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除了连伮
也不大想管。如果丝巾的面料不这么好的话,她当即可以下定论,来人是丘伦纳,但丘伦纳的惊呼声在后头:“天哪,连伮,你为什么这个样子,躺,躺在这里?”顺着来人的好意,连伮将丝巾向腿后扯,给了一个还算体面的答复:“太累。就在这里睡着了。”
丘伦纳的心疼溢于言表。连伮心满意足,她翻个身,确定挂掉了斯德尔索尔的电话,才看着瓷砖上映出的鎏金色问:“说事情,我们的明星。”***赫瑞蒙登门拜访。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听到他简略的问好,看见他像进公司一样自然地走入画室,只有丘伦纳反应过来:“请等一等!”赫瑞蒙放慢了脚步。丘伦纳仍然需要小跑才追得上。
“您好,今天,呃,莫里奇小姐呢,在停车吗?”赫瑞蒙用余光看他。这位画室负责人的脸色很怪,高兴也有,装出来的亲切的也有,大概是因为心里的疑问没解开。
“我找连伮。”他拒绝了去茶水间喝饮料的邀请,向走廊走去。“她,连伮怎么了吗,”丘伦纳绞尽脑汁,只能想到拍节目的事“我看了那档亲友节目,连伮还算会说,没有辜负您的好意…”丘伦纳的话说得很恳切。以至于赫瑞蒙转入走廊,看见连伮的睡姿时,心里还在回忆节目到底拍了些什么。
与连伮见面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她在从容,自己落魄,但人总会有这种样子,看到了,也不会产生亵慢…赫瑞蒙顿了一下,
出丝巾盖住她的大腿。连伮被丘伦纳的惊呼声吵醒时,他正对着她。从高处看。
她的额际、
窝、脚踝各
了一点白,沉甸甸的。“说事情,我们的明星。”换了一间屋子,三人坐在长桌前吹电扇。连伮是清醒了。却心不在焉。
“连伮,你的态度不好!”丘伦纳摆出家长的样子教训,又将画师送来的巧克力端到赫瑞蒙面前“这是‘桑坦德’,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不用在意连伮,她从小表情就是这样,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以为她戴了马里面具。”丘伦纳的笑话实在拙劣。
然而赫瑞蒙抿着嘴,脸上有些不易察觉的愉快。连伮正在照美工镜,想看“马里面具”借着镜面反
,她与赫瑞蒙四目相对:“真好,丘伦纳,有人懂你的幽默。”丘伦纳怔怔地去看赫瑞蒙,什么也没看出来。
且因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显得赫瑞蒙更加庄重,他有些尴尬,在桌子底下拍连伮的手,又转移话题,问赫瑞蒙要不要帮他联系莫里奇。
“不用了。我是一个人来的。”连伮和丘伦纳看了彼此一眼。在门外录像的画师也偷偷讨论:“还能录吗?不然关掉吧。”赫瑞蒙带来一个私人委托,说完就走,很有名人范。
丘伦纳因此扬眉吐气了好几天,直言画室今非昔比。被当红模特的信任冲昏头脑后,他投入大把的钱,去买百叶蔷薇装点画室。园丁的担子变沉了。常常通宵达旦地研究如何防治炭疽病。
年轻的画师给丘伦纳提意见:“您应当送连伮老师一些好处,毕竟赫瑞蒙要求的是让连伮老师画。”丘伦纳很欣慰地说:“给画室的好处,就是给连伮的好处。你们刚刚入职,还不了解连伮,她多么喜欢画室…”连伮从门前走过。
丘伦纳及时住嘴,她换掉了拖鞋,穿好帆布罩衣,爬到二层的油画室。赫瑞蒙正和什么人说话。连伮不急,等在门前。
“直接让我的助理来就行,或者将她请到工作室去,我是不太明白的,浪费你和我半天时间…”说话的老人剃短发短须,穿涤塔夫。人很气派,只是言辞刻薄。
“您决定吧,既然已经在这里了。”赫瑞蒙简单地做了回复。连伮走进来时,老人还在低声讲话,她沉默地挪画板,检查画
,挤调
油,剥一颗椰糖。
“您好,您真小巧,”老人突然打招呼“我是克里斯蒂安,冒昧来访。”连伮把糖换到右腮,对老人平添了一些好感。
“连伮。”她转着
润的画
,甩了些水在地板上“要画什么,请说。”赫瑞蒙的私人委托刻意略去细节,只说需要画室帮忙完成作品,既不讲原因,也不谈价钱,把克里斯蒂安载过来,甚至没有介绍身份,不过,由于是赫瑞蒙提的。
即便要求再无礼,也能被顺理成章地接受。连伮猜,如今他坐在上首位旁观的傲慢,或许就是这么生长出来的。
克里斯蒂安绕着油画室走,翻翻找找,看过往作品,似乎在度量。连伮等了一刻钟,才等来他的下文:“辛苦您画一下提香的名作,狄安娜与阿克托安,可以吗?”连伮把糖换到左腮:“画?还是临摹?”
“全看您的。”克里斯蒂安一笑,连伮就想明白了。“啊…您是,寄信的那位。”在仅有三人的房间里大笑。
或许太吵…连伮忍住了。把糖垫在舌头底下,犒劳自己一点甜。***连伮以为,执着于给百年艺术家寄信的人,一定很无趣。
和克里斯蒂安接触以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想法是偏见,在作画准备期间,这位伪装成顾客的主题设计师一直围着她转,往记事簿上写东西,或是在油画室翻找,一刻也不闲着。
虽然很没礼貌,却和连伮想像中的学院派大相径庭,她咬了一下笔柄,赞许地看赫瑞蒙:他是扫兴,可身边的人都还不赖。走私人行程,不需要显眼。赫瑞蒙套了一身灰色薄西装,披散金发,坐在窗边。
室内风机吹紧
脚,贴出他优美的小腿。注意到连伮正在看自己,他解释得很傲慢:“先画。”
她也不是言听计从的类型:“克里斯蒂安先生,再补充点什么,好吗。”克里斯蒂安抱着木板画,看的得津津有味:“我一直以为,独立画室的画师不喜欢听要求…提香,狄安娜,阿克托安,能和您说的,我全都说了。想想看,可以有多少种绝妙构图。”
他微笑着和连伮点头,随后去闻木板:“不好意思,这上面用的是白垩油画底吗?”连伮说是,他又忙他的研究去了。
丘伦纳平常的啰嗦放到现在,派上了用场,想起他曾夸张地说,绘画是创作也是服务,连伮才能
下剃掉老人胡须的心思。三人各干各的事。克里斯蒂安在探索,赫瑞蒙在空想,连伮在做复写机。《变形记》中说,猎人阿克托安误闯水边,看见正在沐浴的贞洁女神狄安娜。
狄安娜惊怒,将他变成了鹿,并令五十条猎犬追杀他,直至死亡。如果以莱斯特拉钟爱的教科书视角看,绘画巨擘提香有关狄安娜和阿克托安的名作,共有两幅。
第一幅是阿克托安撞见狄安娜
体的《狄安娜与阿克托安》,第二幅则是狄安娜举弓对准阿克托安的《阿克托安之死》。连伮抚平褶皱,开始绘制。
茶水间的新闻传到二楼。热带气旋注意报来了,除了连伮,其他人都停下手中的事,聊起天来。被丘伦纳请来偷听的年轻画师在楼梯转角讨论:“希望别再下暴雨了。不然又要退票。旅行社的人现在已经不接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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