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食指凭空一划
　　“师尊，我和城梅还能修好吗？”楚语气苦涩，攒着的拳缓缓放平，灵力汩汩涌入软石，再又聚集在发簪断裂处。

　“啪嗒。”强行被粘合在一处的发簪又再度碎裂坠于桌面，滑稽可笑。柯海背对着楚继续钻研着浮水波纹的刻法，没有回答楚这个过于难堪的问题。

　桌边的寒梅冷香袅袅盘桓在室内，久久不散，柯海想那江城梅是该发现灵石的蹊跷了，也想楚不识大体，连凤怡已然是半个残疾都未发现，下手这般重，怕是几月都无法苏醒。

　但他是否应该去引导楚好好看一看那角落的卦象，告知他，人不可为至亲测象，也不能为客探破天机，他为楚卜卦算无情道，已违天命。

　弥漫于整个室内的寒梅冷香忽而消散。柯海回头，见楚立在窗前，将那杯盏盖在香炉上，他背影翳，惹得屋梅香都冷得消弭了。还是不要告知他为好。柯海皱眉。

　＊＊＊“你唤我。”楚被柯海关在阁楼一角，此刻端坐在一侧默读阁中传的基础符篆，修行观测、静心养气，直到房檐前的机关颤颤着凝出细微声响，他才抬起头，门后模糊勾勒出魂牵梦萦的轮廓。

　“楚。”江城梅久违地唤了他全名，尾音不自觉媚着上扬“师兄多月未有好转…”膨欣的心瞬间坠落冰窖。是了，多月里被关闭、剥夺自由行动的是他，负伤溃逃的也是他…但这又如何。

　那一击他就算真起了杀心，有柯海设障，能伤及凤怡多少？兜兜转转，情深种又不自量力的只他一人，滑稽可笑，还妄图黏连修复那支簪子。

　“你走吧，我帮不上忙。”楚低头，望着书页出神。他被迫闭关后，这几月除却看书修行，最多的便是在反反复复画着一种只有依靠星机阁独有的修行法器才可描绘的符文，避雷符。

　如此数来，竟也零零总总有了厚厚一沓，思来想去也无从安置，都是想之后送予她道歉的。江城梅见他没动，咬咬牙，兀自推门走了进来，楚房屋周边一圈都有柯海设下的屏障，此时竟是有了神智，辨别出是他人，也主动消散，未伤害到她一寸。楚皱眉，当是师尊太不信任他。

　他楚既已说了悔过，又怎会再去越障叨扰？这一方天地狭小如他曾创设的鸟笼，用来关他那肮脏不堪的心，再好不过，又如何痴心妄想？

　“楚，你救救他。”楚循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江城梅素来爱穿红裳，一身曼妙的红纱总是丽似火，此刻她柔软的发别在耳后，规规矩矩地穿着一套鹅黄的长裙…他爱看她穿的裙纱。

　“好。”楚不动声，心底已是搅如麻，银灰色的眸又喜又悲，终于哽着应下，他在江城梅爆发杀气之时已心死，如今他发觉，并未是死得彻底，只是柔软的腔灌注了修炼丹药时的猎猎铁水，烫得他皮俱绽。哪怕这般疼痛苦楚，他仍旧在那片荒芜的凉地中起了些许稚脆弱的欣。

　楚本不懂情爱，可现下看来，他倒更像是一头扎进了情感中毫无理智，他甚至不免怀疑，命运所言的天定之人就果真强大如此，即便他只堪堪回头一眼，也会深陷其中，自造桎梏吗？无情道中定有情劫，为何他人就能一帆风顺参悟体味。

　而他却总在与虎谋皮，同天相抵，最终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又是痴心错付啊！他不明白恨意为何而起，只是觉得，要说这酸楚不甘的心绪是恨，又把那缱绻难言的别的给丢了，所以不该是厌恶，也不是真的要将江城梅推开。楚顿了顿，将视线贴合在她如玉般细腻的脚腕。

　那儿有一处他熟悉的银铃，叮当作响，和夏日暴雨中转动的塔尖浮标相似，又不太贴合，直到身前人略显憔悴的回头，如羽翼浓密的睫扫过翳的无助，楚不忍心，终是走出那一步。

　二人未多言，楚再又简单收拾了一下，犹豫片刻，将江城梅的那把佩剑也一道取来别在间。出门前楚身形却停滞了下。

　柯海为了不让他失控，加强了房间周围的机关和符咒。江城梅见他不愿挪动，还以为是要反悔，心中烦闷，径直回过头，无所顾忌地拉住了楚的手。

　楚还在出神，被她一带，身体向前稳稳踏出一步，竟安然无恙地走出了这方锢。楚哑然，震惊得无法言说。可江城梅哪管那么多，焦躁地拉扯着他。

　楚微微合眼，感知到属于柯海的灵力浅浅动着，再又于空气中消弭。略略侧首，便能看到那人依旧一身劲的玄长衣，衣扣老老实实地盘至下颌，密不透风。

　无形的灵力尽数回归到柯海漆的皮手套间，楚张了张嘴，但柯海似乎不想多言，一眼未抬，只转身回房。“手中的那盏青色琉璃盏，可不能再划错花纹。”思及他们应该已经走远，柯海自言自语说着。

　他的衣角被门框带过，夹住了一角也不曾发觉，那张不动声的冷漠脸上少见的出一抹黯然的为难。*楚同江城梅很快回到了合宗，江城梅近期劳心劳神，为了不耽误时间，竟勉强答应了同楚一道御剑。见她带了新面孔回门派，不少人面上都带了些狎玩的神色。

　江城梅羞赧，拽了拽楚的衣角，哪知她凑得同他太近，他垂眸所见，俱是片白花花酥软的脯，登时也臊红了脸。一时就见两位修仙界翘楚兀自红着脸在房门前磨蹭，惹得不少同宗子弟轻声调笑。

　“你害羞什么？”江城梅嘴硬，眼神飘忽，楚也不恼，只干笑跟着人进房，他动作拘谨，温顺垂头不语，规规矩矩坐在屏风前，离得门口极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算规划逃跑路线，生怕被人吃了。凤怡闭目躺在一片纱帐中。江城梅走得缓慢，侧头不语，皱着眉，担忧之心溢于言表。

　她背影憔悴，目光所至心心眼眼里都是什么，楚不想去细究，他并非精通医术，江城梅既然求助于他，想必也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你等等。”楚站定，垂眸“我想检查一下他的灵府。”江城梅默许，立在屏风后等待。楚半跪于凤怡榻，探手，仍有鼻息。没死，活得不错，难受的是现世里焦躁烦闷的他才对。楚挑眉，面容有些焦躁，食指凭空一划，从破出的空间中取出几张符纸。 　m.bWＯxS.c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