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反彻骨冰冷
若有阳光照进金丝楠木的家具台面上,连带着屋中的一切都被折
出时间细腻的肌理,发出灿若云锦、摄人心魄的光芒。
至于霍亦钢如何集聚到这一室的华贵堂皇,旁人大概以为这是他前半生戎马所应得的,实际上,此中细节不足为外人道。
每回梁轲来见父亲,霍太太从不会
面,若是不巧撞见霍亦钢的“正牌”子女霍北辰和霍南瑜。
他们也只会疏远地打个招呼便上楼,虽然外人都视他为“霍家人”但这个家对他很明显从头到脚都是排斥。更不要说他目前在做的“生意”
自少年时被送去新加坡留学开始,梁轲便渐渐在父亲授意下明白了他要接手家中“生意”的责任。新加坡的纳税点很低,在那里。
他经由父亲的亲信教导,习得了巧妙的闪转腾挪之术,一点点帮助霍亦钢将手中的资财通过合法途径“赚”回到本国。
因此,这所美丽大宅其实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只不过他心里明白,自己的位子换成任何一个马仔都一样可以胜任。回国后。
他依然听从着父亲的指示,主营娱乐业,兼营跨境贸易。只不过,夜场会所赚的钱对霍家来说只是小打小闹,算作这位伟大的父亲赐给私生子的一条谋生途径。
真正切中要害的事务在于这些背后的财
易与温柔陷阱。霍亦钢是个极富野心、城府极深的人,他现在虽然老了,但是儿子霍北辰正当少壮。
梁轲心里恨清楚,霍亦钢与自己做的一切或许不过为霍北辰架桥铺路,然而,霍北辰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后暗暗在运作着什么事,他素来以一身正气自居,对于梁轲手头所做的生意自然也有着不言自明的鄙夷,但也只有霍北辰是这个家的门面。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自出生起,霍亦钢就对这个儿子寄以了厚望。
“新区的事怎么样了?”那是过完年后的一个下午…梁轲从来不与霍家人一同过年,只在正月初八上门拜访父亲。父子两人沏了一壶茶共坐在茶室里慢慢品着。
梁轲轻轻摇了摇头:“我也让永信地产那边的人去打招呼了,但新区的项目江部长好像不愿松口。”
“那个江修予是个
管严。毕竟他也是靠着岳丈起来的,到了这个年纪却还是不顶一点事儿。”霍亦钢放下茶杯,对于“出身”不好的人,他向来掩饰不住鄙视“你之前说调查到的他那个私生女的事情呢?江家人知道么。”听父亲问起这事,梁轲心中一沉。
但他只能据实回答道:“不知道。”“大不了和他撕破脸,拿这个把柄要挟他一下,反正他向来是个好拿捏的,江家人的傀儡罢了。”霍亦钢说着。
缓缓起身“江家还有韩家的子孙都不成器,北辰稳重,向来和他们处不到一块儿去,南瑜现在又了去南边,你有空时就多敷衍敷衍他们,毕竟你也是霍家的…”
霍亦钢的话未说完就被一阵突来的咳嗽打断。咳了一阵子,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他看上去就有点累了,梁轲在阳光下看着父亲。
忽然发觉他真的老了…虽然自己最初见到他时,他的年纪就已经很大,但那时的父亲是威严刚直的。
在他的记忆中如大山一样矗立,而不是像现在,父亲对他袒
了太多阴暗
的秘密,一直在他心中不断发酵,他一直觉得自己和霍北辰是父亲的两面。
不过或许连这种想法也是夸大了他自己。霍北辰是光明,是被给予全家人希望的星辰,而他呢,所谓“轲”即是车轴,在神载着星辰的马车上。
他只是一个有一点实用价值的零件而已。父子俩就这么静默地坐了一会儿,最后,霍亦钢说道:“新区基建的事情我们务必要办妥,现在我也老了,之后的事情再顾不得了。”梁轲一番应允保证,随后他便辞别父亲,由司机带着离开了北月湾。
一路上,他朝着太阳落下的西方驶去,金红的阳光映在脸上,有种残酷的美,他在夕阳下思索着父亲嘱托的事。
永信地产与霍家素来
好,父亲在位子上的时候不知收了他们多少好处,好在他们也算争气,借势逐渐升格为国内一
的地产建筑商。如今S市新区的消息刚
出来。
百亿乃至千亿量级的资金亟待涌入,各方早已蠢蠢
动,都想趁机分一杯羹。霍家、江家在明面上一直属于统一战线,都是韩总理的麾下。
故而此事无论用什么方法,其实最终总能办成,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去掺和新区的事?
如今江修予才是韩总理眼前的红人,霍北辰尚未起势,而父亲说白了也已经捞够了好处,安心退休便是了。
钱多到一定程度只是一个数字而已,父亲又何必再去追求这个数字的增加?梁轲
着太阳
,过去他对父亲的决定很少质疑,事实也证明父亲总是正确的,但到了这一次。
他总有些隐隐的预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父亲的司机将梁轲送回到他自己的住处…位于S市繁华商圈的一
社区“翠庭
月”这里是也他的“官方”住址。实际上,他已经很久没回过这个地方了。
翠庭是平层豪宅,电梯直通入户,梁轲从霍亦钢那里得到这处房子时,屋内已面面俱到地做过
装修,每一处细节都奢华而商业化。
也正因如此,翠庭的房子多半被一些公司租赁用于商业接待,一到深夜,整幢楼大部分的灯火也就熄灭了,梁轲回家的时间往往很晚。每每在深夜走进这活死人墓般的小区,打开门。
看到宽阔得可以当做溜冰场的客厅,他感受不到一点回家的温馨,反而只是彻骨冰冷,后来甚至起了很多传说,坊间都说翠庭
月的房子风水不好,导致此处的业主有许多锒铛入狱,或许传言归
结底还是出于民间的部分仇富心态。
但梁轲偶然听说这些风言风语后,第一时间竟觉得与自己居住时的心境暗合。从那以后,他便很少再去翠庭住。只不过碍于它来自父亲的赠予,因此也不方便挂售租赁。
就那样一直空着。至于他自己,其实一直住在S市的东郊,他通过司法拍卖内部够得了一所小洋房,从那幢房子的
台远眺出去,不再有城市的喧嚣,而能远远望见大海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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