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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遂即移归本籍
  只说丘慕南下得船时,顾四已是心照,急急挂帆开去。次就到了吴江,慕南上岸,买办些食用什物就要下船,劈头正与仇人相遇,那仇人是谁?

 原来苏川有一缉捕光,叫做尤继章,曾在一月前,领了都院要下吴县的一张捕盗批丈,直到省下,缉获一个巨盗叫做林梅。那林梅有一族弟,名唤士贤,家资?万。

 尤继章因为林梅不能缉获,便着在士贤身上,思量起发注一大财。那士贤果然慌了,讲了二百两一个公事,将要银,却来与丘慕南商议,慕南摇首道:“这个怎么使得,为者自为,不为者自不为,你出了这二百两,还是小事,只怕以后,便要源源而来,分明犯一个盗字顶在头上,凭你天大家私,都要被他累完了。

 不若等我翻转脸皮和他议论,看他怎么样要得你的。”遂把尤继章一顿发挥,继章不能甘服,两个就要争起来,怎当慕南既在本地,又且挥金如土,那些朋友没有一个不来帮助,竟把一班捕役,打得一个不亦乐乎。

 尤继章十分痛恨,就把丘慕南告在都院,都院依旧发在吴县审明解报。那尤继章闻得丘慕南不时要到松江贩布,因在吴江侦候。不料那一,刚刚相逢狭路,慕南晓得前事报复,便大呼道:“兰英姐,你若见了魏相公,说我被苏川捕尤继章诬害,拿解吴县去了。”

 话说未毕,竟被尤继章一麻索,缚了下招。顾四看见势头不好,急忙掇转船头,反向小港摇进,非云听得丘慕南被人拿去,登时放声号哭,顾四急急摇手道:“不要哭响,倘或岸上有人听得,反为不美,幸喜我们住居,就在前面,不若今晚,且到我家,与我母亲计议,或到京里,或到松江,等我母亲伏侍前去,大娘子便可以放心了。”

 非云听说,只得忍泪声。不移时,果然就到。惟有草屋三间,前后并无邻舍,非云心下,转觉惊慌,只见屋中走出一个婆婆来,五尺多长,头白发,见了非云大惊道:“好一位观音菩萨,怎么到我这个荒村所在。”

 便把非云,扶进草房,非云两泪交流,细将前事告诉一遍,那老妪听了,也不胜叹息,忽见那顾四,急忙忙唤那老妪进去,附着耳朵唧唧哝哝,话了一会,老妪只管摇头,顾四便含怒意,向那老妪面上,啐了一声,便叫兄弟顾五,买酒买,整理夜饭。

 非云只与兰英,合泪相向,就是汤水,也呷不下一口。将到黄昏时分,顾四顾五,一齐走到船内收拾,老妪悄悄的向非云道:“二位娘子不如再到前边过夜,不要住在我家罢!”

 非云看见老妪不留,便呜咽咽啼哭起来,老妪连忙摇手,指那外边道:“我那两个天杀的,不怀好意,真是活强盗,活贼头,不如等我开了后门,放出二位娘子,走了去罢!”

 非云吓得魂不附体,遂与兰英谢了老妪,急急出门,遥望前边树林里面出灯光,一步一跌,飞奔前去。

 虽则经过了几处人家,怎好敲门借宿,泣谓兰英道:“我与尔俱是少年女子,在此荒郊旷野,终要被人屈辱,与其受辱而死,不如跳在江心,倒觉干净。

 只是我之一死,原是注定的了,殆害及汝,使我万万不忍。”兰英哭道:“到了这个所在,也顾不得性命了,只是悉听姑娘罢!”遂趋到江边,同去赴水,毕竟二人生死若何?***

 词曰:藜火映寒毡,铁砚磨穿,雷忽向禹门喧,嚼尽黄齑商微韵,选中青钱。新试绿袍鲜,丰采翩翩,紫骝嘶到杏花边,十里玉楼争注目,魂煞婵娟。右调·淘沙这一首词,是说那白屋寒微。

 忽然中了一个少年科甲,竟把酸齑瓦锥登时打碎,那一番得意光景,好不兴头,真个是白挂绿,平空掇上九霄,又道是:

 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且把卞非云按下不题。再说魏玉卿,因为闱已近,只得辞别花氏,同了史维翰,即起身北上,在路夜宿晓行,不必细话。

 忽一将到申牌时分,已是天津地方,刚刚歇了驴儿,进入客店,只见一个清秀小童,约有十二三岁,正向外边走进店来,玉卿举目看时。

 但见那小童,肌清骨秀,面白红,生得十分标致,便向店家问道:“这个小厮像是南边人,为何得在此处?”店家道:“实不相瞒,原是直隶长洲人氏,姓孟,名唤关哥。

 数月前,有一松江卢客人,却在汉口带来的,不料卢生忽然害病身亡,那送终物件,俱是小店置办,因此同来的朋友,就把关哥留下抵尝,倘若相公心里爱他,情愿卖与相公,进京使用。”

 玉卿大喜,便问多少身价,店主道:“据那卢客人,原费身价三十余金,后来抵在小店,只出得二十一两,若是相公果然中意,悉凭见赐罢了。”

 玉卿就把二十两细丝付与店主,关哥即便欢喜喜,随着玉卿。不一,到了京师,与史维翰同赁了一所客寓。俄而三场毕后,玉卿文手甚觉得意。

 只是夜阑人静,离绪萦怀,正在低头叹息,忽值关哥烹茶捧进,原来玉卿酷爱女,至于龙原不十分着念,当夜熬不过旅邸凄凉,便唤关哥上同眠。

 那关哥又是久惯会家,进忙了衣物,笑嘻嘻的趋进被窝,玉卿便把双股扳住,耸进孽移时,觉道丫内紧暖,比那妇人,更觉有趣。

 关哥故意呻不绝,佯作疼痛难之状,又一连了二千,将至三鼓,方才罢事。自后每夜同卧,不消细述。候至揭晓,得中二百七十一名进士。那史维翰,竟遭点额,连声嗟叹,便与玉卿作别道。

 “年兄今是天上人了,小弟意兴索然,只在明早,就策寒出都矣!”玉卿慌忙置酒祖道,又把十金为赠,史维翰独自一个,带领仆从怏怏回去不题。

 只说玉卿到了三月初五,殿试之后,列在三甲二十八名,选授浙江的杭州府钱塘县知县,等得琼林宴过,谢了房考座师,便由旧路,直抵南京。

 将至丘家门首,先着褚贵进去通报,花氏忙唤侍婢,接入中堂相见,只是玉容消瘦,泪痕腮。

 玉卿惊问其故,花氏道:“拙夫自从那,出往贵郡生理,将及一载,音信杏然,连夜梦魂颠倒,想必多凶少吉,又见试录,深喜郎君已得高中,只恐贵人多事,未必再来相会,是以无限愁烦,不觉憔悴至此。”

 玉卿再三宽慰道:“芳卿不消忧虑,俟鄙人一到故郡,便知分晓。”是夜两个如鱼遇水,免不得重整旧,正所谓新娶不如远归,云雨之间,十分恩爱。

 到了次,玉卿悄然独去,探那婉娘消息,只见双帘封锁,不知去向。那左右邻居都是严七一,难以启问,惆怅而回,正崔护所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玉卿一连住了数,因为上任限期已促,遂与花氏,含泪话别。星夜赶到姑苏,郑老夫妇,面堆笑,远远接,当夜就叫一班绝妙的昆腔戏子,开筵款待,座宾朋,无不殷勤趋奉。

 那本戏文,就是长沙太守贾谊的故事。直做到了鸣,方才席散。玉卿略睡片时,急忙起身梳洗,留着关哥,只带着褚贵,潜近尼庵,再与了音相会。

 正是:双鲤不须传尺素,自将捷信报禅扉。却说了音,自从玉卿进京科试,便把头发蓄养,未及一年,不觉长了数尺,梳起乌云两鬓,宛然是个绝佳人。

 及见了乡会试录,备知玉卿两闱奏捷,每穿服,时时盼望。那一曰忽见褚贵报进魏爷来了。

 忙与静修出门接,玉卿一见,又惊又喜。谁想贤卿青丝已蓄,那丰容俏颜,又非昔日之比矣。遂携手进房,细谈衷曲。了音道:“自君去后,腹幽思,一言难尽,惟有俚句数首,郎君细看,便知妾别后情绪了。”

 玉卿取诗视之,已是誊写成帖,展开一看,是七言绝句二首。其首章云:黄花凋谢已初冬,不见秦淮信一封。

 罢得梦魂随月去,忽惊孤雁叫凄风。右题是闻雁书怀又观第二首云:青丝虽蓄病难苏,空抱相思向碧梧。

 揽镜自惭玄鬓影,知郎肯买玉钗无。右题是蓄发初长临镜有感玉卿拍手称赏,便把诗卷放下道:“贤卿佳作,诚为妙绝,只是你我相逢,正在爱之际,岂可诵此凄凉怨句,以启离怀。”了音微笑道:“不如此,不足以见妾思君之至也。”玉卿便挨近身侧,双手抱住酥,粉颊相偎,做那吕字。忽值静一烹了一壶羡茶,敲门送进。少顷静修亦来问叙片晌,遂即同到殿上。

 玉卿向前,瞻礼那观音大士,只见莲花座边,着玉钗一股,钗下又有绵绣小囊,启囊视之,内有绝句一首道:生成薄命倩谁怜,不把相思诉与天。

 惟乞慈云垂庇护,再逢早证玉钗缘。玉卿看毕,心下大惊道:“这股玉钗分明是王氏之物,那字迹又极相似,为何得到这里?”便向静一问道:“此诗此钗,从何而至,愿乞姑姑细说因由。”

 静一道:“半年前,有一孀妇婉娘,虽系苏州人,却是南京迁至,每到小庵随喜,便把金钱施舍,近又将此钗舍在佛前,暗暗的祝告一回,又再四叮咛不可遗失,竟不知是何缘故。”

 玉卿道:“姑姑可曾问那婉娘住处,离此多少路程?”静一用手指道:“向南一箭之地,那边树林里面,就是他的房子了。”

 玉卿大喜,便把王氏看菊坠钗,以至聚散始末,细述一遍。又向静一道:“烦乞姑姑就去通个信儿,倘若今晚,得在宝庵相会,明自当重谢。”

 静一欣然唯唯而去,只有了音登时变,玉卿笑道:“彼此相遇虽有后先,那爱恋之情则一,未有薄于婉娘,而能厚于贤卿者,幸勿见怪。”

 静一去后,不及半个时辰,只见王氏玄衣素裳,轻移莲步,同着静一走进庵来,见了玉卿,惊喜泣下。了音便即邀入卧房烹茶相奉,玉卿从容问道:“不知芳卿为着何事,一直搬到姑苏。”婉娘道:“自从那郎君去后,那些无籁徒,终扰,妾与母氏,惟有忍气声,不敢轻触一语。

 幸值家叔远来,遂即移归本籍,自谓与郎君远属风马,再见无由。不料今晚又在此庵相会,真出于大士慈悲之力也。”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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