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骐健所期待的故事没有结局。
有一段时间了,他再没看到佟童传来新邮件。他猜想着,她终于让单恋发展成相恋了吧?
英国,由于海风的长年吹拂,一整年中以雨
居多。有人说,英国的气候是变化多端的,但对他而言,英国的多变气候和丽
倒是很适合他居住,他在此怀念降雨量频繁的台湾,但无须忍受台湾夏日的烈
高照,在这里他获得了心情上的平静。
然而,今年的秋天显得例外。
是在这城市住太久了吧?
久得让他忘了还能有其它选择,当伦敦又将飘起浓雾时,他想着,是不是该离开了?
换一个地方歇脚,也许才能唤醒他的感官知觉,任何一个城市都好。
这是一个难得
出阳光的午后。
骐健悠闲地走在BondStreet,沿途净是高级商店。
他什么都不买,只是闲逛,莫名的一股力量将他牵引至此,也许是潜意识想来这儿找寻某种宁静安详。没人认识,漫无目的地闲逛,有时就是难得的宁祥。
突然,他听见有人扯开喉咙呼救:
“Help!”
“Saveher!”
“Shefaintedfromtheheat。”
没人会在这种天气里中暑昏倒的。骐健本能地朝人群围观的地方跑去。
他推开人群。“Iamadoctor。”
一个女孩蜷缩在地上。“AreyouOK?”他蹲下查看,女孩意识清醒。
她背脊剧烈起伏,发出痛苦的
息,脸色惨白,一手抱着
口,一手伸进她身旁的包包里。无力的她想从包包里拿什么出来吗?
是哮
!他惊觉。
骐健镇定地扯开她的包包,紧迫地翻找,果然有个小药瓶。
他让她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药瓶
到了她手上,而他仍握着她的手。
“来,放轻松,”他用英文说。“慢慢来,深呼吸,对…好多了吗?”
一阵混乱后,她的头靠上了弓起的膝,手里还紧握着气管扩张
剂。人群逐一散去。
“Youshouldconsultadoctor。”骐健低头打量面前的小女孩,清纯的娃娃脸,直顺如缎的黑发自然技散肩上,白色圆领针织
衣,牛仔吊袋
,红色小外套。她成年了吗?骐健猜想,她是一个人出来旅行吧?也许他该送她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
佟童抬起头,
腔那剧烈撕扯的痛逐渐平复后,她正视紧靠着她温柔问候的男人,他炯炯的眸光正朝她投注着好奇。
“Thankyou。”
真后悔没把英文学好,出了国门几乎就无异于哑巴,只差没咿咿呀呀地比手划脚。
面对着救她一命的人她有好多感谢的话想说。
倏地,她有了意外发现,眨眨新奇的眼。
他有着黑头发、黄皮肤!和她一样是东方人吗?
“呢,阿里阿多。”她生涩地爆出一句
文。
骐健双眸
出兴味,有趣的小女孩,莫名地好感油然而生。
见他没回应,她皱起眉,搔搔脑袋,指着自己说:“吭差拿。”
唯一会的一句韩文,发音不标准,是从歌词上学来的。
微笑泛滥在他的
边,但还是没回应。佟童想,是广东人吧?她会的一句广东话是“猴筛雷”,这时候总不能说好厉害吧?
真可爱,她不会说英文吗?非得绕一大圈。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要紧,还有谢谢我吗?”
佟童惊讶地瞪大眼,微张嘴,太神奇了,他竟然是中国人!她想都没想到。
“你会讲中文?!”
“没错,和你同一国的语言。”他友善地笑着,伸出手给她。
“内地人吗?”
佟童眼眸闪亮。
“看来你的运气不太好,老是猜错。”
“台湾?!”
他笑着点头,她究竟要在地上蹲多久?
“太好了!我竟然遇上了自家人。”她的惊呼惹来路人的侧目。
“家人?”
“我们都是台湾人嘛!”她警觉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自己嗓门太大了,她
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月牙般的笑眼悄悄地暖和了骐健的心。
能在异国遇上说同样母语的人,确实会让人感动。
“可以把手交给我吗?”
他摊在她面前的手酸了。
“唔?”
她疑惑地伸手放到他掌心上。
他轻使力道拉她起来,扶着她的肩,倏地一惊,他没看错吧?!
在她
前摇晃的是…
“谢谢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喔。”她站定在他面前,深深一鞠躬。骐健藏不住喜悦,会这么巧吗?这么可爱的女孩竟然是“她”?佟童!她怎么会来英国?
“我请你喝咖啡好不好?”
她热情地问,甜美的笑容。
他替她拾起地上的包包,掩饰了情绪,有些不放心。
“你真的不要紧吗?我可以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最怕看医生了。”她在他面前轻快地转一圈。“你看,我现在又强壮得跟一头牛一样了。气
就是这样,发作起来可能要人命,一会儿又没事了,这次是意外,我已经很多年没发作了,我猜一定是因为我太紧张的关系。”情绪确实会引起气
的发作。
“你紧张?”
她身材很娇小,他必须低垂着头。
“嗯,我在
呢,一不小心就可能变成乞丐,因为我身上带的钱不多,加上语言障碍,当然会紧张喽。”
“你在
?”
“我们别站在街上说话好不好?你不累吗?”
他看她一眼,她确实有着倦容。
“我的车在那里。”
“那走吧。”
她又跑又跳的身影让他看得出神。
“怎么了?”
她回头,发现他在原地发愣。
他笑着摇头跟上她。
当他发动车子时——
“噢!”
她突然惊呼一声。
他侧过头,疑惑。
“对不起。”她尴尬地笑笑。“我忘了问你的意见,就自以为是地跑上了你的车。”难怪郁茹说她不用大脑。
原来是这样。
“我无所谓。”他说,笑看她一眼。“你呢?你相信我?不怕被我骗了?”
“你不会骗我吧,你是我救命恩人。”
是吗?他若有所思地扶着方向盘。佟童灿烂的笑颜占
了他的脑海,和他的想像全然不同,倒是和佟恩朗俊的笑容重叠了。
“哇!你的车好拉风喔!”佟童兴高采烈地扬声赞叹。
“你不问我带你去哪?”
“你带我去哪呢?”
他微蹙眉头,疑问加担心,她一直是这样的吗?任意相信别人。
他没回答她,她也不再追问。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
?”
“因为
可以什么都不带,连烦恼也不带,
过后,回到原来的世界,许多事自然就理清了。可是,我现在发现,只有没
过的人才会觉得那是一件浪漫而新奇的事,一点都不好玩。”
那是当然!没有
过的人才会说那是一件浪漫的事,骐健想起一位作家说过的话,
其实是出于无奈。
“原来你在逃避生活的挫折?”
“也不算是啦,嗯…我还想借这个机会找一个朋友。”
“找到了吗?”
“还没,我没有通知他。本来啊我的
行程不是英国,主要是想看看欧洲的冬天。”
发现她的话浪漫有余、条理不足,但他眼底浮现兴味。
“据说,冬天的欧洲雪降连天、落叶散尽。嗯…我想那种美应该是凄冷得刻骨铭心,很浪漫吧?我最怕台湾的夏天了,连骨头都会像冰淇淋一样给他融化掉,脑袋里只会剩下一个‘烦’字;冬天也没雪花可以观赏,不够冷又可能把街头
汉冻死,所以我想体验一下不同的感受,在台湾的冬天来临前。”
他扬起眉。很熟悉的说法,随时可以和现实
节似的,很亲切的感觉,他果然是认识她够久了。
“法国、瑞士、意大利,哪里都好。哎,我背叛了自己,最后我还是买了伦敦的机票。”
自己背叛自己?只有她会如此用词。
“我想见一个朋友,一个从没见过的朋友,如果我明天就死的话不见他一面我会不甘心的。”
“你生病了?病得很重?”
他察觉她的语气、神色都带着孩子气,并不显得幼稚讨厌,而是让人不自觉地放开心
去接纳她的纯真。
“可惜没有,我只是沮丧得快死掉,一觉起来,突然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留在台北那个城市,顿时觉得天地很大,但似乎没有我能容身的地方。”好想好想谈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喔,如果病了,但有个深爱你的人会陪你,就算死也值得。
“你的朋友住在哪?我可以帮你找他。”
她没通知任何人就走了,自然不会从佟思那取得骐健的联络办法。
“我也不知道他住哪,本来我想到了英国再用e-mail跟他联络,然后给他一个惊喜的,现在看来、我好像太异想天开了,如果他到别的国家去旅行了呢?”
他不意外她的异想天开,这就是她所谓的神秘的想像空间。
当你在异乡求助无援时,还会觉得浪漫吗?
“你在英国住几年了?”他对英国的街道很
的样子。
“很多年了,从大学开始,然后拿到硕士学位,感觉上比实际还要多年。”
“难怪你对英国这么
。”她觑他,好
的人喔!
他带她到先前投宿的二级旅馆拿了行李。
“我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他不像无聊而乐于揽闲事上身的人。
“等找到你的朋友再请他报答我好了。”他慷慨地说,稳健地扶着方向盘。
“嗯,就这么说定喽,我会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眼神的灿地打量着他。健康肤
,轮廓分明,浓眉下有双深邃明眸,高
的鼻子,健硕
拔的身段,简单的米白V领
衣和牛仔
,帅劲外表却散发着儒雅的风度,年轻但有着成
的气质。
“你不像台湾人耶。”
“像共产
吗?”他头也不回的,
边泛起一抹温和微笑,率真的女孩。
她噗哧笑了,没想到他也会开玩笑。
佟童歪着脑袋思索,该怎么形容他给人的感觉呢?像精致的雕像,融合了东西方的优点,虽然亲切友善,但散发着某种非刻意的距离感,气度不凡的男子总是让人欣赏非常、高攀不起。
“还是像日本鬼子?”骐健很想知道她对他的感觉,会不会心有灵犀呢?她甜甜地笑着,心无成府地细声说:“告诉你喔,你是我见过最不像人的人。”不像人?难不成像未进化的猩猩?他耐心地等待她说下去。
“你一定是很多女孩子的白马王子,住在城堡里,很遥远、很梦幻的人物,应该就是你这型的。”
她想起想想的康熙,那个带着霸气,时而冷漠、时而苛刻,又不失多情的男人,是活生生的性格小生。而眼前的男人,有着贵族气质,给人温和的疏离感。
“你也是那很多女孩的其中之一?你的王子也住在城堡里吗?”他对她的优质评价不以为意,小女孩向往童话般的爱情是可理解的,然而他自认平凡非常,他的生命中既没白雪公主也没灰姑娘。
“我呀?”她的笑容隐没,神情瞬变地望向窗外。
骐健不
侧头。极短的时间内,她轻吐了一口气,回过头,再现笑容。
“我想我要的不是王子,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公主也不想当灰姑娘,所以,我喜欢的人不需要骑着白马,也用不着有华丽的城堡。嗯,就算长得像小矮人也无所谓,我凭着感觉让他们进驻我的心底。”
骐健略感意外,她和自己有着类似的想法。
“他们?”原来她光凭感觉过活,难怪跌跌撞撞。
“因为没人要我嘛,所以被我列入选择的人不只一个。”没人要她吗?那个水瓶男孩后来怎么了?他想知道。
“让我猜猜看。”他温和地笑着。“你所喜欢的‘他们’,应该是会疼你、爱你,保护你一辈子的人,对不对?”
“咦?你怎么知道?”
“想找到一个会宠自己一辈子的人,这是每个人从小的愿望。”她说过。
“你也是吗?”这么优秀的人也需要一个人来保护他?佟童觉得他保护自己该足够了;至于爱嘛,让人偷偷爱慕,又让人心碎的梦幻王子也需要人来疼他吗?
“嗯,我希望找到一个让我疼、让我无悔想保护一辈子的人。能明确地知道这世上有个人值得自己细心爱护,是很幸福的一件事,看着他幸福自己也会跟着幸福。”
他真好!“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肯定是完美的女人,才值得拥有被他深爱的幸福。佟童期待他的答案。
“大概找不到。”他说得好潇洒、好坦然,也好无所谓。有时候,所谓的幸福只适用于想像。
爱上一个人,对他而言是困难的。能让他无悔付出的那个人,他自己都怀疑她会存在世上,何况他并不积极去找寻,感情的事未曾带给他憧憬。
“啊!?为什么?”
这么失望?他笑看她诧异的小脸,转移了话题:
“你原本打算住在那家二
旅馆多久?如果找不到你的朋友怎么办?””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
应该?!
“如果你事先跟朋友联络,他应该会到机场接你。”他一定会的。
真后悔。“下了飞机才发现一切都超乎了我的想像,我英文太烂了,机场的人境手续又复杂,真是差点被遣送回国,而且又没带太多的钱。”
她噘噘嘴,想到入境时审查人员问她打算停留的天数,明明想说tendays,竟然说成tenyears。真糗,有人holiday十年吗?
她像孩子似的表情、语气让人不忍苛责她。骐健不
做了假想,如果不是他今天心血来
地到BondStreet巧遇她,结果会怎样?
他惊觉她似乎没多大的能力照顾自己,加上有气
的毛病,骐健不
庆幸了,他庆幸今天一时兴起而走上BondStreet,若错过了她,他会遗憾。
“晚上想吃什么?”他带她下车。
“你要请我吃饭吗?”她
出迟疑的神色。“可是…我们不
耶。”不
?她任由不
的人带她到陌生的地方,该夸她善良地相信人
,还是怪她太单纯了?
佟童觑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误以为他在意她的婉拒,不
自责。
“嗯,好吧!”她朗声说,打破自以为地尴尬。“只是别太破费喔,而且,你不可以告诉别人我们才刚认识喔。”她小声地想附在他耳边说,可惜他太高了,佟童踮起脚也只能到他的颈间。
他为什么要跟“别人”说?骐健侧头疑问。
“妈妈总说我太容易相信人了,想想也老说我早晚会被人卖了还乐呼呼地帮别人数钞票。”她皱鼻子,扁起嘴,眼眸溜转,表情灵活。
他伸臂环上她的肩,领她迈开步伐。
“我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也不够机警,可是我又不是傻蛋,像你,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坏人。”
她是怎么定义“坏人”的?骐健倾听着,不时侧头看看她。
“我就是不懂,人为什么不能活得单纯一点呢?又不是每个人都是坏人,干嘛老是提防别人,除非得了被害妄想症,对不对?”
他笑。如果世上的人都跟她一样,大概会如国父所言之“世界大同”!可能吗?她的善良,是优点也是致命伤。她无法要求人人跟她一样地与世无争,许多人要的并非和平,而是从竞争中攀上人生颇峰。老是希望和他人和谐相处的她自然会受伤了。
但,她仍保有纯真的心,无视别人怎么过活,执意相信世界美好,一次次被现实残酷所伤后,她仍坚持原来的信念,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骐健想着。
他的眼神停驻在她的脸上,像被磁铁吸引住了。她的笑容真可爱!
“我脸上有什么吗?”佟童摸摸脸颊,小声问着,今天真是糗够了。
那双清澈惊人的眸子如同一池潭水,朗秀非常的眉睫有抚平人心焦躁的力量。仙子会降临几间吗?为了拯救
益险恶的人心?他竟有幸遇上!
“我在想你是从哪来的?”他说,绅士地微笑。
“台湾喽,你不是知道了吗?”她踏进了金碧辉煌的教堂,顿时瞠目结舌,从仙子变成了爱丽丝。“这里是…”
他放开她,走在她之前。
“温莎古堡中的圣乔治大教堂。”
他好听的声音回
在佟童的耳畔。她顿下脚步。
不爱江山只爱美人的温莎公爵曾偕同她的爱
住在这?佟童屏息惊喜,那个发生于二十世纪初的浪漫爱情故事,执着爱情的爱德华八世和他深爱的夫人…
他怎么知道!?她到英国第一个想去的地方不是著名的泰晤士河,不是有帝王家谱的西
室,不是莎士比亚的故乡,而是充
爱情传奇的温莎古堡?是巧合吗?
他背对着她,站定。
“能够毅然决然卸下皇冠,由一国之君降为公爵的,除了爱德华八世,大概少有人会作此决定了,也难怪爱情故事一直是最引人关切的话题,能为一个人心动,为一个人放弃名利地位,何尝不是幸福,因为可爱的人如此明确。”她思绪飞驰,心怦然而跳。他为什么知道她所想的?难道…
他从容地旋身,完美的微笑。
“你不介意和一个初见面不到两小时的人拥抱?”他说着朝她走来。
佟童闻言错愕、傻愣。
两人擦肩过后.佟童随他转身.而他回眸.微笑。
骐健不想和她玩猜谜游戏了。他展开双臂,一脸地温柔:
“我许给你的是——一个西式的拥抱。”
“你是健扮哥?!”她想哭又想笑,一脸滑稽。
相知已久的朋友!靶动和兴奋涌溢
怀。
她向前两大步,靠进了他怀里,泪水如同泛滥的河川,眼前的人是健扮哥!
这样会不会太幸运了?幸运得害怕遭天忌!
他托起她的下巴,拿手帕抹去她的泪痕。
“咳,童妹妹比我想像得还爱哭嘛!”他糗她。
不行哪?人家泪腺发达嘛。
“我就是很爱哭嘛,”她接过手帕,有着羞涩。“你怎么知道是我?”她拉起
前的怀表,是因为这个吗?
“因为——”他笑,富深意的。“缘分是注定的。”
“健扮哥?”她好开心,仰起小脸咧嘴笑得灿烂。
他忘情凝视面前的可人儿。
可以吗?他也可以有个讨人喜欢的妹妹?
看见她含泪笑得甜美的脸庞,骐健也
出难得一见的白牙,像雾都的阳光。
“咦?”佟童既讶异又开心地轻呼。她伸长手指抚上他俊美的左脸颊。
“原来我的另一个酒窝被你捡走啦!”
健扮哥好高喔!
他注意到她右脸颊上深深的可爱酒窝。
“是我捡的吗?是你捡走我的。”
“才不是呢。”
他宠爱地说:“好吧,那我还给你好了。”让她凑成一对,会更加可爱。
“嗯,还是留在你那好了,等将来我们老了失散了好当相认的暗号。”
小时候总奇怪自己为何只长了一边的酒窝,原来世上还有人跟她一样.真奇妙!
佟童从浴室出来,头上包着浴巾。
“哇!你的房子真的好
喔!”她又是一阵惊呼。
二十五坪的单身公寓,开放式的空间,大方的黑白色系,简单不失品味地装饰。如此就能引来她的阵阵惊呼!骐健想,她真是一个容易
足的人。他靠在沙发里伸长腿,轻晃杯里的红色
体,透过水晶杯看见她的灿烂笑颜,啜饮一口酒,忍不住要微笑,像是她脸上的酒窝在招手,而他必须有所回应。
“哇!好美喔。”她拉开窗帘,透过落地富看见夜
中水
缓缓的康河。
她的世界处处是惊喜和感动吗?骐健来到她身后,跟着她望向窗外,真的很美!为何他以前没发现自己置身在如此人间美景?
她跑开,从行李中翻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回到他跟前。
“名产吗?”他接过盒子,笑问。
“打开看看。”她神秘地笑说。
他拆开包装纸。是什么?心中燃起难得的好奇。
叮铃铃、好清脆的声音!
他有几秒的闪神。
像开启了一道梦幻之门,美妙音符徘徊不去。
她伸手接过风铃,拉来一把椅子站到上面,抬手将银色长管状的风铃挂在落地窗上。
“好不好看?”她低头问。
“嗯。”他点头,她
足的笑容真好看!伸手将她扶下来。“现在可以把头发吹干了吧?”他亲昵地搭着她的肩,惊觉自己竟也有哄人的能力!
“明天想吃什么?想去哪玩?”他看着她
屋子跑,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开心得不像是他从文字上所认识的她,不知怎么的,他明确地知道了自己喜欢看见她的开心。
“唔…”她想着,说出自己满意的答案:“吃汉堡。”
“这么容易
足啊?”
“因为我是乡巴佬嘛,能想到的答案不多。”她一脸淘气。
“那我来替你想好了。”
体贴的男生,一定很多人喜欢。
“健扮哥,你对人很好耶。”她伏在沙发上,看看窗外的美景,又回头看他。
是吗?也许是她带来了什么,是苏醒吗?原来,“关心”可以是表象,也可以很真诚。
他点燃一
烟。
“我们明天晚上去PUB好不好?”她一时兴起。“我听人家说英国的夜生活很活跃,还可以欣赏到剧场表演,对不对?”PUB是公开社
场合,在那里可以看到严肃的英国绅士自然轻松的一面,就像现在的健扮哥一样,悠闲地坐在自家里喝小酒、
着烟。佟童觉得自己好土,她连台北的PUB都没去过呢。
骇健警觉地捻熄烟头,他差点忘了。“我们可以去看剧场表演,或者去听
天演奏会,也可以去赏夜景,但不能去PUB。”
“为什么?”怎么跟哥哥和方楹他们一样的回答?去哪都可以,就是不能去酒馆,她已经成年了耶!
“你有气
,那种地方空气不好。”他将烟盒抛到离自己最远的茶几尾端。
“你明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还是
啦,那是一种刺
对不对?人生就是要有刺
才
采嘛,就算会危及生命也必须尝试冒险才能获得快乐,我们去嘛!”
像孩子一样很会“鲁”嘛。骐健正
道:
“我抽烟是因为寂寞而成的习惯,和你所谓的刺
是两回事,我和所有关心你的人一样,不会让你为了好玩而冒生命危险。”
健扮哥也会寂寞?他应该是人群簇拥的焦点吧?嗯,大概是看太多外国人、听太多英文,思念故乡的寂寞吧?佟童想。
“干嘛那么严肃嘛!那我们去伦敦动物园好不好?可以看到熊猫,还可以坐花马车对不对?”
他
出笑容。“好,一大早就去。”
佟童长得既非美
,也非秀丽,人们并不会将漂亮的字眼任意用在她身上。遇上她,用“惊奇”并不足以表达骐健的心情,然而,他确实觉得惊奇,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
几天下来,他常不自觉地让眼神停驻在她脸上,端详再端详,究竟什么地方教人着
?乍看下如同精致的陶瓷娃娃,可爱的圆脸、白皙的肤
,如水般清澈的大眼,和一张动个不停的嘴巴。难过时她会抿起嘴,开心时会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困惑时不自觉地噘嘴,而最常见的是她如花一般绽放笑容,灿烂得使人无法移开视线。然后谁也无法不说她美丽。
此刻,他们正悠闲地坐在小船上。
佟童欣赏着风景,又不忍忽视身侧另个美景。
“健扮哥,我觉得你像桂花。”
花!他扬眉感到好笑。“桂花?”八月绽放芬芳的桂花吗?
“桂花的花语是:你真高雅。”他是绅士嘛,当然很高雅。她别开头,转移注意力:“哇!那是哪里!”
“那是国王学院礼拜堂,哥德式的建筑…”他耐心地解说,随她绽开笑颜,敞开心
。
当佟童在英国参观博物馆、观赏赛马,享受宫廷晚宴时,台北的时序进入了严冬。
“她留一张字条说她去欧洲
了。”佟家的人发现佟童无声无息地离开台北时,只能发出莫可奈何的叹息,至少她说了:“
够了自然就回来。”
“佟童啊真是长不大的孩子,做事完全没逻辑可循。”方楹如是说。
“她可真悠闲,”’郁茹点燃烟,语调嘲讽。“都失业了她还有心情去玩,哼!太好命了吧?”
障然无语,他正赶着设计图。
“我说话你听不见吗?”她提高音量,不允许他无视她的存在。
“听到了又怎样?”他语调平淡。累了,爱一个与自己渐行渐远的人,连老天也看不下去了,是吗?
“怎么样?你不觉得她很可
吗?”她恨恨地吹吐烟圈。“搞砸了一切却毫无羞
心,这就是佟童,她凭什么让那么多人替她撑
?她应该自行承担现实的苦果,养不活自己就该去街头乞讨,再不就自我了断,早死早超生。”
她真恶毒!障然能体谅她的心情。没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背景,也没人能改变天生的人格。他只是不知如何对她尽力了。
她捻熄烟蒂,恨不得捻断佟童的头。
“你还是袒护她是吗?”她不甘心!
不累吗?据说恨跟爱一样累人。“你今天真难得会留在家里,没约会?”抽烟、喝酒,夜不归营在她已习以为常。
“你希望我出去?”他存什么心?
他的态度反常,不再是那个委屈自己事事顺从她的好好先生了。障然搁下笔,捏捏眉心,离开制图桌,踱到窗边。
他们在一起几年了?“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分开比较好?”
她惊跳起来,他说的如此平静!“你要甩了我?”无法克制情绪。
“离开我你才可以毫无牵绊地去追求你的理想。”也许,爱也是一种束缚。她的目标就在眼前,之所以不离开他,大概是还有一丁点没灭绝的良知吧?
他怎么可以早她一步放手!?“不!我不允许。”
她向前两大步,用力迫使他转身,情绪激动地朝他嚷:
“即使要分手也不是现在,即使要分手也不是由你提出,是我、是我!于障然你懂吗?决定权在我!”
他喟叹一声,痛苦的眼神。真的要一起毁灭吗?
她环上他的颈项,狂吻上他的
。“我不允许你拒绝我,绝不!”
他回应她
绕上来的舌,他未曾主宰过什么、在她身上。
她扯下他的衣服。“我要你…”到死、灵魂都必须属于我。
两人
情地滚卧地毯上,感觉彼此火热的
和温暖的双手,原始的
望支撑着他们犹如油尽灯枯般的爱情。
M.BwO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