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是大学生
金秀熙小姐在大三学年结束时
来了人生的转折点。“秀熙,邓老师找你。”
“是乐理的邓老师?”“对,就在外面。”那天午后友人把金小姐唤出图书馆,
她的中年女人拽起她的手便小跑起来。
那妇人便是平时对金小姐照顾有加的邓副教授,邓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没有孩子,看她刻苦奋进,便对她关照有加。
金小姐随着恩师小跑,见恩师着急忙慌,定是她实习的事情有了着落,可邓不置可否,带她来到一间接待室,嘱咐她进去后,问什么就回答什么“这事和乐团没关系,各个团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又学的钢琴,人太多。
那些有关系的都不一定能
进去,”金小姐知道这是实情,心情低落,又听恩师说道“但没准会有好处…秀熙你家里条件不好,我才把这差事交给你,你可别给我丢脸。”金小姐一头雾水。
只是连连称是,整了整发型衣装,随着恩师进屋,屋里坐着两位中年贵妇,两人仪态优雅,边饮茶边闲聊,师生两人打断了其中一位短发妇人的娇笑,这妇人金小姐瞧着眼
,没来得及想起是谁,就听她道“邓老师回来了。”
“苑夫人,柴夫人。”听到“苑夫人”金小姐便想起了妇人的身份,燕京音乐学院的院长是苑斯夫,眼前的便是学院长的儿媳。
“就是这位吗,邓老师?”问话的是另一位卷发贵妇,她打量着金小姐,眼神没有恶意,似是品评,令金小姐倍感紧张,她知道这位便是正主了。
“就是她了,金秀熙,”应恩师的眼色,金小姐拘谨地点头示意,恩师有点不
,瞪了她一眼,转头又笑容
面“她是钢琴系的尖子生,从小一直学上来的,乐理几科和教育理论也扎实,就是有点害羞。”
柴夫人点了点头,看起来有点迷茫,向身旁人询问“苑姐,你看呢?”“邓老师推荐的应该不会有问题。”随后她问了金小姐几个钢琴教育的问题,金小姐开始有点结巴。
后来都能顺畅答复,苑夫人向柴夫人点点头“没问题,让你们家儿子临时抱抱佛脚我们学校的尖子绰绰有余。”“你真是,又夸上了。”柴夫人又瞥向金小姐“小姑娘还
白净的。
就是气势有点弱,不一定镇得住我们家那小子。”苑夫人笑道“又来了,你们家儿子多老实,老在外边说人家。”柴夫人说“那是在外边他才收敛点。在家里,哼…”说罢又看向金小姐“这姑娘底子
好,也不打扮打扮。”金小姐听到这话,不
头颅缩得更低了。
眼睛向下盯着自己简单的t恤牛仔
,对外面花枝招展的同学
羡又嫉妒,她咬紧嘴
没有说话,这时邓老师忙接茬“这孩子家里人口多。
她上初中时老父亲受伤没了工作,学琴都成问题,后来大哥工作了生活才好点,第一年考上了大学家里紧张,第二年又考了一次才来上的。”两位妇人都唤了一声“哎呦…”捂着昂贵妆容下的小嘴,那模样。
那怜悯的眼神,让金小姐更加难堪“孩子这么苦呀。”“谁说不是,”邓老师搂过金小姐“所以这孩子努力,别人出去玩她也去琴房练习,最近还问我暑假有没有家教的工作,这不是正好?”
话说到这份上,柴夫人也不好再挑毛病,不过她起身走了过去,
开金小姐长发的头帘,仔细观察了一会,说“没化妆也
秀气,身条也好,打扮打扮,肯定好看。
等会我遣人给姑娘点梳妆钱,
漂亮点震震那小子。”“哟,你这说得,要光漂亮就行,咱们这是
哪门子心。”随后又是一阵妇人的笑声。
如此,金秀熙接下了柴家公子的钢琴家教,一个暑假,从次周始,一周两次,按一次两课时算,一次给她一千,这个价钱她根本无法拒绝。柴家的保姆给她那沉甸甸的信封时,她不敢与那妇人对视,只是小声道谢。她摸着所谓的“梳妆钱”
那厚实沉重的信封,连她
学费时,她都没拿过那么多钱,有五千还是一万?她不知道。
只是耳边不停回
着恩师的告诫,让她好好抓住这个机会“你别瞎想有的没的,你教得好,人家太太高兴,提点你一下,这些宅门的姑
门路多了。”邓老师之后才告诉她,那柴夫人的丈夫是参议员的柴议员。
那个议员常上新闻,金小姐也有听闻,听说他是新派人士,亲美亲民,关照工人,她那酗酒暴躁的父亲曾关注过他的讲演,那他应该算个好人吧,可是他
子的钱金小姐感觉到烫手、羞愧。
她把钱放到高中以来就没换过的书包,小心翼翼地回了家,路上她忍不住看向那些店铺,看向离家里胡同口不远的百货,她想去买个够,想去把看上很久的口红买回家,想去给妈妈买件新裙子,想去给大哥买双好皮鞋。
最后她还是把钱拿回了家。
仄的房间,昏暗的采光,不能说家徒四壁,也显得怀旧复古,几乎没有二十一世纪的痕迹。
金小姐的家是胡同大杂院里的几间小房,这里太小了,以至于她大哥和嫂子都不好行房,他们每次小心翼翼,还是被住在兄嫂和父母之间的金小姐听个清楚。
那男女的
息,污言秽语让她更加恨这里,恨那辞退父亲的工厂,恨她的祖辈从朝鲜逃难,她是大学生,是燕京已经不多了的朝鲜族裔知识分子。
她虽然已经不会说几句朝鲜话,可她知道那祖先生活的地方,知道那里起步比这分裂的大陆还晚,知道那里上学不用花钱,知道那里平均收入和这里差不多分配却更加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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