“你又送我什么礼物呀?”一见到礼物,我的气消了一大半。
“我爸不是做珠宝的么,家里小东烂西的可多了。我一分钱都没花,所以你也用不着客气。”
“总收你礼物多不好意思呀。”此时,我的气已经全消了。
“不是说了么,在家里捡的。”
揭开黑色灯丝绒首饰盒,两条点点繁星般的吊坠耳环向我闪烁着刺眼的光芒,通常眼睛被刺得越痛,钻石的纯度越高。我
眼笑言:“呦,你还
会捡的。”
“喜欢就好。”
“可惜可惜,我没有耳
。”
“什么?!”冯野风驰电掣地跳到我的身后,像找虫子似的在我的耳朵上寻寻觅觅,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大呼小叫地发扬起大男子主义精神:“天呐,你还是不是女人呀?!哪有没有耳
的女人呀,你赶快给小爷我穿两个去,听见没有!”
“我怕疼。耳环我留着当摆设了。”我小心翼翼地将金光闪闪的耳环拿在手中瞻仰着欣赏着。瞧瞧这做工,瞅瞅这纯度,看来冯家也是不可忽视的大财主呀。
冯野办理完登机手续手持登机牌准备过安检,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通通以泪洗面,哭得不亦乐乎。我像是看马戏似的看着这出戏,
怀诧异与新奇。轮到冯野递
护照时,他优柔寡断地与我隔肩相望,目光中有种千言万语静在不言中的忧愁,随后便头也不回地渐行渐远渐无踪。他的那些亲戚们如同生离死别般泪如雨下,周围的人无一不向我们这边投来各式各样多姿多彩的目光。我躲到一边,假装不认识她们,我也确实不认识她们。见她们有些含情脉脉有些忧心忡忡地望着安检口,宛如在送冲锋陷阵的战士一般,我只想跑过去普及以下知识:飞机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加拿大是最和平的国家。
不知过了多久,冯妈终于
身而出率领着亲友团们恋恋不舍地给送别仪式划上了个平稳的句号。她坚持邀我共进晚餐,我不好推迟,便将计就计的,如同他们家的一分子般,蹭了顿团圆饭。在饭桌上,冯妈向我纷纷介绍了每一名家庭成员。冯家亲戚多得令人发指,而且长相神似,举止雷同,很难理顺他们之间的层层关系。大家不约而同的对我与冯野之间所谓的罗曼史颇感兴趣,于是我便把我那胡编
造的本领
练得淋漓尽致,得心应手的捏造出一段感人肺腑的痴情男追女记,大家无一不拍案叫好,有位大姐甚至迸出几滴激动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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