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脾气不怎么样
在她面前也一派含笑和气,从来没有这样带着情绪同她说话,希雅皱了皱眉,被他眼睛里的火焰晃了神,踌躇地握住自己的裙摆,她克制自己想要转身的冲动。年轻的贵族被她不再遮掩的轻蔑刺伤。
他们是两个在假面舞会耽搁太久的人,好不容易捱到了真面目示人,竟然是同样的气急败坏“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憧憬过这个婚约吗?”他冷笑了一声,如果聚光灯只偏爱在希雅…克罗斯的独洛戏。
那么旁人的感伤,好像都格外可笑。“还是你以为,如果不是六年前看到你和兰泽尔在维斯敦广场,我会放弃吗?”
时光倒
到她第一次入维斯敦为质,分别的时候,他抓她的马尾,也不外乎,不要忘记我,等待下一次的见面。斐迪南的面容有些冷,说不清楚是因为愤怒还是悲伤“别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懂,克洛斯。”
他像是被刺伤了要自我防卫的动物,毫不留情把自己隐忍下来的过往都丢回去,并不理会对方眼里的不可置信,小公爵上前了一步,看到殿下下意识地后退,又停止了。
年轻男人碧绿的眸子里,火苗降息将灭“我只是晚了那么一点,”过度的药物让他失去了正常的情绪。
在和希雅相处的日子里,仇恨和责任让他变成最
妙的演员,然后用他表演出来的爱,送给她许多失望,但不代表,他会忘记在街头,有人愿意为他捂住耳朵,也不代表,他听到别人或戏谑或同情地诉说希雅…克洛斯的那六年,心里可以没有丝毫波澜。
此刻坚持婚约的小公爵,和从前在殿下面前叛教的小公爵,也许并没有那么大的不同,然而,可是,那是和希雅…克罗斯的婚约,一段永远在理智的那一端被算计,被计量,被放弃,被妥协的利益关系。
一个和斐迪南…威伦的失控、放纵、沉沦、离经叛道的所有瞬间,都没有关系的女人。现在他要她相信,她追逐半生的东西,是拥有过的,她也曾在理智和算计的另一端,停留过,他也会胆怯吗,他也会卑微吗,他也会一遍一遍鞭打自己的错处。
然后自惭形秽深夜痛哭吗?他也会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一片幽暗的路口,只有那一束光,给了自己起
、用餐、同生活厮杀的动力吗?
他也会有无数次的自我怀疑,觉得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海市蜃楼吗?也许有,又有多久呢,在殿下被往事击中,眼角发红的时候,小公爵向她伸出手,希雅茫然地审视他的面容。
里面有多少表演的成分,人心如此诡谲,他想要的,是西葡亲王的权力,还是希雅…克洛斯的少女心事?如果是后者,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大约从阿比尔,还是阿芙拉那里知道。
她一直在等他伸出的一只手。小公爵的声音如此柔软,像她梦境里憧憬过的那样,宽容她所有的不完美。“我不会责怪你和兰泽尔,就像我也有坚持不了的时候,你说的对,爱很奢侈。”
殿下的目光落在阳光下他的手掌,这样美好,也这样格格不入。像一个放错了地方的童话,变成对成年人的讽刺。小公爵长久未见笑容的脸上有一寸的希冀“我一直都在想是不是太晚了,是不是不合适,可是我想,如果这样,那就回到一开始,或许是最好的。”
回到一开始。泪水从殿下的眼角滑落,她望向窗外,无奈地扬起嘴角,像许多次,感叹命运的玩笑“要怎么回去啊?”阳光从玻璃窗外透过,窗栏的阴影投过去,隔在两个人之间,她已见过大海,她已泛过巨
,她的人生是一张折纸,时间把她变成纸鹤,变成孤舟。
她怀念一开始空白的,充
一切可能的时刻,然而折痕已经在那里,她有了自己的形状。再没有回头路了。***如果回头看,哪怕是为了一段没有指望的单恋做的努力,只要付诸足够的心力,也一定是有回报的。
一个王朝的孤女兴许没有话语权,但从最富庶的星球,到最偏远的岛屿,遍布的商业帝国彼此串联,变成一个以克罗斯为姓氏的庞大网络,便成了最好的筹码。
每个女
在成长的过程中好像都会贬低自己的力量,就像希雅也曾经一边制定新大陆的商业计划,一边暗自揣度这样的财势,是否足够成为她的嫁妆。现在她不必将为她的妆奁费心了,金钱从诞生开始就应该向权力蔓延。
而权力至少能给她想要的自由。帝国黑暗中蛰伏的力量早已有了新的女主人,此刻她托着腮。
在行政长官举办的晚宴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她可真是坏记
,早在钻石矿之前,蒙莱赖以生存的船舶制造,早已被希雅的产业把持。被围困的殿下也许出不了海,但并不妨碍大笔的订单成为她每年王冠的来源。
现在绿松石的王冠嵌在她的发顶,殿下碧绿色的眼睛在人群里扫过,然后定格在一排制服军官那里。
没有她想见到的人。蒙莱的深秋其实是个笑话,如果和当地人讲,对方会短促地笑一声“秋天?10月就开始漫天大雪的地方,哪里有秋天?”
皮披风让希雅的脖颈有些
,可这样的寒风其实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干冷的,像要把皮肤吹裂。不像维斯敦。希雅嘲笑自己,不知不觉,第一反应竟然是和维斯敦做对比。
她在那个阴冷的城市也度过了自己人生的四分之一,在那座她没有见过大海的海岛上,骤变的天气滚着冷风,大雨瓢泼而下,寒气带着水汽,要把骨头的热量都熄灭。
她伸出手,想摸一下树叶上的一层霜,会是什么感觉呢?干粉一样,还是会变成水?一个声音打断了她“你的手套呢?”希雅小的时候就很喜欢军装。
她曾经偷偷找出父亲作为统帅的制服,披风很大,以至于小女孩踉踉跄跄地把衣服撑起来,还没有走几步,就摔了一跤,她那时候问父亲“我长大了,也会穿这样的制服吗?”
西葡的统治者思索了一下“应该吧,”他蹲下身子“爸爸也没有见过女王,不过如果你喜欢,”他笑了一下,像上位者的通透和冷淡“它就只是件衣服而已。”现在殿下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的手被兰泽尔握住,还带着体温的皮质手套被强行戴在她手上。是码头的时候他戴的那副。和她的裙摆半点也不相配。殿下轻佻地打量他的军装披风“你的衣服很不错。”
殿下这个人脸皮很薄,脾气也不怎么样,如果她等一个人不耐烦,便会像个怎么也不会满意的小刺猬。带王冠的那种小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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