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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拍拍手心
  此刻终于不再那么焦躁而灼热了,像被驯服了的山火,为他所用。身下的小道士,跟他幼时第一次狩猎,猎到的一只白尾狐狸一样。

 无措又安静地蜷缩在他的脚下。还同样不知死活,一个在他靠近时怯生生地用尾巴拂过他的靴子,一个无知无畏地抱着他的不撒手。

 脸都吓白了,却还是那副又愣又傻的样子,以为他看不出来这人心里有多怕死?真是个蠢货。又痴又孬的蠢货,他又莫名觉得愉快了一些,那血印得越多、越,他心里便越痛快。连那点微不足道的疼痛,都成了这快的催化剂,反而更加刺着他的神经。

 十六白着脸等了许久,看着这人神色莫测,就这么盯着自己,有点…有点像她平守着腊猪蹄等待成的模样。

 她摸不着头脑,只感觉到抵着自己的刀尖渐渐松了,最后,终于拔了出来,李玄慈将刀收了回去,脸上再不见情绪,冷着一张脸。

 他突然抬手,指尖划过她着血的脖子,血是热的,手指却有些凉,十六不自觉颤了一下,血涌出来溅到他的虎口上。李玄慈挑了挑眉,把染了血的手指一地在她白净的脸上,擦了个干净。

 “以后乖一些,否则…”在他冷冰冰的目光下,被涂了半脸血的十六,颤着点了点头,然后在这个十分严肃而诡异的时刻。

 她被梦里的猪蹄勾了大半宿的胃,响亮地叫了一声。***那夜,自十六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回,李玄慈冷冷看了她许久,最后落下一句“好自为之”便提剑走了。剩下花脸的十六在上发呆。

 她可太委屈了,今天晚上这一出从头到尾都是李玄慈自说自话,她还不够安分吗?他半夜跑来发疯,把她头发都斩断一缕,又骤然翻脸,把她脖子、心口都出血了,最后还疯子一样抹她一脸血。害得她为了保命,这辈子的谄媚话都说了个干净。

 十六对外寡言少语,轻易不开口,但对内实际上颇有些滑头,对师父爱撒娇卖乖,对师兄爱耍赖讨巧,好在大抵还算乖。

 除了嘴贪些,没什么毛病,还记吃不记打,所以师门也都暗暗惯着她。如今和这么个阎王绑在一起,小十六不仅耍不了赖,还得不时卖乖。因为这同命结,十六被迫将李玄慈从“外”划到了“内”她气鼓鼓地下,艰难地找了棉布包扎。

 其实伤口没多深,她要再磨蹭一会儿,估计血自己都凝住了。反倒是十六去洗脸时,被脸盆上铜镜里的自己吓得够呛,差点没坐一敦。作为一个道士,实在是有损门派颜面。十六终于包扎好、洗完脸,再次上后,心里忧心忡忡。

 忧的不是前路茫茫,不是虎视眈眈,而是忧心自己都被闹清醒了,还能睡得着吗,要是现在不睡,明早起不来误了早餐怎么办,她特意叫管家给她做好了对夹和豌豆黄,不吃就亏了。十六在这样的担忧中,睡到了大天亮。

 第二用完早膳后,吃喝足有力气,十六去了趟后山,拿出怀里藏着的鸽哨,短促又规律地吹了几声。

 然后便躺在山顶的草坪上,边翘着脚边等,果不其然,一会儿便有只脖上一圈白环的鸽子飞了下来,她从鸽子腿上的细竹筒里取了信。

 然后从怀里掏出早上剩下的鸡蛋黄,鸽子埋头猛啄的时候,十六展开信来细细读着,她看得认真,不一会轻轻舒了口气,师兄他们一路继续往北,追查天狗的踪迹,同时也在帮自己找那怪鸟的消息。据师兄说。

 他们路上碰到不少小的、刚化形的怪,居然也在向外逃。这有些奇怪,一般怪无论是从草木还是禽兽好容易修出了实形,都是依托一方灵气滋养,根基未稳前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却有成批的往外逃,实在反常。师兄用了些办法,从它们口中得知。

 原来它们都是居于桐梓县附近的小妖小怪。近那里连遭大水,虽伤亡不多,但都传不或可能有不世的大洪出现,这些与自然万灵联系紧密的怪们先得了感应,所以才纷纷出逃,只求避过这样的灭顶灾祸。

 且据说大水前夕,曾见过有一只长着翅膀、甚为诡异灵活的妖物出没,师兄要她留意查看是否为当的鸟怪,并要她千万小心,不要轻易接近,如果有了准确消息便告诉他。

 他去探完天狗之事就亲去捉鸟怪。十六有些苦恼地衔了草在嘴里,她当然不敢轻举妄动,她多怕死啊,可是定王也跟那炸药桶一样。

 不仅喜怒无常而且愈发暴躁,当便是应承他能够抓住雄鸟,解了那同命结,才能暂时保住师兄一群人和自己的性命的。要是再拖延下去,找不到那只鸟,怕她这层皮,不也要剥下来铺在他的马车上了。

 不对,是铺在他坟头前。十六自己想着想着,想起同生同死这茬来,又傻愣愣笑起来,可没笑多久,又叹了口气,哎,她的时运为何如此不济,第一次出远门便碰上比怪还烫手的这样一个祟。十六委委屈屈地翻了个身,小心地避开了伤口,暗下决心。

 桐梓县,要去。还得让李玄慈这个有权有钱有力气的带自己去,她可不想不明不白地填水里。雄鸟,要抓。

 毕竟她不能一辈子绑这么个人身上吧,别说他不乐意,十六自己就更不乐意了。李玄慈,要哄。万一没抓着鸟怪,得哄着他别再折腾自己,要是万一抓着了,咒解了,他就能肆无忌惮死自己了。

 所以,一定要先哄好了,为自己所用,等一解了咒,立刻溜之大吉。路漫漫其修远兮,十六将上下而求索。

 她一边苦思,一边把手心里剩下的鸡蛋黄一把抛了出去,拍拍手心,起身去了书房。桐梓县。一间阴暗的柴房里,不大的窗户被木板参差地封了大半,将光切割得晦暗不明。

 整个房间里充了滞涩的味道,让人骨头都发冷,里面潦草地铺了些秸秆,有个小小的身影趴在上面,一动不动,而外面阳光灿烂极了,隐隐还能听见孩童娇软的笑声。

 “风筝,风筝掉下来了。”院子里,一个雕细琢、玉一样的小女娃轻声叫道,她是趁着午休瞒着下人出来放风筝的,可不能被椿青发现,于是蹑手蹑脚地顺着风筝落下的方向找过去,直到发现了一座自己从没来过的怪屋子。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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