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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有段曰子没见
  陆重霜听见帘外一阵喧嚣,笑着等他俩在门外你来我往讥讽完,才懒懒打了个哈欠,冲长庚道:“你先下去吧,让文宣进来。”听见主子的声音,长庚方如得令的家犬,趋步退离。

 文宣愤愤入屋,大抵是气恼于自己的哑然,可抬眸一见陆重霜似笑非笑的眼神,好像在笑话他的忿忿不平,因而霎时红了耳

 “你怎么来了?”陆重霜道。夏文宣给了随身小侍一个眼神,让他们赶紧去搬一张案桌放在沿,好让主不必下榻用餐,他自己坐到陆重霜身边,头稍稍歪着,眼睛瞧着她说:“昨夜雨大,没见到,睡醒了便想来看你。”

 陆重霜笑起来,身子挨过去亲了亲他浅红色的,她才洗过脸,肌肤带着芍药花的香,夏文宣忍不住深一口气“用过早膳了没?”陆重霜问。“还未,”他说完,左右侍从搬来案几。夏文宣将托盘上的碗筷端到小桌。

 而后挥手示意他们退下,邀功似的小声冲陆重霜说:“我亲手做的饭,不知青娘吃不吃得惯。”

 一碗胡麻粥,白瓷红云纹的浅口碗装着,旁边置四碟样式不同的小菜又煮了两个剥壳鸡蛋,白面饼里卷胡椒羊脍,一列列陈放在古朴的赭长盘。

 此外,还有两个小碟放着番邦的榛果。陆重霜晓得夏文宣这等贵公子不可能亲自下厨,他那双没一点茧子的手拿不起菜刀,更别说烧柴起火,光是进厨房被烟熏一下,整套衣裳就要扔掉。

 因而她端起最像是文宣动过手的芝麻粥,尝了一口,夸道:“胡麻碾得很香。”

 “青娘如果喜欢,我以后常做。”夏文宣道。陆重霜浅笑着问他:“葶花说你昨夜很晚才睡,怎么了?”夏文宣羞于说一夜都在想她,显得不持重,便信口胡诌道:“夜半读诗,听着雨声,有些感怀罢了。”

 陆重霜小口喝着胡麻粥,漫不经心地说:“哦?说来听听。”“醉居士的止奔,讲男女奔,有几句写得极美,”夏文宣说“我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陆重霜应道:“是美。”

 “美则美矣,那男子却也活该,”夏文宣话锋一转“聘则为公子,奔便成奴,本就是始之、终弃之的荒唐事,得父母族人为之蒙羞。”陆重霜不语。

 “婚而不娶良家子,仕而不由清望者,俱为世人所不齿。人各有耦,类须同,良既殊,何宜配合。”

 夏文宣说着说着,发觉身侧的主一直没说话,身子低俯凑到她身侧,小声唤一声“青娘?”陆重霜放下碗,道:“突然想到了些无关紧要的事。”“青娘说。”“我自边关归京后,未曾宴请过同僚…兴许是时候办一次宴会了。”

 陆重霜夹起白面卷饼“我不好风雅,因而王府内并未豢养琴陪酒的家伎。我想了想,文宣,这事还要麻烦你去办。”

 “好,”夏文宣道“我会为青娘寻到天下最好的伎人。”“倒也不必,”陆重霜掩,咯咯直笑“模样周正,子乖顺,莫让晋王府在同僚跟前失了面子便好。脾气太傲的家伙,你管教起来也伤神。”

 “没那么容易伤神,青娘小瞧我了。”夏文宣笑道。“豢养家伎为的是彰显威仪,在多也在,毕竟晋王府头一回宴请各路官员,理当气派些。”

 “你拿主意吧,”陆重霜见他兴致冲冲,笑道“我信你。”正聊到这儿,葶花走入,冲二人行礼后说:“夏宰相来了。”

 未等陆重霜出声,夏文宣先开了口,甚是讶异道:“阿娘来了?”“是,”葶花福了福身子。陆重霜说:“我如今卧病在,衣衫不整,夏宰相若是不嫌弃,便请她进来。”葶花得令退下。

 不一会儿,一身朝服的夏鸢款款走入寝殿,她见陆重霜,稍稍欠身道:“殿下。”陆重霜身子微低,回礼:“夏宰相别来无恙。”

 夏鸢轻轻一笑:“总还是这样,上朝、歇息、处理公务,没多大变化…不过今有几个相的同僚跑来,询问我晋王殿下如何。”

 “夏大人如何回的?”“晋王殿下很好。只是昨淋雨受了风寒,正在家养病。”夏鸢说完,朝独子看去,唤了声。

 “文宣。”夏文宣也俯身行礼。女子谈论政事,男子本是要避嫌,然而眼前的一个是他的主,一个是他的母亲,夏文宣便赖在畔,一言不发地为陆重霜剥胡子。雨到白渐小,一阵疏,一阵急,却仍同昨一样的闷。

 这类不干不净的天气最为可怖,热气缕缕上涌,热的雨阵阵向下落,淤的滋味似是在暗示人们不久后又会有一场震天动地的暴雨。夏鸢让侍从搬来座椅,与陆重霜闲谈:“瑞兰江的奏疏被劫,您也不必太在意。

 人要死,谁也拦不住,就眼下的情形说,反倒是越拖越好,死得越多越好,等事情瞒不住了,自然会有人倒霉。”

 她的声音里夹杂着窗外的雨声,一股腐烂的气。“我不在意,”陆重霜说“倘若南边死十余万生民还不足以震动朝堂,那也不必期盼死到三十万时,太女会幡然醒悟。”

 “看来殿下有了新想法,”夏鸢道。“没,养病呢。”陆重霜勾一笑,意味不明。

 “本王倒是想问问夏宰相,这么多年,是如何跟于大人共事的。”“殿下是沙场上过来的人,想必知道歼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道理。”夏鸢道。

 “我与于宰相同朝做官,她知道我几斤几两,我自然也晓得她的底细,彼此你来我往、我进你退,说到底,不过周旋二字。”“宰相可以有三个,尊,却只有一个,”陆重霜悠悠道“夏大人的周旋二字,怕是不能为我所用。”

 夏鸢一愣,继而佯装轻松道:“普天之下,唯独您敢说这样的话。”陆重霜笑了笑。短暂的沉默过后,夏鸢又说:“殿下,自古以来,兴衰成败,都是先有事、后有理。

 周伐商,是商无道在前,还是周伐商在前,这真能说得清?”“夏宰相透彻,”陆重霜淡淡道。暗喻已经说到这份上,饶是夏鸢也不敢再进一步挑明,她冲夏文宣招手,嘴上亲昵道“有段日子没见,阿娘想同你出去说说话”说着,将独子带出了寝殿。陆重霜则叫来一直守在门帘外的葶花,命她服侍更衣。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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