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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可是正经士
  据传此前太医也束手无策,还从民间广为搜罗名医,连民间的偏方法子都试遍了,却半点不奏效。李玄慈曾在私下里同十六玩笑说过,那位还搜罗了幼子进宫,怕是连童子,都喝过不知道几缸了。

 “先帝看见江山落到这么一个窝囊废手里,怕是恨不得自己提剑来砍。”说的时候,他眉梢眼角全是讽意,他生得一副好皮囊,又是少年模样,连显出来的恶意,都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

 然而先帝没来,倒是不知其他哪路神仙先显了灵。皇上复明,这对如今波谲云诡的京城来说,倒算得上是个好消息,毕竟天狗现世,沸沸扬扬,人心难定。

 何况天狗直指帝王失德,偏偏又是在万民面前发生的,藏都藏不住,还是盲了双目这样意有所指、令人心生猜忌的病症。只要皇帝一不好,便一会被所有人藏在舌子下面暗暗议论。

 如今总算康复,且据说并非药石之力,而是天降神迹。传闻正当阖宫都束手无策、愁云惨淡之际,皇宫一角深夜突现异光。

 正是皇帝寝殿,有值夜的宫人瞧见有一团霞光朝寝殿扑去。第二,皇帝称有凤鸟衔仙丹入梦,服下仙药后顿觉灵台清明,梦醒后就能视物了。十六听到后刚叹了声乖乖,想卜个卦瞧瞧是哪路神仙显灵,就被李玄慈泼了冷水。

 “不用算了,皇帝眼睛且没好呢,如今不过是能模模糊糊看点光影。在眼前比划指头,连是一是二都分不清,和活瞎子没什么区别,你想要拜这路野狐禅,还不如拜拜童子来得方便。”

 十六被噎了一口,嘴比脑子快,教训人:“你别这么瞧不起童子,作为嫡出亲传的正牌道士,我告诉你这可是真能派上用场的,你这是恨人有笑人无。”

 十六胡说一通,倒让李玄慈正眼瞧了她,边浮了点玩味的笑,顺手提了上的佩剑,剑鞘抵着她身上的软,一寸寸划过。“你说的用场,我确实是派不上,不过其他地方的用场,我倒能出出力。”语罢。

 那剑鞘已停在了她软乎乎的小腹上,离骨不过寸余,微微陷进布里,那柄宝剑上嵌了珠玉,黄金箔片装饰的剑尾贴在柔软的棉布上,将金属的微薄凉意传到皮上。

 十六只觉得,仿佛身体里尾椎骨突然生长,而他的剑就恰恰好钉在了那刚长出的、茸茸、热乎乎的尾巴上,她只能有些无助地掐住李玄慈握着剑的手腕,小声求饶道:“你厉害,你厉害,你处处都厉害,用处大着呢。”

 得了这声求饶,加上那不长眼睛的何冲,人还未到,大嗓门已经隔着门传了过来,李玄慈笑了下,便放过了她。何冲进门先牛饮了整整一盏茶,才抹着汗拿出从鸽子上取下来的消息。

 “师父说,皇帝的眼疾确实没有全好。不过到底能看见光了,几位皇子都在一旁夜侍疾,师尊和各门长老也都守在宫里。”随即又低声音,悄悄道:“据说如今大皇子圣眷正浓呢。”

 倒是与李玄慈消息互证,何冲又接着说道:“圣上这眼疾与天狗相关,如今有天降神迹,圣上重见光明,民间都传这是真龙天子降伏了天狗恶象,总算不用担心天狗吃人了,还说大皇子是福星,将来准会继承大统。”

 李玄慈轻挑了下眉毛,轻声道:“未必。”好的不灵坏的灵,众人的期盼在新的天狗吃人案中落了空,然而这一次,却又出现了变故。

 天狗重现,来势汹汹,牵连极广,火烧到哪家,哪家便被挖心掏肝、取颅弃尸,发生频率之繁、灭门人数之多,较之此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见到的不只是天狗的影子,而是实打实的怪物,身着狗皮,尖牙利爪,在屋舍间几起几落,便四处都起了火,而且,大火之后,人们发现了遗留在火场的不止有尸体,还有断了的爪子,似犬爪,却巨大无比。

 看着像金属,但非铁非石,坚利无比。更可怕的是,当火烧完后有人靠近时,这残爪忽然像活了一般,顺着活人的气息,突然暴起一把抓了过去,竟生生将一个差役的心脏在众人面前掏了出来。

 开膛破腹,肠子都了一地,血了六尺高,混着血沫的屑溅入旁边的衙役眼睛里,当场便又疯了一个,剩下的人一边惊叫一边如水一般往外逃。

 如此骇人景象,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一时间恐慌达到了顶点,惊惧与忧虑凝成的冷雾蔓延开来。看见希望后的再次失望,几乎将人折磨疯了,整个京城处在一种失控疯狂前的诡异平静中。

 如同一滴水珠垂在冒烟的滚油上,所有人都只能屏息看着,所有人也都知道,一旦落下,便会溅得人皮开绽。

 在这种紧绷的情绪下,城中百姓开始慢慢失控了,此前还只是杀狗宰,如今却演变到了捕风捉影、斗殴杀人的地步。随便哪家起点什么影子。

 就有人疑心天狗藏了进去,伙同着街坊巷里的混混打手,以此为由,闯入家中,一人一将人活活打死,其中浑水摸鱼劫财窃物者更是数不胜数。

 鬼神之说大盛,经营生产、耕作纺织全停了,烧香拜佛、求神问鬼,普通的桃木也被抢夺一空,招摇撞骗的人赚得盆,借此作威作福的不在少数。

 更微妙的是,不久之后,京城就不知从何处开始起了流言。“遣枨枨,取心肝,祀天狗,平上。”此言一出,可谓诛心。

 瞬间,皇帝梦神迹的美谈就烟消云散了,被活活咬死的恐惧,让这本是大逆不道的流言藏进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皇帝为了平息天狗降世的天谴,派出妖怪搜罗活人心肝祭祀之说,大行其道,弹都弹不住。

 这,李玄慈与十六登了城楼,在高处往下看。底下来往的人,已再不复之前繁华景象,个个眼神闪避、神情警惕,如同惊弓之鸟、匆匆而过,不过夏末秋初,却有了寒风凋敝之象。十六叹了口气,轻声道:“这样下去,一定会大的。”

 李玄慈如琥珀一样淡的眸子里,浅浅倒映着楼下来往之人的身影,如同看着泥土里钻营的蚂蚁,淡漠而平静。

 “那便吧,与我何干。”十六回身瞪了他一眼,手背在身后,脯,直了杆,瞬间那股子名门正派的风骨就立了起来“我可是正经道士,自小师父耳提面命,降妖除魔、平止灾都是我们份内之事。”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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