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幽暗的办公室内,不停的传来机器运作的声响,传真机忙碌的吐出纸张来,紫檀木书桌上那台有点老旧的笔记型电脑也持续运作着。
只除了皮椅上的男人。
似乎是承受了太大的疲累而瘫软在椅子上,那张俊逸的脸上有道可怕的疤,长长的睫
盖住了深沉的黑眼圈。
刚才从沈少踪那里接获东方毓的消息,他的女人离开他了——
这样的结果不得不令东方穹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最爱的女人走了,而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挽回。
不过比起脸上的痕迹,他心上的伤更多。东方穹讽刺的笑着,下意识的抚摸着脸上那道丑陋的疤痕。
再一次厌恶的看着桌上成堆的文件和邀请卡,他受够了!
他忍耐够久、够久的寂寞了…久得让他的心头又被刨空一次。
拎着车钥匙,东方穹以前所未见的冲动和积极驱车来到上官家的豪宅。
十年前上官扬情负气而去,虽然没接掌上官家的事业,却自创了服装设计工作室,和几个后起新秀一同打出不错的口碑。
小女孩长大了!东方穹想起那时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的跑去巴黎看时装秀,躲在暗处偷看和同业闲聊的上官扬情。那张娇
的脸依旧,那双漂亮得过分的凤眼依旧,惟一改变的就是她的眼神。
原本那不知天高地厚、纯善天真的眼神变了,变得自信坚强,她从一个千金小姐蜕变成为优雅的都会新贵。
东方穹悄声翻过高耸的围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潜入上官扬情的房间。
十一点整,这时她应该在沐浴。
东方穹无声而利落的为她收拾行囊,她的一切他都知道,而且
稔。
上官扬情一如往常的打开浴室的门,却意外的看到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的“故人”!
“你——”她惊异的看着他,像是看到鬼似的。
“嗨!”东方穹微微笑开。
这十年他也变了,他努力认真的让自己学着笑、学着让自己的脸上有不只一号的表情。因为她说,她不要一个比北极冰山还冷的丈夫。
这抹突来的笑意却把上官扬情吓得瞠目结舌,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么的俊秀、多么
人,连他脸上那道丑疤顿时也柔和了不少。
等等!疤?!
他什么时候脸上有疤了?!
“你的脸…”上官扬情呆愣的指着东方穹的左脸,受到惊吓的她也没心思去多想他为何会在这里出现,而且是无声无息的出现。
“没什么。”东方穹再一次把自己的委屈给
了下去。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英国吗?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似乎是又被吓到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口而出。
“我来接我的
子回去,我翻墙进来的。”然后东方穹又
齿而笑,“超过十个字了。”
“我根本就没结过婚!那时我未达法定的结婚年龄,所以我们那场婚礼根本就是场笑话!”上官扬情很努力的拿出她在商场上的魄力来,“我长大了!我不是以前那个上官小姐了!”
东方穹也不甚在意,他小心翼翼的从口袋翻出那张旧得泛黄的纸,然后递给上官扬情。
“结婚证书?!”上官扬情像是又看到鬼了。
“我拿去登记了。”东方穹又百般呵护的把纸收回怀里。“你一定忘了自己的证件都在我那里吧?还好签结婚证书的时候忘了签
期。”他还
满意的呵呵笑。
什么嘛!上官扬情从没听过连结婚证书也像支票一样有分短期和远期的。
“而且…你虽然没到达法定的结婚年龄,但是你那时已经十六岁了,只要你的法定代理人同意,你还是可以结婚的。这是当年我没告诉你的。”他对她抱歉的一笑。
“所以…我爷爷同意了?”
东方穹耸耸肩膀,“他当年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你这么做是何用意?”她眯起了凤眼。
“接你回家。”
东方穹一记不轻不重的手刀劈了下去,上官扬情便乖乖的不再开口问他问题。
谁教他还没练习好聒噪的功夫?
?
上官扬情气愤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神通广大得令她火冒三丈!
难道警察们都睡着了?还是在她不知情的状况下,台湾的警察全体放假一天?否则一个大男人带着个昏述不醒的女人出境、搭飞机,居然都没有人觉得奇怪?!
到了这间大宅后,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竟然就窝回他的书房,连一句请自便都没有,他以为这是她家啊!
“太太。”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自她身后冒出来。
上官扬情被吓了一跳…她开始担心了起来,如果这栋大宅里的每个人都用同样的方式出场,那她必须准备几个胆子好用?
“什…什么?老人家,你叫我什么?”上官扬情握住老人的肩膀,不是很确定的询问。
“太太啊!”老人笑咧了嘴,“我是这里的管家,我姓王。”
上官扬情无辜又无助的瞪视他,“我…我…我不是什么太太啦!”
“王伯,你就叫她扬情好了,她和我一样不喜欢那种称谓。”东方穹又不晓得从哪块地板冒了出来。
“是吗?扬情,搭这么久的飞机一定累了吧?王伯去给你下碗面。”王伯笑呵呵的走进厨房,把这里留给年轻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上官扬情虚软了身子,再次确定这间大宅里的人全都很莫名其妙。
而且都有个令人哭笑不得的毛病——“断章取义”
“待会儿吃完面赶快去睡一下,别太累。”东方穹转身
走。
“等…等等…”深
一口气,上官扬情终于拿出她女人的勇气,“你还没跟我好好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东方穹还算有良心的拿出男人的勇气面对她的犀利问题。
“你的承诺呢?我不知道堂堂东方皇族的继承人可以出尔反尔,你不是答应过要放我离开吗?那你现在的动作算什么?”上官扬情怒气冲冲的瞪着眼前的男人。
“对,我出尔反尔。”东方穹一点悔意也没有的认错了。
他犯了一个全世界男人都会犯的错出尔反尔。
“你还敢承认?”上官扬情突然怀疑地球是不是变成正方形了?否则为什么今天的一切都那么…不可以用常理来解释?
“诚实是种美德。”东方穹满意的点点头。
“我总有一天会被你搞疯!”上官扬情用力的抓着头皮,想要把所有始末理清。
“你没洗头?”他
足的拨拨自己的头发,“我用的那个洗发
牌子不错。”
那个男人居然还在自以为幽默的介绍她洗发
的品牌?
这一点都不好笑!上官扬情怒瞪着眼前的男人。
“吃面了。”王伯又突然开口,随着他的声音,人也毫无预警的出现。
上官扬情又被他给吓了一跳。
“我们去吃面。”东方穹体贴她因旅途劳累而不清不楚的脑子。“你太累了才会被吓到。”
不对、不对…才不是因为她太累才这样的…是他们每个人都非常的莫名其妙!
“我…我…”
“王伯煮面的技术一
。”东方穹微勾嘴角,强迫推销。
“我是说——”上官扬情还想说些什么。
“别说了,吃面去。”他拍拍她的肩,跟王伯
换了下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眼神。
他怎么会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呢?小傻瓜!
?
“唉!”
上官扬情整“坨”人窝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的叹出今早的第三十八次气。
“唉!”第三十九次了。
要不是她向来准时的生理时钟
得她不得不睁开眼睛,她是死也不会那么早起
的!
“唉!”第四十次。
上官扬情无聊的起身,然后开始在地板上踱方步。
“王伯——”她开始找人了。“王伯,你在哪?”
还是没有人理她。
上官扬情气结的唱起王伯的歌来了,“王伯、王伯…啦啦啦…王、王王、王王王啊王——伯——”她正巧转过身,惊见有尊不动的人像。“王…王伯?!”
“扬情,你找我啊?”人像开口了。
上官扬情瞠大双眸死盯着地板,她深深的怀疑王伯是不是从地下冒出来的?
“可怜的孩子,时差还没调整过来吗?”王伯呵呵的笑。
“王…王伯…那个…呃…”她扭扭捏捏的绞着手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傻孩子,要问穹在哪里吗?”
王伯可不是普通的王伯呢!想他年轻时还卖过面,是隔壁卖面的老王呢!
“啊!呃…”上官扬情重重的点了下头,红
在三秒内爬上娇颜。
“穹去上班了,他不去不行啊!”王伯拉着上官扬情的手,领着她到餐厅。
餐桌上已经摆
了食物,竹篮里热腾腾的牛角面包还在冒气,干净的瓷盘上摆着她习惯吃的早点——两块培
、一颗半
的荷包蛋。
“王伯,你怎么知道…”指着瓷盘,上官扬情抬头看着老人。
“我不知道。”王伯笑眯了眼睛,
眉都给笑弯了,“是穹要我这么准备的。”
上官扬情觉得心脏一紧,她记得…她记得以前他从未注意过她吃些什么、做些什么的。
王伯闲适的为地倒了杯鲜
。“说起这个穹啊…不是王伯爱叨念,一个大男人活到这个年纪了,也该开始注意一下自己的健康问题了,你就不知道每次我念他,他老是一脸的顺从,却从来没做到过!”
看来东方穹常犯男人都会犯的错…
“是…是吗?”上官扬情听得心虚不已。
“是啊、是啊!扬情,你好歹也念念他嘛!”王伯像个老妈子似的拼命数落东方穹的“不是”,“一天到晚加班也就算了,从来没看他带过什么朋友回家里玩,标准的闷葫芦一个。还好他幸运的娶到你了,不然像他这么个闷
子,肯定得一辈子打光
了。”
“王…王伯,你
错了,我们…我们不是夫
。”上官扬情终于鼓起勇气向他说明了。
“不是夫
?!”王伯惊讶万分的提高分贝。
“我们是夫
…可是我们和一般的夫
不同,我和他算夫
可又不算夫
。”上官扬情相当努力的想向王伯解释清楚。
“是夫
…”王伯双手向左摆,又向右摆,“又不是夫
?”然后无奈的一摊双手,“我实在搞不懂。”
“我本来是他的
子,可是我们早就分开了,所以不是他的
子,可是他又跑去办结婚登记,所以我们又变成夫
了。”
讲到后来,连扬情自个儿都莫名其妙了起来。
“对啊…那我们到底算不算夫
?”她用手支着下颚,十分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在想什么?”
一记低沉、好听的声音打
了上官扬情脑中的
雾。
“啊!你不是去上班了?”她才抬眼,就见到东方穹漂亮的黑眸紧盯着她不放。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东方穹没回答她,反而问她问题。
“我在想…我们到底是不是夫
?”她苦恼的看着他。
“当然是。”东方穹一脸理所当然的对她洗脑。“结婚证书上可是有你的亲笔签名哟!”
洗脑运动开始!
清洁剂倒下去了,但不能倒太多,否则会冲不干净。
“可是我那时还没到达法定的结婚年龄啊!”她皱起眉头,任他将她带回房间,两人面对面盘腿坐着。
“都说了你爷爷同意了嘛,而且结婚证书是等你
二十岁以后才去登记的。”
他轻轻的洗、轻轻的洗…
“这样也算数啊?!”上官扬情嘟起嘴巴。
“怎么不算?法律上容许男女双方或利害关系人在结婚后撤销婚姻的类型有五种。”东方穹浅浅一笑,“第一,无意识或精神错
的结婚行为。你有吗?”
“嗯…没有。”她那时候的确是很清醒没错。
“第二,被诈欺或被胁迫,你被我骗了?”他双手环
的看着脑浆
的女人。
他洗、他洗,他洗洗洗。
“没有…”
“第三,未成年未经法定代理人同意?”
“也没有…”那时候爷爷头点得可起劲了呢!
“第四,不能人道不能治。”
讲到这个,上官扬情真的觉得很糗。
她一直以为东方穹老爱拿
子欺凌她,“回归人群”以后她才晓得,原来那个行为才叫“**”
“第五,监护人及受监护人结婚。”
“不是…”上官扬情一直觉得怪怪的,但就是说不出来哪里怪。
“那不就得了?所以我们的婚姻是完全合法的。”
“可是我们又没有住在一起。”
“你现在住在哪里?”他快乐的一摊双手。
呵呵呵,差不多可以冲水了!
“你家啊…”上官扬情还在做垂死前的挣扎,“可是我老是觉得怪怪的。”
“怎么会?我就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东方穹
她的头发。“你想太多了。”
“是吗?”
嗯嗯,夹
里还有点残留的泡沫,得冲干净才行。
“当然。”东方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
上官扬情疑虑的念着纸上龙飞凤舞的字迹,“东方穹,七月十三
生,兴趣是养狗,专长是炒股票、写病毒、制作毒药、出尔反尔…官商勾结?!”
这算什么鬼专长啊?!上官扬情紧皱眉头。
东方穹却满意的点点头,这张可是他苦思许久后的成果呢!
“喜欢吃苦瓜、西瓜、哈
瓜、牛
、芹菜、蛋。个性认真、不多话…幽默?!”
他那种死人
子要是可以算得上是幽默的话,那连猪都会有四个胃!而这个怪里怪气的家伙居然敢说自己幽默?!幽默
上官扬情觉得自从东方穹莫名其妙出现在她房里的那一刻起,她的世界就只剩下四个字可以形容了莫名其妙!
先是莫名其妙的掳走她,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带她到英国,她还莫名其妙的住了下来,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老管家,和他们之间莫名其妙的夫
关系,最可怕的是…他还莫名其妙老冲着她笑!
现在又莫名其妙地
给她这张纸。
“一天工作十小时,睡眠十小时,四小时玩狗…”这…这简直是苦行僧的生活嘛!“早晨起
第一件事是自
?!”
收回前言、收回前言!上官扬情在心里频频修正自己的失言。
“你干嘛连这个都告诉我?”她红着脸斥责他,还顺带附赠一记粉拳。“你干脆连
程多远也一并写下算了!”
“好啊!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待会儿我去量量看后再告诉你。”东方穹煞是认真的回应她的要求。
“你…你…”这个认真的笨蛋居然还把她的气话给当真了,“你这个白痴!”
东方穹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辜得紧,他明明是智商两百五十的天才啊,为什么她要骂他是白痴呢?况且十年前是她自己要知道他的生活习惯的啊…他只不过是从善如
,这也有错吗?
他很爱她——
“目前最大的愿望,和老婆生二十个小孩。”上官扬情同情的想着,他老婆还真可怜。
等等!
他的老婆…不就是她吗?
“啊——”上官扬情抗压力低的抓住他的衣领。“我不要生二十个,很痛——”
“是吗?那改一下好了,十八个。”东方穹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
“我…我…”她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一定会被这一切的莫名其妙给搞疯。“你最好先帮我找好精神科医生。”
“放心,我会帮你我好医生的。”东方穹又微微笑开了。“不过是妇产科医生。”
眼前一黑,上官扬情最后的意识是——如果她死了,那她的死因不是疯死就一定是痛死!
也可能是因为肚子裂开…
或者是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给气死…
啊!不能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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