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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看似拥有一切
  “夫人,老爷唤您去玉楼。”玉楼?玉楼,京城除了皇宫以外最高的楼阁。不知因为什么,江玉卿到的时候,玉楼并没有其他人。木质阶梯随着脚步的踩踏不断发出“咚”、“咚”的轻响。

 终于到了最后一阶,江玉卿将幂离摘下,递给巧儿。顶楼空无一人。子观还没到,她一边平复呼吸,一边走到栏杆旁。一片叶子飞到面前,江玉卿伸手接住,干枯的叶片发出“簌簌”的声响,轻轻一捏,就显出了无数断痕。

 京城里的梧桐不多。这些树叶应是从附近哪座植梧桐的高山上吹落。印象里,京郊并无这样的山。乐县倒是种了许多老梧桐可不论怎样,乐县的叶子也吹不到这里。

 想到许久未见的外祖,江玉卿拇指摩挲过手里的树叶,有些挂念。背上一暖,她不住出微笑,放松地向后倚靠,被段衡拥入怀中。段衡大掌覆在她搭在栏杆上的掌背,取过那片叶子,捏着叶柄轻转。

 叶子很大,随着他的转动,深红与暗红的两面不断替,形成一股微风。“抱歉,刚才在玉盘珍谈事,稍微拖久了一点,”玉盘珍是京城最大的酒楼。

 就在玉楼附近。江玉卿摇头,示意无事。段衡低下头,看着那片火红。“乐县有许多梧桐。”“嗯。”“想外祖了?”“有点冬天到了,爹爹和祖父的腿脚都不太灵便。”“等事情结束了,就回去看看吧。”

 “好。”“…”“邯山寺真的安全吗?我们这么做,会不会”给他们带去麻烦?“不会。因为老师已经不在邯山寺了。”什么?!江玉卿惊愕地转过身,刚想说话,嘴被他的食指轻点。

 “嘘”段衡眼睛微眯,拇指划过的地方,江玉卿苍白的瓣浮上一层淡淡的粉

 “不要太惊讶老师和外祖被我送去了另外一处地方。”江玉卿皱起的眉间显出抑制不住的担忧,之前,她正苦于没有理由外出,严小姐的那幅观音图就给了她最好的借口。收到画的第二天。

 她借着献画的名义,悄悄将爹爹偷渡去了邯山寺,希望佛家清净之地能让父亲暂避风头。没想到不过这几天的功夫,爹爹和外祖就被子观再次转移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这些,子观肯定更早就开始部署一切。

 即将发生的事情也许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看出她的顾虑,段衡低笑,指尖柔柔推开她眉间的褶皱。“要说服老师,可是比安排其他事情加起来都难。”…是了,爹爹还在生子观的气。

 他们见了面,少不得又是一阵飞狗跳,想到爹爹直眉瞪眼的样子,江玉卿果然被他带动了心神,黛眉松开,杏眼微弯。适时,又一阵微风吹过。

 他们站在高楼之上,视野的极限,远处渐陨的夕阳将天际渲染成绚烂而肆意的蓝紫黄橙,对于作画,段衡只是稍有涉猎,他知道。

 在那一方小小的白色天之上,雅士狂客挥毫泼墨,纵情写意,那些中侧快慢、顺逆聚散的随意挥洒,可以留出最深情的白,画下最浅淡的黑。松烟,藤黄、胭脂、花青、广花深浅浓淡在洁白稠密的宣纸上肆意延展。

 造化钟神秀,在这短短的一须臾,段衡的眼中竟能容纳如此纷繁驳杂的色彩,而她是这片缤纷之上唯一的白。纯。粹。最容易,也最不容易获取的颜色。一旦被侵染,就再也无法回归的白。风止。

 段衡回过神,将被吹至她边的碎发挽到耳后。发丝在指绵,他的手指顺势入她的发,低下头,温热的吻落在光滑的额。

 “此君,你看。”他揽着她的,让她转身看楼下来往的人影。江玉卿向下看去。站在高处,夕阳下,那些往日熟悉的建筑与路人都变得陌生而又渺小。

 “站在这里,你可还能看到地上的蝜蝂与蝼蚁?”“自然不能。”“在丞相和太尉的眼中,我们也一样,”一样?“一样渺小,一样无足轻重,一样贪得无厌,一样不自量力。”段衡的笑容中掺杂进一丝轻蔑。

 “此君知道为什么我拒绝了严丞相的邀约,之后的挑拨却都是严小姐出面吗?”“…”江玉卿没有说话。她一直以为,这是因为严小姐心有不忿,但现在看来,原因显然没有这么简单,她隐隐有个猜测,却总觉得不对。侧过头。

 她看着段衡的双眼,如同待哺的幼燕,殷殷等待他的回答。段衡起了坏心,衔住江玉卿微张的红,讨了一个真正的“红封”②。江玉卿没有反抗,这里太高了,心也好似悬在半空,亟待安定。段衡将那份坚定通过相连的口传递到她心间。

 “其实此君已经想到了吧,就是因为看不起而已他既看不起我,也看不起严小姐。对付我,他懒得自己出手。”

 “就算我手握冯侍郎贩卖私盐的证据,在丞相和太尉眼中,我也不过是一个因缘际会攀爬而上的小小棋子而已。也许这枚棋子有些小聪明。

 在博弈之时给他们带来了一时的恼怒或是顺畅,但就如冯侍郎一样,在风云变幻的时候,舍弃一枚棋子,不过是反掌之间。”

 江玉卿的目光顺着他的指尖移至东边的一个角落,那个方向,是菜市口。行刑的地方。午时早已过去,现在从这里远眺,只能看到黑黑的一片,像地上的一块污渍。

 但哪怕是隔着这样的距离,江玉卿的鼻尖还是飘来了一股血腥味。段衡感受到她的紧绷,蒙上她的眼睛,让她不要再看。“原本冯侍郎的罪不会这么多血。”京城冯氏一脉几乎被屠戮殆尽。

 “他怎么会越狱。”江玉卿一直想不明白…冯侍郎贩卖私盐已成既定事实,他怎么会越狱,又怎么能够成功越狱。

 “因为丞相让他越狱,或者说,因为严小姐让他越狱。”多么可笑,天牢原本应该是整片国土上最严密的监狱,却被一句假命令轻易打开。江玉卿的指尖越来越冰冷,段衡用掌心捂热。

 “你还记不记得,我说,严小姐是个很贪心的人?”“是可是她明明已经拥有一切。除了”你。段衡低笑起来,腔的震动通过她的背传到她身前,热度驱散了身周的寒意。

 “傻此君,她看似拥有一切,其实一无所有。”不想江玉卿继续疑惑,段衡直接道:“她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严府,来自丞相。没了‘严’这个姓,她什么也不是。”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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