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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等到过了正月
  刘基如同狗彘一般趴伏在地,一臂已断,只能发出一声声抑制不住的闷哼…窒息和血已耗干了他仅有的体力,他牛着抬起头。

 看着方才差点取了自己性命的人,只听得那人一句话,便松了封喉索站到一旁,他不甘心,嘶哑的声音发出来。

 “你…到底是谁?”她沉目盯着他,抬手缓缓自左耳下一点点掀起一张人面皮,冷凝的月下,那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眉眼疏淡,神色冷漠。刘基难抑地狂笑起来。

 傅燕楼走过去拾起那断臂扔在他眼前,蹲下身子,单臂撑在膝头,淡声问道“往平州涌的义军本该北上,是你偷了你爹的牌,令守军放守关道,才引得义军南下,你可有想过平州腹地没有可依仗的天险,易攻难守,守军大部如今都在渭水,是你把这里变成了死城。”

 刘基一言不发,翻身躺在地上,看了他一会,只问“你怎么没有去渭水?为什么你会回来?”

 “你派来的那两个斥候确实没有破绽,可惜你算漏了一处,我父亲不可能叫我去渭水督战,因为我们早已商议好,他留在渭水,而我,死守平州。”

 “你真是疯了。!那些民如今饿得可以生啖人,平州没有任何机会。”“有没有机会,我说了才算。你出来的烂摊子,我替你收拾。”言罢,起身便要走。

 “你为什么会知道是我?”刘基抓住他的衣摆,面色狰狞。大公子居高临下睥睨着他,声线寒涩“有些事你不去做,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如果你是为了你的子做这样的混账事,也许我念在你们情深,能放你一条生路,可你为了一个不属于你的女人,让那么多无辜的百姓平白受累,简直荒唐至极。”刘基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他想尽一切办法,别说求得佳人,连见她一面都难如登天,所以他偷了刘士启的令牌,偷偷放开道卡,又安排人去引了原本应该北上的民转头南下。

 不过就是为了将她出来,本以为买通了他手下的亲兵,可谁想根本从一开始就中了别人的圈套。他就如同一个盲人在那里布棋,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早已被他尽收眼底。“傅燕楼!傅燕楼!”刘基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字字都带着切齿的恨意“我不服!

 有本事让我跟你过招,若技不如人,我甘愿速死!”大公子接过兵卫的缰绳,翻身上马,仿佛懒得再在他身上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连看都未看他一眼,便迅速拨转马头打马行去了。

 方才一直立于一旁的那个女子看着大公子离开,又把视线掉转到刘基身上,走到一边拾起他的那柄断剑扔到他手边,嗤笑道“就你也配和公子动手?你不是想打吗?我倒是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刘基自知根本不是这女子的对手,如今四下无人,那种窒息感任谁都不想再重来一遍。

 他推开断剑,挣扎着跪坐起来,急切道“我有…我有好多钱银,你放我走,我去给你取银。”那女子笑着皱眉,摇头叹道“本来我听你方才那番话,还以为你也算个硬货,没想到竟是个苟且求生的怂竖。就你,也配和大公子抢女人?”

 刘基如今恨傅燕楼恨的心头出血,可在骨气和活命里,还是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后者“他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不不!五倍!”

 他看着那女子一步步冲他走来,双腿早已无力站起,只能在地上踢腾着蹭挪,随即声音也开始变调“十倍!二十…”

 忽然,一只袖箭自刘基袖笼里出,直击那女子门面,一声而发,刘基也顾不得究竟中,翻身爬起,只发足狂奔。可才跑出三步便被一股劲儿打的脚下一软,又翻滚着扑倒在地。

 再想爬起,才发觉自己的右脚脚筋已被斩断!下一秒,那女子再没有给他丝毫机会,灵蛇一般的动作,淬毒的尖刺割破他的喉咙。

 她站在那,看他全身痉挛得缩成一团,一手捂住喉咙,另一只残缺的断臂向一方延伸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可是那痉挛的躯体渐渐止歇,直至一动不动地僵直了。

 那女子顺着他断臂伸出的方向看了看,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方才自己扔掉的那张假脸面皮。***

 泠葭跟着华氏她们最后来到益州,被傅家部曲安顿在一处庄园里,这里的守军接到傅燕楼的雁书,着令他们不许发兵一卒,只需好好驻守益州,另外替他看顾好家眷,益州领兵和郡守俱是傅家心腹。

 只听得傅燕楼的吩咐,无有不应。夏过秋至,秋走冬来,转眼间已快到除夕。泠葭又在燕笙的笑声中续起了只属于她自己的消寒图,不计数九时令,只计良人归期。

 后来她的身边多了一个婢子,名叫月以,是来益州的路上突然冒出来的,娇娇小小的一个女孩儿,一脸素白,五官浅淡,不爱说话,却与她寸步不离。

 泠葭不习惯陌生人在自己身边,月以倒非常适应,只告诉泠葭,大公子说他答应过她要给她找婢女,而她就是公子给泠葭找来的婢女。月以来了。介子却要走了。

 他走前来找泠葭,只说月以来了,他就可以去找大公子了。泠葭看着介子依旧是那样腼腆的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看到。“多久才会平息呢?”介子为难的皱眉浅笑“我说不准。

 不过我知道,只要是大公子想做的事,不拘朝夕,总能功成。”语毕,介子退行几步又止住,想起什么道“姑娘可要给大公子带封书信?我此行可捎去。”

 泠葭转过身,手指擦过窗棂的隙,益州风沙厚重,刚擦过的窗户就已落得轻薄的一层灰,她故意打趣笑道“不必了。我想说的太多,写起来没个完,恐怕你就走不了了。”介子默默行了礼退去了。

 偶尔也有消息传来,一开始他们瞒着她,后来在她的问下,月以才跟她说了实话,平州只剩下不足八百人的守军。

 而义军民差不多有三四千人。泠葭对领兵打仗一窍不通,可从人数上就知道,这城恐怕难守,可她也知道,哪怕最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恐怕他也会选择留下,因为深知,所以愈加的揪心。

 等到消寒图画到过了九九,春风又绿江南岸,她的良人依旧未归,她偶尔也会收到他的雁书,两个人平在一起时荤的素的他张嘴就来,常常臊得她无法,而她多是一本正经,常常让他连哄带骗才能憋出一两句情话来。

 可这方寸信笺上,她蝇头小楷铺张,蓄了相思,而他却总是三言两语报个平安,半句儿女之情不提。泠葭一方面牵挂他的安危,一方面又多思起来。

 只盼着这场纷争早结束,等到过了正月,前方终于有佳讯传来,闹腾了多年的义军终于全都平息,平州又恢复了以往,渭水的守军也已全部回撤。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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