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蜗居(59)
  面而来的是小贝!只不过他的身边多了一个阳光灿烂的女孩儿,那眉眼,那神态,活似大半年前的海藻。两个人挤着肩膀挎着胳膊前行,小贝的身上背着女孩儿的大手袋。小贝全然没有注意到街边憔悴黯然、蓬头、身材走形、脸雀斑的海藻默默注视着他。小贝停下脚步,当街剥了个板栗送进女孩儿的嘴里,然后笑着摸摸她脑袋。那个女孩亲昵地扬起脸,在小贝的脸庞上轻轻啄了一下,两人搂抱着笑奔而去。

 海藻的眼泪不争气地了下来。她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那篇被姐姐批为矫情的文章,那个女人一圈世界周游下来,回到当初爱人的家做客。那个曾经深爱自己的男人,将曾经属于自己的鱼眼睛夹给他现在的子。那一刻,女人如海藻般泪面。

 无论是姐姐,还是海藻,当初都不能理解鱼眼的珍贵。

 而仅仅半年,小贝的身边,有了另一个女孩儿,小贝像爱自己那样爱她疼她,把属于自己的板栗进她的口中。

 “属于我的眼睛,丢失了。”海藻沿着橱窗费力地蹲下,蒙住头开始无声流泪。肩头耸动得叫人无法承担。街头的行人来来往往,个个行匆匆,无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哭够了,海藻擦擦眼睛,下定决心,找了个最近的电话亭,拨通了宋思明的手机。仅一声,宋思明就拾起电话。依旧那么磁的“喂”,如第一次海藻拨通他的电话一般。突然,宋思明的女儿在电话里喊:“爸!过来给外婆照相!”

 海藻一声不吭,把电话挂掉,将一块钱扔在报摊上。

 宋思明带着疑惑挂了电话,过去与老婆女儿和丈母娘拍全家福。这是宋思明自己要求的,在他的心里有越来越多的不安。也许,这样全家团聚的日子不多了。

 可他心里总觉得有一种说不清楚的苦涩,感觉柔肠寸断。拍完照,他躲进女儿的房间给刚才的号码回拨过去:“喂,请问刚才是谁打这个电话?”“刚才?哪个刚才?这里是公话亭,这里一共五部电话,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宋思明若有所思地将电话挂断。

 周的晚上,宋思明躺在上,辗转反侧,最后用无比抱歉的声音告诉老婆:“呃,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老婆转身问:“什么事?”

 “我怕,也许,就这两天,时间不多了。本来,我拜托给谁,都不该拜托给你。可是,我想来想去,这一辈子我能够信任的人,托付的人,就只有你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和我之间,你还需要绕弯子吗?”

 “我…我很难启齿。”

 “你是想跟我说她吧?”

 “呃…是。”

 “那你还是不要拜托了。你把我想得太伟大了。”

 “可是,她怀孕了。是个男孩儿。”

 老婆突然没声音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这是我自己造的孽,孩子是无辜的。万一…我不得善终,万一,她不愿意抚养那个孩子,你…能不能…这个孩子是我们宋家唯一的男丁了。”

 老婆冷冷哼了一声说:“这话,你该告诉你的父母。因为,不久以后,也许我也改嫁了。连萱萱都改名换姓了。”

 宋思明不做声。过了好半天,宋思明从腔中出一声长叹说:“对不起。谢谢你。”两人各自转身不再说话。

 星期一一大早,老婆等宋思明一出门,就翻箱倒箧,把那一大提包拎出来,在手里一掂量就知道少了不少。打开一查,然大怒,立刻打电话给葫芦的老婆孙丽:“上次那个女的,你知道她住哪吗?”

 “哪个女的?”

 “你不要跟我装糊涂,就是宋思明的那个。”

 “我还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去公司找她?”

 “她怀孕了。”

 对方沉默半天,说:“你到底还是知道了。这样,你打个电话给沈律师。他应该知道她的住处。上次,我听胖子说,沈把他堂姐介绍过去当保姆。”

 宋太迅收线,再拨沈律师你,你堂姐住哪儿?”

 “哪个堂姐?我有好多啊!”

 “别绕了,我说的是那个伺候大肚子的堂姐。”

 “啊?啊!她啊…我也不知道啊…什么大肚子?”

 “我有急事。我不是去兴师问罪的,现在都在火山口上了,你以为我有那心情?宋昨天晚上给我代后事了,今天我一查,他收的钱少了一半,这就够要他的命了。现在大家都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她要是聪明,赶紧把钱拿回来,宋若能逃得过,大家都好过。我认真求你。跟你这么多年朋友你不会现在眼看着萱萱没爸爸吧?”?

 沈在那边不说话。

 “沈醒国!你要是不说,我这就给你老婆打电话,把你在吴江路的小窝说出去!”

 这招狠,沈二话不说就招了。“那个,那个,她住华山路x幢x号。”

 宋太放下电话打车而去,班都不上了。宋太不顾警卫阻拦,丢下一句:“我是x幢x号的朋友。”径直上了楼。海藻一开门,意外现是宋太。

 宋太嘴角含着一丝冷笑,上下打量着海藻,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保姆听见海藻的惊呼,赶紧从厨房跑出来问:“你是谁?你找谁?”

 宋太笑眯眯地看着保姆说:“你是沈律师的堂姐吧?我是他好朋友。我是宋思明的太太。这里没你事了。你先出去转转。”保姆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海藻不说话。

 “你要不要我给沈律师打个电话,让你确认一下?你放心,我今天不是来闹事的。我找她有别的事。”

 海藻开口吩咐说:“阿姨,你先下去转转。一会儿我会去找你。”

 宋太依旧各屋参观,包括那张豪华的欧6风情雕花。宋太的心如响鼓般重锤不止,不得不深一口气,才能下那种刺透心扉的痛。就在这张上,宋思明和这个女人光着身子滚来滚去。就在这张上,两个恬不知的人还造出了个孩子。宋太如果手里有把刀,她真想一刀捅在那个耀眼的,长着小**的肚子上。

 宋太再转头盯着海藻看,直勾勾地盯着海藻的肚子。海藻的心有点,不双手捂住肚子。宋太自来地招呼海藻:“坐!别老站着,累。”说完自己坐在餐桌旁。

 她细细抚摸着实木的纹路,那种哑光的暗红色,散着贵族气质,是她多少次经过橱窗想买而抑制住冲动的款式。曾经,她和宋思明路过“达芬奇”的时候,她隔着玻璃,指着耀眼吊顶灯下的这张桌子说:“我多么希望自己住在宽敞的屋子里,厅里放上这张餐桌。”这张停留在她梦里的桌子,现在就在她的手下散着幽幽雅雅的光。她梦中宽敞的客厅,和梦中陪伴她的男人,一直在享受着侵略着剥夺着她的梦。

 而这里,这个女人,住着这样豪华的屋子,是她卖了自己妈的房子自己弟弟的房子换来的!

 宋太又深深了一口气,努力压抑住那种刺伤。这简直像案板上垂死的鱼一样,被人将鳞片一片一片剥掉,出血淋淋的皮,痛不堪忍。

 她依旧保持着沉着的面容和淡定的微笑,在惊慌颤抖不知所措的海藻面前,坦然得叫人害怕。

 “我今天来,是来问你要一样东西。我不说你也知道是什么。那个500万。”

 海藻一句话都不说,站着抖。

 “我既然知道这里,能跑到这里来,就表示他什么都告诉我了。我和你照了两次面儿,第一次我就告诉过你,希望你能好自为之。可惜,你并没把我的忠告放心上。你年纪轻轻的,干点什么不好,非得偷人呢?难道做之前没想过,这不会有好结果的吗?”

 海藻在宋太近乎鞭打的戏声中抖到快站不住了,她不得不后退一步靠在装饰柜上。

 “这笔钱呢,是我给他的。女人嘛,不要太不善良。你既然跟了他,好歹也算我们家家谱里不入名但却担个分的,叫什么呢?侍妾?随伴?妾都算不上。妾好歹还要过个门儿呢!就算陪睡吧!比外头招个女总强点儿,至少不带病。我跟他说,既然陪睡一场,钱总要丢两个的。哪怕就是嫖,那也不能白嫖啊!嫖也要有嫖品,就好像赌博一样。而且出手大方点儿,方显自己身价。这钱,我出得起。”宋太顺手在红木桌子上敲了敲。又在旁边的椅子上摸了一把。

 海藻快晕过去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站着不倒,不在宋太的嘲中被践踏成泡沫。海藻的脸色已经白得比纸还难看了。

 “不过呢,今天早上,他改主意了。他让我过来,把这笔钱拿走。算来算去,你实在不值这点钞票。他是不愿意再见到你了,所以,只好我出面。这是没办法的事,我是他老婆,就得替他料理后事,反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过,要钱回去,这还真是头一遭,可能你是最不值的一个吧?”

 海藻的肚子被孩子狠狠踢了一脚。

 “钱呢,你最好快点拿出来。我们还有别的用处。”宋太斜眼看看海藻,二郎腿翘啊翘,显得特别不屑,又像逗一只小一样。

 海

 藻已经蹲在地上了,既不看宋太,也不回答。

 “钱呢?嗯?快说!你不要等我失去耐心!”宋太被海藻的一声不吭给怒了,忍不住拍桌而起。

 海藻抱着肚子,蹲在地上,一言不。

 宋太终于由狂怒到失去理智。人最可恨的不是流泪争吵动手打架,而是以沉默应对一切,这让你狂。宋太一步一步近,一把把海藻从地上揪起来,上去扇了她一个巴掌说:“钱呢!钱呢!把钱还给我!”

 海藻死死抱住肚子,闭上眼睛不说话。宋太拽着海藻的头将她的头按在柜子上撞啊撞:“要不是你,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要不是你他怎么会到今天这步田地!要不是你!!!!”宋太疯地捶打海藻,海藻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喊:“救命啊!!!!”

 海藻的声音刺了宋太,她拽住海藻的和背用力丢向装饰柜,装饰柜上的东西全砸了下来,花瓶、水晶盘一样一样掉在海藻的身上肚子上。宋太临走指着地上的海藻说:“你活该的下场!”然后摔门而去。

 海

 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一会儿,血从身底缓缓了出来。海藻一摸下身,慌了,颤抖着低声喊:“姐!姐!阿姨…阿姨…”她试图想动弹,一动,下身热血涌出,她吓得已经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救命…救命…”声音微弱得听都听不见。很快,她就昏了过去。

 阿姨一进门,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给沈律师:“哎呀…海藻…海藻…她…死了!”

 沈律师一听坏事儿,刚才他就一直不断给宋思明打电话,手机也好,办公室也好全部不通。

 “你在那里守着!我马上就到!不要离开。”沈说完就拨120急救电话,然后自己开着车向宋思明的办公室奔去。

 宋思明正在三楼会议室开会。今天的会议气氛非比寻常。沈律师轻轻推开会议室的门,冲里面的宋思明使了个眼色。宋有些头皮麻,赶快起身出去。

 “海藻出事了!今天早上,你太太给我打了个电话要了海藻的地址。我没办法。结果…”

 宋马上紧张起来:“她现在在哪儿?”

 “刚才我来你这里以前拨的120,当时她在家。”

 “我现在往她那里奔,你替我打听她现在在什么医院,一旦打听到,马上给我消息。”说完抓起沈律师手里的钥匙就奔下楼去,直冲到车前,踩足油门冲出大院。

 坐在车里监视的便衣警察用步话机低声通知:“2号突然冲出大楼,驾车离去,情况突变,怎么办?”

 “是不是走漏了风声?”

 “不知道。有可能,5号刚才跟他头接耳了一会儿。”

 “提前抓捕!不要让他逃跑了。”电话那头传来命令的声音。

 三个便衣两辆车紧跟着宋思明。

 宋思明的车在大街上狂奔。

 后面两辆车紧随。在闹市中上演警匪片中才有的场景。“挂警灯!”一位警察在遇见绿灯转黄的时刻果断命令。

 宋思明的手机响了,是沈律师的电话:“在红星妇幼保健医院。孩子没了,海藻的子正在摘除中。”

 宋思明被后面的车追得无处可去,绕开市中心以后在郊区的高公路上寻找摆的机会。可是两辆呼啸的警车夹着他让他无可逃避。在被无奈之下,宋猛一打方向盘,突然来个180度大转弯,逆道而驶,与警车面撞去。警车被迫着分向两边撞向路边的护栏。宋杀出一条血路逆向往市区红星医院方向飞驰。

 转弯口上,一辆重型集装箱载货车正半个头。

 宋思明无可躲避地撞了上去,一片轰鸣。

 等两辆警车赶到的时候,血地,零件玻璃散落在公路上。集装箱车的司机也是头血地从车里爬出来说:“不关我事,不关我事,他他他…”

 警察将宋思明从车里拖出来,宋的嘴角挂着血,脸上全是玻璃茬,喉咙里呼呼冒着血泡,眼珠一个挂在眼眶外面。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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