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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锦哥儿猜不透
  “我发现玉玫与常人不同…”那凤儿羞于直言。润娘陷入沉思,片晌抬眸看向一旁。“你还记得那因为做我替身而送命的女子吗?”“记得。”“那是玉玫的娘亲。”苦笑一声,润娘摇摇头。

 “她替我丧命,可我连她叫什么都不晓得,只知她夫家姓赵,街坊们唤她赵家娘子,她去世时玉玫尚在襁褓,更不可能记住娘亲名字。第一次见玉玫时她小得像只猫儿似的,我还抱过,而再见她已是十几年后。”

 果然栖身蝶园者,人人皆有故事,玉玫也不例外。玉玫与锦哥儿一样,爹爹死在战场,家里只剩孤儿寡母,区别是锦哥儿好歹见过爹爹模样,而玉玫是遗腹子。

 她娘孕期为躲战火颠沛流离,紧张劳累又食不果腹,所幸成功逃到龙州城时两国战火刚熄,才得以安生,把她产下。因在胎里不足,玉玫差点落脐变头七,从阎王手里抢回一条小命,却也只是活了而已。

 哭声细得像蚊子叫,黄瘦干巴,襁褓一裹就没影儿了。寻常小娃娃八九个月大已经会笑会闹,可她仿佛木雕的。

 除了眼珠子偶尔晃下,不会翻身,不会坐。每个看过玉玫的大夫都说这娃怕是活不过周岁,她娘不肯放弃,不断求医,终耗得揭不开锅,大人孩子眼看要活不下去。

 她娘无奈去菜市口跪着,卖身救女,偏巧遇到小润娘。原只是小润娘看热闹,不料婢女随口一句“这女子背影与小姐好像啊”她挪不动步了。

 找个替身在家里装样子,好方便溜出来玩,这主意藏小润娘心里许久,奈何一直寻不到满意人选。眼前这女子简直再合适不过,又有困难。

 她为其雪中送炭,她应该不会拒绝这个差事。小润娘把身上所有的钱拿出来给她,悄悄说出所求,她干脆应下。

 小润娘一高兴,抱了抱那孩子,轻得不及方枕头。替身用得很顺利,小润娘怜悯这对母女,给的钱只多不少,让她们有好吃好喝。

 玉玫撑过了周岁,她娘很开心,又来给小润娘干活儿时喜滋滋地说,孩子终于能自己撑着坐稳了。几个时辰后,母女天人永隔。

 侥幸活命的小润娘很是记挂她的孩子,奈何自己生死未卜,等到她认为安全了,乔装出去打听得知,母女先前住的房子已被东家另租他人,孩子不知所踪。小润娘设想过无数可能,越想越觉得凶多吉少,越想越觉得亏欠了孩子,在蝶园安稳住后。

 她四处寻找孩子的下落,找到凤儿都长大了,仍无结果。又是一次偶然,程言辉遇见一人伢子拴着一车女娃,对其中一个破口大骂,那女娃木然听着,脸上一点表情没有,他看着不忍,当即买下来。

 回到蝶园正赶上润娘的婢女被卖走做妾,身边没顺眼的人伺候,他便说刚买了一丫头,人很老实,干活麻利,就是话少人木,问她要不要。

 “先领来,我瞧瞧。”那女娃站到面前,润娘习惯性去翻她领口,而后哭着把人留下。这些年里她遇见每一个年岁相当的女娃都想方设法这么做,她清楚记得。

 那个孩子锁骨处有块斗笠形的胎记,而程言辉领来这女娃在同样的位置上也有一块,形状一模一样。

 “太小时候的事她记不清了,只记得打记事起就跟在一老乞丐身边四处讨饭,一讨就是八年。老乞丐病死,她便自己讨,讨到十四岁被一老鸨骗进院,洗过验过却又卖给人伢子。

 人伢子打算来富人多的龙州城碰碰运气,把她带来,这才遇见你员外叔叔。”凤儿万没想到,玉玫那张木头脸背后竟有这样的经历!常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她呢,这些年里怕是人间疾苦尝尽。

 “玉玫知道她娘怎么没的吗?”润娘重重点头。“娘把来龙去脉全告诉她了。我曾是她的救命恩人,却也是害死她娘的人,且死得那样惨!可她说不恨我,还说,她只知能活着比一切都重要。

 十几年里她无论多难都只想活,对活着有股莫名的执念,听我讲完一切才懂了,是她娘在天之灵希望她活下去,不枉她替我丧命。”“那蝶园暗地作何营生,娘的真实身份,您也都说了?”“说了,她说既然如此。

 那么与我便有同样的仇人,恳求我将她收入门下,将她养成谍,让她有本事为母亲报仇。我不愿意,可她执拗,我只能接受,但在验身的时候发现她…”凤儿打断“她是石女。”

 润娘长叹一口“我知她先天不足,竟不知不足至此。且不说她做不做得成谍,为她寻个本分人家嫁了,她也享不得闺房之乐,更不能为人母,真是老天无眼!”

 “玉玫这名是娘取的吧?”润娘摆摆手“你娘哪会取名,连你的名字都是顺嘴便叫了,碧岚和冰坨子没少为此数落我。玉玫,是她给自己命的。”这时叩门声响,玉玫回来了。

 润娘忙做被气坏的模样,给眼眶里打转的泪一个合理由来,凤儿也装做低头认错。听着玉玫一字一句帮她说好话,软声细语哄润娘莫生气,再想到那一场荒唐,凤儿也觉得对不住她。旁人只道玉玫忠心,对润娘尽心竭力,而今想来,是她有点把润娘当母亲来看,毕竟曾做人替身,她的母亲断是与润娘有几分神似的。

 凤儿看向妆台,诡谍书就藏在后头,她忽而觉得这传家宝晦气,因它而死的人据她所知便不少,不知道的兴许更多。谍人真不是个好行当。***锦哥儿比玉玫早一些到蝶园,他上楼,公子正下楼,眼神一触后,他随公子去了关雎馆。

 “坐。”公子指指身旁凳子。主子邀下人平坐,不是有大事,就是没好事。锦哥儿没动,且有点慌。“我仰头与你说话,脖子酸。”公子又催,锦哥儿只能听话,坐稳了却不敢抬头看他。

 “怎几不见与我生分起来?”“锦儿没看护好她,无颜见您。”先不管公子葫芦里卖什么药,锦哥儿想先主动揽责总没毛病。凤儿受伤实属意外,然锦哥儿认为责任在他,那几天他一直或明或暗观察二人交往情况,能跟着尽量不躲着,偏就当着凉跑肚,一会儿一趟茅房。

 他最后一趟出来,就见小禄火急火燎去请医官,他好话库存不多,一时翻不出几句“公子若不痛快,只管拿锦儿出气,别憋着,也别怨她…”

 公子板着脸瞧他,瞧着瞧着表情倏地松弛,一霎之过,霜花变海棠。“我不怨她,也不罚你,不光不罚,我还要赏。”人让他照顾得胳膊吊一条,不罚还有赏?这可不是公子作风,锦哥儿猜不透,只能干瞪眼等下文,心愈发没底。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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