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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深院锁住沉重的夜,寒风吹来,摆动的枝叶发出飒飒的声响。

 夜深了,工作一天晚上又上课,回到家当然全身疲累几乎要虚。尤其是今天在学校又被那个姓麦的整得这么惨,她简直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最丢脸也最惨痛的日子。

 超级冷气团所带来的寒风就这样一阵阵的刮到她的脸上,森茗芝略略缩起脖子,努力的将她一百西西的小追风给架好。

 呼!真的是冷毙了,尤其今天台北天空还一直飘著阵阵细雨,又又冷的天气,还真的没有几个人能撑得住呢。摄氏七度的气温或许对于一般住边寒带地区的人来说是还好,不过对于像她这种不曾去过寒带国家的人来说,这种天气已经够吓人了。

 把车锁好顺便熄了火,森茗芝抬起头,往自己三楼的租屋处看去,发现客厅的灯居然是亮著的--这代表今天阿德也在家呢!

 最近真是难得,阿德居然会待在家。她这个男室友向来是爱情至上的忠实拥护者与实践者,由于他们协议好不可以带男友回租屋处,所以很黏男友的他几乎每晚都赖在男友那边,很难见到人影的。

 如果不是为了要保留一个和男友吵架时可以躲的避风港,已经算是和男友同居的阿德根本不会再花钱跟她分租一个房间的。

 “看来老天对我也没有太糟,如果阿德在的话,至少今晚有人可以煮宵夜给我吃。”森茗芝喃喃的说道,一想到阿德在所代表的热腾腾食物,她便不由自主的提起精神,加快脚步往自己的小窝奔去。

 好吃的食物!我来了!

 好不容易爬到了三楼,她用钥匙打开大门。

 “我回来了!”一打开门,接她的不是以往阿德在时必有的屋菜香以及他那充笑容的脸庞,只见阿德一脸平静的坐在客厅沙发上,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你回来了?”听到森茗芝的声音,阿德略略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嗯,对啊。”她点点头,放下手中的包包往地毯上坐去。

 咦?阿德今天居然没有煮东西给她吃耶…以往只要他在家,至少都会熬点粥什么的来等著她,毕竟她常打工到三更半夜,回到家时肚子往往都是饿得扁扁的。

 尤其今晚天气又是这样爆冷--

 森茗芝期待的眼神再次往阿德的方向飘去,发现对方还是完全的无动于哀,没有发现她一脸饿趴趴的模样。

 呼!算了算了!女孩子常吃宵夜可是会变小猪的,她还是不要继续肖想会有宵夜好了。她有点小失望的扁了扁嘴,决定放弃对于宵夜的奢望。

 “今天外面好冷喔。”一想到屋外阵阵吹个不停的冷风,森茗芝忍不住抖了下身子。

 “嗯,是喔?我倒是没有特别的感觉。”阿德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回答。

 “那是因为你之前两年住在纽约的缘故,所以现在回来台湾,当然会觉得这种天气是小Case。呼,今天比我预计的还要冷好多,而且我的运气也超差的。”森茗芝略略扁了扁小嘴,刻意的把话题带到某个方向去--因为她想要跟阿德抱怨一下今天的事。

 空气传来一阵沉默。

 阿德并没有如她所预料的直接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他只是表情冷静的沉默著。就在她开始觉得有点奇怪时,阿德突然开口了。

 “是怎么了吗?”他对著森茗芝展温柔的一笑,一如之前她所熟悉的那个温柔而且体贴人的阿德。

 之前或许是她的错觉吧!

 她本来还觉得今天的阿德怪怪的,既没有煮宵夜给她吃,她想要跟他聊天丢一下垃圾阿德也没什么理。可是现在这样看起来,感觉似乎又还好。

 算了算了,不管这么多了,也许是今晚太冷了,所以连带阿德的反应神经也迟钝了许多。

 森茗芝决定不要想那么多,毕竟她想找个人丢丢垃圾,倾诉一下今天悲惨命运的望十分强烈,今晚如果不找个人抱怨一下,她一定会整晚都怨气冲天的。

 “阿德我跟你说喔!事情的发生要从之前几天,我答应帮一个男同学代班说起…”

 她最近一定是惹到衰神了!

 森茗芝皱著眉头往前一趴--这几天来这几乎已经成了她的招牌动作--无限哀怨的趴在教室位子上,一脸沮丧到不行的样子。

 “你是怎么了?”经过的同学A一脸关切的问。

 森茗芝懒懒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个同学,不!苞她抱怨也没用。而且她还是出了名的地下广播站,把自己的烦恼告诉她,只有落得全班都知道的份。

 她扁了扁小嘴,决定要对这个同学隐瞒。

 “没什么,月事不顺。”她选了个绝对可以让人迅速闭嘴而且信服的理由。

 “喔,那你多保重。真的不行可以去保健室躺躺。”同学A一脸无限同情且体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如她所愿的迅速离开不再吵她。

 可怕的“活动式地下广播电台”总算走人了。

 森茗芝松了口气,继续维持之前哀怨的姿态。

 “怎么了?”她才重获安宁没多久,另一个关切的声音入。

 她再次抬起头来。

 嗯,是小丽喔。她跟她的情算是不错的,重点是小丽人很好,也不会把别人的事情到处宣传。

 “你上星期一才跟我借过卫生棉而已,你的‘好朋友’不会赖了这么久,到现还让你不舒服吧?”今天可都星期五了呢,离她上次和她借棉棉已经好几天了。

 “真是讨厌,把人家的生理期记得那么仔细。”森茗芝佯装生气的睨了小丽一眼,随即角微微上扬,忍不住被小丽刚刚的话给逗笑。

 “嗯,不错,你总算肯笑了。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是怎么了吗?”

 一想到那个让她哀声连连的问题核心,森茗芝整张小脸忍不住又再次皱了起来。

 “我好倒楣喔。”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怎个倒楣法?”趁著现在是下课时间,小丽拉了森茗芝前面的椅子坐下,还一只手撑著头,一脸“愿闻其详”的样子。“除了上次在‘会议厅’被那个麦帅哥整之外,还有更惨的事吗?”她忍不住提了下森茗芝最近被大家笑很久的事。

 “一定是他开始给我带衰的。”一提到那个叫她怨恨的人,森茗芝的脸色更难看了。

 “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的啦。我们今天不提那件事,我举双手保证不会再踩你的痛处。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小丽举双手投降,知道心情不好的森茗芝不起她的一再挖苦。

 “就…最近找我代班的人变得好少,害我少赚了很多钱。偏偏我之前固定打工的书店又倒了,老板还积欠我两个月的薪水没发。怎么办?我现在一三五少了固定的打工,一个月至少少赚了近一万块。”一提到关于钱的问题,森茗芝的一张小脸便沮丧得可以。

 她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打工狂,只要是有钱又不违法的工作,再怎么辛苦她都愿意做。只是现在景气不好年关又将近,肯雇用工读生的地方似乎越来越少。

 “是惨的。”听到森茗芝的话,小丽点点头。对于茗芝来说,没有工作就等于没有钱,而没有钱可赚这点就几乎快要了她的命。

 “对啊,很可怜吧?”说到这里,她还无限哀怨的再抬头看了小丽一眼。

 看到她那种可怜兮兮的样子,小丽忍不住被她逗笑了。“原来你就是为了这种事在那边无打采啊。”

 “什么叫‘这种事’?听你的口气似乎很轻松,可是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呢!”看到小丽那种“原来不过尔尔”的表情,森茗芝忍不住嘟起小嘴抗议。

 “好好!我知道这个对你很重要。我的话的意思是--我今天正好有看到一个打工或许适合你。”

 听到小丽的话,森茗芝无打采的小脸一瞬间整个发亮。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告诉你喔…”

 当上帝关上一道门时,祂必为你打开另一扇窗。看来这次幸运之神并没有遗弃了森茗芝,她的打工之路还是有望的。

 征保母。

 时薪两百。

 每星期一三五白天工作。

 这种条件,分明是为了她而设的嘛!

 听到小丽所说的条件,森茗芝觉得这份工作不做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当下她就决定要去面试,并事先打了通电话和对方约定时问。

 征人的地方是敦化南路附近的一栋大厦,才走到大厦门口,森茗芝便忍不住为眼前漂亮且豪华的大厦所震惊。哇呜…真的是超级漂亮且豪华的房子,这种地段、这种房子,想必对方一定超有钱的。

 “小姐请问你是…”森茗芝才靠近大厦,警卫立即尽责的靠过来询问。

 “我是来这边应征保母的。”她连忙翻了下自己的行事历。“嗯,A栋三楼的麦先生。”

 “原来你是那个来应征的保母!我知道,早上麦先生就有先代过了,你可以直接上去。我本来以为来应征保母的应该都是欧巴桑才对,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年轻的小姐。”警卫一边开门一边对她说。

 “年轻人带小孩比较有体力嘛!而且我很喜欢小孩。”要来应征保母,她当然得装成一副超爱小孩的样子。

 事实上她并不算说谎,她是很爱小孩没有错,只是差别是她爱的是一千元钞票上的四个小孩。

 警卫开门放行,森茗芝便顺著他的指示,走向A栋大楼,并且迅速的搭上了电梯。没一会儿,她便来到那间A栋三楼的房子。有钱人家果然是不一样,一层一户,所以她也不用找几号之几,直接进A栋到三楼就可以了。

 她轻轻的按下门铃。

 “来了来了!”屋里传来杂沓的脚步声,随即大门被人拉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约四、五岁大的小男孩。

 小男孩长得很好看,大眼睛白皮肤、刀凿般的深邃五宫,头发还是浅浅的褐色,看得出来这个小孩似乎混有外国血统,所以轮廓才会这么的深。

 这个小孩长得真是可爱极了!只是…她怎么觉得这个漂亮小表好像有点眼热?

 “姊姊,你要找谁?”小男孩好可爱的仰著头,睁著无辜的大眼问著她。

 这个小表看起来应该是好带的,“我是要来应征当保母的。”

 “小澈,是谁啊?”屋内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

 小澈?这个名字好像也有点。听到小男孩的名字,森茗芝又略略皱了下眉头。

 “舅舅,有漂亮姊姊喔!姊姊说是来应征保母的!”小男孩回过头,对著屋内大叫。

 “那你先请姊姊进来,我等一下就出去。”屋内继续传来声音,听起来那个男子似乎是在里面的房间。

 “好。”小男孩乖乖的点点头,随即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森茗芝。“姊姊你请进。”

 屋门大大打开,著森茗芝的到来。

 根据“墨非定理”,当你越是迫切需要某件物品或某个特定的人,它们往往会越让你找不著;反之,当你越不乐意看见这些事物,它们就越喜欢冒出在你眼前。

 而在今天,一月十号星期天上午的十点十五分,森茗芝以著自己的亲身体验,证实了这个定理的真实度。

 刚洗完澡的麦秉修风采翩翩的端坐在客厅里,向她摆出清朗倜傥的假象,当她看见这屋子的主人“麦先生”,居然就是之前那个“相见不如怀念”的麦秉修时,她吓得手上的履历表当场掉下。

 第一眼看见来应征保母的是森茗芝时,麦秉修的眼中有著惊讶,但也仅仅只是“一闪而逝”而已,随即一抹愉快的笑意轻轻的爬上了他的嘴角,只见他微微弯下,拾起了森茗芝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履历表。

 “森茗芝?”三明治?麦秉修念出了履历表上的三个大字,随即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见面时森茗芝硬要卖他的三明治。

 看来他们还真的是有缘的。

 “我知道我的名字念起来很像三明治,但是请你不要出那种表情好吗?”森茗芝沉著一张脸,冷冷的说道。

 背!又见到这个居心叵测的怪人!

 “我又没说什么,是你自己想太多了。我只是…很高兴终于可以知道你的名字而已,毕竟我们巧遇了那么多次,我好不容易到了现在才知道你的名字。”他沉稳的笑着,似乎她不安的表情让他很乐。

 “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学生’,麦‘大’教授您不需要记得我这‘微不足道’人物的名字。”这家伙只要有心,的确可以将人得团团转。难怪演讲过后,学校里好多女生组织了他的后援会。

 “你是我外甥的保母,怎么可以说是微不足道呢?”他的表情像是抓到老鼠的猫儿,兴奋且期待。

 “我只是来应征,又还没真的确定了。”她一脸警戒的提醒他。这个工作虽然人,但是发现大老板居然是这个家伙,这下她还得考虑到底要不要接这份工作哩。

 “我已经确定要你了。”他的一句话迅速的决定了一切。

 “可是我--”

 “小澈,从今天起,这个姊姊就是陪你的保母了。还不快跟姊姊打招呼!”他低头代坐在一旁看戏的外甥,技巧的截断了森茗芝的话。

 “姊姊好!”服部澈很乖巧听话的马上喊人,对她展开甜甜的笑容攻势,完全忘了之前变成人的“鹿鹿”

 “我想不想做这个工作还是一回事哩。”她沉著脸回应道,她可没忘记之前他是怎么整她的。

 打小孩牌对她没效,她喜欢的是钞票上的小孩,不是眼前这个。她挑衅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女孩真的很不一样!这是麦秉修脑中第一个跃想的念头,一般的女孩看到他的外貌又知道他的背景后,往往都是一副急于亲近表示好感的模样,只有她对他自始至终都是这种冷然、避之唯恐不及的调调。

 “为什么不想做?既然不想做,那就不应该来应征。”他对她很好奇,也觉得很好玩。印象中的她总是来匆匆、去匆匆的,让人想抓也抓不住。今天既然是她自己送上门来,他就不打算随便放人走。

 “我们之前有仇,谁知道你会不会藉机报复?所以这份工作我想我还是要考虑一下。”她挑明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要说报复,我想我上次已经报复过了。我不是那种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之前的那些事我早就忘了。”

 言下之意是暗指小鼻子、小眼睛,耿耿于怀的人是她噜?

 森茗芝挑了挑眉,默不作声。事实上,她已经开始考虑在这边工作的可行。毕竟这里离她的租屋处不远,小孩看起来也好带,重点是钱也不少,过年前的工作总是不好找的。

 就在她还在思考的同时,在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不知怎么的,一只原在地上爬动的深褐色生物突然凶大发,展开翅膀往这边飞扑而来。

 “啊,有蟑螂--”服部澈一看到扑过来的是会飞的蟑螂,吓得抱头窜。

 麦秉修的直觉反应是先闪过头,躲过蟑娜的第一次空袭。

 只有森茗芝像是反动作似的,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报纸迅速卷成筒状,一把将朝她飞扑而来的蟑螂重重挥了出去。

 蟑螂狠狠的撞向一旁的墙壁,然后顺应地心引力的牵引,四脚朝天掉落到地上,奄奄一息。

 “我之前在清洁公司打过工,常打蟑螂。”面对麦秉修质疑的目光,她一脸平静的淡淡解释道。

 这个女孩子到底在多少地方打过工?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看过她当早餐店员工、扮成圣诞节糜鹿,还有发传单的工读生跟今天来应征保母。

 森茗芝立在他的身旁,小手还敷衍地拍抚他的臂膀。她非但自己不怕,反而回头安抚他这个大男人,让麦秉修又好气又好笑。

 “真是的,一点也不可爱。”他抱怨。

 “什么一点也不可爱?”她拧著柳眉,完全听不懂他的评论。

 “你啊!”他的食指顶了顶她的鼻尖。“小女生就应该要有小女生的样子,看到蟑螂应该要花容失的惊声尖叫,然后小鸟依人的躲在男人的怀里。哪像你,一马当先的冲出来一把蟑螂给挥了出去。”

 “我就是很会打蟑螂又怎样?”她翻了个大白眼,不满意的挥开他的食指。

 “是不怎样,不过我希望我外甥的保母能温柔婉约,像女孩子一点。”而不是像她一样,在路上硬是强迫人家买三明治,碰到蟑螂把它当球一给挥了出去。

 “这么说你是不要我了?”反正她也不希罕这工作。

 他脸色一沉,食指在她眼前挥了挥。

 “两百五,一个小时。”看她连一个十五块的三明治都不愿自己吃下,硬是要强迫无辜路人买,麦秉修索不再用言语来说服,直接用金钱攻势来打动她。

 “三百。”她挑眉,这家伙懂她的嘛!

 “两百五。”

 “三百。”

 “两百七十五,不能再多了。”

 “好,成。”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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