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方明杰几乎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他的脸色惨白,彷佛连推门的力气都没了。
“爸爸,回来了!”应该是听见了车子开进车库的声音,一个活泼伶俐的女孩子
脸欢喜将门打开。在门外可以看见屋子里布置了彩带,正在举办着庆祝活动。
女孩是明杰最钟爱的女儿方郁婷,今天是她15岁生日。郁婷梳着漂亮的公主头,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小巧得令人想捏一下的鼻子…
从这张脸上所发出的笑容,有着惹人疼爱的魅力,但原本兴高采烈的心情,见到父亲的模样,也不
有些愕然。没有搭理女儿,方明杰兀自走进屋里。屋子里的其它人也纷纷感觉到异状,一位西装笔
的男子走上前来拍了拍明杰的肩膀。
“明杰…”这名男子叫林哲先,是明杰大学的同学,也是明杰任职的公司老板。哲先和明杰的
情深厚,相对于明杰木讷的性格,哲先能言善道,
于社
。
修长的脸型搭配一副金丝眼镜,更是增添几许知
的气质。自学生时代,明杰就一直处在离群索居的气氛。
打从一开始和大家还颇谈得来,然后单纯地觉得维系人际关系是很麻烦的差事,最后逐渐被团体所孤立。即便升学、重新编班,也都只是一再重复这样的情境。曾经在高中时,有个在班上人缘相当不错的同学主动地找明杰聊天出游。
然而长久下来,明杰发现那位同学经常在结算的时候让他去付帐,烦闷的工作也多半推给他,使他心里感到十分不
,但不愿意扯开来翻脸,明杰也只是尽可能拒绝了对方的邀约,谈论的言词也显得敷衍。
有天他在走廊上听见那位同学和其它死
聊到关于自己的事之后,他决定埋首于书本中,将自己封闭起来。
学校的辅导对象永远是成绩不好的学生,明杰自然也不会成为显眼的目标。如同高中业典礼的时候,班上的同学互丢水球。
但没有人敢丢他,或者说没有人愿意丢他。明杰顺利地考上理想大学,在大学认识了林哲先。哲先对明杰照顾有加,他有着明杰难以望其项背的人脉和社会经验,无论在找租屋或者选课等等诸多事务上都帮了大忙。
大学毕业之后林哲先出来创立公司,而明杰则是继续攻读研究所,在导师的推荐下进入工研院。
两人一直保持着密切往来,在一次闲聊中了解明杰的研究内容对公司的发展极有帮助,哲先便极力游说明杰带着技术出走。转换跑道后的明杰为了能够抢先研发进度,有过一段夜以继
埋首工作的艰辛时期。
总算以新的专利成功开发商品,加上哲先灵活的
际手腕,公司得以在业界间占有一席之地。说起林哲先,明杰自从与他结识之后,就一直为他复杂的男女关系忧心。
哲先非但来者不拒,更是积极出击。不管是系上的同学,还是学校附近冰品店的老板娘,都成为哲先向明杰夸耀的战利品。
因此当他得知哲先宣布要结婚的时候,感觉实在很不真实。哲先结婚的对象是在小学教书的徐佩琦,更令明杰意外的是两人竟然是经由父母安排的相亲认识。
见过佩琦之后,明杰也不得不佩服哲先的眼光。佩琦的性格娴熟端庄,是一位终身伴侣的优秀人选,对此明杰总算是为哲先感到欣慰。
果不其然,柔顺体贴的佩琦,在往后的生活上亦扮演着哲先的贤内助。“方叔叔好。”一旁的男孩腼腆地打了招呼,他是哲先的长子林承彦。
承彦得到父母的俊美资质的遗传,个性则是和母亲一般文静。比郁婷早出生几个月,两个人都是今年准备要升高中的考生。明杰径自走进房里,关上房门。
“就让他静一静吧…”林哲先叹了一口气,今天明杰的心情低落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就在同一天,也就是郁婷出生的同时,郁婷的母亲陈雅惠因血崩过世。也就是说郁婷的生日,也是雅惠的忌
。雅惠和明杰是在大学的联谊会上认识的。
雅惠活泼外向,没人知道她究竟看上了明杰哪一点,主动搭上在角落喝饮料的明杰。两人从此开始交往,直到工作结婚,一直是旁人所公认的一对。雅惠的死亡,让明杰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一想到幼小的女儿,以及哲先和佩琦不断地鼓励照顾,终于得以重新振作。
所幸在公司的许多应酬事务上有哲先的包容和支持,省去许多
际应酬的功课。日常生活中也得到佩琦诸多协助,明杰才得以兼顾家庭,伴随郁婷的童年。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五个寒暑。把自己关进房里,方明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是啊,都十五年了,原以为自己早已顺利走出
霾,早上出门前还想着今晚要开开心心地庆祝郁婷十五岁生日。
那个作为生日礼物,半身大的维尼熊还放在车上。却没想到只在一瞬间,整个世界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今天早上,方明杰收到由律师事务所寄来的一封通知函,嘱他到律师事务所一趟。“这是令夫人所委托的包裹。依照她的要求,在她死后十五年将这个包裹交给您。如果您已经不在人世的话,我们就必须将包裹销毁。”
律师的语气就像转送礼物给朋友那样平常,但是对于明杰来说,却感到无比的困惑。(雅惠她…为什么留了这样的东西给他呢?要在死后15年,这是什么缘故?)包裹中有一则信封和一卷录像带。
信封里是一封信和一份证明文件,明杰迫不及待地读了信件的内容,确实是他记忆中雅惠那娟秀的字迹:“明杰: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好把一切托付给上天,如果天意该让你知道,那么这封信也会到达你的手中。
我和哲先其实早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我的第一次也是给了他,但我恨他太不专情,在他的眼里,我不过是其中一个逢场作戏的对象。
所以在那次联谊,我留意到他和你看起来感情不错,便抱着希望引起他注意的想法和你说话,不过也因为如此,我才能够认识你,了解你是一个温柔而体贴的人。和哲先比起来。
你的朴拙和专情,更让我感到温暖。我们结婚之后,原以为过去的一切就此烟消云散。没想到他拉你进了他的公司,并时常借故接近,找我谈心。有一天,他将我灌醉,和我发生了关系,拍下录像带作为威胁。我害怕你难以接受,也害怕你的工作会受到影响…又或许,这些只是自我欺骗的理由。
其实在心里,对他还是有所期待。我和他的关系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我怀孕,他才将录像带还给我。看见你高兴的样子,我很害怕,又无法确定孩子的父亲是谁。
所以悄悄做了
羊水的手术验DNA。当我知道女儿的父亲是哲先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应该把这个秘密永远藏在心里,或者应该让你知情。我实在不知道,只好把一切
付给上天。
希望在我死后,可以不必面对这一切。也希望时间,能够冲淡对你的伤害。雅惠 “伴着信件的是一纸委托DNA验证中心开具的检体证明,而录像带则是十五年前的款式,现在已经鲜有人使用那种机器了,虽然律师事务所应该会有可以读取的工具。
但受到冲击的明杰已然没有了心情,茫然地开车回家。再想起信的内容,冰冷的恨意延着背脊攀升。愤恨、悲恸的情感冲击着明杰的思绪。
开车回家的路上,早先许多奇怪的异状总算都
明白了,为什么雅惠面对哲先的的时候表情总是那么不自然。为什么哲先经常到他家。为什么雅惠时常主动向他索求。为什么雅惠在怀孕之后心情低落…为什么自己就没有及早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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