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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无人教养
  她着实没想到被自己那么凶恶地怼了,霍坚这个老古板竟然还有胆子来抓自己手腕。神明一边咳嗽一边透过眼雾蒙蒙的水雾看对方,鼻尖红红的,眼睫下晶亮的水痕。

 “…”男人抿,只匆匆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被打的辛秘没了平里的冷娇纵,那股软乎乎又茸茸的感觉又擅自冒了头。

 他脑海里又浮现了她生病那时一迭声的撒娇,心神巨颤之下不敢再多想,慌忙松开了扶着她的手,只是辛秘也在惊愕,脚下仍然没站稳,就这么被放开,又是一个踉跄,溅起好大的水花。

 于是霍坚下意识地又去捞她,最后水潭终于归于平静的时候,辛秘脸颊已经红透了,不知是咳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眉眼都是沾染了腾腾水汽的可怜,只有浓黑的眸子怒得发亮:“…你在做什么!”

 霍坚此刻的情况并不比她安逸半分。第一次为了扶住脚滑的神明,他半身探入了水里,上身衣衫几乎都被打了,第二次她摔得更急,他几乎没多想,一步踏入水潭,才将她堪堪扶稳。

 现下他尴尬地半坐半跪在水边,浑身透,布短衫贴在肌理上。更糟糕的是…太近了,温热蒸腾的庭院,寂静幽香的花园里,水雾袅袅地逸散,有纷的花瓣贴在他的额头,也贴在她逶迤泻的黑发上。

 还有柔细的脖颈,他的手还托着她没反应过来的手肘,掌下皮肤温热滑腻,几乎让他不敢碰触,可又怕这样金贵的人一不小心再次滑倒,犹豫着不敢松手。

 辛秘也下意识地扯着他的衣服保持平衡,将他的领子揪得七扭八歪,几乎贴在他怀里。真的,太近了,万幸她还留了几件小衣,只是被浸泡在热水里。

 那几件贴身的衣物并没有起太大作用,不管他的眼睛看向哪里,都觉得是对她的冒犯。霍坚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辛秘瞪着他,看他这副“不怪我我不想看你我不想看你”的样子,边几乎溢出冷笑。

 原本想推开他的手干脆用了力,攥住他糟糟的衣领,让他的身体更伏进水里:“不是视我如豺狼么?现在又为何抓着我不放?”她又在找茬,霍坚只是虚虚托着她的手肘,一指头都不敢碰到她的皮肤。

 而她的手可是实实在在地扯着他的脖子呢。男人知道她又在闹脾气,但眼下的情况实在太过…荒唐。

 他起誓要好好保护的高贵神明漉漉地几乎与他拥在一起,这种从未有过的困境让威名赫赫的前任大将军狼狈地想不出破解之法。推开她,那不可能,他不会对辛秘动,也怕她摔倒。

 可任她抓着…对自己来说又太过折磨。霍坚面色僵硬,眼睫微颤,在她手里一动不敢动,最终还是选择了忍耐。

 忍吧…只要忍到她觉得无趣,把自己丢开,他又能躲回那个沉默寡言的角落里,静静地保护她,做他的分内之事,他控制着心跳和思绪,感官却更加鲜明了。

 脸上有薄薄的气息…是她的呼吸吗?她是不是咬牙切齿在瞪他呢?还是又在翘着下巴,琢磨折磨他的鬼点子?领口传来的拉扯一会紧一会松。

 她大约是在分神思索什么,想得专注了手上力道就会变轻一些,一会又恍然回神拉紧他。不痛不,但他仿佛被套上了绞架。折磨。辛秘也在思索。

 霍坚不反抗了,老老实实地用这个别扭的姿势半泡在水里,又狼狈又吃力,她起初是有几分愉悦的,但开心也只持续了一小会,她又有些茫然。

 从诞生之初就是被娇宠的对象,她还真没有上手和别人厮打过,一般都是动动嘴,就足以对付一个人了。

 她扯着霍坚的领口,看他僵硬闭目的脸,又觉得有趣,又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要怎么,怎么才能让他痛苦,让他生气。

 或是让他感到与自己最近同样的心烦意呢?狐神有些呆地看着他,水汽在卷翘的睫上凝结,继而滑落,她不舒服地眨眨眼,视线下意识地下滑…发现了好玩的东西。

 “这是什么?”她眉毛挑起,像是发现了小鸟的野猫,声音里带上了浓浓的兴味,接着她用力扯开了霍坚的领口。

 ***霍坚从前,从不觉得赤身体有何大碍,他本就自荒野长起,身的悍野镌成了他的一身钢骨,更何况从军十多年,在军中身体太正常不过了,这身皮的用途,无非是堵悠悠众口,伪做善人,然而此刻,仅仅是被辛秘扯开领口,出半片肩膀。

 他竟有了难以言说的羞。“请您不要…”一时之间,竟吐出仿佛受辱妇人般的求饶了,辛秘也有些吃惊,细白手指松了力气,只软软搭在他脖颈处,重逾千斤,她原本是想他尴尬难受的,可此时那张肃穆沉默的脸庞闭上双眼,眼皮凝重,下何处绷紧,牙关咬得极紧,似是真的难受了。

 她又有些惶惑。后悔吗?她咬了咬,没再思考这个话题,但男人此时仿佛是真的在她手下受了辱,这又让她感到难言的酸涩,她不明白那副表情从何而来。

 就这样提防被她碰触?一时只觉得口难受,一路低沉坠至胃里,胡乱地猜测这又是凡人之躯的一处柔弱。

 “不看就不看吧…”她有些失了趣味,咕哝着退开了他的身体。神明的不乐显而易见,她尖俏的下颌缩到水下,眼睫一眨,一滴悠悠的水珠从眼尾滑下,像是一滴无助的眼泪,即使化为凡人,感受过凡人的喜乐与哀愁。

 她也并不能完全了解那些复杂绕的、又不堪与人说道的细腻情愁,只是她方才懈怠地退离他的身体,手而走,赤的手臂便又被握住了。

 “您若想看…便能看。”霍坚睁开眼睛了,只是仍然低垂着视线,他的头发即使被水打了也不是柔软服贴的,有些冷硬地缚在脑后,就像他这个人,野草般。

 但他的语气是种奇异的柔软妥协:“只是我的身体丑陋污秽,恐会吓到您。”辛秘看着他,没有手:“不就是伤疤么,我也是见过战后死伤的。”

 男人叹息了一声,松开了她泡在温水里而柔热滑腻的手臂,双手搭上自己的领口:“…望您不要再不乐了。”他什么都做不了,但也甘愿以此身讨她开怀。

 霍坚是个在北地野蛮之初长起来的混血蛮子,无人教他养他,他能活着被师傅捡回去,多半凭了一身的孤勇和野骨,而生活即使有了着落。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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