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石矿山
小镇地处穷乡僻壤,却是山里几个村寨往来互通之地,矿山未封前这里也曾热闹过,云梦楼老板娘做梦都在怀念那时的好生意。
哪像现在,十天半月也见不上一个外地客。
这几年生意差,快穷疯了,昨晚入住的中年警察出手大方,一叠两叠的老人头递过来时,看得眼都红了,绞着肠子刮着脑汁地答了对方要问的事儿,换来
兜的钱,这会摸着口袋,心里还一阵发热。
有了这些钱,家里几个孩子今年的学费就有着落了。
但这次的客人很奇怪。
论说世面,她自认也算见过一点,可她从来没见过像今天这么奇怪的组合。
有带了
的警察,有
了蛊的生苗女,还有一个看不清模样,浑身上下充
了死气的男人。
那人站在院子的中间,身形高瘦,整个头都被黑色大衣的兜帽罩住,天色昏黑,雨气濛濛,看不清模样,可他身上那股枯槁腐败的气息却十分浓郁。
那是只有死人,才会有的死气。
她只看了一眼,就全身汗
瞬间竖起,不想也不敢再看第二眼。
可是那人明明会走会动,下了车,仿佛还跟住她店的那个警察说了会话,又怎么会是个死人呢?
而这群奇怪的客人连客栈门都没进,在她的院子里汇合后,几人只低声说了一会的话便上了车直奔入山方向驶去,那感觉,仿佛他们要去追赶什么。
这会,通往深山的土路上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车影,远处山体昏暗,冻雨夹着雪粒扑簌而下,把小镇上的一切都映得仿佛有些模糊扭曲。
这几人要去的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地儿,多少年了,她只见过不少进去的,没见过几个出来的。
怕是赚不了他们回程住店的钱了。
老板娘眯了眯眼,再次摸了摸
兜,叹息着收回了望向山路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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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灯火本就零落,沿街稀稀拉拉的矮小建筑在这雨雪
加的傍晚时分显得愈加破旧和苍凉,天寒地冻,户户闭门不出,镇上唯一的一条水泥路上空无一人,只有老勇几人的车飞驰而过,溅出一路泥泞。
穿过小镇不久,车子转入了一条进山的碎石路,近处与远处的山脚下,山
间,羊肠小道边,零星地散落着一两户的民居,再往前开,已是见不到有人居住的屋舍,山里天黑得早,又是雨雪
加的天气,道路渐渐黯不能视,仿佛这车正将这一簇簇代表了光明的温柔灯火抛之身后,驶向那浓腻得如同墨汁一般令人不安的黑暗。
起先道路还算平直,转过几个岔路口后,山路开始起伏,两边渐渐荒凉,透过漫天飞舞的雪粒,隐约可见前方山势连绵奇秀,层叠千里。
再往里开,已是坡陡弯急,幸而不算狭窄,路上不时还可见残留的黑色煤渣,老勇便知自己没有找错路,双手因紧张变得汗渍渍,可一想到事情紧迫,又愈加紧抓方向盘,一眼不错地盯着前方车灯探照到的路面,也不管什么坑洼,只往前开。
边开车,边将自己查到的线索说给叶航几人听。
“…封石说是村,其实就是以前矿工家属聚集居住的棚堆,现在早就已经荒了,据说是当年矿区闹鬼,你给我的那道养了小鬼的符,我查到就跟那片山区有关…”
早在丛家村分手前,叶航就将那枚断成两截的养鬼符转交给了他请他帮忙查来源地,他虽是警察,却也认识不少三
九教的人,拍了照片寄给一个专爱研究奇门怪术的友人后,不多久便查知了那
门东西来自贵州大山里一个叫封石的破败地方,只是还没等他把消息传给叶航,便得知了叶航和阿离姑娘出事的消息。
后排,王大头虽因
夜赶路疲惫不堪,但知道老勇所查的线索至关重要,听得十分仔细,雷玲儿好似累到快说不出话来,蜷缩着靠在后椅,偶尔,才抬头朝坐在副驾的叶航背影看去一眼,眼底隐约
出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惧意。
叶航靠坐在椅背上,已开始腐烂的面容和身躯全被掩在了阔大的黑色兜袍之下,车内渐渐
溢出一股腐味及血腥味。
“闹…。鬼…?”兜帽下,他突然开口,声音极其嘶哑,仿佛喉间被利刃搅烂过,每说一字都是用尽全力。
老勇听到叶航明显开始变化的声音,想到他那匪夷所思的遭遇,心中不由大急,可眼下车外风雪
加,山路既险且长,车速想快也快不起来,只能定下神来一边看路一边继续道,
“是,这块到处是见不得光的私开矿,小煤矿
挖
采也不是秘密,有些老板连图纸都不看,挖到哪里算哪里,地底下挖得
七八糟,所以矿道坍塌是常有的事,封石村那个矿第一次坍塌事故时就死了好几个,逃出来的矿工说他们挖煤时不小心挖到了一片大石壁上,不知怎么的那矿道突然就垮了,当时老板没当回事,赔了点钱还是叫人继续开矿,后来怪事就来了,开矿的工人接二连三的失踪,明明看到人下了矿井却没出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说到这里,老勇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前方笼罩在浓密夜
中黑黝黝的山脉,
顿了顿,继续道:“再后来失踪的人越来越多,棚区里也开始有女人和孩子走丢,方圆几十里找遍,连
头发丝都没找着,半夜里有惨叫声从矿坑里传出来,一声接着一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胆子大的约着下去一看却又什么都没见着,工人和家属们都吓坏了,搬走了不少,也再没人敢下矿。”
听到这里,叶航头罩微微一动,从罩帽底下嘶声问:“失踪…多少人?”
他一动,半趴在他膝上,被寨姥召回魂魄后便只有他才能看见的黑猫立时直起身子,焦躁不安的用爪子抓挠起身下的膝头来。
叶航微微垂目,伸出溃烂淋漓,已
出皮下骨血筋
的右掌,两指在黑猫后颈处轻轻按下,黑猫“喵呜”一声,收敛了利爪尖牙,浑身
发亦平顺下来,缓缓伏身趴回了他的膝上。
老勇耳畔听得一声熟悉猫叫,望向叶航膝头却什么也瞧不见,心下不由一紧,顿了顿方继续开口“那两年,陆陆续续怕是得有几十个,老板在当地一手遮天,从下到上都在瞒报谎报,工人拿了封口钱也不敢吱声,后来那老板不信
,又急着要出煤,便有人帮他出了主意,想办法从外地找了几十个不知情的矿工,结果这批人下了井没多久矿道再次塌方,只活着出来了一个人,便是那个帮老板出主意的人…”
说到这里,老勇忍不住咬牙:“这个人,就是庄强。”
“是他?”后座听得极认真的王大头惊呼,庄强一案他并未经手,但之前从叶航那边也了解了一下那案子诡异的经过。
“就是他,这人是本地山里人,在封石山那边当了两年矿工,几次出事他都活着出了井,最后一次他带了那几十个工人下去,却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出来,且出井后很快失了踪,那次事故被人举报到了县里,老板
也
不下,最后赔得倾家
产还判了刑,县政府派了救援队,可矿井挖开却是一具尸体都没找到,没人能解释原因,政府也只能不了了之。当地人迷信,认为是工人挖矿
挖破了鬼门,亵读了神灵妖鬼被鬼门
了,所以才连尸体都找不到,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县政府只能封了那处矿区,后来便有人出资请人在那出事的矿
上
了块镇鬼石,上面修了间小庙,从此,再没人敢靠近那片山头,封石村便就这么荒了。”
“听起来,像是庄强故意把矿工骗下去一样…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那些工人,真的就这么…没了?”王大头只觉不可思议,忍不住挠鼻。
老勇头也没回“嗯,真没找着。所以才说这事玄乎。”
“祭品…”一直没出声的雷玲儿突然小声开口。
“啥?”王大头一愣。
“就像我们苗人求拜山神那样,不管你求什么,先要供奉祭品。”雷玲儿努力解释,
“那些人,怕是被送进去当祭品了噻…”
前面老勇有些激动“你同我想的一样,这事还没完,再后来吧,又渐渐
传出那地方能帮你魇咒仇人的说法,只要你给得起供品,又有胆子在那儿呆上一夜,第二天镇鬼石上面就会出现一枚养鬼符,把那东西往别人家里一放,多则半年,少则半月,那家人必定家破人亡…”
“阿航,你给我的那道符,就是从那里
出来的。”一个急转弯道后,老勇微微侧头对叶航沉声说道。
车子盘旋山路间,一面是山,一面是崖,崖下有溪涧,冬日水枯,偶尔才能听到
水声,车灯照不到的地方全是黑咕隆咚,寒风卷着雪粒朝车头处飞扑,砸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风声猎猎,听在耳中似带着种妖异的寒意,老勇一边开车一边说话,语调难免低沉,所说之事又是这般诡异,王大头听得竟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老勇用眼角余光看了眼身侧叶航沉默如山的黑色身影,瞥到他置于膝上,
出袖外溃烂至已隐约可见白骨的手指,眼角不由微微一
,忍不住深
了口冷冽寒气。
“养鬼符出自这里,庄强又是本地人,虽然死在了富源,但当初在开远时身上却是纹有
家护身咒的,我估摸着那出事的矿
跟
家有着某种奇怪的关联,所以你一说要找
家,我就立刻叫你赶了过来,只是事情出得太急,我只查到了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我的推测对不对,万一…”
传说中的
家人行踪诡秘难寻,老巢更是不知藏于何处,他寻了族人,又私下查找许久,方找到了这么一处“仿佛”跟
家有关的地方,可叶航所剩时间已经无多,万一找错了地方,封石村跟
家没有半点关系,又该怎么办?
一想到那后果,向来对自己的判断极有信心的老勇突然有些不自信起来,手心倏地出了一层冷汗,几乎快抓不稳方向盘。
事关重大,王大头雷玲儿不敢下任何定论,车内一时间竟是无声无息,雪霏霏下,几人只听见雪片夹着粒扑打在挡风玻璃上“噗噗”的声音,风那样大,仿佛在竭力阻挡车子的前行,车子过处,后面山路立刻又被黑暗笼罩,从远处看,仿佛一点萤火穿于黑色苍穹之间。
“没有找错…”叶航闭了闭掩在兜帽下的双目。
膝上,原本趴着的黑猫此刻已半坐而起,颈后
发亦竖起。
“…我。。能感觉到…”抬手指了指自己左
处,他扭头朝老勇嘶声道。
浑身溃烂至此,原有俊美皮相早已不再,像一具高大的骷髅外裹着层正在腐烂的皮
,极为吓人,老勇正心中发沉,不意间瞥见他深凹眼眶中闪过一抹猩红,瞳孔里似有东西在
动,红光
煞,可怖异常,那一瞬间,即便知道身旁所坐的真是叶航,老勇也
不住心底泛起了一丝惧意,待定神细看却又不见,那眼神依旧冷锐,叶航仿佛还是那个叶航。
正在这时,忽听王大头哎了一声“前面好像过不去了。”
车子一阵点刹,车轮在泥雪间滑冲了好几米方抓稳路面,一个甩尾后越野车稳稳停住,远光照
下,濛濛雨雪间,道路前方好似有一巨大石堆,显示此路已到尽头,而旁边另有两条通往不同方向的岔路,均十分狭窄,根本过不了车。
“应该。。是…是这里…去。。去去封石的路…”车门一开,寒气直扑而入,暖气立马不管用,刚出车外便淋了
头
脸雨雪碴子的老勇哆哆嗦嗦地把防雨外套的帽子罩上,朝坐在车内的叶航摆摆手,示意自己去探探路先。
“怎么这么冷?。。进山之前还没这么冷。。”跟着下车的王大头嘀咕,将落进衣领的雪粒抖出时也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寒颤,扭头见身后的雷玲儿冷得脸色都变煞白,黑色布鞋踩在雪渣上立即被雪水浸入,想了想,伸手出去将她牵住。
三人前行了数米,果然看到前方道路已被一巨大石堆堵住,尖石鳞峋,一旁山体岩壁
,想是村民曾炸山封路导致,从崖边探头望去,石堆后面又有无数断木挡道,间中杂草荆棘丛生,人过都难,更不用说开车进入,旁边岔路狭窄,明显是只供村民或骡马步行的山路。
“是这里没错。”老勇探身进两块巨石间,从扒拉开的薄薄雪层下抓出一把夹着泥草的煤渣。
“那就只能走进去了。”王大头呼出一口白气,拍拍背上的登山包“早准备好了。”
被他牵着的雷玲儿抿抿
,微微点头。
石堆之后,幽暗雾嵑,这一去,生死难料。
可正是大好年华的二人,却一脸平静,仿佛不知道其间凶险。
老勇暗自点头,拍掉手上冻得发硬的泥渣,起身朝两人一笑“那咱用走的。”
他转头,正要叫叶航,耳畔忽听破空之声,眼前突然一暗,刺目的远光灯几为之灭,一人如夜枭般自三人头顶横空掠过,落在前方巨大石顶之上。
那身形之迅疾,如鬼如魅。
好半晌三人才反应过来,方才让他们眼前一暗的,是叶航身上
风而展的黑色外袍。
负手屹立于石堆巅上的身形在狂风中稳如磐石,从头罩到脚的黑袍被风雪吹得呼呼翻飞,老勇几人自下仰望,只觉一股诡秘无比的气息连同风雪一起扑下,
得他们几乎连气都
不过来。
“我的天…。”重
下,王大头只觉两腿发软,一阵心悸。
老勇却喃喃“他…。。还是叶航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让很多喜爱我的朋友失望了,再多的对不起也无法表达歉意。
先是半副身家的经济官司,再是从不打针的孩子突来的肿瘤手术,年后,孩子恢复较好,本想无论如何也先把这个文写完,谁知四月母亲脑溢血突然过世。
期间我有上网,有看到大家的殷殷期盼,但很对不起,实在是无法静下心来。真的很抱歉。
山有巅峰,也有低谷,低谷非我所愿,只能面对。
近期会尽力完结,但更新时间不定。
谢谢大家的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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