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这根本是
术吧!是
术!”
惠家女儿们难得齐聚一堂,和爹爹围了一桌子在吃饭,夔山目前借居在惠家,便也毫不客气的坐下来享用。饭席间交谈声此起彼落,吉祥却半点反应也没有,彷佛大圆桌前只有她自己。
吉蒂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哗,完全没反应,痴痴傻傻呆呆怔怔的。
明明好像瞎子一样,两丸黑眼珠直直瞪着桌面,偏偏筷子一伸出去,样样都夹得到…真是好本领!
话说回来,她魂都飞哪儿去啦?吉蒂啧啧称奇地转向夔山,“夔捕头,我看你不是捕快,简直是个
魂大盗嘛。”啧啧。瞧她瞧她,吉祥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吉人
怀不安看着妹妹,也转头问:“吉祥还没点头吗?”
“没。”夔山撇撇嘴,一迳苦笑。“还请大姊帮忙美言几句。”
“贤婿啊——”惠老爷倒不担心吉祥,横竖他已经把夔山视作女婿了,成婚只是早晚的问题。眼前,他还有别的心愿。
“我这老头子,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大事?”
“岳父您请说。”
夔山立刻
直
杆子,恭恭敬敬的抱拳请教。
好好好,夔山的态度他喜欢。
他微微倾身,试探
地问:“将来你们成亲之后,若是生下两个男孩,可不可让其中一个改姓‘惠’?你也知道惠家到我这一代,只有三个好女儿,还没有男孩子可以传嗣。”
“是,岳父!”
夔山自然
口答应,拍着
膛允诺。“小婿和吉祥一定多加把劲儿,来
多生几个白胖小子,惠家、夔家本是一家亲嘛,姓什么都可以。”
“好,果然是我的好贤婿。”惠老爷笑得胡子都弯了。
吉蒂竖起耳朵一听,哎呀呀,这么好说话,那她也——“妹夫啊,我瞧你伸手很俊呐,改天能不能
空教我两招?”嘿嘿。
“这是小事,二姊开了金口,夔某自当奉陪。”吉蒂当场笑得心花怒放,吉人横了她一眼,略略皱眉。
“你费尽心思求亲,吉祥没说什么吗?”
“怎么会没有?”夔山俊眉高耸,又叹了口气。
她说想继承家业——好,没问题,他就叫娘一起迁到京城。
她说想照顾爹爹——很好,那更没问题,反正他和娘迁到京城还能住哪里?老爷子一直叫他留下来,留就留,包管她从早到晚,仍和她爹爹天天照面。
总之她说一句,他答一句,没有不肯不同意的,从此她就傻住了,几天都没搭腔,镇
在惠宅各处飘啊飘,魂不附体的,连惠源堂都没去。
吉蒂一脸赞许的对他竖起大拇指。“我看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比你还会灌
汤的了,吉祥居然撑到现在,你们两个都很了不起。”
“你们慢用,我去歇息了。”
木头似的吉祥突然迸出一句人话,吓坏了一干众人。
她站起来,福了福身,随即轻飘飘的飘了出去。
爹爹已经够糊涂了,连亲姊姊也取笑她,吉蒂这坏家伙。
独自走进花园,找了一块石椅坐下,又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风儿吃呀吹,吹得花儿低头,叶儿摇摆。宁静的午后,碧绿浓荫下,鸟鸣啾啾叫,知了纷闹——
“别受凉了。”
一件披风落在肩头上,她抬头,是夔山。
他踱到她眼前半跪着,俊朗的笑颜无忧无惧。
她静静望着他的脸,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胡碴…
他实在不太懂得照顾门面,胡子老剃得长短不一,
七八糟的,幸亏老天爷厚待他,这把
胡和他豪放的气质意外契合。
“怎么这样看我?”夔山戏谑地冲着她笑,“怎么样?是不是很喜欢、很心动、爱慕得不得了了吧?”
吉祥
不住噗哧一笑,深情的凝眸痴望。
他永远不会放弃吗?
都不怕厄运相随吗?
为了要娶她,捕头也不干了,老家也不待了,叫年迈的母亲搬到京城,连自己的儿子也愿意从
姓?
她到底有什么了不起?对他而言这么重要吗?比他的性命还重要?
“你能不能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你说。”夔山笑眯了眼,只要她开口,他没有办不到的事。
“你…”
吉祥食指最后落在他
边,沙哑的低语,“可不可以答应我,一定要长命百岁,活到很老很老?”
“我答应你。”夔山瞬也不瞬的凝视她。
“那…就这样了。”吉祥泪光闪闪的微笑,双手捏捏他的脸。
如果…人世间真有所谓的天命注定,那他一定就是她的宿命。
否则像夔山说的,要怎么解释他们之间奇妙的缘分呢?
她想要相信他的话,真的很想努力相信这一回…说到底,她怎么可能不想嫁给他呢?其实想得心都碎了,可她真的好怕…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鼻头蓦地一酸,她赶紧低下头,哽咽到几乎说不下去。
“反正到那时候,我也不要活了。”是死是活都要在一块儿,她是抱定了这样的念头,才敢答应他的。
“反正到那时候,我也不要活了。”是死是活都要在一块儿,她是抱定了这样的念头,才敢答应他的。
“傻丫头,乖,不要哭了——”
夔山心疼地拥她入怀,她老是楚楚可怜的,害他多难受。
“你放心,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以后我会加倍的爱惜身体,和你一起活到很老很老,然后到了晚年那一天,我会先送你走,让你安安心心的,一辈子都不为我掉泪,你说好不好?”
“嗯。”吉祥擦干了眼泪,新的却又立刻涌了出来,和夔山眼对眼,柔情相望,两人不
都笑了,笑着抱成了一团。
数月后——
吉祥与夔山终于成亲,一切依足吉祥的心意——她不要铺张奢华的婚礼、不愿让太多人参与,也不愿祭告天神…
于是大婚之
,只有自己最亲的家人齐聚一堂——爹爹,夔母,两位姊姊及姊夫——她穿上石榴红裙,夔山换了大红喜袍,两人在亲人的祝福中,行简单的夫
拜之礼。
回到房里,案前点了一双红烛,是偌大新房唯一的装饰。
夔山为她揭开盖头,朝吉祥笑笑。
“如此简单,你不觉得遗憾吗?”
“我有了你,还能遗憾什么?”她温婉的抬头一笑。
自己终于
了十八岁,爹爹仍然身体健康,夫
俩鹣鲽情深…
过去十几年来仿佛生活在噩梦里,如今噩梦渐渐远去,她已经很
足、很幸福,再无所求了。
又过了数月。
一阵踢踢踏踏,两名捕快上气不接下气的停在惠源堂门口,朝里头喊——
“夔捕头,城东发现一具焦尸,县太爷差人来问,能不能请您拨冗过来看看?”
“没听说我不干了吗?”
夔山懒洋洋地歪着头,仰脸灌了一口烈酒。他在等吉祥算帐,对玩帐本好一块儿回家,身为老婆大人的贴身保镖,保护她人身安全成了他唯一的差事。啧…约莫再办个时辰就好了,闲啊闲,一辈子没这么清闲过。
两个捕快被他一口拒绝,站在店门口你看我啊、我看你,只会搔搔脑袋,既不敢退,又不敢进。
夔山瞧了心烦,莫名其妙瞪了瞪。“两位老弟,夔某本来就不在京城里当差,有事干么找我?”
“可是…那个…”
其中一名捕快说道:“您前些日子当赏金猎人的事儿,现下统统传开了,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咱衙门里的,个个都很敬仰,您…您…这回发现焦尸,约莫是个二十几岁的姑娘,手掌脚掌都不见了,死得十分离奇。王捕头得了上风正在梧桐寺里养病,县太爷说想听听您的意见,叫大夥儿都先别搬动尸体,要等您帮忙勘验呐!”
“你们是当差的,有这种事,理当自己看着办——”夔山嗤了一声,正要打发他们,孰料吉祥忽然抬头道——
“你还是去一趟吧!”
“嘎?”夔山低头看了看吉祥。他没听错吧?吉祥刚叫他去哪儿?他有没有听错?是叫他去货仓搬货吗?
她微微浅笑,柔声道:“总不能为了我害怕,就教你绑手绑脚的,什么事都不许做啊!”
“这个嘛…”他搔了搔头,浓眉聚拢。
吉祥轻轻推着他肩头,殷殷催促,“再怎么说,总是人命
天啊!”
“那…好吧,我去去就回。”夔山这才打直了
杆,收起酒壶,三两步跨出店门槛,冲着呆傻的捕役直喊,“愣着做什么,还不带路!”于是,一行人风卷残云,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富
皱眉从铺子走出来,负手站在店门口。
唷唷唷——方才不是直嚷着命案关他
事,他多不想去,又多懒得管吗?
怎么前脚才跨出去,就好似猛虎出闸,一瞬间就跑得连影儿也不剩啦?啧啧啧,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您真的没关系吗?”柳富
不安地回头问。
吉祥摇摇头,秀脸挂着一抹浅浅笑意,继续整理手边的帐本。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夔山没回来,她就自行返回惠家。
午后时分,倦懒的回房小睡一会儿,房门忽然呀的一声,开了又关,没多久一双大手滑上她
际。
“吉祥…”
夔山声音低低的,有些歉疚地俯身亲吻她眉梢。
“回来啦。”她眯眯的睁着眼,抬起双手勾住他颈项,霎时嗅了他一身气息。
她咯咯轻笑,“你跑着回来吗?身上都是汗味。”
“这是嫌弃我吗?”
夔山故意往她脖子上磨蹭,胡碴搔得她浑身酥软,吉祥哎呀娇笑着,往
里翻了个身,夔山却是如影随形的欺上来,双手仍然拥着她。两人打闹一阵,吉祥才气
吁吁地止了笑声,温婉问起——
“县太爷找你去,看过了觉得怎样?”
夔山神色一变,眉头耸了起来。“看看罢了,许多症结尚待查证,一时片刻也说不清楚…总之,都是些恐怖血腥的事,你还是别问得好。”吉祥垂下两扇眼睫,低声喃喃,“那姑娘…只有二十几岁?”
“嗯。”夔山抿
答应。
“好可怜呐…”她不
为之叹息。
“你是怎么了?”夔山摸摸她秀发,总觉得她有些古怪。
吉祥双手仍然环在他颈项上,低头幽幽的说:“听说王捕头年级大了,想退下来含饴
孙,偏偏衙门缺乏有经验的,觅不到人接手,至今不肯放人…我在想,县太爷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就去吧!”
话说完,屋子里顿时静悄悄的,过了好半晌,仍只有彼此呼吸起落的声音。吉祥终于忍不住抬头,却见夔山深思地望着她。
“可你会担心…”他神情凝重。
“我还是喜欢你神采飞扬的样子。”吉祥笃定地绽
微笑。
她爱上的男人,是头关不住的鹰,硬要养在笼子里,可是会害他折寿的。
她是宁可让他在外头风风雨雨,火里来水里去,也胜过在她身边无聊发闷,坏了身子啊。
“若你变得不像你,我也不喜欢的。”她微弱地呢喃。
“你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人,吉祥…”夔山倾身紧紧抱着她,抱得好紧好紧,在她耳边沙哑低语,“我不想让你每天担心受怕的日子。”
他想要给她幸福,想要天天看着她笑,想要她一生无忧无愁…为了她,他什么都可以放弃的,是真的!
“我已经不再害怕了,夔山…”吉祥摇摇头,眼眶蓦地泛红了。“也许以后还是会,还是担心你受伤,怕你哪天又有暗夜里追逐犯人,想着那些刀光剑影,夜里不能成眠,可…我更怕绑你在身边,看你一天天的渐渐消沉,最后变了个人…我不想这样。”
说着,她泪盈盈的笑了起来,推着他肩头,柔声道:“去吧,夔山,做你想做的,我已经学会有时要顺应天命,有时要自立自强,我不会再畏畏缩缩的过日子,让所有爱我的人为我烦恼了。”
“你啊,你啊,怎么总教我那么心疼呢?”夔山投降的低叹一声。
这不行,他要常常逗她笑。可…该怎么逗呢?
嘿嘿嘿嘿,顺长的身子一翻,顿时将她密密实实的包覆在身躯底下,低下脸来,胡腮往她颈间抹去,吉祥登时哇哇低叫起来。
“夔山!”
“怎么样!是不是很喜欢、很刺
、舒服得不得了了吧?”夔山戏谑地扫向她半敞的雪
,惹得吉祥低低
息,却又弓起娇躯。
他吻住她的
,甜言
语不是他的长项,不过“身体力行”的表达爱意,他正在努力的学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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