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事情和他无关,你要做什么,尽管冲我来好了。”
影从秋震天身后走出,反挡在他身前,让剑尖对着自己。
“你认定我不敢动手?”皓凡剑尖在抖。
“你当然敢,你有什么不敢的?”
影清澈的眼看着他,清清楚楚映出他的影。
皓凡手越抖越厉害,“当啷”一声剑落地,他苍白着脸,退了出去。
影向窗外看去,他竟然不是回皓月轩主屋,而是走向文渊阁。
她冷笑,笑中却带着凄楚。秋震天看到她眼中泪光,明显已极。
“何苦,你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他不该怀疑我,如果连信任都谈不上,他也敢说他爱我吗?”
“可是咱们刚才的情景和说的话都很让人误会啊!”和
影这种人说话就像是猜谜,因此他也习惯了凡事简言。
“他若知我,就不该误会;他既误会,就说明他根本不了解我这个人。他既然能把我看成是那种任意杀人的女子,我就没有必要跟他解释。”
秋震天看她,缓缓摇摇头。
“你太傲了。”
“我本来就是骄傲的。”她一生行事但凭自己所好,世人毁誉她丝毫不放在心上。和她亲近的人除了血亲也就只有冷家三姐妹,他们无不放任她的自由,无条件支持她,信任她,她又几时尝过被所爱的人怀疑的滋味?
她活着她的活法,不在乎别人的语言,也向来不会解释。
冷雪她们就永远不会怀疑她,就算天下与她为敌,她们也会站在她这一面的。
她倔强的抿着嘴,仰起的头盛着
盈眶的泪。
“这只能证明一件事。”秋震天道。
“什么?”
影保持着声音的平静。
“不管多聪明多大度的人,在爱情中,也只是傻子,只会小心眼。”
“记得当初你笑我的时候,多么的冷静和睿智,可是到了你,也只是如此而已。”
“这件事上,明皓凡错的绝对没有你错的多。”
“一个人,即使再爱再信任另一个人,总是要有一些保证的。你一直把自己
得神神秘秘的,他对你没有半分的了解,你要他怎么无条件的完全相信你?”
“你对他的爱,是一种高高在上。你认为你肯爱他,就已经是他的幸运了,他应该以感激的心态面对你,像冷雪那样对你盲从。”
“我没有!”
影瞪着他。
“你确定?”秋震天扬着眉,“你让他信任你,你却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他,你不告诉他你的秘密,甚至因一时之气让他更加误会你,你确定你是爱他?”
“我看不出你有怕失去的心态,你爱的,与其说是他,不如说是你自己。因为他爱你至深,所以你收下他;当他误会你时,你可以大大方方放手,不带一点留恋。”
“不是的…”
“天下最了解你的人莫过于雪水烟三人,我和烟在一起那么久,又怎会不知你?”
“你和烟还不是因误会而分开,也好意思说我?”
影反击。
秋震天苦笑:“所以说,再聪明的人,在爱情中也只是傻子;再多的道理在这里也行不通,只能凭着感情行事。”
影静默,但心中仍是气愤难平。
“替我祝福他吧!我回去解决事情去了。江湘绫的事情交给我,我保证在几天内把她揪出来;至于震海…能不能给我多一点时间?”
“你可以先不杀他,但是一定不能让他再兴风作
。”
影点点头,“只要你把镇天帮管好,我就告诉你烟在哪里。”
“那我先告辞了。”秋震天转身
走。
“等等。”
影喊住他,“我明天上午搬离季庄,你过来接我。”
“不会吧…你要我…”
“我现在可是四面楚歌,随时可能有人出来给我一刀。我要是死了,你永远也别想找到烟。”
影威胁着他。
“可怕的女人,有人敢看上你,真是你的运气。”秋震天嘟囔着。
“你说什么?”
影蹙起眉。
“没,我走了。”秋震天大模大样的从门口出去。
这女人其实有着极为霸道的脾气,只是很少形之于外。
他的强势常常败在她手下,但没有办法,谁叫她是他
子的主子呢?
可怜啊,爱上她的男人。
锦纹哭了出来,声音传遍整个季庄。
影哄着她,委屈的眼泪也不自
的涌上。
要她迁就…凭什么?要她解释…为什么?
他是爱她的,那他就该相信她才是。若连信任都谈不上,还说什么爱?
不相信她,却相信那个江湘绫。
她哪里有错?
月缺了一角,乌云遮过来。透过云的间隙,月光隐隐透出,
着地上的影子。
她和秋震天共处一室的亲密
了他的心,若不是有着特殊的关系,
影也不会如此不拘小节。
他闭上眼,原来,她的心狠和她的隐瞒都不是主因。说穿了,他是在嫉妒,也是在不安。
那个男人很了解她的样子,而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爱上了一个人,却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他眼中的样子。
影啊
影,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翌
,
影从
上爬起,继续收拾东西。
这一夜,其实是无眠的。翻来覆去,只是想着昨晚的事,和秋震天的话。
其实她赌气,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皓凡竟然相信江湘绫,而不相信她。
好啦,她是在吃醋,她知道。
江湘绫和皓凡,毕竟有“父母之命”“
子之言”,连励之都知道江湘绫“不是外人”,轻易的把他们拟定的计划告诉她。
而她云
影,又算是什么?
踩着椅子,她的轻功低得很,这一次又没有人可以帮她,拿下画成了一件苦差事。
倔强的咬紧牙,不让泪水盈眶。她不是娇娇女,虽然十岁以后诸事顺遂,却也尝了十年的人世辛酸。苏州一向富饶,“一郡丰收,可供数郡食用”、“苏湖
,天下足”,但那份富足,却不是对着平民如她而言的。
挖野菜去卖,帮母亲
补——对女工的喜爱,在那时便已经显现,家里却穷的没有办法让她拜师,直到…
叹了口气,将画轴收好,额上已经沁出汗珠。搬过来的时候要是想到有搬走的一天,应该就不会拿这么多东西了吧——她,真的短视呢。
抱起锦纹,这孩子一向机警得很,知她烦躁,竟然不敢哭泣。想起江湘绫那只鹦鹉,小孩子就像动物一样,因为没有被太多的东西所污染,反而能感应到周围的气氛。
锦纹忽然抱紧她,她一愣,这孩子很少粘她,这样的依赖有点不寻常。
瞬间她明白了女儿的恐惧,门外脚步声响,一股杀气袭来。
影也不惊慌,抱着女儿打开门。门外是一队官兵,杀气腾腾,话也不说进了屋子,开始翻着她刚收拾好的东西。
“你就是云
影?”领头的人问着。他的服
与其余人不同,语气也倨傲得很。
“是我。”
影淡然道。
“那好,你跟我走一趟吧!”他伸手拉
影,
影一甩:“我自己会走!”
翻东西的官兵中一人拿着她的绣画:“找到了!是这个吧!”
领头人看了看,点头:“就是这幅,拿好,咱们去大厅,看明皓凡还怎么说!”
影心下忽然轻松起来,她本以为是皓凡找到她这个“凶手”之后报官的,但看来似乎不是。
她抱着锦纹,向季庄大厅走去。
季庄大厅周围官兵环绕,
影笑笑,进了门。
厅中除了官兵,便是
人。季老夫人、明皓凡、季励之、江湘绫,有一个稍微少见的,是苏州知州吕尚止,
影认识他,但他认不出她来。
昨晚到今早,江湘绫的动作算是很快了。
影一晚潜心思索,自也想到了可能是自己点
功夫不到家,没有让她当真昏
过去——点皓凡的时候倒是
准的,奇怪。现在她的嫌疑洗清了,最怕的自然是自己翻供,秋震海不方便
面,只有见官了。
形势真的是瞬息万变啊,座上客与阶下囚,相差不过毫厘。
“大人,这是在云
影屋中搜到的反画。”领头人呈上她的绣画,吕尚止
暴展开,
影心痛的蹙起眉。
“这小小一幅刺绣,怎能称得上反画?”皓凡竟然站出来为她说话。
“是啊是啊,云姑娘是知名绣女,绣一幅画,算不了什么的!”励之虽然喜欢和
影作对,但被她打之后,却对她油然生出几分敬意和亲切。
“哼,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分明就是心怀前朝!还有这里…”吕尚止指着画下
影提的一个“李”字,“是怀念李唐,还是李顺啊?”
“李顺”二字一出,整个大厅顿时寂静无声。王小波、李顺起义至今不过三十年,蜀人至今不忘二人。李顺未死之说
传甚广,益州(成都府)几次起义,均有人打着李顺的旗号聚集人心。朝廷对此事自是极为看重,明着暗着处置了不少人。
“
加之罪,何患无辞。”
影冷哼了一声。
“
加之罪吗?听说你和镇天帮来往密切,想必有不少证据吧!傍我搜她的身!”吕尚止一声令下,一官兵上前。
“不用你搜,我自己拿!”
影岂能容他碰她一
指头,从怀中拿出震天令,扔到地上。
“震天令。”吕尚止拾起令牌,读上面的字。
“你既然早知道我有这令牌,又何必装腔作势?”那天她提人的时候出示过令牌,江湘绫当时在暗室里,自是不知,吕尚止想必是从秋震海处听来的。
“哼,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吗?”吕尚止转头对脸色苍白的皓凡说道,“明兄,前几
季庄死的人你们说是镇天帮所杀,现在,你还想回护这女贼吗?”
“不止呢!这几个月来各地死的绣女,都是被她害的。她想害死所有的刺绣高手,成为刺绣第一人,我师姐针神就是被她杀的。”江湘绫站出来,对吕尚止说道。
“好一招嫁祸,最开始的时候你就打算好了要嫁祸给我,是吗?”
影问道。
“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吕尚止一声冷笑。
影不怒反笑:“这也算人证和物证?大宋律里没有这一条吧!”一幅绣画,一块令牌和江湘绫的只字片语,那样也算不上什么证据。
“看来不给你加刑你是不会招了,给我带回府!”吕尚止下令。
“吕兄…”皓凡见到震天令,对
影的怀疑又加深了几分。但听得吕尚止要带
影回知州府,又要上刑,心里一震,
不住开口。
“明兄,令夫人是她害的,你还想为她求情不成?我们官府虽然少管江湖中事,但死了人,总不能让你们自行解决。明兄名震天下,可不要为了回护这女子犯官,累了自己,也累了家人。”吕尚止也知皓凡与
影关系非常,几句话堵住他。
影抱紧锦纹,不再说话,一双眼看着皓凡。皓凡回视她,心中挣扎。
他…真能眼看着他们捉她到官府,对她大刑伺候,给她加个罪名处死?
然后,他永生也不会见到这双眸子,他的影子,再也进不了她的眼。
他听不到她的侃侃而谈,见不到她的嫣然一笑,连她的香气,也会离他远去。
永生永世…就连她的影子,也不可能再捉到…
她的淡定,她的从容,她的灵慧,她的狡黠,她的一颦一笑…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怎能?怎能让她的眼染上无助,让她的发凌乱,让她的肌肤裂上血迹斑驳的伤?
怎能让她的双眸失去光彩,让她的纤指变成死白,让她的
无法再度张开,让她的心中,永远记不起他的名?
她是
影,他爱她;她杀了人,他爱她;她是别人的
子,他还是爱她。
他怎能让她死?他发过誓的,他要保护她,直到他失去生命。
他要救她,然后上金銮殿向皇上告罪。人是他救的,只要不牵连家人,就算凌迟也无所谓,只要她活着。
只要她活着…
官兵伸出手拉
影,她的眼现出绝望之
,不是绝望她的困境,是绝望他的无情。
他说,就算死,他也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
世间人啊,总是轻易的说出誓言,相信的人,是傻子。
她一向聪明,怎么也忽然变傻了?
——娘,你明明会武功的,为什么要过这么困苦的生活?
——我是在赎罪。
——赎罪?
——是啊,赎罪,为我天真的爱犯下的错赎罪。
——爱?
——是啊,爱,我曾经相信过,却为之毁了我一生的东西。
“庄生晓梦…”她喃喃自语,原来,她以为的白头不相离,只是一场梦罢了。感情这东西虚幻缥缈,她抓到的只是影子,她却以为她得到了所有。
他的真心,甚至经不起一点谣言。
官兵的手几乎碰到她,她瞬间心如死灰。
这样跟他去了,屈打成一个招,然后“畏罪自杀”,倒也干脆。
怀中传来温度,是锦纹。
呵呵,虽然这孩子一向讨厌她,但身为母亲的,怎可能弃她不顾?
游遍天下山水…成为刺绣第一家…她都能放弃,只有这孩子,是她心上的
。
一咬牙,神志恢复了大半,声音不再甜软:“秋震天,季勉之!你们给我滚出来!想着我死是不是?”
同一时间,皓凡手中剑出鞘,向抓
影的官兵挥去。吕尚止早就料到此处,
剑相还。
那官兵手将将碰上
影,窗外两个身影晃进来,一剑一镖,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倒在地上。
“是谁欺负我的宝贝女儿?”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威严无比。众人延声音看去,门口三个身影,两男一女。前面一位男子眉宇之间隐含怒气,本就威仪的脸上一片萧杀。
皓凡正在思索
影适才骤变的熟悉的声音,见到这名男子愣了愣,马上回过神来,拜倒在地,另一旁吕尚止也跪倒,两人声音中充
了不敢置信。
“草民(臣)参加皇上。”
此言一出,大厅里所有人皆跪倒叩头,连秋震天和季勉之亦不例外,只有一人尤自站立。
真宗看着那人,眼中现出一点
惘。他身后女子轻声道:“那是小姐。”
“乖女儿,谁欺负你了,跟爹说,爹帮你
死他。”真宗看到那人的眼,向她走去。
“爹!他们欺负我!”
影扑上去,扑到真宗怀里,哇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女子接过锦纹,让她可以抱住真宗哭泣。
“乖女儿,不要怕,爹在这里,没有人敢欺负你。”皓凡和吕尚止几曾见过这般慈父状的真宗?全都愣住了。而且真宗竟然不自称“父皇”,而是平民所说的“爹”
影越哭声音越大,锦纹听到她的哭声,小嘴一扁,也哭了出来。
那女子抱着锦纹,一时间不知怎么办才好。
影哭泣之中尤自能分辨女儿的声音,一指皓凡:“水,把纹儿交给他。”
皓凡看向那女子,更加吃惊:“你不是海月身边的丫环绢儿吗?”
“我叫冷水。”冷水把锦纹递给皓凡,马上止了她的哭声。她笑道:“不愧是锦纹的爹,好用得很。”
“锦纹…的爹?”皓凡呆呆的重复着她的话,虽然听到
影不带苏州腔的声音时他就有一些怀疑,但怎样也想不到他隐约的感觉竟然是真的。
“乖,乖,不哭,海月不哭。”真宗哄小孩一样哄着怀里的
影——或者说,海月,庄海月。
冷水看着发呆的皓凡,叹了口气:“小姐,我怎么看不出这位少年成名,文才武功均属上层的姑爷兼大伯的笑凡居士哪里聪明呢?”
“兼大伯?”海月好功夫,一边哭着一边还能说得出话来。
冷水脸上一红,忸怩的低下头:“我嫁给他弟弟了…”
“妍琴呢?”皓凡的弟弟明皓宇早有
室,冷水也不是会做人家妾的料。
“和别人私奔了。”冷水说来有点心虚,杜妍琴的私奔还是她帮忙的呢。
“对不起。”皓凡越听越奇,她们提到的人与他休戚相关,他却一头雾水,“我可以问一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是不是你小子欺负朕的女儿?你个负心汉,早知道当年就不把海月指婚给你,亏得海月还替你向朕求情。”真宗瞪了他一眼,回头安慰女儿,“海月,这家伙怎么欺负你了,告诉爹爹,爹把他抄家灭族!”
海月无奈抬眼:“爹,水现在是他弟媳,你抄谁的家啊?”
“我可以大义灭亲的。”冷水举手。
海月叹了口气,从眼泪汪汪中恢复:“算了,我
出来的事情,还是我自己解决吧!”
“我本名就是庄海月,是我爹在民间偶尔不小心留下的种。”官兵被清出场,大厅上只剩相关的几人:真宗及其侍卫冷然、海月、冷水、皓凡、季老夫人及季家兄弟、秋震天、吕尚止和江湘绫。海月到里屋卸下了易容,明
无双,果然是大家都熟悉的脸。
“爹和你娘是真心相爱的。”真宗连忙声明。
“爹,你要我把当年的事情也回顾一下吗?”海月眼神冷冷的,不耐烦他的打断。真宗端坐着,不再说话。
“我出生在苏州,幼时家境困苦。我娘一身武功却从不以此谋财,因为她要赎罪。”海月看着真宗,他心虚的别过眼。
“我娘是在开封附近长大,乡音难改,我跟着她学话,因此,我的乡音就是开封官话,然后才是苏州话。”
“十岁那年,爹找到了娘和我,把我们接到开封近郊。我自幼对刺绣极为着
,娘把我送到了苏绣名家江夫人那里学绣。”海月眼光看向湘绫,“你们一直以为我是开封人,家境富裕,其实不然。”
“爹对我,可能是出于补偿的心理吧,有点宠爱过度。冷叔叔是爹的侍卫,冷姨保护我娘,他们的三个女儿,冷雪、冷水、冷烟则是跟着我。她们三个武功都不错,当然最高的还是雪。”
“十四岁那年,我的绣艺已名扬天下,爹封我为针神,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海月蹙起眉,皓凡心中一动,这是
影惯有的神态。
“爹最多事了,这样一来,还要我怎么玩啊!无论我是不是真正的第一,御赐的称号都会永远跟着我。”海月仰起头,不服输的表情,仍然是
影特有的,“我才不要仗势凌人,不管我得到什么称号,都该是天下绣者看到我的绣品后心甘情愿给予我的,而不是一个宠爱女儿却对刺绣一窍不通的皇上封的。这称号对别人而言可能是荣耀,对我,却是负担。”
“就像你们江湖中人,若我爹封季励之一个‘剑神’的称号,大概没有人会心服吧!”励之在一旁哭笑不得,看着他的哥哥,勉之却不动声
。
“如果是在江湖,其他人自然可以向励之挑战。但绣艺高低本就难说,世人也没有那么高的鉴赏能力,针神既然是皇上封的,就一定是最好的。”
“我心里很呕,而且当时我的风格渐渐转变,从师父的单纯摹画中跳出来。加之师父虽对我很好,师妹却在内心嫉我恨我,几次三番要师父藏艺,我不想看她们母女为我而失和,想出一个主意。”
“针神的绣艺停滞不前,相应的,出来一个
影针,自己打下一片天。”海月笑笑,极为骄傲的,“
影针的出现仰仗雪水烟三人,她们帮我把绣品拿出去,打下名声。”
她看向江湘绫:“师妹,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十四岁之后,我的绣艺就不再进步了呢?还是你真的认为我是‘小时了了’的人,所以放下了心呢?但我那时的绣品数量明显变少,你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江湘绫看着她,一片茫然。
“爹就是喜欢瞎
心,十七岁时,他很兴奋的说发现了一个少年才俊,硬要指婚给我。”海月眼光转向皓凡,皓凡对上她的眼,眼中带了祈求。
“我本来是死也不想同意的,但见爹说的那么兴高采烈,也就顺口问了一下那位‘少年才俊’的姓名。”她叹口气,“也不知道我这一问到底是对是错,爹告诉我,是明皓凡,名扬天下的笑凡居士。”
“我承认我动了心,笑凡居士丹青妙绝天下,我
于绣画,自然对丹青研究颇深,却只能摹出笑凡居士的画的形。他用笔神乎其技,单从几幅画上是无法捉摸的。”皓凡听得此言,苦笑一下。
“于是,我同意了,反正我这一生也没想过要嫁人,随随便便嫁一个,尝尝为人
的滋味,倒也可以增长一下见识。”海月说得轻松,皓凡心中苦涩更甚,“而且还可以偷学笑凡居士的画艺,很划得来。”
“嫁人的时候发生了一点麻烦,那就是我只想带一个陪嫁丫环,不要吓到明家,也不要给他们仗势欺人的感觉。但是,我的丫环有三个。”海月看向秋震天和季勉之,“这一点上最了解的大概就是你们两个了吧!尤其震天兄。”
“第一个离开的人,是烟,三胞胎中最小的一个。她一向自由,徽州和明家都不适合她。她自己到处游
,然后遇上了震天兄,被娶回镇天帮。”秋震天笑得温馨,大概是想起了往日。
“即使如此,还是有两个人陪在我身边。雪是大姐,水是老二,她们的决定就是轮
陪我。雪和烟相貌相同,水则是三人中相貌最平常的一个。”
“她们把漂亮的脸都抢走了,我也没有办法。”冷家三姐妹向来不以相貌为意,冷水笑着补充道。
“雪说丫环不可以抢小姐的风头,于是易容成水的脸。她对我最忠心,一年十二个月之中,倒有十一个月是她在陪我。水大多数时间里是到处找茶叶找泉水,忙得很。”
“这样,我嫁了过去,因为开始的时候就打算好了学成之后就跑,我表现得一直很完美,完美的庄海月,完美的明家少夫人。”
“一年后,师妹来找我,因为师父夫
双亡。”海月顿了顿,声音有点哽咽,“师恩深重,不管师妹是怎样对我的,我总要照顾好她唯一的骨血。”
“烟和震天兄的事情我曾经
手过,对镇天帮也有一定了解。当师妹和秋震海来往时,我是知道的。”她看着江湘绫的震惊,笑笑说道,“秋震海是震天兄的双胞弟弟,似乎是影子一样的存在,很少有人知道他。他野心极大,师妹也是。”
“师妹,你是爱着皓凡,还是只为了和我抢丈夫呢?你对秋震海,又是怎样的感情呢?他对你的一往情深,你该知道吧!”海月一向
不清他们二人的关系,但她也不想知道。
“秋震海帮师妹暗算我,可惜有雪在我身边,怕是没人动得了我。但是,我发现一件事,那就是,我怀孕了。虽然一直在防着,却在离开的前夕怀孕了。”
“怀孕的人要好好保护自己,明家不是一个好地方。而同时,又发生了纳妾这件事。师妹哭着求我,说她和皓凡彼此有意;明老夫人找我,说皓凡已经同意了,我是贤
,三年无所出,不该反对的。”海月语气平常,却是积怨极深,连声“娘”都不肯叫。
“‘那就这样吧。’我的相公不以为意,一个
子也是娶,多一个妾也无所谓。”海月的眼对着皓凡,“我不怨,只是觉得可悲,为他,也为我自己,甚至为师妹。”
“于是,我离开了,自以为能解决一切。却没有想到,我的那位相公还是觉得内疚,没有娶师妹,而是试图找回我。”
“我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啊!而且,我带走的人是雪,水继续扮着丫环绢儿,
惑众人。”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单身出走的,结果却是两人。
“也有没被
惑住的人吧!”季勉之开口,“我一见到绢儿,就知道她不是我要找的人。”
“这位季勉之盟主,自见过雪一面之后便对她念念不忘,要不是我抓的紧,早被他抢走了。”海月看向冷水,“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动请缨帮我相公寻我,却寻出了关。”
“是我啦!”冷水很骄傲的说道,“我告诉他你们出了关,他竟然傻傻的信了。”
勉之气极反笑:“雪有你这种妹妹,真是不幸。”
“我到处闲逛了一段时间,终于没有办法到处
跑了,只好回苏州。这宅子是以前买下的,苏绣大家嘛!总要在苏州有一个着落。所以,我回来了,以云
影之名,回到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海月站起来,走到江湘绫面前。
“师妹,如果你不是狠心到想杀尽天下知名绣女的话,我不会
手任何事情。云
影就是云
影,和谁都没有关系。”
“因为锦纹这孩子,我一直没有办法
出手来。尤其震天兄当时还去千里寻
,把整个镇天帮丢给秋震海,任他把江湖搅得乌烟瘴气。季盟主又被骗去关外…”海月叹气,“因此而生出的死伤,应该算到我头上。我不忍杀你,结果害了众多的人。”
“锦纹三个月大时哭得昏天黑地,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这位相公找上门来。寻上门的原因是雪有一次把庄海月的绣品当成云
影的交给绣庄,只为了当时少一幅绣画,而我正在休息——雪对我的关心,真的是太过了。”海月好笑的看着勉之皱起眉,喝了几瓶醋的样子。
“他怀疑我,但我是何种人,还瞒不过他吗?雪的易容术妙绝天下,我擅长学人声音。更何况,我生了子,身材也与往日不同。明公子从来不曾注意过他的
子,自然也认不出来。”
“后面的事情就不用我说了吧!我被卷进了绣女事件,用
光为饵,设了个陷阱,却因一时疏忽
盘皆输。本来想用爹给我的金牌讨救兵的,结果发现苏州这位知州也是秋震海一派的人。还好震天兄和季盟主同时回来,否则事情会越来越麻烦。”
她转向冷水:“水,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是收到我的信了吗?”
“什么信啊!是皇上听说各地绣女被害——他的消息也真的很闭
,要广开言路啊!——马上吓得带着我爹来找我。我当然知道你们在云庄落脚,一路赶过来,刚好赶上。”冷水道。
“乖女儿,都是爹不好,爹不该封你针神,不该
你出嫁的。”真宗反省自身,“以后爹不再
你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好了,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解释清楚了吧?我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她们三个复杂了一点,若有不明白的地方,请问水以及震天兄和季盟主。”海月笑笑,“我的靠山来了,官府或是江湖,这件事情都好解决。”
“我早该想到的…连馨儿都能认出你,为什么我会认不出呢?云
影就是庄海月,我为什么会想不到呢?”江湘绫低喃,“自始至终,会妨碍我的人,也只有一个…”
“如果你堂堂正正的向我挑战,而不是用些卑鄙手段的话,也许你还有胜的机会。”海月不再笑,站得极直,双眼盯着她。
“我没有你那么高的天分…所以,娘喜欢你,不喜欢我…皓凡爱你,不爱我…即使费尽心机,我还是胜不过你…”江湘绫忽然伸手,抓住海月的手臂,“但是,至少有一点我是胜过你的,那就是我的武功比你高!即使我死,也要拖着你一起!”
她从头上拔下一
簪子:“那天,就是因为有这个,皓凡控制住自己,成就了你们。现在,我要用它让你下地狱!”
江湘绫将簪子尖对准海月的喉咙,便
刺下。
“住手!”皓凡声音沙哑,一瞬间,他几乎停止了呼吸。
他的
影…不!
他的海月…
“你放开她…”皓凡盯着她手中的簪子,锋利的尖在光下闪着,轻轻划过海月的脖颈。
“就算我死,也要拖着她…我恨了她一生,她抢走了我的一切…如果没有她,我不会什么都得不到…为什么只有她能得到一切,而我,永远都要在她的阴影下面呢?针神的师妹,为什么他们都这么叫我…江夫人的女儿,是我才对啊!”江湘绫近乎疯狂,抓着海月的手用上力。海月仍是笑着,一点看不出紧张与恐惧。
“不要伤害她…你要什么,我给你。”皓凡手中出了汗,冷冷的。
“你给…那么,你替她死好了,虽然我活着得不到你,但与你同死,也是好的…”江湘绫笑得凄绝,“反正,你死了就没有办法和她一起了…你们就永远不能在一起了…”
“我答应你…你放开她…”皓凡握剑的手动了动。
“你们有完没完?我又不是死人,不要在那里自说自话好不好?”海月淡淡的声音响起,她看向冷然,“冷叔,你还在那里看热闹,快过来啊!”
“女生外向,明明气他气得像什么一样,还是不忍心看他受伤是吗?”冷然笑道。
“冷叔!你欺负人!”海月一抿嘴,冷然知道她有些恼了,不敢再玩笑,手指轻扣,一道风打向江湘绫,她手中簪子落地。冷然身形如电,上前点住她
道。
簪子旁边,一颗石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停在地上。
“海月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落进你手里?”冷然对江湘绫说道,“她就是算准了有我在,才那么肆无忌惮的。你和她同门那么多年,还不了解她吗?”
“这说明朕的女儿了不起啊,装什么像什么。”真宗很自豪的,“海月最怕麻烦了,能装傻混过去,就绝对不会自己动手,天塌下来都会找个高个儿的顶着。要是没人保护她,她早就躲得远远的了,还留着给你捉?”
海月不管他两个的吹捧,只看着江湘绫。
“师妹,我离开师父的时候,她曾请求我。不管你做了什么,看在她的面子上,请我放过你。”
“她最爱的,还是你。”
海月说完不再看她,转身对着真宗:“爹,江湘绫和吕尚止是绣女事件的主犯,另一个主犯是秋震海,请你给秋震天半个月时间,他会解决镇天帮的内
。”她指指秋震天。
“震天兄,你不能再心软了,难道你想看着你一手建立的镇天帮毁于一旦?秋震天豪气震天,年纪轻轻便创下镇天帮,行侠江湖。烟爱上的,也是这样的你。”
秋震天点头,声音有点哑:“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冷叔,雪在这位季盟主那里,若你满意这一位女婿的话,就不用管他们了。”海月转向季勉之,“我相信季盟主会好好对待雪的,是吧?”
“当然。”季勉之斩钉截铁,他对着冷然,心中有点忐忑。
“他们小辈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冷然一笑,“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m.bWo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