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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阁主大笑不止
  只是凭着一股毅力执着地跪着,他惯穿的白袍虽然已是剪绒的棉衣,但因跪了三,也只余身的气。

 那双冻到青白的手仍旧规矩地放在双腿之上,长剑放在一旁,他目光呆滞地看着那尊佛像,佛像仍旧悲悯,似乎在叹他的冥顽不灵,他强撑着继续跪着。

 直到雪覆山头。风雪加,长剑早已被掩埋,庭院里的积雪甚至快要掩住他的膝头。镜顽茫然地环顾四周,看那皑皑白雪落在朱瓦之上,竹叶飘落,红梅已绽,掩映在白雪之中,他想起往年济法寺下雪之时。

 他站在佛殿之内眺望寺内,半枯的梧桐树上一片纯白,青竹深深,红梅怒放,时而扑簌簌抖落积雪下来,他内心是无波澜的,只觉这天地之间的白与黑不过是四季更替。

 花秋月,冬雪夏雨,从未在他眼中,美丑于他并无分别,此刻他僵硬地跪在地上,看着这场大雪却恍神想到:不知凝心见过山中的雪吗?这原是很美的。

 这红梅亦很美,像她爱穿的那身红衣。寺里的竹叶不似那她折船的那些柔软,但年岁已久,十分葱郁,也是好看的,她曾带他去赏花,可惜冬日的花太少了。

 待他娶了她,他再也不会避开她伸来的手,他会主动执起她的手,等到明年带她去赏春日的烂漫山花,她一定会喜欢的,他在雪地里无声地笑了笑,僵硬的面孔上是个罕见的温柔笑容。

 可下一刻他却失去意识,安静地倒在了雪地里,那固执的僧人倒在雪地里,风吹过他苍白的脸,雪轻轻落在他紧闭的眼。

 那身白袍与雪争辉,好似他本就如雪一般纯然。云心这夜本就十分担忧,夜里风吹得纱窗呼呼作响,他迷糊糊醒来,见外头一片白茫茫,想起镜顽就心头一惊,立刻冲进佛殿外。

 而镜顽已倒在地里许久,浑身冰凉,云心惊惶地大叫,引来几个师弟将镜顽搬回寝屋,又命人速去烧热水熬药。

 慧定也被惊动,一瞧他向来爱护有加的弟子惨白着脸,毫无声息地躺在上,也是心头一震,差点晕过去。“师父!”云心上前扶住慧定。

 “不用管为师,先照顾镜顽罢。”慧定摇摇头,十分疲惫,他慢慢地往屋外走去。

 “待镜顽醒来告诉他,为师准了。由他去罢。”那苍老的声音落下,带着无尽的倦意与心痛。

 很冷,但凝心还在等他。镜顽发了高热,烧得昏昏沉沉,恍然还以为自己跪在殿外,在冰天雪地中求师父允准,他好似知道自己体力不支,但念着凝心,始终不肯倒下。“求师父允准。”即便在睡梦中,他仍固执地请求。

 云心看着他烧得糊糊糊涂还念着下山的模样,心头也是百感集。一整夜云心都在照顾他,直到那高热退下才松了口气去歇息。镜顽醒来之时已过正午,他身体僵硬,但开口便问道:“师兄,师父允了吗?”云心被他吵醒,无奈道:“师父允了。

 你昨发了高热先好好休息罢。”镜顽一听,立刻掀被而起,一边拿起他的剑说道:“劳师兄挂心,我已经好了。现在就去拜别师父。”“哎!”镜顽!”

 云心想要拦他,镜顽却已摇摇晃晃跑了出去。“师父,弟子不肖,这便下山了。望师父保重身体。”慧定不愿见他,紧闭房门,镜顽只得在门外开口,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他起身决绝离去,慧定在门内看他单薄的身影,深深一叹,镜顽头还有些晕,但仍强撑着下了山,来到了全宝钱庄门前。全宝钱庄不仅仅是钱庄,暗地里还做些了不得的易,以物易物最是寻常。

 全宝钱庄的庄主情古怪,最好宝剑,私下便命人见了宝剑即去询问再高价收入。镜顽的周遮剑是把宝剑,银光闪闪,剑身利落,削铁如泥,全宝钱庄的人已盯上过很久,问询过无数次皆被其拒。

 镜顽对全宝钱庄早有印象,此刻便持剑进了店中,开口道:“贫僧来做易,用这把剑。”掌柜的早就认得这把剑,连忙问道:“小师父您确定?”“确定。”镜顽点头。

 “那劳烦您跟我来,这个易须得我们阁主亲自过手。”掌柜客气地伸手邀他进内阁,镜顽缓缓跟上。内阁里有暗室,倒是富丽堂皇,掌柜的差人去请阁主,不一会一位蒙面的黑衣男子便走了出来,大喇喇地居于主位。

 “你来做易?”阁主见是一位僧人倒是来了点兴趣:“出家人持剑?”镜顽从剑鞘里出周遮剑。

 那宝剑锋利,似划开空气,铮然作响,寒光凛凛。阁主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目光牢牢被这柄宝剑所吸引。“是,此剑名为周遮。”妙镜顽从容道。

 “好剑,妙!”阁主甚为满意,难怪手下一直为他追寻这把剑,确是名剑:“你想要什么。”“白银一万五千两。”镜顽开了价。

 对于全宝钱庄来说一万五千两倒也不算天价,阁主挑了挑眉:“虽说这把剑确是妙极,可你一个出家人为何要这么多钱?”“贫僧自有用处。”镜顽却不答。“好,我这儿也不管客人易的用途。

 但是这位客人可能不太清楚,我不仅仅是要剑,我是要剑的主人亲自将这把剑在我眼前折断,那么易才达成。我喜欢看名剑折断,很有意思不是吗?”

 那阁主古怪地笑了。笑声嘶哑,森森的:“只要你此刻将剑折断,这一万五千两便归你了。你可还要同我易?”

 他拍了拍手,便有随从抬来数个木箱一并打开,赫然是一万五千两白银。镜顽有些怔忡,他知道一万五千两是个天价,但并不知道一万五千两是这么的多。

 他看了看摆在眼前的木箱,又垂眼看了看手中的周遮,对于持剑之人,剑与性命无异。这把剑自他出生时便放在他身旁了。

 也许是父母留的遗物。师父如何劝他,他都不曾放下,一路持着此剑修行,其实分外爱惜,他以为典当不过是将此剑易主,没想到是要亲自折断。镜顽本就苍白的脸色现下更为白了几分,他长久地凝视这把剑,再度爱惜地轻触了触,便抬头果断道:“可以。”

 阁主笑了:“那么现下便折断罢。”镜顽低头,左手抚上剑身缓缓收紧,剑刃锋利,他手心刹那便涌出血

 他不断收紧左手,右手执剑,闭眼一用力将剑决然折断。刺耳的剑鸣声响起,镜顽头痛裂,阁主大笑不止,连连叹道:“好!好!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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