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强烈的灯光照在铺着绿绒的桌上,不远处吃角子老虎叮叮咚咚地吐着硬币,骰子桌上不时传来欢呼声,四周人来人往,嘈杂不堪。
这些,对我都没有影响,我只是全神贯注在牌上。在我面前的桌上,排列成堆红绿混杂的筹码。
靠近庄家的红黑圈子里,摆着二十元的筹码,和两张方块。十一点,庄家朝向我,左手牌盒里的牌呼之
出。我加上四个红筹码在圈里…十一点当然是赌倍罗。
庄家给了我一张牌,九点。还不错。庄家发完下手的牌,一家爆掉,两家停住。庄家翻开牌,一张九点,加上十点,正好十九点。
他赔给我八个红筹码,收走牌,把其他人筹码一扫而空,然后开始洗牌。我这才放松下来,伸伸懒
,看看周遭。这里就是拉斯维加斯,世界最大的赌城。
一个纸醉金
的罪恶渊薮,一个让人美梦成真的幸运之都,或是一个轻松解忧的娱乐中心,这端赖一个人看事情的角度了。
我想大部份人到这里来不过要轻松轻松,享受一下赌博的乐趣,运气好赢了钱固然可喜,运气不好赔上几文也无伤大雅。真正的赌
赌徒那是少之又少。我呢?我当然也不是赌
。
只不过一年前在Internet上到处
逛,很“凑巧”地找到一个黑杰克的模拟程式,从它的注解中发现它用一套奇怪的押注法,可以赢多输少。
我本来不相信,但在我自己重写模拟程式,并且换过十数种
数产生器后,我大致相信了。这次来拉斯维加斯参加电脑展,正好趁机验证一番。
黑杰克,也就是二十一点,是比较公平的赌局:一般公认庄家,也就是赌场,只比赌客多零点三到零点八个百分点的优势。像轮盘,赌场有五点三个百分点的优势。
吃角子老虎更不值一提了,赌场要怎么操纵吐钱的比例都可以,但是吃角子老虎还是赌场里最多顾客的地方,尽是些头发花白的老先生老太太们。
他们总是换了整盆的硬币,守在嗡嗡轻哼的转轮前,一个银币接着一个银币地投着,赢钱也好,输钱也好,似乎都和他们无关。来这儿只不过是来打发儿女远离、孤单寂寞的残年。我将筹码留在桌边,请庄家看着。
到洗手间解放一下。回来时庄家已经洗好四副牌,重新开始另一轮黑杰克了,很显然我的秘诀十分有效,已经帮我赢了好几百块,早就把老本收回口袋里。
既然赌的是赢来的钱,我更加大下注的额度…输也是输赌场的钱,怕什么呢?这么一来,我面前筹码累积的速度更快了,我转头四望看看同桌的赌客,他们并没多大起
。
我移目梭巡,目光最后落在一个女孩身上。她在我左手边第二位,隔着一个老太太。她也是东方人,一头乌亮垂肩的长发,配着一副纤细的身躯,是个非常俏丽的女孩。
我之所以注意到她,与其说是由于她的俏丽,不如说是她的年纪。她看起来是这么年轻,我甚至怀疑她是否
了可以赌博的法定年龄。
这疑问只维持了一会儿就消失了…庄家想必已经查过了她的驾照,要不然他不会让她上桌的。不论如何,她在输钱,输得还不少。很显然她根本不懂黑杰克的诀窍,搞不好这是她第一次玩黑杰克。
出于一片好心,我开始给她一点建议,由于我是这桌上的大赢家,她也接受这些建议,一连赢了好几把。
再赌一会儿,我觉得已经有点累,心想见好就收,离开赌台,到出纳柜台兑换筹码,数一数,有两千多块钱。在吧台边找到一个位置。酒保走过来。
“马丁尼。”简单、清
,一向就是我的选择。人世已经够复杂了,不必连喝杯酒轻松一下都要讲究。我在赌桌上是从不喝酒的,只有在赌完后才会喝上两杯。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别以为赌桌上源源不绝免费提供的啤酒和
尾酒只是赌场招待客人的一套,那是有目的的。酒
会影响判断力,三杯下肚,任你再会算都没有用。有一人在我旁边的位子坐下。
“嗨!”原来是同桌的女孩。她清脆的声音,似乎掩过了赌场里嘈杂模糊的人声。“Hello!”我有点惊讶。“谢谢你刚刚的指点。”“不必客气,我乐意效劳。能让我请你喝杯酒吗?”
“谢谢,不过我不喝酒!”“来杯可乐好了。”“好呀!”我示意酒保给她一杯可乐。“这是你第一次来拉斯维加斯?”我没话找话地道。“嗯,你怎么知道?”她问。谁都知道,看你一副天真无
的模样。
“我看你好像不太会玩黑杰克。我猜想你大概是第一次。”“嗯,不但如此,我的运气坏透了!”她懊恼的说。听她的口音好像不是native。问问看吧。“你从那里来?”
“旧金山。”Bingo!“真的呀!我住在南湾。你是中国人吗?”“嗯。我在台湾长大的。你也是台湾来的吧?我们可以说中文罗。”
太好了!这样沟通起来就没有任何问题了,你知道的,不是英文沟通有多难,只是和她交谈时,中文似乎是个较好的工具。
“好呀!我是罗杰。你是…?”“珍妮佛。”知道名字就不算陌生人了,我们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从台湾的小吃,科罗拉多的滑雪场,到最近旧金山的歌剧。起先她还有点腆,不多时也就和
识的朋友一样了。
她告诉我她是高中时来美的小留学生,刚刚大学毕业,第一份工作就是电脑公司的buyer。这次是跟着老板来见识一下这最大的电脑展。她的老板有事先回去,叫她多待几天看看新产品,但是她太无聊了。
就跑来赌场试试手气,不料却大输特输,看着她这副楚楚可怜的神情,任谁都于心不忍,我跟女侍要了一副牌,就一步步地教起她来,等到她比较熟练时,看看时间,竟然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好几小时。
时近午夜,正逢晚场秀刚散场,一群群红男绿女迫不及待地加入赌台旁全神贯注地杀中的赌客。赌台上阵阵的吆喝声,更让人心旷神驰。“珍妮佛,你要不要再试试手气?”
我问道。仍然是一副娇憨的表情“好呀,但是你要看着我哟!”“sure!”我们挤进一张黑杰克的台子,小玩一番。
我并没有专心在我自己的牌上,而是如我承诺的,时时点醒她。再玩了一会儿,我发现自己连她的牌都没在看,目光不时游移在珍妮佛身上。
她的侧面,正是最好的欣赏角度。她长长的秀发如瀑布般倾披下来直到肩膀。
秀的鼻梁,衬着微弯的小嘴,及因专心而皱着的淡淡蛾眉。
“我一定要把到你…”我告诉自己。她注意到我的目光,转过头来对我嫣然一笑。我报以鼓励的笑容。低头数数桌上的筹码,发现她已经赢了不少,我自己却小赔。
看看时间,已经快一点钟了,虽然珍妮佛的兴致还很好,但她也显得有点累。我提议送她回去休息时,她还有点舍不得目前的好运,当我再三保证我的方法和运气无关。
并且答应明天要陪她去所有的大赌场绕一圈…她还没去过其它赌场呢!她才跟我出了大门,漫步向luxor走去。她的公司真凯!
luxor是最新开幕的赌场旅馆,金字塔型的黑色建,大门入口就在一尊硕大狮身人面像的腹部。整个装潢都是古埃及式,住一晚总得要一百多块钱。
这才是人住的,哪像我们公司,每次总将我们
入一些小汽车旅馆,就为了省那一点钱。挤过人
汹涌的大厅,在埃及法老的头像下,她停住了,转过身来。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谢谢你送我回来。明天什么时候见?”“早上九点钟,在这儿见。”“好啊,晚安。”
“晚安。”看她往电梯方向走去,我也转身出了luxor的大门。回到我下榻的旅馆,冲了一个澡,边想着明天的行程,边钻入被中。不知什么时候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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