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只能偏过头去
“您是太傅,朕儿时与您相识,而您同皇兄…”他突然止住了话口,因为再往下说,似乎眼前的太傅就要成为卫鞘的心腹了,毕竟论情份来看,卫鞘同司马宣相处的时间比他远远要长。太傅笑意不减分毫。
斟酌又斟酌,卫卿那颗不曾用于政略的脑子几乎要滚烫到蒸发,可心里干着急是没用的,他仔细回想着曾经接受过的教育里对于太傅一职的描述,翻来覆去,几乎要将这个词嚼碎了去。
“…自朕年幼起您就是太傅,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您还是太傅,如果论情份,皇兄登基势必要提拔您的地位,可是他没有。
那么其中必然有利益纠
,又或是说,您与他本就不和…?”“陛下妙哉,老臣确实曾由太傅提拔至大将军,也有官居太尉的时刻,只是最后又回到了太傅罢。”
“那么太傅可是同谁有过节?”卫卿连忙趁热打铁“如若您身为大将军或是太尉,定知这世道沦落、人心不古,以太傅您的品行,不可能坐视不理…”司马宣却是笑而不语。
卫卿的尾音压抑在喉咙里。“陛下,”红眼睛的男人依然神色淡淡,在卫卿眼里,此刻的太傅与其说是精明的老臣,倒不如说是一头冷血动物,他在他的话语间感受不到任何人情该有的温度“您是古道热肠之人,可是这朝堂之上,您的热血是要泼洒在阶前、与那人心一同晾冷的。”可是…“可是我想救那个姑娘。”卫卿的声音很坚定。
“太傅不能吗?难道这事换了太傅,就要眼睁睁看着姑娘被斩下头颅?”司马宣再度提起袖口,吹凉了茶面,然后低头抿入。
“陛下失言了。”他淡淡道。卫卿的眼前再次浮现出女人被斩首的画面,他在浴盆里一遍遍地洗,哪怕再用力到皮肤都泛红,也没办法洗去已经烙入记忆里的血腥味。
“…我忘不掉,”他站起身、摇着头“我这辈子也忘不了了…”司马宣也顺着他的动作抬起头“陛下。
正是因为如此,您才对老臣说,希望回到西京。”他的语调还是很平静,可一瞬间卫卿仿佛从一道业火的煎熬中回归人间,他扭过头,定定注视着男人优雅的姿态“是…朕就是为了阻止这种事情再度发生才同您说…”喃喃自语一阵。
他终于彻底冷静下来“…所以,太傅,朕想知道,这些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一堆卷轴便在男人的指示下被人抬进房间。“这是近年来的政略和律法,”司马宣拍了拍已经被人清理干净的卷轴,其中大多内容他已烂
于心“陛下,请过目吧。”
***卫卿翻开卷轴,一张一张地浏览,触及到律法那厚厚一迭,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不经意地
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全身都不住地颤抖起来,卫鞘撤销了西京女
家眷自由出行的权力,转而设置了一月一度的“宽赦节”
在节日之际,每一个女子都可以享受在街上自由行走的快乐,但同样,也要在节日后的三天成为谁都可以骑跨的女奴。
而皇帝会亲自带着自己的宠妃在宽赦节后两
举办游行,整个主街上的男人都可以享受皇帝妃子的滋味,把妃子干到高
的男子甚至可以获得白银千两的奖励…
“所以,太傅,朕所看到的。就是…”他的话被司马宣的颔首打断,卫卿收了声,又默默看起了卷轴。关于宽赦节,不少大臣上谏希望卫鞘能够修改他的决议,然而卫鞘的选择是大开杀戒,以杀
儆猴的方式让他们闭了嘴。可没过几天,卫鞘自己后悔了,他开始敦促心腹大臣修改律法,朝令夕改多次之后,最终还是回到了原来的版本。如今便是,朝中万马齐喑。
而深得卫鞘之心的大臣多是纸上谈兵之辈,其中更是多有贪
之人,因此整个西京在他们的一手遮天下变得越来越混乱。
而这种混乱很好地波及了周围的城池,更是完美地掩盖了传国玉玺被盗的传闻,现在京中男
被这几纸法令给
得要么只能忍痛看着自己的
女被他人
,要么放任
望加入其中蛇鼠一窝,女人更是深受其害,这些无关紧要、主要是无关百姓安生的传闻还有谁去管呢?
他看到了司马宣的上书…不,甚至不能说是上书,身为太尉的司马宣提了一句“有失偏颇”便被那些所谓肱股之臣一通参,狂轰滥炸不到两
,他便自己提请因“能力不足”而希望做回几乎没有实权的太傅,再后来他直接告了病假,回家了。
啊…原来看似只有而立之年的太傅,居然已经接近五十岁了吗?说来也是,从小到大,他的容貌除却眼角和眼睑下的皱纹增多之外并无明显变化,就好像岁月荏苒,而他不受时间的侵蚀一般。
卫卿抬首的刹那间对上那双深沉的红眼睛,一些暗暗的猜想
口而出:“太傅这般容貌的人朕从未见其二,实在俊美非凡,不知可是异族血脉之后…”
“臣以为陛下看这上书总比看老臣要有意思得多,”司马宣低头干笑两声“老臣确实是魔族混血之后,不过早已不知几辈罢了。”
“早有听闻国师乃道修宗主其一,而太傅身有魔族血脉,这两派之间不和已久,恐怕国师会因此对太傅多有刁难,太傅辛苦。”司马宣依然淡然化之:“多谢陛下关心。
如今看陛下似乎已阅毕,如若疲惫,老臣这就告退。”说罢便要起身,卫卿一时间又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这看起来喜怒不定的太傅。
就好像拍马
一巴掌拍在老虎
股上一般难受,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肩“太傅莫走!朕…朕的师父如今昏
不醒,也不知能撑到何
,无论如何,朕希望此事能尽快了结…朕也不希望杀死皇兄,最多…软
他,可以吗?”
司马宣回过头,脸上的笑意总让卫卿觉得有几分嘲讽之意,可他也明白自己这副优柔又幼稚的模样确实难当大任,父亲是对的,他确实不能当一个好皇帝…但他可以好好用司马宣这把剑,只要他愿意助他。
“朕知道司马卿在朝中受到不少排挤,朕明白司马卿其实并非上书中所说的那般有功高盖主的谋逆之心,也正是因为如此,朕相信司马卿可以助朕一臂之力,扭转这荒唐局面,”见男人脸上笑意渐深。
他又手忙脚
地揪住他的袖口“司马卿,朕的要求听起来确实荒唐,这是因为朕从未接受过帝王的教育,如果司马卿愿意,还请尽情赐教,无需在乎君臣之礼…拜托了!”
“既然这是陛下之愿,臣定当倾力相助。”司马宣缓缓将袖口从他手中
出,抬眼间,卫卿不敢再直视他,只能偏过头去,手掌却一再紧握成拳。太傅终究是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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