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打不相识
如果时间能重来一次,我依然愿意以这样的方式与你相遇…
“啊——”
七点,一声惊惶的尖叫划破睡梦的宁静,拔尖的颤音
过窗外的车水马龙,所有从窗户飘进室内的噪音都为之逊
。
“什么?谁在叫?”严想想倏地自睡梦中惊醒,混沌的脑袋还在半梦半醒间,却无法漠视那袭进意识的惨叫。
“啊——啊——”
好可怕!又来了!
严想想将棉被一掀,循着尖叫的声音一路奔至浴室,看见姐姐严东东正对着浴室的除雾镜放声尖叫,东东的一双手还紧握成拳状,无助地搁在耳边,不住地颤抖着。
“姐,发生什么事了?”
想想焦急地问。
“你怎么了?”
东东听见妹妹的询问,立即转身求救:“想想,快救救我,你看我的嘴啦…”
“咦?”想想瞬间瞪大了眼,惺忪睡眼一眨也不眨地直盯着东东的嘴,看着看着,她的眸子忽地灿亮起来,睡意尽退之际,笑声从喉咙进了出来。“姐,你、你…哈哈…你的嘴…
她直笑咧了嘴,把一张樱桃小嘴硬是撑得比朱莉亚罗
兹驰名国际的招牌笑容还要夸张!前几天和男朋友尹强去看周星驰的电影,都还不见她这样失控地狂笑哩!
“你还笑?”东东的脸马上垮了下来,“看你姐姐这样,你竟然笑得出来?”她泪眼汪汪,声音
是委屈。“这样我怎么上班?怎么出去见人啦?”
“呃…对不起啦,我…”想想硬生生煞住了笑声,只不过一对上东东的脸,歉意根本无法完整传达,便又失声狂笑,直笑得花枝
颤、天地变
。笑着笑着,终于良心发现,觉得这样的反应似乎太残忍了,想想只好捂住自己的嘴,却怎样也忍不住笑。最后,她憋得弯了
,几乎要岔气,难过得蹲在浴室门口捧着肚子“哎哟哎哟”怪叫起来。
“呜…你都这样…”严东东又好气又好笑,呕得直跺脚。“我的嘴巴毁了啦…想想,快想个办法救我,拜托啦!”
“救你?好啦,我打电话帮你请病假。”笑过瘾的想想终于慢慢站起来,这才正经八百地审视东东的嘴
。“怎么会肿成这样?活像个热狗贴在脸上…”话才出口,噗哧一声,想想又笑咧了嘴。
热狗贴在脸上?
亏她想得出来!不过,形容得还真贴切!想想顿时又为自己丰富的联想力笑得前俯后仰。
“还笑!”东东懊恼得五官几乎要揪成一团。“天杀的!一定是昨晚那顿海鲜大餐…”
“海鲜?”想想的笑容瞬间凝结,“你去吃海鲜?”冰冷的声音从她的小口
出后,那魅力无限的嘴
弧线看来竟像一把弯刀,令人望而生怯…
完了!
东东在心里哀叫一声。
果然,想想立即板起脸孔,教训人了:“严、东、东,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过敏体质,还吃什么海鲜大餐?”她的食指往东东又肿又红的嘴
用力一戳。“活该肿死你厂
“哎哟!很痛咧!”东东本能地挡开想想的手。“我们执行长请客,他只爱吃海鲜,我一个小小会计,能说不吗?”
“别狡辩!自己爱吃,还怪别人!说!你是不是又吃了过量的虾子?”
“其实不只吃了虾子,还有九孑L、生蚝…”东东转着眼珠子,垂涎地想着昨晚吃的那一道道美味海鲜,可是在想想凌厉眼光的
迫下,她愈说愈心虚,最后只能无力地瘪着那张热狗嘴,低了头忏悔。
从来就是这样!严东东和严想想这对姐妹花虽然足足相差了两岁之多,但外人总是错认两人的排行。
东东外表朴素、个性率真,未受城市的功利和市侩污染,所以言谈间总是不自主地散发纯厚的气质;加上很有几分男孩子的傻气,因而掩盖了她内心细腻温柔的那一面。
想想呢?身为妹妹的她早
世故,从小就热中于打扮自己,褪下护士服后的想想不但时髦亮丽,连思想都很跟得上流行。她服膺自己的人生格言:活在当下!追逐快乐似乎就是她人生的终极目标。”你真是活该!看看你的二十六寸
身,还敢这样不忌口!”想想拍了拍自己的二十四寸小蛮
,夸张地摇着自己的纤
示威。
“拜托!我现在哪还管得了
,请看我的嘴,你不觉得谈我的嘴巴比较重要吗?”东东理不直气不壮,只能委屈地抗议。
“我也没办法啊!”想想打了个呵欠,惺忪又悄悄爬上眼睛。“‘过敏原’一旦启动,就只有吃药才有解了,乖乖去看医生吧!”
说着说着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却不忘送给东东一个“卫生眼”,然后便踩着蹒跚的脚步回房去了,没想到才走到客厅,房里的闹钟已经不客气地铃铃大响——
“哇!都是你啦!害我少睡半小时。”想想回头瞪了东东一眼,边骂边冲进卧房。
“唔…”东东目瞪口呆地杵在浴室门口,恭敬地目送妹妹回房,半天后才悠悠回过神…“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妹妹?”她的一张热狗嘴轻声咕哝着,然后讪讪地折回浴室,可是当她一看见除雾镜中那张恐怖至极的脸,
不住又是一阵沮丧…“噢,又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姐姐呢?”长了一张热狗嘴的姐姐!
唉!还是面对残酷的现实吧!
东东
力图振作,可是当她对着镜子,困难地张开嘴,集中心思仔细检视自己又红又肿的嘴
时,“哎…哟…”一声无奈至极的低嚎后,只见她小小的头颅无力地向前倾去——
叩!她的头以45度的颓丧姿态贴上镜面。
“果然是生‘猛’海鲜!”无颜正视镜中的自己,东东懊恼地眯起眼;怎料眯成一条
后所见的鼻
居然又诡异且怵目惊心地变了形,看来更像是…像是…热狗贴在脸上!
是的!想想说的一点都没错!
“天——啊——”不多久,叫声再度从浴室传了出来。
原来“屋漏偏逢连夜雨”,是这样的情形。
从屏东穷乡僻壤来的单纯小女子北上谋生辛苦不说,人微言轻,连参加公司的聚餐都不敢大声说自己不能吃海鲜。
这已经够惨了,无奈自己贪吃,克制不了生猛海鲜的
惑,下场就是眼前这副见不得人的凄惨景象了。
更惨绝人寰的是,打电话挂号看医生,这号码一路排到下午去…怎么这年头生病的人这么多?
这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还能怎么解释?
没关系,只要乖乖躲在家里不见人,就比较自在了,偏偏
“严东东挂号。”
“挂号?”东东不敢置信地瞪着对讲机上的影像,邮差整
在外奔波的黑脸上仿佛勾出一弯“整人”的诡笑
“怎么可能?严东东你想太多了!”
东东赶紧甩甩头。
“二楼严东东小姐的挂——号——信!”那头,邮差已经不耐烦地拉开喉咙喊。
天!这样大声嚷嚷!全世界都知道有个严东东了。
东东忍不住对天翻了翻白眼,赶紧叫道:“知道了,不要大声嚷嚷,我马上下来了!”
东东哀怨地放下对讲机。唉!连躲在家里不见人都不能如愿,果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不过不要紧!只是在门口晃一下,邮差嘛,不相干的人,不会留意严东东是谁,更不会留心谁有一张热狗嘴的。
东东找着印章,顺便为自己作好心理建设,便探头探脑地出了家门,一路奔下楼梯,火速来到大门边,拿手充当口罩,“含羞带怯”地递上印章,领回邮件。
呼!Safe!吁了一口气后,东东心上一块小石头轻快落地,立即神态自若地蹲在信箱前过滤信件。
咦?有一封房东的限时信投错信箱了,等会儿顺便送上五楼好了。
匡!冷不妨,大门突然打开了。
东东下意识掉头张望,睨见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嗯?是个陌生的面孑L!她斜仰着头,目光不自
多停留了几秒,因为开门进来的是位身形颀长的男人。
男人跨了进来,也没料到门边会蹲着个人,诧异的神情浮现时,他也愣愣地俯视着蹲在一侧的东东。
眼神短暂的
会后,男人的表情变得有点怪异,似乎…似乎…看见什么奇异的东西,那双清澈的眼睛定在东东的嘴
上,而那张深具个性的大嘴,怎么看都像是极力忍住笑…
呃?是笑她的热狗嘴吗?东东猛然想起自己的嘴巴,一颗心直往下沉。
该死!这时候要伸手遮掩已经来不及了!
杀千刀的!这样盯着人家看,他的父母师长难道没人教过他什么是礼貌吗?
东东眯起的丹凤眼进出一点火花,几乎是死命瞪着男人的脸,除了心里暗自叫苦,怒意也不自
地自心底一点点窜升,双眸瞬间
出一道不友善的光芒。
不晓得是不是接收到东东眼光中的怒意,男人敛了敛表情,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无声而礼貌地向东东打了招呼后,便快步走向电梯。
嗄?是她会错意吗?或许人家根本没嘲笑她的意思,是她自己多心了?!
东东的视线不知不觉胶着在男人的身上,随着他的移动调转过头,眼光牢牢盯住男人的背影,似探照灯的目光几乎要将他的背影烧穿两个
,直透他的内心。
男人已经闪进电梯,他的手
住开门的按键,回视着东东,“要搭电梯吗?”他问。
“嗄?”
东东慢慢起身,好奇心驱使她走向电梯。
“好。”
嗯,人家很正常,也很有绅士风度,看来是她多疑了…等等!当东东一步步走向电梯时,发现男人的表情又变了,又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眨也不眨地瞪着男人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琢磨起他的意图,若有所思又全神戒备地进了电梯。
“几楼?”他问,还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五楼。谢谢!”东东迟了两拍才回答,因为她的心思都在他的表情上——
他到底有没有嘲笑她的意思?他最好不要笑出来,要是他敢笑她的话…嘿嘿,绝对绝对要他知道她严东东的厉害!
东东斜睨着眼,随时注意着男人的嘴
弧度,那么专注,似乎就等他“破功”,然后狠狠教训他一顿,好发
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和怨气。
还好,电梯停在二楼,男人平安无事地出了电梯。
唔,看来真的是她疑神疑鬼了。不过,这陌生的男人出了二楼,找谁呢?二楼不就两户人家,一户住了她们姐妹俩,另一户不是住一对林姓老夫
吗?
想着想着,电梯已经来到五楼,东东将信件
在房东的大门上,又立刻折返电梯,直下二楼。
当!电梯很快下到二楼,就在电梯门敞开瞬间,东东愣住了。她看到刚刚那名男人正撑着墙壁,笑得东倒西歪,那干净的笑声有力地回
在楼梯间,明明是阳光味十足的
朗,听在东东耳中,却像点燃引信的火药库,净是浓得化不开的火药味…
啊呀!“战争”一触即发!
“啊?牛
小姐…”男人吃惊地望向东东,忘了刚刚还笑得得意忘形,现在那张涨得通红的脸,只有当场做坏事被逮着的窘迫和愚蠢。
现行犯!严东东心上闪过这个字眼。就知道他刚刚那神情,绝对是冲着她的热狗嘴而来,只是…
“什么牛
小姐?”她冷哼着问。
“唔…啊…你、你的…”男人指向严东东的
前
“啊——**!”谁知东东不等男人说完话,已经一巴掌打上他的手。
啪!清脆的一响,男人快速缩回手,
着自己已经一片红的手背。
“你怎么打人呢?”他
口气问。”不该打吗?不要以为女生就好欺负!”东东龇牙咧嘴又张牙舞爪。她不傻的!专家们不都说女
遇到
扰时,不能噤声退让,以致让登徒子认为女人是弱者而得寸进尺吗?
可是,当她嘶着嘴、叉着
,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准备“应战”时,男人表情忽然一变,出乎意料地笑出声,而且很快地笑得几乎要岔气,他频频对东东挥着手,却说不出一句话。
可恶!“去你的王——八——蛋!”东东真是气疯了,秽言一出,气呼呼地将手中的杂志用力扔向男人,正中他笑得如捣蒜的头颅。
“哎哟喂!”
然后,在男人痛喊当口,东东快速地转身奔回门口,拉开大门,准备躲回自己的堡垒。
“喂——”男人即时叫住东东。
“你真的欠一顿海扁,是不是?”东东斜过头,一双十足东方美的丹凤眼睁得硕大,眼珠一睨,瞪成能让人瞬间结冰的白眼。
“不是啦…我只是要建议你,以后别穿这件T恤了…”他微指了指她的
,两脚却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他和她之间的距离。
“T恤?”他说什么?东东完全没想到这只人模人样的**会丢来这样的话。
眼前这男人到底哪
筋不对?长相看来不像是个“怪脚”,怎么管起陌生人的衣着来了?再说,她就是爱穿T恤和牛仔
,就像想想说的:“一点女人味都没有!”那又干他何事?
“MILKSERVICE…”男人打断东东的思绪,说。
“嗄?”不懂!什么跟什么?
“T恤上头的英文字…MILKSERVICE?
英文字?东东下意识拉起自己的上衣,低头研究着——
是有英文字,但写些什么?她纳闷地歪着头。当初买这件T恤时也没多加思考,只是看它上头的英文字色彩特殊,又写得很“巴黎”,极尽了抽象的浪漫,好不时髦!加上纯棉的布料穿来舒服,所以她还
喜欢穿这件T恤,但是…
“你说什么?MILKSERVICE?“她问。
“嗯,牛
供应!MILKSERVICE?”男人郑重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穿在女孩子身上…”男人
了一小口唾沫,“不雅!”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说完内心感受。
“呃?不会吧?”东东脸色大变,片刻也不再逗留,拉开门就冲回屋子,砰地一声关上门。
他是不是开玩笑?要是存心耍她,看她怎么对付他!
东东直奔妹妹的卧房,站到落地镜前研究自己的T恤
啊?咦?不会吧!
东东的脸渐渐僵硬。然后,咻地一声,她
下T恤,将衣服平摊在
上,看着看着,她的眉头愈锁愈紧,最后纠结成一条直线——
“噢,噢,噢,老、天、爷…”真的是MILKSERVICE!
东东猛然想起男人刚刚对她的称呼:牛
小姐!“谁来杀了我吧!”她跌坐在
缘,颓丧地往
褥趴去,“哎哟!”不料热狗嘴擦在被褥上,又让她失声惨叫。
丢死人了!
身上是MILKSERVICE,脸上还有一张热狗嘴,丢、丢、丢死人了!
严东东懊恼万分地捶着被褥,拼命地捶、捶、捶!
还好,8p男人并不认识她1看他应该不是住在这里,没关系!不会有第二次见面机会的!
还好!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不要紧!不要紧!
一阵自我安慰后,东东羞得如煮
螃蟹的脸终于浮上一抹笑容——热狗嘴的笑容!
大门外,男人持续目瞪口呆着。几秒后,他呆滞的眼神才闪出亮光。
楼梯间的窗户送进阵阵凉风,吹散刚刚的火药味,轻松和愉悦的感觉从心底慢慢爬上脸庞,令他逐渐摆
呆滞,继而眉开眼笑了,他清澈的眼许久不见这般发自内心的畅快。
男人不由自主地斜倚在楼梯的扶栏,放纵自己陶醉在随着欢乐而来的静谧氛围里,慵懒倚立的姿态,一点都不像他曾经阅历过“死别”的风霜。
不知过了多久,一身神清气
的他拾起东东刚刚丢过来的杂志,若有所思地瞄了一眼封套上的收件人:严东东。
呵!“
有趣的女孩!”
拿着杂志,男人走到东东的门前,将杂志搁在门口,然后转身去按另一户住家的门铃。
三天!整整被笑了三天!
脸上有张热狗嘴,不但自己坐立难安,连带影响整个办公室的办公效率,因为大家只要一看见严东东,眼眸总是不约而同地瞬间发亮,然后就是噗哧一声,引爆笑意,非笑到大伙唉声怪叫抱着肚子喊疼才能作罢。
更严重的是,这笑似乎会传染,一个传两个、两个传三个…于是乎小小一间二十来坪的办公室立刻洋溢欢乐的笑声,屡试不
!
东东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强力“开心果”
“哎哟,东东啊,下次请你去富基渔港吃海鲜,现选现捞,很鲜喔!”
“喂喂,碧沙渔港也不错啦,就在基隆而已,晚上就来去吧!”
“是啊是啊,看你要点什么海产,随便你!”
听到这些调侃,东东真是闷到极点;不过,却也因祸得福,经过这次意外,东东真正看见了大家的关心——
“东东过敏了,你还买什么鳗鱼便当?”
“东东,这菊花茶和
苓膏给你,应该能解解体内的毒。”
“可以下班喽!喂,东东,回家别熬夜啊,记得早点睡觉!”
“不能吃海鲜就说嘛,下次聚餐就不要去吃海鲜了。”
原来,台北这城市并非如她所想那般人情淡薄,也不愧她平常与同事们往来始终真诚相待了。
也还好,制造笑源的第三天总算接近尾声,现在东东正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
快了快了,已经快走到门口了,一张紧紧抿着,好让它看起来不那么像热狗的嘴,终于可以慢慢释
了。
呼!
万岁!
回家的感觉真好!
松了一口气的东东有些得意志形,忽略了站在门口、等在对讲机前的颀长男人,她自顾自低头,伸手掏着背包里的钥匙。掏出钥匙后,东东猛一抬眼,没想到男人正好侧过头来
四目相接。
天地变
!
啊咧,不会吧!东东的手因为意外而不受控制地松开,一串钥匙响叮当地落地,赤luoluo地曝
了她的震惊和无地自容。
咦?牛
小姐…不,东东,对,是严东东!男人也愣住了,像呆头鹅般杵在东东的面前。
“喂?”就在两人像木头人对时时,对讲机突然传来女人应答的声音。
“喔,林妈妈,是我,永哲。”男人如梦初醒,赶紧掉过头回答。
“永哲啊,上来上来!”对讲机传出声音的同时,大门匡地一声开了。
“你…钥匙掉了…不捡起来吗?”这位自称是永哲的男人又转过头看着东东,慢条斯理地询问。
“钥匙掉了?”啊!东东慌忙蹲下身,捡拾地上的钥匙。
天哪!怎么会是他?噢!这一刻不只“钥匙掉了”,看她这副蠢相,简直是“要死掉了”!
东东慢慢地动作着,仿佛那串钥匙重达几百金。难得看她动作这般优雅!才怪哩!其实她内心正暗自祈祷,希望等她站起身子,眼前那个男人已经识相地闪进门去,免得她面对他只有尴尬。
原来祈祷有用的!谢天谢地!当东东慢
地站直身子后,发现男人已经不见了,登时松了一口气。
“你打算这样一直站在门口吗?”没料到一颗头颅自开敞的大门内探出来。
哇!原来这位自称是永哲的男人只是移到门内,正扶着大门,很绅士地等着她呢!
这下糗大了!
东东其实可以回答:“是,我就是要站在门口,你是要怎样?”可是不知为什么,当她看着他温文有礼地等着她时,竟然傲低着头,一脸羞赧,默默地走进大楼。
真是的,不只一点点尴尬!
“谢谢!”轻声丢下一声谢后,东东三步并作两步,快步移往电梯。
没想到进了电梯,连犹豫要不要等男人一起上楼的时间都没有,男人已经动作迅速地尾随跟进。
好啦!电梯里孤男寡女,尴尬更胜方才!
“二楼。谢谢!”他说。
“不客气!我的荣幸!”天!东东翻翻白眼。她的荣幸?她怎么会应答出这种八股的客套话?!
尴尬!除了尴尬就是难为情!
怎么会这么安静?静到东东耳畔都是自己怦怦的心跳声。嗯,晚上该问问想想大楼的管理委员会是哪些仁兄淑女,好好表扬他们维护大楼“行的安全”所表现出的做人成绩,瞧瞧这电梯的品质,真是好到无话可说——最高品质静悄悄!
“嗯…你住二楼?”陶永哲为冲淡尴尬的气氛,硬挤出一句话,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怎么会冒出这句废话?他早知道她住二楼的。他闭上眼,难以接受自己的失智。
“是!”东东先是诧异他的问话,然后很肯定地朗声回答,因为她发现男人其实也很紧张,这一来,她绷紧的神经反而松懈了不少。“你呢?”她有些得意地问。这个**…不,男人,是因为上次被她又骂又打,所以这么紧张吗?东东傲微侧过头,瞥了他一眼,匆忙又调回头,注视着电梯的楼层显示。
“我不住二楼…”
当!电梯稍微震了一下,在二楼停了下来,让男人一时有颠踬的错觉。哪
筋不对了?他怎么再度说了蠢话?
呃?“喔,我知道!”东东礼貌地忍住笑,镇定地
着开门键。
“嗯…”男人朝东东点了点头,匆匆跨出电梯,走向老夫
住户门前,伸出手要按电铃。
“呃,”已经走到自家门前的东东突然转身。“那个…”
“什么?”他的手停在电铃前。
“我是说,上次…”东东
了口唾沫。“上次谢谢你…
“谢谢我?”
男人转过身,有点惊讶。为什么她要谢他?
“对啊,关于那件T恤…”虽然提这件事有千万个不愿意,但既然再度遇上了,东东不容许自己继续装傻;只是,说着说着,脸颊竟然发烫了…真窘!一世英明都毁在那件T恤上。”T恤?喔,没关系,不用放在心上。”男人咧嘴笑了。
啊!看着他的笑容,东东忽地闪了神。没想到男人的笑
有魅力,颇具亲和力,像邻家的大哥哥一般。
“你…是叫严东东吧?”男人犹豫了片刻,最后走向东东,从
前口袋掏出一张名片,递了上去。“我叫陶永哲。”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东东很是惊讶,因此忘了伸手接名片。
“拜你上次拿来丢我的那本杂志所赐!”说完,陶永哲又是
脸笑容。当他有型的嘴完全笑开,完全是能卸除所有人心防的憨厚和随和。
“喔…那个…”东东瞬间红了脸,热烫直烧到耳
,不知是因为上次自己的泼辣,还是他的笑容不设防地直撞进她的心坎…“真的很抱歉!”还好她的理智没背叛她,记得要为自己的鲁莽行径道歉。
“喏!”他略略晃动拿着名片的手。
东东赶紧接过名片。“陶永哲?”
飞快地瞧了他一眼后,她只能若无其事地低头佯装研究着他的名片——”宁安医疗器材?你是业务?”不像呢!”业务?算吧!半个业务兼老板。”男人的笑始终挂在脸上。
东东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完全忘了要掩饰她那张还未完全消肿的热狗嘴。
“你的嘴巴好多了,前几天真的很肿…”
嗄?
东东的笑容顿时僵住。
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使得她不知该继续维持笑容,还是要立即缩小自己嘴巴的幅度…
“是、是啊。”
算了!回家去吧!
丢下一声“Bye!”东东飞快地转身,开了门,一下于就闪了进去,砰地关上门后,倚在门扉上
气。
奇怪,为什么心跳得这般剧烈?一颗心活像已经进到喉头,她再不紧闭双
,只怕心脏就要跳出来告诉她“小鹿
撞”这四个字是怎么个写法。
咦?
小鹿
撞?
想什么啊?
亏她想得出来!
“林妈妈——”门外传来陶永哲和老太太寒喧的声音,岔开了东东的思绪。
她不自觉地凝神倾听,直等到隔壁大门关上的声音传来,她的身子才软软地瘫了下来。
呼!东东就这样怔怔地蹲在地上胡思
想,思绪居然不期然地又接回刚刚的荒谬念头——
小鹿
撞?
去!胡说八道!她嗤笑。
好吧,她承认这个叫陶永哲的男人笑容
人又亲切,但是和她心目中的Mr。Right完全是两个样,怎么可能为了他小鹿
撞嘛?!
想着想着,东东轻轻逸出一串轻盈的笑声,嘲笑自己怪诞的念头;只是呀,她没发觉自己正歪着头轻喃着男人的名字:“陶永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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