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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野生的豹类喜欢单打独斗,不习惯群体行动。它们在锁定猎物后,会立刻施以袭击,没什么闲情逸致玩捉藏的游戏,但这些最基本的常识,在这座森林中都被推翻了,因为显然他们的对手是一批受过特殊训练的豹子。

 杂杳的围剿步伐扰了他们逃跑的方向,失去一路往上攀爬时做的记号,没有任何辅助工具的他们只能凭直觉前进。

 罗伊敏锐的感觉弥漫在空气中的杀意,并藉此度量彼此的距离,这些虎视耽的野兽并不急于将他们拆吃入腹,反而有意驱赶他们,彷佛在等待他们筋疲力竭的时刻,将他们残忍的撕裂。

 莫逐着气,努力跟上罗伊矫健而沉稳的步伐。在泥泞、藤蔓横生的滑土地上狂奔是一件极耗费体力的事,当她试图加快速度攀越一株倒下的树时,巨木上布的青苔却狠狠的将她摔进羊齿丛中。

 “逐!”罗伊轻的地跃过一父错推挤的树枝将她扶起,一双眼眸掩不住焦虑的上下检视她,“有伤到哪里吗?”

 “我没事,我们得快点,已经快入夜了。”别开眼,她怕他会看出她的软弱。

 在地神的锻链下,她的身手、体力不算差,但是打从折返逃亡起,她就充了挫败感,同样都受伤,罗伊却游刃有余的穿梭在密林中,他披荆斩棘的姿态彷佛那些高大的款冬不过是一些一踢就倒的路障。

 反观她却是有如掉进沙中的旅人般无助,越想奋力挣脱窒碍难行的困境,却越是被那些因土沙崩落而**的树绊倒。

 拉开他的手,她颠了几步,某种痛楚让她疲惫的身躯几乎倒下,但却仍逞强的率先走开。

 罗伊攫住她的上臂,看穿她掩饰太平的真相,“你的右脚,是在合之屿受的伤吗?”他阴沉的目光让她感觉在他面前撒谎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她连站都站不稳了,却罔顾痛楚的随他跋涉千里,喊也不喊一声,就这么不信任他吗?他更生气的是自己,居然没发觉她有异状。

 “让我看看。”他按着她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卷起她的管,果然看见淤青的脚踝肿成馒头大。

 “不过是小伤。”莫逐拉下管站起,阻止他的诊断,生怕自己的无用会拖累他,拍拍身上的泥沙,忍着痛,她坚决的看向他,“我们得加快脚步,要不然等太阳西沉,就真的只能坐以待毙了。”

 “加快脚步?”他低沉的嗓音变得危险。

 她对于伤口的轻忽以及对他的不信任怒了罗伊,他长腿一伸忽地扫过她的下盘,莫逐下意识的跳跃闪躲,却因为拉扯到受伤的部位而失去重心。

 罗伊长臂揽住她的,阻止了下滑的身子,将她卷进他的怀中,在阴暗的树荫底下,仔细凝视着她。那张俏颜经过几的餐风宿显得有些憔悴,再加上身上负伤未愈及体力耗尽,她的脸色略微惨白。

 “你这样要怎么加快脚步?”他拭去她发鬓上的汗水,边勾起一抹淡淡嘲“。

 “放开我,这里并不安全。”莫逐抓着他的手臂,微弱的主张连自己也听不清楚,她内心不甘示弱,却太迟的发现早已依赖他太多。

 “你太逞强了。”他责难的眼中有着足以融化她的温柔,手指穿梭在她发间,像是安抚的梳理着,别担心,休息一下,它们和我们一样会疲累。”

 竖起耳朵倾听,当他们停下的那刻,压抑在风中的呼吸声同样也屏息住,可见那些野兽很聪明,懂得静观其变。这很不妙,如果是现在,他还有把握能两败俱伤,让她一个人身,但以她的情况看来只会越来越糟,如果她跑不动了、如果她被追上了…

 心脏一阵紧缩,他对自己发誓,永远也没有如果!泥地上已然干涸的足印,让他的眼眸闪过锐利光。

 “按声音与足迹来判断,追赶我们的并不是属于小型的猎豹,而是较大型的豹类,基本上应该无法攀爬上这样笔直的树。”他思忖道:“平地不安全,但若是那里”

 抬头仰望,罗伊打量着张开双臂还无法合抱的大树上有躲藏的空间。

 “你想做什么?”顺着他的目光——莫逐不解的问。

 如果两个人都躲在树上,那群野兽只要轻松的在树下守株待兔,张大口等着他们体力不支掉下来当现成的食物,他们将哪里也去不得,只能等死。

 她皱眉,罗伊应该不会打这种作茧自缚的算盘。

 “我想到了个好办法。”他忽地松开她,大掌抚上浊白色的大树干,使力摇动,像是准备埋藏宝藏的守财奴,小心确认藏宝的地方是否牢固。

 看着他专往慎重的举动,她全然无法理解他的考量。

 尔后,罗伊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并朝她伸出手,“来,脚还能动吗?我帮你爬上去。”

 莫逐一愣,电光石火间,她忽然明了。两个人不行,但若只有一个人躲藏,情况便大不相同!

 她倏地看向罗伊。他打算让她躲在树上,自己当饵引开那些野兽吗?这个猜测让她心中浮现惊慌,超过先前面对追剿时的紧绷。

 见她迟疑,罗伊以为她担心重量无法被负荷,他紧握她的手,无形给她支持的力旦里。

 “别害怕,那层浓荫足以支撑你。”他拉着处在怔仲的她,踏上一颗较高的大石,指着光秃的树枝叮嘱,“从这里爬上去,我会在下面顶住你的脚,小心点。”

 “你想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吗?”她反抓住他的手,紧张的质问,“你要一个人去应付那群野兽对不对?”

 罗伊愣住,她那几乎接近恐惧的惶恐,让他的心狠狠一震。

 从来她给他的只有鄙夷、愤怒与逃避,他总无法碰触她的内心,无论是永夜或风魔,任何围绕在她身边的人、事都比他重要,对她而言,他只是一个可恨的敌人、一个令人憎恶的存在,每一次的拥抱、轻吻,不过是更加深他的确定,可悲的是,他永远也无法制止自己的贪求,成为引鸩止渴的毒犯。

 然而,曾几何时,她愿意用如此惊惶失措的眼神望着他,只因为他要离去。当她纤柔的手指与他紧扣时,他甚至以为她对他是有所依恋的,不单只是生死存亡关头的患难,而是很单纯的,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爱恋。

 “我会回来找你的。”他保证似的说道,双眸与她,但莫逐却从那里看见了他有誓死保全她的决心。

 “不。”她摇头,捉住他的手更加收紧,“我不要。”

 “这是唯一的方法了。”他坚决的望着她,想要说服她,“我来引开它们,要不然,我们都活不了。”

 周遭的低咆声此起彼落,在接近黄昏的时刻宛如警讯的响钤,渐渐沉淀为黑夜的梦魇,漫天树枝绵长伸展,绕,抽象的枝牙在昏暗与明亮的转换时刻,竟彷佛魔鬼的指爪,不知下一个要勾走谁的魂魄。

 莫逐不停的摇头,“我不要,我要跟着你,我的脚没事,我还能走。”她跳下石头,主动的环抱住他,她的脸颊贴在他汗的背上,压抑激动的声音回至他体内,战栗的贯穿他,“让我跟着你,要死,就死在一起。”

 罗伊闭上眼,发出心满意足的喟叹。

 直到此刻,他终于能肯定,不是他的痴心妄想,在这场拉距了三年的狂情恋中,陷入爱与惑的,不只有他。

 “别推远我,刺你那刀已经是极限了,再来一次,我会受不了的。”她呢喃,从没有像此刻般贴近他,赤luo的坦承她所有的心情。

 够了…罗伊的喉咙干涩得像是有火在燃烧。卑微的人不配拥有太多,他没那资格,能够听见她这么说,他还要奢求什么呢?

 罗伊转身以双臂圈住她,勾起角的微笑依然自信人,他轻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泥土,凝望她的目光深情隽永,“你的武器有带在身上吗?”

 韧丝?她点点头,“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他耸耸肩,那轻松闲适的模样就像她初次遇见他时那般,他挑眉说道:“我打算做个陷阱,可以借我一下吗?”

 莫逐不疑有它,解下韧丝到他手里。

 罗伊将那伸缩自如的韧丝延展出一段距离观看,刚发现她的贴身武器和他一样间时,他有种巧合的惊讶。原来,他们都习惯甩鞭护身啊!他可悲的庆喜,至少,他有这么一点是与她雷同的。

 “罗伊?”她低唤他,害怕从他眼中看到令她恐惧的决定。

 他如谜一般的微笑,倏地以韧丝绕住她的双手,弯下,摔不及防的将她扛起,几个迅速轻巧的跳跃与攀爬,他将她放在树廊般的巨大枝节上,韧丝的另一端则捆在树干上。

 “不!”她疯狂的挣扎,但他将她固定得很牢,她的挣扎只抖落了大树上些许的树叶,“罗伊,你不能这样对待我!罗伊、罗伊…”

 他凝望她,笑容渗进悲哀,那狂妄不可一世的金眸此时却显得黯淡无比,他用灼热的目光温习她的身影,反覆烙印在心底,最后回到她蒙上泪水的双眸,心狠狠的痛。

 “好好保护你自己。”他转身说道——跃下大树,头也不回的奔进丛林中,耳边传来她的声声呼喊,却越离越远。

 蒙胧的夜笼罩大地,风刮痛他一身,再多看她一眼都是心酸,所以他不回头,他不配拥有太好的东西,但他至少能守护,而这也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夜很深,尤其是丛林的夜,深得像是处处鬼魅匍匐,深得彷佛连一弯钩月都要被黑暗噬。

 莫逐费力的用牙齿咬着绕在树干上的韧丝,她的心疯狂的叫嚷着。只要解开了这个结,她就能重获自由,她就能去找他了。

 过于烈的挣扎让陷在肌肤中的丝线划出血痕,甚至在解结的时候,割伤了她的脸,但她毫无感觉,焦急与恐惧焚毁了她所有的理智与知觉,那些关于恶和正义的理论,距离她太遥远,此刻,她只是一个为心爱男人的安危心急如焚的女人。

 她着气,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固定在树干上的韧丝终于解了开,卷回她手腕,她颤抖得几乎解不开捆绑住她的另一端。一片漆黑中,映入她眼帘的是他在合之屿为她受了那一刀,鲜血如泉涌的画面。

 “不!”莫逐闭眼嘶吼,腕上韧丝霎时全数解开,但因为她之前不停挪动身躯以方便解结,没注意到已身届树廊边缘,整个人忽然落空跌下。

 幸而树下铺了层落叶,厚得像是松软的地毯,减轻了她所受的伤害,”阵头晕脑后,她扶着树干爬起,要自己冷静下来,唯有如此,她才能在这无尽的森林中找到他。

 撕下管与衬衫边缘,她艰难的做了个火把,梭巡他离去时的方向,没走几步,便发现数滴血迹,肺内的氧气彷佛不够用似的,她剧烈的息。

 为了引开那全该死的野兽,他甚至以血相,冷意漫上背脊,她早已忘了腿伤的拔足奔进合黑林中,一心要寻到他的踪影,全然没想到横在他们之间的,除了危险,还是危险。

 此刻,森林一片静谧,幽幽如太初以来就是这般。

 鲜血淌下他的臂膀,虽然做了包扎,却依然血不止,这归咎于太过烈的搏斗,使得伤口非但不能愈合,反而扩大。

 泥泞地上摊着不断蔓延的血,一头花豹横在他跟前,从它身上冒出的血染红了罗伊全身,而他扬起的匕首成功的威胁住别一头的两只黑豹,它虎视眈眈的与他对持,仿佛一有漏,便会扑向前去。

 罗伊从没想过,他习得一身武艺,到头来,居然要和这些只会吠叫的野兽决一生死。而更讽刺的是,他在西西里的绰号,竟和这群畜生相同。

 “来吧,我不会躲的,有本事,就把我撕裂吧。”踹开它们伙伴的尸体,他冷笑狂叫,两头黑豹像是听懂了他的妄语,双双伏低背低咆。

 罗伊息,随着汨汨血落尘沙中,他的体温也渐渐失,久战不利,他扬起一抹危险的笑,随即翻身向前,主动袭击。

 一头黑豹受到血腥的刺,着先击,庞大的身躯将罗伊倒在地,出尖锐的牙齿就往它头顶咬去,他冒险单手架开它的血盆大口,以匕首刺伤它的一只眼。黑豹的利齿同时撕咬下他手臂上的一块,咆哮声震撼了树林。

 另一头早已迫不及待的黑豹,就在此刻年向罗伊,接着未完成的任务,狰狞野蛮的牙,对准了罗伊,要他以血还血。

 当莫逐奔出重重密林赶到时,正好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庞大的身影凌过半空,黑亮的皮掩盖了月的光芒,仿佛宣示死神的到来。

 “罗伊!”她心神俱裂的嘶吼,想也不想的冲向前,刷的一声,极细的韧丝赶在黑豹落地前环住它的颈项,她使劲了全力,将那头疯狂的野兽拖离罗伊。

 瞎了一只黑豹闪躲那夺走它一个伙伴和利刃,狼狈的从罗伊身上跃下。失去一只眼的痛楚使它发出恐怖的哀嚎,当罗伊手上的刀刃再度闪过危险的光芒,它后退一步,转身奔进漆黑的森林中。

 危机解除,大量失血使得罗伊濒临昏厥,恍惚中,他看见了莫逐--

 方才那一捆,她的确压制住黑豹的攻势,但也将自身陷入危险之中。

 受伤的黑豹颈上渗出大量的血,刺痛感使它的地上翻滚跳跃不休,试图甩开牵制,它吃痛吼叫的同时,利齿也咬伤莫逐身上数处,但她害怕它会对罗伊再次造成威胁,所以死命的不愿放手。

 突然,一直迫着她的重量不再剧烈挣扎,沉沉的倒在她身上,浓稠的体沾她的双手,罗伊将匕首从黑豹的咽喉处拔出,一脚踢开尸体,他望着倒躺在地上发丝散身泥尘的她,恍如隔世。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不是说过,要照顾好你自己的吗?”藏着深深的恐惧,那低沉的嗓音几乎不成调,罗伊颤抖的跪在她身旁,望着她一身的伤与血,恨不得那是受在他身上。

 “我也跟你说过,要死,就死在一起。”干涩的喉咙几乎无法发出声音,她使力想坐起,好看清楚他受了多严重的伤-但手臂才刚撑起,倏地即被他拥入怀中。

 “不值得的,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他在她耳边轻轻呢喃,但锢她疼痛得快碎肋骨的拥抱,却漏他最烈的情绪。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如果你依然执着自寻死路,那么我就陪你下地狱。”她哑着嗓子,撕下同样染血的衣袖,包扎他的手臂和腹间的伤口。

 她替他止血,看着那些从他体内出的体,眼角无声的下一滴泪珠。幸好、幸好她赶到了,要是再晚一秒,此刻,拥抱她的将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然而,她执着的话语、爱怜关怀的举动,比那足以致死的伤口还要迫着罗伊的心,她不懂他的挣扎,她不懂那一点点的光线,都会置他于万劫不复之地。

 “那么永夜呢?风魔呢?”罗伊痛苦的低喊着。她可以为此刻的感动说出任何不负责任的誓言,但他不能,他会当真,而现实终将狠狠敲碎他的梦幻。

 他拨开她紊乱的发丝,以他的手为她拭去白析曰脸庞上的血迹,冷月下,他再度为她不沾风尘的美,悲哀的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逐,你不能的,你忘了你的梦想吗?虽然我曾嘲笑那是虚伪的正义,但它毕竟是美好的,就是因为太过美好,所以永远也不会属于我。”

 他笑容中的无奈与悲伤刺痛了莫逐的心,她反手环住他,却发现连自己也无法暖和他不断下降的体温,闪着自嘲的金眸埋藏了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那些秘密终将他挥发成一个身罪孽的恶魔。

 “罗伊…”她轻覆的抚上那只金色的眼眸,腔的呼吸,为了这个名字而痛楚,“难道你真的没有办法回头了吗?”

 罗伊从中发出低沉的笑,笑中融合了苦与愁,就是找不到快乐。

 他抚摸着她的发,意外在血腥与尘沙中,依旧嗅闻到她淡淡的发香,这让他更加昏眩,醉的知觉将思绪到遥远的过去。

 他恍惚的开口,“你知道暗隐吗?”提起这个年代久远的名号,连他自己都有些陌生,“在我八岁生日那夭,我的父母忽然宣布他们是彼此毫无感情的杀手,之后,我美满的家庭一夕破灭,父母成了教官,兄弟是对手,而新身分是暗隐的培育杀手。”

 莫逐的身子有片刻的僵硬,当初剿灭暗隐的是地神和天王,但他们绝口不提关于暗隐的任何事情,而她没想到,那居然是这么一个惨无人道的组织。

 罗伊陷入他从不回想的记忆中,边扬起有趣的微笑,“初次比斗时,我吓得嚎啕大哭,若非宁槐出手,我早死了,那些人嘲笑我的懦弱,我却连提刀阻止他们的勇气都没有,太过弱小的人,在暗隐是注定凄惨的,尤其宁槐不在时,那些可以轻易动手杀人的大孩子,简直把我当成他们的玩具。”

 听着他低哑的笑声,莫逐在他脸上看到了麻痹。他不痛恨那段过去,却也不能原谅那个软弱的人是自己,所以,连他都嘲笑着自己。

 “后来呢?”像是要阻止他自的笑,她问道,唤回他涣散的心神。

 后来?金色的眼眸闪烁着诡异的火光,罗伊目光熠熠的望着她,好像准备叙述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有一次,我受不了了,忽然,就杀掉一个地位甚至比宁槐还高的人,之后,我每杀掉一个笑过我懦弱的人,眼泪就少一点,到最后,我不再哭了,也没人再笑过我懦弱,就这样,我杀光了我的懦弱。”

 他杀掉的并不只是懦弱,同时也杀掉了那个纯善温和的罗伊,比起宁槐为任务杀人不眨眼,罗伊的内心腐败得更彻底,已经腐朽的部位,又有什么方法可以康复呢?

 她抚着他的发鬓,心痛的垂下眼睫。除了为他感到悲哀外,她发现再多的辩解或开都是废话。不曾经历过那种苦的人,有什么资格妄下劝阻呢?

 他触感柔软的发丝彷佛上好的料,而他的心却早已腐化成一摊恶水,困住了自己,也困住了她。

 “既然宁槐救过你,你为何要跟永夜对立呢?”莫逐提出心中最深的疑问。

 “是出卖吧。”他替她吐出那个伤人的字眼,并对她说出,他从没向任何人做过的解释。“我只是想提醒他,不要以为从一个漩涡跳到另一个漩涡就算解了,他和单耘疾那个公子哥都太过天真,如果依旧干着杀人的勾当,那和暗隐有何不同呢?”

 这所有的一切并不是巧合,永夜的转变的确肇始于罗伊的别有用心,而他将罪过一肩背起,任凭宁槐误会他。

 “为什么?”她抬眼,月光下望着他晦黯不明的脸孔,“为什么你不说?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伤害你自己?”

 “杀手不需要朋友。”他语调里带着绝望,讽刺的笑着,“宁槐、追风-他们太过重视朋友,本来就不应该当杀手,而我呢?该死千百次的人”他的被她的手捣住。

 “别轻易的说出死亡,你还活着,不是吗?”她祈求上帝,要他记得心跳的旋律,不要总是让他丧失当人的知觉-而最终真变成了鬼。

 罗伊用一个很轻的吻,印在她的手心,而她的双眸刻画着他的脸庞,小手不也随之游移。

 “可是,我终究是失策了。”他叹息,舒服的享受她的抚摸,冰冷魔的金眸只有在望向她时,会呈现意外的温柔。

 “什么?”她困惑的拉近彼此的距离,他说得太小声了。

 “不过,我很满意。”罗伊微笑,轻声呢喃的声音越来越低,“上天让我遇见了你,让我看见那些美好,虽然我做出了些愚蠢的事,但是…”

 他庞大的身躯忽然失去支撑力,整个人往后倒下。

 莫逐害怕的发出惊呼,“罗伊!”

 淌倒在地血泊中,他的双眸尚未闭上,缓慢的眨了眨,“没关系,我只是累了…”他握住她纤细的手指,放在边轻轻呵气,双眼无法聚焦的看着她,眸逐渐蒙,“我真的…真的很羡慕风魔…”

 他依旧息,但眼皮沉重得像是快要阖上。

 莫逐很害怕,不断的摇晃他,“不可以,罗伊,站起来,你不可以休息。”

 她勉强的扶起他-然而,她受伤的右脚连支撑自己都很困难,更何况是他。两人站直没多久便摇晃着摔倒,她吃痛呻,而罗伊也清醒多了。

 “天快亮了…”他仰头望向天空,一手紧紧的挽着她的臂弯,视线转到身旁的她,“你还可以走吗?”

 她点了点头,罗伊拆下一树枝当拐杖,两人相互扶持,蹒跚的离开充血腥与杀戮的战场,他们并没有察觉,在是阴影的暗处,有一只嗜血的眼从头到尾紧盯着。

 岛屿的东方浅浅升起晨曦之幕,这一对衣衫褴缕的恋人正走进连他们自己也无法预测的命运。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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