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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舍
  厉啸声遥遥传来,地脉深处幽暗气息被隐隐震动,缭绕薄雾中,由下而上蜿蜒连绵的点点灯火突然暗闪不定,示警鼓声接连响起,直达最顶的森古室——九重天宫。

 后殿石屋内,盘膝而坐的黑袍老妇闻声睁目,见血池四周幡旗无风自动,古旧香炉中那只线香还余小半,星火几已熄灭,灭处略有发黑且香灰未掉,仅剩一点渺渺青烟还在旋绕——

 “黑香头为有灾”或恶事临门,或有宿怨未结,难逆转。

 老妇浑浊老眼内闪过一丝惊疑,回想起当年的功亏一篑,她正在结印的一双枯槁老手不由得微微抖动了一下,血池上,大红皮鼓不再发声,光滑诡异的鼓皮连微弱的波动都已消失,血水中,清瘦少女几乎已无任何气息。

 殿外隐有喧哗声传来,老妇眉头一皱不再等待,双掌一翻向上起式“哗啦——”一声,浸泡在血池中的少女被无形之力举起,身子悬空平移至老妇面前的一雪白蒲团上方,奇怪的是,少女瘦削的身上并未带起半点腥臭血水,单薄黑衫依旧洁净如斯,略带水气的乌发和秀眉衬着寒玉一般的脸,显出一种非人间的清兮婉兮。

 老妇手掌微挪,五指翻动,施力将少女缓缓托放于蒲团之上,摆出盘膝静坐的姿势。

 探到少女体内魂魄已被阵法催损得几无声息,老妇目狂喜,贴在少女眉心处的枯槁老掌忍不住向下抚落在那静美无双的面颊上,苍老如枯枝般的手指细细抚摸着掌下如花蕊的肌肤,爱不释手,连难舍。

 “阿离。。我知你还能听见…”她慢慢咧开干瘪发黑的嘴。发出夜枭怪啼般刺耳的笑声,

 “他们…都以为我在拿你炼丹。。”

 “全都…想错了…”

 腐朽了几百年的身躯,即便吃了长生丹也不能恢复到曾经的绝容貌,只能拖着这苍老残破的躯壳岁岁年年的游人间,这又有什么用?

 三百年前,她要的只是长生。

 三百年后——她要的是不死,还有不老。

 是人就会老,就得死,谁也逃不过。

 这世上,修佛不能身不死,修道最后也还得升天,家多有养身益寿之法,甚至还有借命续命之术,但最后,还是得死。

 逆天行事,死了也没有轮回,家人最怕就是死。

 而她,除了怕死,还怕老。

 对于一个曾经冠群芳的貌美女子来说,还有什么比见到自己一夜老去更为可怕?为了阻止自己迅速老去,她曾费尽了心血用各种秘术去葆养颜容,可是不行,怎么样都不行,无论多少美貌女子的皮和骨血都救不了她,这具躯壳已腐朽破烂到极致,再难以支撑,能救她的,只有阿离。

 是以,她要的不光是阿离永生不死的命——

 还有这秀绝人寰的美。

 目光渐变为深寒惨绿,老妇仰头深,整个人倏地贴近面前的少女,额贴额,鼻对鼻,口中浓烈的腐朽之气直在眼前静谧清丽的面容上。

 干枯五指朝天合拢扭曲结印,幽森古室里突然玄风四起,四周香烛突地一盛,光芒把少女秀美脸容映得更加寒白,泛起了一种令人疼惜的柔婉,老妇目光愈加贪婪,黑色衣袍一阵翻飞,忍不住咧咀桀桀而笑----

 “。。阿离…出来吧…。”

 “让…。祖母…进去…!”

 …

 有敌来犯!

 大殿外,传讯纸符接连爆燃,显出来犯者不但速度极快,且已击破了老宅外围数个暗道机关,蓟双眉一轩,下眼底惊愕,立即抬手朝纷纷向殿外奔出的族人做出分派手势。

 影符还未回传,他并不知道来者何人且人数又有几何,但家百年氏族自有一套应对之法,各房虽震怒于居然有人敢冒犯家,却也极有默契,在他不停地手势指派下分别领命,一一掠出九重天。

 弹指间,大殿外除了蓟外已无他人,只见他眼神微闪,忽脚尖点地,身形一晃间已飞身而起悄然落在了殿顶之上,举目看去,深藏后殿的森石屋上空黑雾竟旋绕着往石屋内动,他不由眯起阴冷双眼——

 离子时还有半柱香,时辰未到,这老家伙竟已准备开始了?

 这时空中传来几声轻咕,蓟抬眼一扫,伸手自暗黑雾气中抓住报讯影符,灵动白鸽瞬间变为纸符落入他掌心“来的只有一人?”收完讯,他忍不住笑了,这天下,竟然还有敢独闯家的人?

 真是不知死活。

 家高手已尽数出动,就算来的是蛊苗寨姥,今天也出不了这家暗界。

 他弹指,用一种天下苍生万物都不放在眼里的傲慢将指间的影符碾为细粉,随即不再细想,纵身自殿顶之巅向后殿石屋处掠去…

 ————————————

 矿内,娇俏的小姑娘被刚刚醒转的两个大男人责骂得直掉眼泪。

 被奇臭嗅丸呛醒的王大头拼命着鼻子“啊…嚏…!…你怎么能暗算我!”

 被扶起的老勇头颈还有些微痛,他尽量将鼻端那股恶心至极的味道忽略,朝雷玲儿摇头“丫头,你真是大错特错了!”

 雷玲儿泣“…叶大哥…。叫。。叫我这么做的…寨姥也吩咐了只能送他找到家…”

 老勇叹气“阿航是抱着必死之意进去的,我们虽力有不逮,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一同进去了,掠阵也好善后也罢总是能为他做些什么,我来时老巫圤过眼卦,说卦象九死一生,那又怎样?九死也还有一线生机呢,你们蛊苗一族于圤卦,应该知道卦象并不是绝对,凡有一丝意外都有可能变化,说不准咱几个就是那意外是不?有些事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怎样对吧?”

 “我不管是不是九死一生,总之我不能让老大自己一个人进去!”王大头两眼通红,气的吼了一句。

 雷玲儿被他一吼眼泪掉得更多,张嘴想说话,却又被老勇打断“人生在世总有些事要当做必做,若是能抢在阿航爆体前救出阿离姑娘和找到心脏,也许阿航也能没事呢?正可破,阿离姑娘有大功德,她一定有办法。”

 雷玲儿眨巴着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看他“我知道啊,所以,所以叶大哥进了结界,我就赶紧拿药丸把你们唤醒了呀!”

 “可现在蛇血都没了!”王大头看着地上那已渗入地下只剩一片深血渍的暗影处,急得简直想撞墙,老勇却两眼一亮“丫头,你还有办法的是不?”

 王大头也反应过来,惊喜不已地朝雷玲儿看去“真的?”见雷玲儿咬不语,他急道:“姑你赶紧让我们进去吧!当爸达!入赘!什么都行!以后你说了算!”

 雷玲儿忍俊不住哧地破涕而笑,粉靥绯红的低斥一句“死鬼,谁稀罕!”

 然后她咬,从袋中取出三条微微动着的,泛着银光的蚕一样的蛊虫托在掌心,低声道“阿哥偷偷裂腹伤把阿姥引开,我就趁机从蛊房里面取走了这银蚕母蛊,刚好咱们一人一条,含在嘴里就能进去了!”

 …。

 从几百米的绳索上滑落到深涧底处后,王大头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吐出口中一直翻腾动的银蚕还给雷玲儿,缓了好一会才把那种恶心感下,因不知情况如何几人都不敢亮灯,站稳后只觉得四周一片阴冷,脚下似有许多枯枝,一踩下就咔沓作响,好像踩碎了什么东西似的,向前一挪又好像踢到了什么,不像岩石,倒像是烂了许久的树桩。

 雷玲儿手腕一动亮了火折,这一下,三人差点同时叫出声来!原来他们所站之处是一处极大的圆形凹坑,身边脚下一地都是白骨残尸!只见一地的白骨层层累累,上面躺着东一个西一个的死尸,有些好像才死去年余,骨头上还挂着没烂完的腐,有些没有腐烂,身材矮小仿似孩童,却又全身肿变形显得奇形怪状,更有一些明明有着四肢轮廊,却已看不出是一具人的尸体,因为那都是被剥了皮的血模糊的团,而刚才不小心踢到的这具被剥了皮的新死血尸,在微黄灯火下显得极为可怖,两个血淋淋眼被火光一照,宛若十八层地狱里爬出的索魂冤鬼…

 “卧槽!这什么鬼地方…”王大头向后一退,胃像被人大力地抓了一把,差点想呕吐,强自忍住。

 老勇却是全身血一下子凝固,喃喃道:“这么多…家究竟害死了多少人?还有这几年附近失踪的矿工,家属,孩子…。难不成…都在这?…”

 “这么多尸骨却没有恶臭,肯定用了除秽的法子,看来这里是家专门处置‘垃圾’的地方了。”雷玲儿收回望向血尸的眼神,心底对家的手段一阵悚然。

 这世上,有人一生行善积正只求问心无愧,也有人为了长生不死不惜泯灭人

 家,已经疯狂得失去了人

 “先上去再说!”入目是血淋淋的人间地狱,这尸坑实在让人头皮发麻,王大头不愿再呆,带头绕开横七竖八的尸体急往坑边走去,攀爬上凹坑边后他举灯照向方。

 只见向上目之所及一片空茫见不到顶,向前淡薄雾气中隐约可见千奇百怪的苟石和峭壁棱崖,这地底空间深邃阔大高不可仰,四周空气雾气重重,隐有水声传来。

 剩下两人也跟着翻上,虽雾不清,可三人也都不用再寻路,只因这巨大空旷的地间,除水声外,依稀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厉啸尖叫之声,老勇听声辩位,迅速指向一处“走那边!”

 既已不用隐藏自己,三人便施全力朝传出隐约声响的方向飞奔,峭壁棱崖底的小道虽是天生而成,却又不时可见人工雕琢过的痕迹,转过几道弯,便听见前方一阵时缓时急的水声,用手电一照,不知从何处蜿蜒穿进的暗河涧水花湍湍,不分夜地朝前方急远去,这暗河极宽,黑暗中甚至看不到对岸,浮出水面的小截岩石被急冲出水花,形成天险,大约是在这地底,声势并不浩大,但仔细一看,水面旋涡暗影处处,深不可测。

 再转一个弯,地上竟躺了两具腐尸,伏地那个头颅后扭转双目暴突,咽部喉管被捏爆,断口处正不断冒出青烟,而另一个脑袋直接被扯断掉在一旁,整个腹处也都被撕裂,身上同样在冒烟,而随着青烟的散出,尸体正渐渐被消融,这出手跟先前叶航灭掉家两人的手段极为相似,三人不敢耽误,迅速掠过腐尸继续前行!渐有岔路,可方向却绝不会行错,因为越往前战斗过的痕迹越明显,横在地上的死尸和腐尸也越来越多,沿路残肢与断臂四散,峭壁时有火燎过后的焦黑,也有被暗符或长鞭击碎的裂口,遍地血水横,望去有如森罗鬼域,而那些身穿黑袍被扭断了头颅或被拦劈成两截的家人,每个人的膛上都多了个血,大概才刚气绝不久,血里还有血泊泊溢出,仿佛让人还能听到磁磁的血水冒泡声音!

 叶航所过之处如此血光冲天,这是在复仇,在杀戮,在屠剿。

 谁挡他,他便灭谁。

 若是阿离姑娘有事,只怕今这地底所有人都得给她陪葬。

 老勇心中愈加焦急,脚下不由加快了上坡的速度,前方已见微光,声响越来越近,啸声,物体被劈开的爆裂声,还夹杂着尖叫惨嚎声,一道极长的弯道转出后,眼前忽地一亮,深藏在这空旷磅礴的地底窟数百年不见天家大宅终于出了森面目——

 深渊绝壑之下石壁森然,暗河绵延,沿山壁修建的古宅就像是鱼鳞般一层层重叠而上,雕栏玉砌,巍峨生辉,令人叹为观止,顶上黑雾缭绕看不清模样,三人的正前方是古宅宽阔的大门,最少可以容三五台小车并驰而入,连绵屋宇高大堂皇,亭台水榭画阁雕楼无一不,檐角甚至以宝石镶嵌,处处宝玉金珠,翡翠玛瑙,手电光一照便泛出极美的光芒,这会,沿山而上一路灯火正在接连爆灭,而他们耳中听到的杀戮苦斗,惊呼惨嚎还有倒塌爆裂声,正是从古宅的顶上几层传来!

 空气中有气流在波动,半空中传来鸟鸣怪啼,一股腐腥味正朝这处漫来,三人立即全神警戒,老勇向半空甩出一颗照明弹,朝身后两人沉声道“阿航就在上面,走!”

 随即一手取刀一手持,带头朝那高阔辉煌的门楼处掠去!

 地之外,山脉之巅,只听苍穹一阵雷声滚滚。

 雷动九天,如神佛劈到凡间的五雷,轰隆一声银蛇划破长空,道道闪电震起了一列惊雷,电光把大地照得通体透亮,天空仿佛被撕裂开一个大口,而那处,雨点愈来愈大,愈来愈急,愈来愈密!雨水仿佛不是来自雨云,而是起自苍穹,雨势滂沱如飞瀑,各处山体渐有山泥倾涌而下,溃缺如山崩地陷。

 大山里,村民后院豢养的鸭四飞尖鸣,猪圈饲养的猪群哼叫冲撞,犬只呜呜,啥都不及带走的村民刚撤离到安全处,只一刹那,便见山体崩裂,万木倒断,一片村舍瞬间湮没在泥之中!还未过气,便发现以为能遮风避雨的祠堂有墙砖正在裂开,柱子微微晃动,梁上有尘石落下,地面传来隐隐震动,村长大惊,冲大伙喊了一声“地动!有地动啊!快点出克!”然后顾不得外头泼水般的暴雨,攫紧怀中幼孙就往祠堂外面的大院子跑!

 地面上雷雨加,地底窟中也在下雨。

 雷暴雨使山体岩层里的积水迅速增加,又自地层岩中渗下聚集,积水再渗入窟高处洒下便成了漫天落下的细碎雨雾,雨雾飘飘撒撒地降下,落在身上只觉寒意浸人,但老勇三人已不暇细虑,雷玲儿自指间弹出几只飞蜂上半空中袭来的怪形飞鸟,相触时蜂虫呲的自炸爆出星火,怪鸟竟瞬间燃烧起来,却不见烧焦的鸟尸,而是扬扬纸灰混着雨雾洒落!接着“砰砰”两声,老勇中突然从薄雾细雨中扑出的人影!施过咒的子弹轻易穿透对方身躯,人影跄踉,老勇持刀上,刺目的照明弹光下才看清原来那不是人,而是死后尸体被家炼制出的活死人,失去咒术控制的活死人行动杂乱无章只知道咬,几下就被他用刀砍翻,但他手臂被碰到的地方已黑了一片,若不是有雷玲儿的祛毒-药丸这一抓已经去了半条命!

 三人冲进古宅大门一路朝里砍杀,来到一处空地时,竟冒出了几十个行动怪异的活死人摇晃着朝他们包拢上来,这些怪人一身都是毒,近身相博太过危险,王大头从身后背包取出几个用胶布捆得严严实实的黄纸包“勇哥!能不能用这个?!”

 这是他在苗寨时,拆解了寨子里所有的“鱼-雷炮 ”用里面的火-药制造出来的‘土炸-弹’!

 这会儿还管他什么后果!时机稍纵即逝,老勇毫不犹豫点头!

 王大头咬牙把炸-药包用力往怪物堆里扔去!老勇眯眼瞄准“砰!”的一声自濛濛雨雾中中那黄纸包!

 “轰——”纸包炸开,尸群瞬间被炸得腐肢烂四下飞!洒过药粉的黄纸纷落,沾上便是火焰汹烈,一时间,空地上红焰轰烈飞扬焦臭冲天!

 “你们看,这雾怕火!”雷玲儿指着火光处大喊!

 老勇一看,果然发现火焰燃烧处上空的黑雾都在消散“咱们用火攻!”王大头两眼发亮的指了指剩下的几个炸-药包!

 就在这时,他们所站的空地处石板突然微微一震并发出裂响,三人同时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不是吧!我做的炸-药这么厉害?”王大头瞪大眼,这时地面又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三人身后一处亭台上那不知建了多少年的古飞檐,突然整块的塌了下来!

 “不对!这是地震!”老勇意识到情况不妙已来不及“轰”的一声,脚下所立之处突然裂了一个大!一时间三人都立足不住,连同石板木屑还有那堆还在燃烧的腐烂怪物,一齐往下跌坠了进去!

 …。

 石屋内,形似人,心如鬼,阴冷得令人骨悚然的老妇紧贴阿离,双手环绕其后,十指以极快的手法不断捏决做式,又腥又臭的黑嘴中叨叨念咒,石屋上空的黑雾被阵法入屋内,将两人旋绕其中,布慢飘飞,四周幡旗不住哗哗翻动,如有狂风呜呜,烛火急晃一瞬便骤黯下来。不一会,老妇身上冒起袅袅白烟,只见她稍退少许,袖袍疾扬而起,右手成爪式置于阿离眉心,内家罡气幻为一股柔之至的力,竟是准备要令对方元气化形,体而出!

 很快,一团极淡的神魂自阿离眉心被引出,载沉载浮于那枯瘦如柴的手爪心,与此同时,老妇眉间一道黑暗气体也无声无息地朝对方涌去…

 可不知为何,黑气刚触及阿离冷白的眉心,忽然急邃波动起来,不但无论如何也迂进不去,且似乎正处于痛楚中。

 “怎么可能——!”幻化成一张可怖老脸的黑气陡声尖叫起来!“阿离!你这小种使的是什么妖术?我是你嫡亲的祖母!你这躯体为我所用再适合不过!怎么会?!”

 浮在老妇爪中的淡弱光芒微微闪动了一下,也渐渐幻化出了一张秀美容颜,气息微弱却依然清冷地回她“…移魂秘术本就天地不容犯了灭绝大煞…你施借命续命之术活到如今,元神污堕,早已不是我祖母…我便是甚么也不做,你也入不了我这幅躯体…。”

 “你说谎——!”黑色老脸尖嚎,双眼处突然杀机大,所有黑气凝聚于一团,猛然化作了一张犬齿尖的血盆大口,想直接下被锢在自己爪下的微芒!

 吃掉她!她是天资卓绝的家泣泪,灵体洁净无垢!吃了她肯定就能洗净自己这一身的黑暗霉腐!就能再次夺舍!

 黑气扑来!淡弱元神却依然静谧,幻化的容颜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即将被噬瞬间,竟突然挪移了一下,这刹那间相差不过毫厘,却刚好避开了黑色大口的攻击,擦过黑气时,淡芒一闪,瞬间自老妇爪间消失,雪白蒲团上,幽幽静坐的清丽少女缓缓睁开了双眼。

 夜夜的聚气凝神,保得最后一丝元气,错筋移,终于冲突了制,破解了这世间最恶毒的封咒。

 “人命受之于天,谁也无权夺取他人性命,你亦不能。”阿离望着面前与自己相距不到一尺,腐臭枯槁,人不像人,鬼不似鬼的怪物,淡淡开口。

 “你!找——死!”黑气兀地发出了毒绝得惊天动地的嘶吼!四周烛火被震得啪啪爆灭,黑雾四散,内室血池翻涌着几乎扑出池边,可瞬间,它又收回了几乎快失控的罡气,回旋直自己身躯眉心处!阿离脸上毫无血,右手置于前,食指内曲,拇指中指捏诀以待!

 就在黑气没入老妇眉间处刹那,阿离瞳孔倏地一缩。

 一道暗影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黑雾中,一掌劈向老妇背门!

 变故突来,老妇口中“哧”地出一股黑水,衣袍片片碎开,出里面腐烂到下肢仅剩发黑腿骨的可怕身体,本就枯瘦的脊背被击中处顷刻间可怕地乾瘪了下去,她回头,看到偷袭她的人,双目睁得瞪毗裂“你——!”

 那眼神太可怕,神情更是说不出的可怖,恶毒到像是与她对视一眼就会被恶鬼噬,蓟却似无惧,收回画古怪符文的手掌,躬身含笑道“老祖宗,家阿离于你于我都是至宝,她这纯净之身既是容不下老祖宗魂体,何不成人之美,把她让与我?有了她,我就能让家血脉重回非凡骨,岂不是更妙?”

 说这话时,蓟眯眼打量了一下坐在蒲团上少女,用一种贪婪的眼神。

 真是美,连皱眉的时候都那么惹人怜,让他看了就有种想咽的冲动。

 这时大殿外传来急声,有人在惊呼:“他不是人——”有人在惊惶:“不行了!快退…”还有人在求救:“老祖宗!少主!救命…”

 蓟抬头,青白脸上闪过不可置信,而重创下五官溢出黑血的老妇就在此时突然暴起“你做梦——”她掠起,刹那间,蓟的咽喉、眉心、前、下腹,身上所有的要害都已在她的掌风笼罩中!三百余年的一族之尊,攻势何等厉烈,蓟不敢硬接,飞身疾退纵控银线反!石室内飓风骤起,罡气震动整个空间,蒲团上阿离闷哼一声,角溢出血丝,老妇不由动作一缓——

 这副躯体是她的!不能受损!

 就是这刹那迟疑,蓟银线忽地卷上她枯老右臂,一搅一拉间,手臂“蓬”一声被生生扯断!黑血暴洒!凄厉惨叫直冲耳膜,老妇脸皱纹痛到结成团,眼白发灰,眼看已是难以活命,

 “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她绝望,仰头厉声念咒,单手蘸血凌空画符发出濒死一击!方才四散黑雾旋风般将她围绕“嘭——”地一声,一股几乎可以开山裂石,极恐怖的力道涌向阿离!余劲直袭蓟,急旋的黑雾如烟般四散消失,又瞬间出现朝他全身罩去!

 “啊——”碦碦二声,极力抵挡掌劲的蓟右手拇食二指震断!黑雾更是突然将他头脸笼住,他发出一声惨叫!双手急急摸向头部想将那粘稠黑雾撕开!

 阿离一掌拍向所坐蒲团,想借力而起朝石室大门处掠去,但身形因内伤沉重不由凝滞,杀气已至,避无可避,只能双掌相身前竭力抵挡!

 力道排山倒海般袭来,石室受不住这惊天力道多处震裂尘土倏倏落下,阴冷飓风里甚至能听到尖锐的嘶嘶声,阿离陷入掌风,衣袂震飘,黑发狂舞,心中却平静如水——

 也罢,三百年的恩怨纠,今就了结了吧。

 魂归天,魄归地,终是虚无,不过一死。或许,自己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世间。

 “轰——”地一声,深厚石室连门带墙轰然炸裂,砂尘四溅,这巨力一掌不知与何力相击,竟是被硬生生接了下来。

 巨大震依然未消,裂石飞坠,无数利木碎石自身侧飞过,却无一块打在身上,没有了烛光的石屋幽暗无比,阿离微仰玉颈,看向紧紧将她护在冰冷怀中的高大黯影。

 极高大,如妖如魔,她瘦削单薄的身子落在那怀中就像一片无依的叶,她伸手抚向那脸,硬如石块的脸肌上爆出的道道青筋像千百条扭曲的蚯蚓,獠牙,大口,蛇鳞颧骨。

 这怀抱漉血腥,带着一股极诡的煞气,阿离却落下泪来,然后含泪柔柔一笑。

 这一笑无人得见,自不知是如何美,如何不可方物。

 “你来了。”她轻声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太久没写文了,竟不知现在JJ上毒-药,炸-药,火-药,鱼-雷这些词都是违词,真是见鬼了…

 越到结尾越纠结,剧情时时想改,正琢磨这大结局究竟要怎么结…。。

 感谢大家的留言,看到有人收藏了两年了都还没删除我,真心感谢!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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