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即便刀斧加裑
那把钉在守清肩上的剑,被他随手一转,便又刮过一遍血
,瞬间痛得守清再也说不出狂言来,脸上那种混杂着优越和愉快的表情被扭曲所取代。
十六有些无言地看着李玄慈,却见他睨向自己。“你那善心便是再不值钱,也给我收好了。”李玄慈漂亮极了的眼眸带着些戏谑,言辞却如刀一样挑了过来。
“回头拿到我这,好歹能换些
饯。”他又玩笑一样补了一句,眼里浮起点轻浅的笑意,手下却半点不留情,剑尖刺得越发狠了,守清被刺得出气多进气少,半点挣扎不得。
被他这样扎了一下,虽有些气恼,可十六却也从那种莫名的低落中恢复过来。师父说过,这世上,人们总是容易更容易怜悯恶人。无论他们做了怎样可怕的事。
但凡后来知晓了他们的可怜,就
不住想要对其宽宥一二。却总忘了背后那些无辜被害的人,白白受过的苦楚。
她明明记得师父的教诲的,可今
自己却也走了这样的窠臼。该敲该敲,师父罚她抄经还是抄少了。十六眼神清明起来。
堂堂正正地立在守清真人跟前,声音清朗,说着自己想说的话“你吃了苦,施还给叫你受苦的人,虽算不得善,或许还叫报应。”“可平白要去害不干系的人,那如今一切落败,也只能当作自己的报应咽下去。”
“我不同你讲什么道理,你听不进去,我也不想讲,反正如今你已败了,你的算计也不成了。”与能说得通的人说道理,说不通的,用打的便是。这是李玄慈这些时
对她言传身教的道理,她早学会了。
听了这话,守清
息着看向她,
角溢出虽有些狼狈却狂妄的笑容“你以为我输了?”“就算今
你们打断了我,就算我没法再叫他们死在这里,可你以为我便输了吗?”
“你瞧瞧他们,多么狼狈,那层高贵的皮被彻底剥了下去,跟求生的蛆虫没什么两样。关键是。
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有人被选择就有人被舍弃,就算再见了天
,我埋下的这
刺,也会永远扎在他们的
里,拔不出来,咽不下去,
夜夜痛不
生。”
“再也做不出那副天伦之乐的恶心嘴脸了。”说到最后这句话,守清眉梢的得意简直让她本已苍白失血的面庞再次焕发起来,十六沉默了一瞬,才再次开口,语气平静而坦然。
“这是活着的人才需要考虑的事。”“他们还有明天。”“无论有多大的阴影,可他们至少还有明天,而你,注定困在过去,死在过去。”话尽,李玄慈瞧了她一眼,眸中浮起点笑,一旦振作起来。
倒真是牙尖嘴利。这话显然划破了守清本已得意膨
起来的皮囊,她那淬了毒的眼光再次
上十六,在她身上逡巡着,如同暗夜里埋伏的蛇。
“你以为你站在光明里,对吗?”“生成一个女儿家,受尽宠爱长大,如今身旁还有如此高贵的人护着你,世界在你眼中都是光明的,对吗?”守清笑起来。“可这世上最虚无缥缈的就是爱,今
助你的登云梯,明天便能叫你堕进污泥里。”
“相信爱,你真是个可怜的蠢货。”她眼中
是轻蔑和得意。这次,还没等十六说话,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的李玄慈,先投了目光过来。“比蠢货更惹人厌恶的,是自以为是的蠢货。”他的口气冷淡,言辞却利得划破一切。
李玄慈总是这样了解怪物们的软肋,仿佛天生的本能。“你以为,你师父自始至终厌恶着你,对吗?”
“可你忘了,你听到的所有这一切,都是她死后,从你生母口中知道的,可她难道会是个良善肚肠的实诚人吗?自然是自己十分的过错说成一分,别人一分的过错说成十分。”
“你自诩运筹谋算,却蠢笨如猪到忽略了一件最基本的事。”“那家人本就要把你丢了等死。她若是想封口,放任他们杀了你,再拿钱封口不就好了,何必特意保下你,还抚养你长大,图什么,图给自己留下个天大的把柄吗?”这话如同
雾中的剑,刺破了守清被仇恨蒙蔽多年的神经。
她明显有些怔愣,随即面容扭曲地吼叫起来“不,你骗人,她就是厌恶我,就是她害的我!”
李玄慈半点不理,继续说着:“何况,用你的猪脑子想想,服下转胎丸可不像烧个香、捐点钱这般简单,一个破败的道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道姑,便是研制出了这药,又如何叫贵妇人能放心服下,这中间必有掮客,能连通两端,你师父,充其量不过是个执行贵人意思、拿钱办事的工具罢了。”
“她不让你学习医术,恐怕也是觉得自己学了技艺,却也用这技艺造了孽,不想你走自己的老路。”“所以我说,人要么好到底,一生不行差踏错,要么坏到底,别多出些无用的心软。
她受命拿了你做试验,却又对你生了愧疚,将你收养下来,才落得个既没有钱、又被挫骨扬灰的结局。”这些李玄慈早已猜到,只是此前他并不在意。
他人的苦楚曲折,与他何干。可小王爷虽是个对他人苦难毫不动容的冷肠冷血。却比谁都护短。谁动了他的软肋,他便要那人千倍万倍偿还。
能叫十六蠢货的,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李玄慈言辞如刀,句句刺向委顿在地的守清,挑破了她得意而虚伪的皮囊,让那些陈年积下的脓疮全
了出来,她那双本算清秀的眼睛,像蜡一样凝固住了,随即灼灼地动摇起来。
口中恨恨道:“骗人,全是骗人的!师父在骗我,如今你也是在骗我!”这个自
面后,即便刀斧加身,即便功亏一篑。
也不曾
过半分悔恨与软弱的怪物,凝固的双眸终于如燃烧的蜡炬一样,
下荒唐的眼泪来。十六瞧着她几近半疯、自言自语的状态,暗暗摇了摇头。
其实即便李玄慈说的是真的,她师父依然是在她变成今
模样的道路中递了那把刀的人,只不过,她师父当不成全然的坏人罢了。
可是这种人太过极端,敬爱时便处处都好,恨不得将人供上神位,将自己人生所有的希望和温暖都维系于一人身上,而恨起来时便样样是错,连挫骨扬灰都不够,还要将这滔天的怨恨再播洒出去。
如今只不过从她仇恨的火焰中
了最下面的那
薪,这早已垒得摇摇
坠的篝火,就这样轰然塌了下来。她不能容忍在爱里掺杂一点恨,正如她也不能容忍在恨里藏着哪怕一点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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