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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当嫣蓝醒来的时候,月光正透着窗子斜进来。

 她朦胧的睁开眼睛,发觉自己竟躺在一洁净而柔软的被单里,而屋内一盏昏黄的灯光,柔柔的绽放着。

 终于,她的记忆全涌了上来,也恍恍惚惚的记得,在她沉入水中的那一瞬间,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紧紧的攫住,而那个身影,仿佛依稀,不是宋文轩。

 于是,她悄悄的走下来,离开了那间小斗室,经过客厅,一个人来到了屋外。

 月光下,她清清楚楚的看见眼前全是一片火红的枫叶,密密麻麻的织成一座林子。她不回头,发觉自己站在一栋漂亮的白色建筑前。立刻,她想了起来,原来这儿就是她画里那栋“枫林中的小白屋”

 她有一阵惊讶,慢慢的走下石阶,才猛然惊觉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粉白色的袍子,际边一条苏般的穗子垂了下来。不知怎的,面对这一切,她竟感到恍然如梦,是那么的虚幻、那样的扑朔离…

 就在她百思不解的时候,枫林中突然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皎洁的月,正明亮的映在他那张轮廓很深的脸庞上,也把他一双如星般的眼眸染得更亮,嫣蓝几乎一眼就认出那是骆逸风了。

 “怎么是你?”她有些惶然的叫:“骆逸风,是你救了我吗?”

 骆逸风轻轻的走到她的身边。

 “-先别说话。”他拉住了她的手。“-快跟我进到屋子里吧,这夜凉如水,-刚醒来,千万别再受冷风吹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嫣蓝拉进了客厅,打开电灯,让她坐在一张也是白色的皮沙发上。

 “对不起!”他说,从手中的纸袋里取出一盒菜子,和一杯热腾腾的红姜茶送到她的面前。“我不知道-会那么快醒来,所以趁着-还在睡,就到温泉区的商店街去买些食物回来,顺便买来了红豆鱼饼,还有红姜茶给-驱寒,-赶快趁热喝了吧!”

 嫣蓝一动也不动的望着他。

 “真的是你救了我?”

 “嗯!”骆逸风应了一声,放下纸袋,坐在她面前的一张椅子里,才深深切切的说:“我没有想到在-柔弱的外表里,竟是这样的刚烈。不过,总算也把-从九死一生中给救上来了,没有酿成遗憾!”

 “谢谢你。”嫣蓝感激的说:“我又欠了你一份人情。”

 “傻瓜。”骆逸风笑笑的说:“大恩不言谢,只要-以后别再那么想不开,也别再辜负我救-的用心良苦,那就够了,何况我不敢保证,下一次-是不是还会有这样的幸运,没有受到任何的水伤,只是多喝了几口水,做一做人工呼吸就没事了。”

 嫣蓝陡的睁大了眼珠,一阵错愕的说:

 “你对我做了人工呼吸?”

 “别紧张。”骆逸风慢条斯理的说:“谁告诉-人工呼吸一定要嘴对嘴。再说,就算我这么做了,那也是正确而且正当的救人方法,难不成-要忘恩负义,告我非礼?”

 “那我身上的袍子呢?”嫣蓝涨红着脸说:“也是你帮我换上的吗?”

 骆逸风大声的笑了。

 “天哪!”他拍了一下额头说:“-连命都可以不要了,还记挂着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告诉-吧,这袍子是我在救-上岸的时候,跑去找医生的同时,顺便到-住的那家旅馆,把老板娘带来替-换上的。”

 “原来千鹤子来过了?”

 “而且她同意把-交给我照顾。所以,-早早把红姜茶给喝了,好好的休息,我也好对千鹤子有个代。”

 “那不是太麻烦你了?”

 “快别这么说,”骆逸风眼睛闪了闪说:“-能留下来,至少可以让我不会那么孤独。要不然,这栋小白屋太冷清和寂寞了。”

 “其实你应该不寂寞,”嫣蓝抬眼说:“每天一醒来或推窗,就可以看见美丽的阳光和枫红,这里实在太美了。”说着,她低下头喝了一口红姜茶,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宋文轩人呢?”

 “你是说今天来找-的那个男人吗?”

 “是的。”嫣蓝回答说:“他走了吗?”

 骆逸风点点头,低声的说:

 “事实上他一直陪在-的身边,也把你们之间的故事告诉了我。说实在,他那着急和深情的样子,也教人同情,但我劝他最好在-醒来之前离开,因为我担心-再度见到他,不知是否又会情绪激动,做出什么不堪设想的事来。如果我这么做,是一项天大的错误,那么-怪我吧!”

 “不!”嫣蓝很快的说:“我很感谢你这么做,不管我跟宋文轩之间,是刀断水水更也好,是多情总被无情伤也罢,我都必须快刀斩麻。否则,伤害会愈来愈多、愈不可收拾。”

 “难道-一点也不惋惜和他的感情吗?”

 嫣蓝鼻子。

 “就因为我惋惜,”她说:“不想造成太大的决裂,我才一个人静静来到日本,毕竟事情演变至此,我也无可奈何。但总要有人受伤,也总要有人理智的从那场纷的爱情游戏中退下来,而那必然是我。因为对我而言,只不过是打了一场败仗,如果换做是白玲,却会身心俱伤,甚至会伤及无辜,让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成为受害者。”

 “我懂了。”骆逸风深深审视着她那一张柔净细致的脸庞,怜惜的说:“我终于明白-的委曲求全,明白-的优柔和执着,所以当宋文轩来求-回到他的身边,和他再续前缘,-宁死也不屈,要用残害自己生命来表示-的拒绝和坚心。”

 嫣蓝不语的点头。

 “哦!”骆逸风惊叹的说:“-知道-有多傻吗?要是-这么死去了,那才是真正的悲剧,而且一点也不值得。”

 “不会了。”嫣蓝掠了掠头发说:“我已经想过了,再也不会做傻事了。要不然,那岂不是太辜负你救我的一片苦心。”

 骆逸风咧嘴一笑。

 “-能这么想就好。”他说:“人世间许多事,原本就是命定的,只要能参透情字这关,那么什么苦恼也没有了。”

 “那你呢?”嫣蓝突然问:“你是不是也参透了,是不是也走出了情关,才会从凡尘中来到这儿,把自己隐埋在这座小白屋里,隐埋在这片枫林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骆逸风猛的心中一颤,蹙紧了眉头。很快的,他收起了那份惊慌,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出淡淡的笑容说:

 “我看我们还是别顾着说话,瞧-手上的红姜茶都快凉了,还有红豆鱼饼,那可是我特地买来给-的,是正统的京都风味,也是我唯一能招待-的东西,-应该知道我一个大男人,不会张罗吃的,今晚-就委屈点,等-身体好些,我再送-回去小。”

 接着,他走出了客厅,一个人来到了屋后的小亭台。

 星光下的阿寒湖,依旧是那么美、那么柔、那么静。而晚风,也依旧冰凉的从水面上吹来,吹在他的脸颊上。

 他就这样倚在栏干边,望着一湖朦胧烟水,呆呆的沉思着。

 嫣蓝也悄悄跟了过来,倚在另一处栏干上,看着他的一脸忧郁、一脸惆怅,她用低柔而不安的声音说:

 “是我刺痛你的心了吗?”

 骆逸风转过头来看她。

 “没有。”他气的说:“那只是我对感情太认死扣子了,所以-的一番话让我想起了过去,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有-的勇敢和坚强,就可以挥剑断情,但我做不到,虽然那一段感情已经逝去了,而我也努力的想要忘掉,终究还是失败了。”

 “或许是爱得太深,伤痛就愈深。”嫣蓝有些感伤的说:“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应该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是的。”骆逸风一声冷笑的说:“轰轰烈烈的开始,也轰轰烈烈的结束,可是自始至终,我并不后悔爱上了依盈,我只后悔没有好好的照顾她,而让她含恨的离去。”

 “依盈?”嫣蓝问:“那是她的名字吗?”

 “嗯!”骆逸风轻轻颔首,声音哑哑的说:“依盈就跟她的名字一样,是个小鸟依人、轻盈如水的好女孩,只是上天带给我们太多不幸了,让我们爱得如此辛苦,最后还是要落得劳雁分飞的命运!”

 “那依盈为什么会离开?”

 “是因为我的不够安全感。”骆逸风说:“毕竟要她离乡背井,跟着我一起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过着飘浮不定的日子,已经太委屈她了,更何况她跟上的是一个每天都在和死神搏斗的赛车选手,不知哪一天会发生撞车或出了意外,于是她每天生活在恐惧之中,夜为我担心,也因此她从高高的楼梯上摔了下来,那时她怀了四个月的身孕,而那场不幸让她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失去了对我的信心。”

 “哦!”嫣蓝不觉心中一恸、心生怜悯的说:“命运人,竟是这样折磨你们一对可怜的小夫!”

 “不!”骆逸风摇摇头说:“事实上我们根本还没有结为夫,只是为了彼此相爱、为了能长相厮守,才千辛万苦的双双逃到日本来,却还来不及给她幸福,来不及给她一个豪华的婚礼,她就不告而别了!”

 “对不起!”嫣蓝掠过一抹愧疚说:“我不该起你心里的伤痛!”

 骆逸风静静的审视着她。

 “那不怪。”他说:“而是我对依盈有太多太多的惭愧,那份思念才割舍不下,尽管明明知道她已经走出我的生命,我却还执不悟的不肯让那道伤痕好起来。想一想,也真是好笑,刚刚我还劝-别为情所困,自己却走不出感情的漩涡,还一直为情所伤。”

 “那么,”嫣蓝闪动着睫问:“这就是你结束赛车生涯,选择来到阿寒湖的原因?”

 “但结束得太迟了。”骆逸风说:“依盈已经成为我心里的遗憾,也永远不会再回到我的身边来了。”

 “为什么?”嫣蓝问:“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回来?”

 “没有用的。”骆逸风灰心的说:“因为她已经嫁给了另一个能够给她幸福的男人,可是我一点也不恨,有的话也只是恨我当时的一无所有,才一心一意的想在赛车界闯出一点成绩来,想给她一切的美好,只是我忽略了她需要的是一份安全和无忧的爱,而不是我的拚命和冒险。”

 “唉!”嫣蓝轻轻的叹气。“听完你的故事,再想想自己的遭遇,比起你的根本微不足道,我又有什么好悲伤、好怨恨的。”

 骆逸风忽然不语了。他转过头去,却发现小茶几上,依旧摆着他一直放在那儿的口琴,他拿了起来,就情不自的放在嘴边吹奏着。

 一会儿,整个小亭台飘了音乐。

 嫣蓝几乎被扣住了心弦,那曲调有些儿幽怨、有些儿凄凉,也有些儿低柔,如诗般的释放出来,又好像在倾诉一段悠悠扬扬的情缘。她完全听呆了,也傻了,直到骆逸风吹完一遍,又吹了一遍,她才用惘的眼神凝视着,轻声的问:

 “你好像很喜欢这首曲子?”

 骆逸风把口琴从嘴边放下来。

 “是的。”他说,眼睛雪亮亮的看着湖水说:“这是阿寒湖一带传的一首曲子,叫做摩利莫之歌。”

 “摩利莫?”嫣蓝好奇的问:“这句日本话代表着什么?”

 骆逸风不经意的转头看了她一眼,才清晰的说:

 “其实摩利莫,就是阿寒湖里一种稀有的绿色球型水藻,只生长在寒冷而寂静的水中,它真正的学名,应该叫毯藻。每年的十月八起,一连三天,在这儿都会举行毯藻节,可惜-来阿寒湖的时间晚了,庆典才刚刚结束不久。”

 “是啊!”嫣蓝也惋惜的说:“早知道我就不该在青森待那么久,真没想到,这片沉静的湖水,竟还这么浪漫,充着神秘色彩,不过,我已经开始喜欢上这首日本民谣了,虽然它带着几许沧桑,却也很凄美,不是吗?”

 “-没有说错,嫣蓝。”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这的确是一首好听,也十分动人的曲子,据说,这阿寒湖传着一段美丽的传说跟毯藻有关系,才被谱成了摩利莫之歌。”

 嫣蓝不燃亮了眼睛。

 “是什么传说?”她急促的问:“你也知道这故事的,是不是?”

 “没错。”骆逸风坦白的回答:“就因为这个绵悱恻的故事吸引了我,我才对这首歌谣情有独钟,才对这里的一花一草,有一种特殊的情怀。”

 “那你快说!”嫣蓝迫不及待的。“骆逸风,你快告诉我,我想要知道这个传说,究竟是个怎样美丽生动的故事?”

 一时间,骆逸风竟被她的热切,还有脸上的那抹柔意给震动了。不自觉的,他的眼光就接触到她的,感觉那里面有两簇小火焰在熊熊燃烧着。他的心一,就仿佛掉进了那个传说中。然后,他用低沉的声音诉说着。

 “这故事发生在古老而久远的年代,据说当时的阿寒湖,住着一群原始土著,叫做矮奴。而这个传说,说的正是矮奴公主和一位年轻勇士的爱情。他们相爱至深,却因为部落里的规定而不能结为夫,一个是美丽尊贵的公主,一个是平民百姓,所以遭到公主父亲的反对,也就是矮奴部落的酋长,他决意要把公主嫁给门当户对,而且又是部落里一位长老的儿子。可那长老之子,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不但好吃懒做、不务正业,又情暴躁、一无是处。但尽管公主有千百个不愿意,可是酋长的命令,她却无法违抗…”

 “那公主怎么办?”

 “所以,”骆逸风继续说:“公主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以泪洗脸,即使族人送来大批祝贺的漂亮花织布和新娘服,她却一点儿也不快乐,因而益消瘦、益憔悴,直到婚期的前一天,公主突然偷偷跑去找她所爱的那个年轻勇士,请求他带她离开阿寒湖,到一个没有人可以找到他们的地方,可是他拒绝了。”

 “为什么?”嫣蓝又问。

 “因为他的道德仁义和罪恶感,让他怯步了,他只是无奈的对公主说,不是我胆小怯懦、不是我贪生怕死,而是我不能就此破坏公主的名节,带着-一起私奔,在矮奴族里留下千古的罪名。而他的一番话,让公主又悲痛又感动,两个人就抱头痛哭,但这一切,却被长老的儿子看见了,他愤怒难平的躲在一旁,直到公主离去了,他才手握一把短刀,充仇恨的冲到那年轻勇士的面前,劈头就要砍了下去。危急中,勇士抓起了一把斧头抵抗,于是,两个男人就杀了起来,展开一场械斗…”

 骆逸风蓦然停了停,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怎么了?”嫣蓝迷茫的看他。“是那个年轻的勇士被打败了吗?”

 “不是。”骆逸风一脸沉静的说:“他是矮奴族一名最出色的勇士,身手敏捷、豪气人,长老的儿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就被打得落花水。最后,死在他的斧头下。”

 “那──”嫣蓝整颗心被系住了,她抓住骆逸风的手臂,慌乱的问:“公主和勇士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吗?”

 “没有。”骆逸风摇摇头。“在矮奴族里,杀人者必须偿命,何况他杀死的又是长老的儿子,必定会被处以极刑,所以他慌了,也无措了,就独自逃到阿寒湖。他不想连累公主,就坐上岸边的一艘小船,向漠漠无边的湖心划去。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了。”

 嫣蓝不叹着气,眼睛望向沉寂的湖水说:

 “故事结束了吗?”

 “不。”骆逸风说:“还有矮奴公主呢!自从她知道那位年轻勇士失踪的消息后,就泪洒不停,终思念,整个人也病倒了。而那年的秋天,阿寒湖一直笼罩在潇潇的秋风中,一天的晚上,天空突然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狂风暴雨,好像要引来水灾。但美丽的公主,却在窗前听到仿佛那勇士的声声呼唤,在风雨中清晰的从湖畔传来,她心中一动,就像中了魔似的,对着阿寒湖狂奔而去,然后,纵身一跃,沉入了水底…”

 “天哪!”嫣蓝不自觉的叫:“为什么这又是一个悲剧?”

 “就因为它的悲伤和动人之处,才能够把故事传下去。在公主跳入水中的第二天,阿寒湖却奇迹式的风平静,好像所有的风暴,只是昙花一现,于是酋长派了大批人马,大家划着船四处寻找公主的踪迹,却在湖畔,找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绿色球型水藻,美丽得就像公主身上和发上穿戴的小绒球,遍布了整个阿寒湖,大家就开始穿凿附会的说,那是公主和失踪的勇士,他们的灵魂所幻化而成的,所以住在这儿的矮奴人,替它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摩利莫’。”

 “这么说来,”嫣蓝眼底闪着一层泪光说:“这儿的毯藻节,也是为了纪念他们坚贞的爱情,才传下来的祭典,是不?”

 骆逸风沉了一下。

 “我想是的。”他说:“绵的故事,总是教人感动,虽然这也许只是空来风的一种传说,但住在阿寒湖的人们,却始终相信它的真实,于是有人感于这样凄美的故事,才作出了这首哀怨动人的摩利莫之歌,一直传到现在。不过,也有人说,矗立在阿寒湖畔遥遥相对的两座山,被称为雄阿寒岳的是那勇士的化身,而雌阿寒岳,就是美丽的矮奴公主。”

 听着听着,嫣蓝不经意的把眼光望向远处黑暗中的一座山峦,在月光的照下,那淡淡的幽影,投在湖水中,好像有一个飘逸的女孩,在那儿低浅唱、在那儿翩翩起舞…不由自主的,她竟陷在那片-里。

 “-怎么了?”骆逸风突然问。

 嫣蓝很快的收起思绪,回头说:

 “我只是被那故事感动,也一直在想,为什么相爱的人总是无法结合,就像你、就像我,还有传说中的矮奴公主,难道爱情一定要心痛、一定要生离死别,才算是美丽吗?”

 骆逸风浅浅一笑。

 “或许吧!”他说:“自古多情伤离别,既然能够成为令人感动的故事,那曲折处,就必然也是动人之处。”

 “可是这故事太悲了。”

 “最起码,”骆逸风气的说:“他们的魂魄能够结合为一,化为湖底一颗颗的毯藻,早也相依、晚也相依,这不也是一种美丽的结局吗?”

 “是的。”嫣蓝鼻子酸酸的说:“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坟,那多悲壮呀,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化做蝴蝶双双飞,可惜今生,我再也不能了。”

 猝然间,她一时心有所感,眼底就滑下了两行热泪,潸然的布了整个脸庞。

 那盈盈的泪珠,同时也把骆逸风给引得一种莫名的揪痛。而一股怜悯之心,也油然而生,让他有些儿心急,有些儿慌乱,又有些儿不知所措,就情不自的俯下头去,用他那两片干燥的嘴,印烙在她的睫上。

 那一吻,把嫣蓝给震摄住了,只是呆呆的、傻傻的,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儿,任着他轻柔的吻着她的眼泪,吻着她的脸庞,吻着她的鼻子。最后,落在她那柔软而悸动的瓣上,直到一阵冷风吹来,她轻轻打了一个冷颤,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用力的推开他。然后,不由分说的,就狠狠的在他脸上打下一记耳光,惊愕而痛楚的喊:

 “骆逸风!你这个伪君子,你为什么要乘人之危?为什么要侵犯我?”

 “我…”骆逸风抚着火热的脸庞,嗫嚅的说:“我没有,嫣蓝,我真的不是存心要冒犯-,而是我不能自己呀!”

 “我不要听!”嫣蓝颤抖着身子,愤恨的说:“你太教我失望了,骆逸风,我原以为你是个热血心肠、至情至的好人,想不到你也只是个风、游戏人间的高手。”

 说着,她含着泪奔出了小亭台,越过客厅,就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了屋外的那片枫林里。

 “-别走!”骆逸风很快的追赶过去,拦在她的面前,用一脸诚恳的声音说:“如果是我的莽撞伤害了-,那么我道歉,只求-听我一句,我真的真的不是-想象的那样,也真的真的不是在游戏人间。”

 嫣蓝抬起一双泪眼看他。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骆逸风?”她哽咽的说:“你知道你已经打破了你在我心中的完美,也把我给伤害了吗?”

 “对不起!”骆逸风内疚的说:“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是的。”嫣蓝说:“那是因为你太自命不凡了,天真的以为,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再加上我的失意,只要你奉上一点点的施舍,我就会感激涕零,而对你投怀送抱,是不是?”

 “不是的。”骆逸风极力的喊:“嫣蓝,-听我说,-一定要听我…”

 “够了,”嫣蓝灰心至极的看着他。“收起你玩家的心吧,也让我告诉你,我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女孩,虽然我很感激你救了我的性命,也无以回报,但我不要你的同情和怜悯。”

 “不!”骆逸风急了。“-不能误会我。嫣蓝,自始至终,我对-没有丝毫的念,只是当我看见-那样柔弱、那样纤细的站在月里,被矮奴公主的故事深深感动而热泪盈眶,我就忍不住的想要医好-脸上的眼泪和忧伤,忍不住想要把-心里的悲苦,都让我一个人来受。”

 “可你没有理由那样做,骆逸风,你没有的。”

 “-错了,嫣蓝。”骆逸风深邃的审视她,字字真心的说:“那根本不需要理由的,坦白说,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和勇气,但我心里明白自己在做什么,那是因为我爱上-了,-知道吗?”

 嫣蓝大大一震,身子往后退了两步。

 “不会的,不会的。”她震骇的、迭声的、不真实的喊:“你不会爱上我的,骆逸风,我不相信这是真的,请你停止你的胡言语,停止你带给我的震撼。”

 “是真的,嫣蓝。”骆逸风发自内心深处的说:“-以为感情是可以儿戏,是可以三言两语吗?这次不管-信不信,都请-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这样骨的表白,一定把-给吓坏了,可那千真万确是我的肺腑之言,因为在这之前,我从不相信神迹,可是-的出现,却让我相信了。嫣蓝,-的飘逸如云、-的纤纤若梦、-的柔情似水,仿佛是从湖底走出来的水中仙,那种强烈的感觉,至今还在我的心底回。如果说第一次的相逢,是上天安排的一个玩笑,那么第二次在山下的艺术馆,我们再度相逢在水神奇缘的铜雕前,-还能说这又是一场偶然吗?不,当然不是的,而是那千年的铜雕,而是那美丽的水神,冥冥中安排着我们的聚首,也让我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

 “不不!”嫣蓝背脊里一片冰冷,她不敢置信的说:“这是不切实际的。骆逸风,收起你的胡思想,你只是还没有走出过去的悲情,只是害怕了寂寞和孤独,才把我当成了依盈。”

 “不是、不是、不是。”骆逸风叠声的喊:“不是这样的。嫣蓝,我并没有把-当成了依盈,也不是脑筋不清楚在胡思想,而是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无愧于天、也无愧于地。或许,依盈的离去是天定的,但-的翩然到来,却是个奇迹,是上天的安排,是要来拯救我的。”

 “不要!”嫣蓝一个颠踬,摇晃着身子说:“你不要再说了。骆逸风,任你的花言巧语、任你的能言善道,我都不要相信,也不要被你蛊惑。”

 “那-要我怎么样才肯相信?”骆逸风到她的眼前。“难道要我挖肝掏肺,要我天打雷劈,-才肯相信我对-的片片真心、寸寸柔肠吗?”

 “你不要我。”嫣蓝痛苦的别过头去。“不是我不相信你,骆逸风,其实你脸上的诚恳,和发自内心的那份真挚情意,我早就动心了,也相信是水神奇缘把我们系在一起,注定我要来走这一遭,为你所救。只是我已经被感情践踏得伤痕累累,因而我害怕了,怕再被情所伤,怕再踏出去的每一步都是个错误,都会使我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好。”骆逸风身子忽然往后退。“既然我这样真情的表白,都无法打动-,那么我马上跳到阿寒湖里,用我的生命,来证明我的此心不假,可比明月,可比矮奴公主为爱而死的那份壮烈和痴心。”

 “不行。”嫣蓝急了,她快速拉住他。“你不能这么做,骆逸风,你不能做傻事,不能让我有所悔恨,否则,我会一辈子自责。”

 骆逸风慢慢的转过头来,深邃的凝视着她。

 “嫣蓝。”他用尽心底的情意叫:“-都可以为爱不顾一切跳下阿寒湖,为了-,为了对-的深情,我为什么不?”

 一下子,嫣蓝的眼泪又簌簌的扑下来。她喉咙哽的说:“那不一样,我是被宋文轩急了,只要是表白我离开他的决心。”

 “我何尝不是。”骆逸风握住了她的手。“我也是为了要表白我对-的一片痴情,所以嫣蓝,-不许再逃了,除非-对我冷血,除非-对我毫无感觉,要不然,-不该把自己的感情封闭起来,那样苦的不是只有-,还有我。”

 “哦,天哪!”嫣蓝忍不住的叫:“我为什么要来阿寒湖?为什么要遇见你?难道我真的无处可逃,真的要被粉身碎骨吗?”

 “如果真是这样,”骆逸风霍然把她拥到了怀里,深深切切的说:“那也应该是我,嫣蓝,不管未来有多少的苦难,不管-心里有多少悲痛,即使是天要塌下来,也都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我只求-别走,别把心门紧紧的深锁,我会打开它的!”

 然后,他低下头去,用怀的柔情、用无限的真心,迅速捕捉她的嘴

 泪,再度滚烫的从嫣蓝的眼眸里奔窜下来,她只感到一阵晕眩,好像被一股暖意包围着。而耳畔,也仿佛听见那首哀怨动人的摩利莫之歌,从远处飘来,她不觉心中一,立即闭上眼睛,接受了他那如诗般的绵。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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