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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求的事物往往用这四个字来表达。而他也是抱着这种心态看着参叶的,事到如今,仅用得不到便是最好来解释他对参叶的感觉未免太肤浅了。

 游完寺院,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两人来到镇上的状元楼吃午餐。

 柳建廉倚着栏杆,比四周低矮的古建筑要高的多的饭馆从百年前显赫到如今,虽然这之间不知经过了多少风风雨雨——正如他与参叶一样。

 “好吃吗?”他隔着桌子探出手拂开她额前的发,那头发几乎垂到碗里了。

 “不错,不愧是招牌菜。”参叶喝了口清淡的粥,眼出出一抹欣赏,“你真的很会过日子。”

 “生在江南,过得都是这种日子,何来会不会过?”

 参叶笑道:“唉,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三代知吃穿,你家恐怕有五代诗书的水准了。”

 “规矩多而已。”柳建廉耸耸肩,“别想的太好,过去几乎没因此家破人亡过,小时常听闻大人谈起先祖在兵荒马的年代是何其辛苦呢。”

 “我家也一样啊。”参叶道:“不过我父母尚可。每次问他们时,只是叹叹,便对我说是时势的缘故,人活着便好,到不见他们多怨。有时还会说,家族不也延续下来了吗?再说了,若无那年月,何来众多伤痕文学?”

 “你父母开朗的。很少有人会这样说。”

 参叶不在乎道:“只是书读太多了。他们从不说先祖有什么际遇过。”

 “人总是不愿想那些伤心事的。”

 “也对,受人欺负总不是开心的事吧。”参叶冷哼一声,“一想到这事,再美味的食物也失味了。”

 果然来了,柳建廉双手抱,“是我让你食不知味?还真是对不起了。”

 参叶的视线落在环在饭馆边的河水,隔了三层楼,再窄小的河道怎么看也有些吓人。一阵风吹来,她不想起绿珠坠楼的典故。要跳楼的话,还是投河唯美一点。

 但是,纵身跃下却是一样需要勇气的。参叶回过头,凝视柳建廉笑意盈然的脸,道:“被你用不光彩的手段胁迫的确不是开心的事。”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如何介入你的生活。”

 参叶顿了一下,疑惑的问:“你在找我之前就知道我的存在?”

 “是在找你之前就爱上你。”柳建廉笑着纠正,眼底藏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如果我说你是我生生世世的所求,你信吗?”

 参叶反应慢了一拍,然后立刻摇摇头:“缘定三生?我不信。”他的表情让她害怕,这句话怎么听着不像开玩笑呢?

 “你不要转移话题,就算你在此前暗恋我,用这种手段就以为我会接受?”

 “我知道你不会感动。”柳建廉有些无奈的说着,“好了,别把录音带浪费了。我还没那么笨。”

 他知道?参叶收紧了在口袋里的左手。

 “别这样好吗?”柳建廉起身绕到她身边,缓慢又强硬的从她的衣袋里出了袖珍录音机,取出了磁带。然后把录音机还给她,又坐回了座位,慢慢的把磁条拉了出来:“现在是规定磁带有证据作用,可是就算你想寄给我单位投诉我…”他停了一下,“你的同学也不是没查出我在哪里工作对不对?”

 “你知道?”麻烦就在于那树枫查不出他是哪一个部门,却查出了他货真价实的警察身份,所以不敢妄动。

 柳建廉一抬手,把捏成一团的磁带从栏杆处扔了出去,“参叶,如果你可以放下戒备的话,我也可以保证永远不会有所谓的威胁出现。”

 “我无法信任你,在你用这种手段接近我后,叫我怎么接受?我并不喜欢被威胁。”参叶别过头,事情一旦挑明,她就装不出和平相处的假相。

 柳建廉听了她的话居然点了点头,“是,我也认为这个方法不好。当时我等不及想接近你——这是一场赌博,看来…我错地方了。”

 是认输吗?参叶不懂,还是戒备着。

 柳建廉突然道:“参叶,其实没有我所说的录象带,我是骗你的。”

 “还有必要撒谎?现在骗我太晚了吧。你那么清楚我取走镜子的过程。”如果不是看过录象,他怎么会那么清楚盗窃全过程?

 “那是我用另一种方法得知的。参叶,我实际上没有任何可以威胁你的法码。”柳建廉诚恳的说道:“我们立刻去镜台楼,你马上就可以知道那里并没有监视器。”

 参叶楞了一下,“那么是你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柳建廉笑了:“你和同学又没有大声预谋过,人那么多,有谁可以证明你们偷的,仅仅凭推理吗?”

 参叶放下心来,同时又有了一份忐忑不安,“你为什么又坦诚一切?以为我不会去实地求证?柳建廉,别耍我。”

 “不,”柳建廉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到了一杯,“我只是突然认识到你说的没错,如果我手上有你的把柄,你永远不会接受我的。”

 “给我一个机会好吗?就算是我主动坦白的奖赏。”他喝了口茶道:“你试着把我当做一个陌生人交往几个月,看看能不能接受我?”

 参叶立刻道:“如果我不接受你呢?”

 柳建廉重重的放下杯子:“我爱你,参叶。而爱情,是需要冒险精神的。”

 爱?参叶楞了一下,“你又在表白吗?我不会动心的。”

 “只要你的心不为别人所动就好。”柳建廉有些黯然的说。

 参叶,你就真的是我永远的镜中花,水中月吗?他在心中默默的问自己,也该是为自己的鲁莽行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美大的校园内,那树枫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在校园内窜着。

 “离映,你有没有看见参叶?”眼尖的认出一位和参叶同班的女生,他立刻摆出阳光少年的笑脸来钓人。

 “那…那同学?”被点名的女孩果然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你认识我?”

 “我见过你嘛,何况你长的这么可爱?对可爱的女孩我一向有好记。”调笑几句,他又回到原来的话题,“离映,有没有看见参叶那没良心的女人呢?”

 离映吃吃的笑,“你怎么说参叶同学没良心?”

 良心?那丫头知道良心两个字怎么写吗?那树枫在心底暗骂,脸上却还是一脸阳光灿烂:“只有她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啦。好了,不开玩笑了,你有没有见过她?”

 离映掩着直笑,看来是被他逗乐了。“在…在第三画室啦。天,你好好玩啊。难怪…大家都喜欢你。”参叶同学在全校师生中可只理会他一个人啊,居然说连他也没被参叶放在眼里过?

 “我只要可爱的女孩喜欢就好了。”那树枫顽皮的抛了个媚眼给她,“离映,下次你们班有活动,你要叫我哦。”他尤其强调了‘你’这个词。

 “不会让参叶叫你啊?”离映俏皮的嘟嘟嘴。

 “你们班不止参叶一个女生吧,”那树枫眨眨眼,“我比较偏爱可爱的女孩。”

 “我也偏爱老实的男生。”

 “咦?我们不合?不会吧。”那树枫哀叫。

 “我们是不合。”

 这时,离映有些尴尬又有些好笑的指指他的身后:“参叶在你后面。”方才说话的是参叶啦。

 …,这次第,怎一个惨字了得?那树枫僵硬的转过身、僵硬的出笑容:“参叶啊?”

 趁这个机会,离映飞快的溜走了。

 参叶抱看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叹道:“我一直以为你还没胆子动到我身边,…看来是我低估你的胆包天了。”

 “良**往没有害处吧?”

 参叶白了他一眼:“走,我们上画室去谈。”

 那树枫战战兢兢的跟在她身后,猜测着她的心情好坏:但愿她没有处在低期。

 走进画室,一幅未画完的大型油画出现在他面前,风格是…抽象?

 一室的低气压,再加上参叶一动不动的站在油画前的样子简直让人不寒而栗。参叶果然心情不好,这下惨了,那树枫有大哭一场的望。

 参叶一手握着刮刀,一手托着调盘,地上散落着一团团沾油彩的废纸。很合适拍照或画画的镜头,那树枫本能的举起双手取景,却对上她转过来的双眼。

 “遇上瓶颈了?”难怪脾气怪气的。

 参叶一言不发的让开,示意他上前来诊断一下症结在何处。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画不下去了,而不同于上一次的是…这幅画还未完成。

 她为此才离开画室出去透气的,想不到会遇上他勾引人家。

 那树枫拿起一张搁在椅子上的纸:“这是什么?”好可怕的写生。

 “梦,又一个梦。”参叶拉开窗帘,用双手把头发全拔到的脑后,“不知为什么,就是画不下去了,…明明已经把握住这种感觉了啊。”

 阳光斜在她脸上,映出了一脸的惘和恼怒。参叶的脸型一直很完美,略略有些细长的眼睛在眼角处向上微翘,长长的睫有如画好的眼影一样落在上面,映得她棕色的眸子分外美丽。那树枫的手一松,那张可怕的尸体写生落在了地上。

 第一次,他想画她,处于瓶颈处的她多么真实而吸引人的视线,对自己能力极限的不甘显现出其不凡的生命力和斗争心。

 整幅油画都差不多完成了,只有在画布中央偏左的位置缺了一块盘子大的色彩,十分的不协调。

 “画不出就别画,硬要下笔会毁掉一幅作品。”上次,他看得出画完成了,这次也看得出没画完。不同的是这回他也看不出欠缺何处。

 “当场画完多好?”全是柳建廉的错。参叶死也不会承认她的思绪全被另一件事扰着。

 那树枫则站在画前嘀咕:“怎么你最近一做梦就画啊?”

 “有灵感啊。”参叶耸耸肩。“现在没了。”

 “看开点,这种事总会遇上的。”那树枫一面劝导,一面却巴望着她别进步的太快。

 “我不想遇上!”参叶瞪着他,“我讨厌这种事。”自觉有些过分,她又低下头,然后问:“柳建廉的事查的如何?”

 那树枫苦笑,“我托认识的朋友去查了,要有进一步的消息至少一周。目前只知道他的身份不是假的。”

 “我去过周家钨的镜台楼了。”参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你去了周家钨?我打电话的时候你果然在周家钨?”

 “对,和柳建廉一起。”参叶斜睨着他紧张的神色,笑道:“并没发生什么。”

 “大小姐,有你怎么办?”真是任的女人。

 “怎么办?看着办喽,他人长得不错,估计也没什么怪癖。”

 没怪癖才怪了,正常人会一见面就提出交往的要求?尤其是在查案的背景下。此刻,那树枫完全忘记了自己平的所做所为。

 “身拟菩提树,心似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菩提本无树,明镜亦无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你在背诗?”想提高他的文化素养?找错人了吧。

 “镜台楼取自这两首诗,本是周家钨上过去有过的众多寺庙中一座的藏经楼,也有好几百年的历史,现在暂时做为民间收藏的博物馆,但本身的建筑风格却很独特,受到当地政府的保护。”

 所以?那树枫挑起一边眉毛。

 “根本就没有我们偷窃时的录象带,那里不准装监视器。柳建廉耍了我。”参叶踹了下墙壁。

 “不会吧!”那树枫跳脚,“你不是说他把我们偷窃的过程说的一清二楚吗?”

 “是一清二楚,只是没有物证而已。”参叶继续道:“他说他知道这件事是通过另一个途径。”

 他立刻追问:“什么途径?”

 参叶侧过身,不怀好意的问:“那树枫,该不是你窜通他来整我吧。”

 什么?那树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窜通他?参叶,这个玩笑也开大了吧。”

 天啊,她怎么这么会冤枉人啊?

 “你有动机。”见到他惨兮兮的样子,参叶心情好起来,快乐的说着:“你还记得吗?那盒你亲口承认剽窃我创意的录音带?”

 “喂,事情都过了那么久…。”他心宽阔,不在意这种小事的。

 “可是,柳建廉也没有问过那盒音带啊?要知道,只消一开口,我就知道是你了。”参叶难得的出天真的笑容。

 “对啊,对啊。”

 “但是…说不定他还不打算开口,更可能看见我就忘记了对不对?”参叶好烦恼的玩着手指,“你还是有嫌疑!”

 让他死了算了,参叶分明在玩他嘛。

 参叶自顾自的说:“你是明白人对不对?只要让我知道是你在背后耍我,明天那盒音带就会出现在校园广播站里。”

 这个鬼女人!当初就是被她的怀柔策略骗倒,才会傻傻的承认剽窃她作品的罪行,让她开心的录了下来威胁了他整整两年。

 “参叶大人。不、不,参叶大神总行了吧。真的与我无关哪,你可要明察秋毫,千万别冤枉我了。这两年来我还被你整不够吗?”

 参叶人的子上来了,换上恶魔式的笑容:“我整你?你才会冤枉人呢,两年前我只是觉得你缺了一样对你这类人至关重要的东西,可怜你才设计你的。”

 “我缺什么?”

 参叶恶毒的吐出两个字:“教训。”

 “哈哈哈哈哈。”一连串笑声从画室门口传来。两人同时回过头,看到的是一个笑弯了蹲在地上的人。

 柳建廉笑个不停,身体痛苦的搐着,不时伸手擦掉笑出来的眼泪。“我看参叶的手法那么纯呢。原来是有经验的啊。”

 又是一串大笑,那树枫的脸都绿了,“你来干什么?”全是被这混蛋警察害的!

 “不是来找你谋划陷阱的?”参叶还是不信他。

 最近的豆腐店在哪里?他一定要试试豆腐有多硬——在他吐血身亡前。

 柳建廉笑累了,也笑完了。他站直身子,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发誓我之前并不认识这位先生。”

 “你有什么资格发誓?”参叶恢复了冷冷的语调,“我不想见你,那天分手时我已经说明白了。”

 “我想见你。”柳建廉的眼中含着异样的深情,让人想像不到之前他还笑到蹲在地上。

 “那么我再一次拒绝与你见面。”参叶毫不留情的回绝。

 “不想知道我为何清楚你们行窃的过程了?”柳建廉扔下鱼饵。

 呜,很想知道。

 无从拒绝的咬住鱼钩,参叶道:“算你厉害!”

 在画架边看见那张死者的素描,柳建廉微微挑眉:“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叫我从何说起呢?”

 “从头说起。”参叶把刮刀往调板上一,脸色十分难看。

 一点也不让混过去吗?柳建廉的视线又移到那树枫身上,“那同学,参叶要和我单独谈,请出去一下。”

 参叶双手抱,“你不会以为我笨到和你单独相处吧。”

 “…,我们就从你做的第一个梦开始吧。”

 “梦?”参叶一惊,他和梦有什么关系。

 “来,从你在游玩回途中所做的第一个梦开始。”柳建廉,随意的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参叶,边含着一丝不可捉摸的笑容。

 “等等,”参叶突然喊停,“别说了,我可不想听什么神怪力的事。”

 柳建廉问:“即使这些神怪力的事是真的…也不想听?”

 “不听。”参叶指着画室的门:“请出去,这里不你!”

 “先等一下,”那树枫阻止了参叶,“你说‘第一个梦’,那么说来你知道参叶近来在做一些奇怪的梦喽。”

 “是,”柳建廉道:“参叶,你所做的梦全部与我有关。”

 “住口,你出去!”参叶冲到他面前,用力的推他,“出去!出去!”

 “参叶!”柳建廉抓住她的不停敲打的双手,表情分外严肃:“再反抗也没用,你可以躲我,你可以躲得过自己吗?”

 参叶咬牙:“我总有权利选择想不想知道吧!”

 “这次没有。”柳建廉没有妥协,双手牢牢的抓住参叶,“那只是一个预知梦而已,它告诉了我你的所在,我正是凭这个梦才找到你的。还记得梦中的情景吗?我说了你应该明白的!”

 参叶瞪着他,用力甩开他:“无稽之谈!”

 “梦里你很怕对吗?被别人揭发自己的盗窃行为会让你恐慌,只能证明…”柳建廉盯着她的双眼,“目前的情形让你非常不安。”

 那树枫拍拍心口,从来没见过参叶发怎么大脾气。两个人相互较劲的视线都可以擦出火星了。

 只好由他来充当和事佬了,“柳警官,你还是先走吧,参叶心情不好时是什么话也听不进的。”

 “所以我才要说开啊。”柳建廉摊摊双手以示无能为力,眼睛却盯着参叶不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那么今晚八点,请你到参叶家来。”那树枫指指画室凌乱的环境和半开的门。“相信你也明白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那树枫!”参叶拔高音量,“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开玩笑,才不要让柳建廉到她家来!

 那树枫翻了个白眼,“参叶小姐,你不放心的话我也去行了吧,他象是真有话要说,你就听一下也无所谓。”

 “有空管这种闲事,还不如去想比赛时拿什么出来比较好。”参叶嘀咕了一声,算是让步了。

 “柳警官,我把参叶的地址给你。”那树枫掏出便条本和笔要写给他。

 不及参叶阻止,柳建廉先拒绝了:“不用,我知道。”

 再次扔下一个重磅炸弹,柳建廉张扬而去。

 “他知道?”参叶几乎没把牙给咬碎,“他居然知道?这个国家还有没有隐私权了?”

 “他是警察啦,知道也很正常。”那树枫安慰参叶,不巧瞄到参叶发红的手腕,“真看不出,这么斯文的人力气到不小。”

 “闭嘴!”参叶手腕,“你也给我出去!”给他几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也不想想自己也是泥菩萨一个!

 “出去,我当然要出去的,”那树枫嘻皮笑脸的回答:“今晚八点哦,别忘了。”

 “滚!”把调板朝他背后扔去,参叶忿忿不平…她为了什么那么生气啊?真是气得莫名其妙。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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