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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阳光迤逦一地,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欧诀站在天武门总部三楼的一个房间内,隔着落地玻璃窗遥望着远方的山丘,及接连在底下的一片茂密树林。这里是天武门总部的医疗楼层。

 这样的晨景,他已连续欣赏了两个星期之久了,而还要如此下去多久,他不知道,连天武门最厉害的总医生,都无法给他一个确切且令他安心的答案!

 旋身走到两边有着一堆医疗仪器的病前,目光凝视着上脸色依旧苍白的人儿。

 在她的身侧坐了下来,欧诀以不曾有过的温柔,将她额前垂落的发丝拂向一旁,缓缓倾身,将他的额头与她的相抵。

 嗯!烧退了。松口气,他的额离开她的,接着双手握起她没吊点滴的小手,感受着她那略嫌冰冷的体温。

 琦的生命是从地狱里活活被拉回来的,若是再晚一点点、再迟一点点,恐怕她早已!

 欧诀心底泛起一股这两星期来已算熟悉的痛,久久不散,视线再次端详着她苍白无血的容颜。想起那天在急诊室外,与总医生的对话:“小姐左肩上的子弹已经取出,不过…”甫踏出手术室的总医生,取下口罩对着上前来的上司说明琦的状况。

 “不过什么?”陪在一旁的展立,迫不及待地问。

 “不过麻烦的是她背部所中的那一,子弹卡在离心脏只有几公厘的距离——”“那又怎样?总医生,你可不可以不要言又止的,让人心急死了!”展立捺不住子地道。

 总医生瞪着一直打断他说话的展立,心里苋想,他是来捣蛋的吗?还未开口为自己声讨,听取报告的正主儿却已先发作。

 “他没有言又止,是你一直打断他的话。”欧诀的语气里充了冷凝的警告。

 “呃…对不起!呵、呵…总医生你继续,你继续。”惊觉到真的是自己一直在打岔,展立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赶紧识相的退到欧诀身后,免得再次被强烈的寒给扫到。

 见展立噤声,总医生将视线转回欧诀身上,继续说明病情。

 “原本以琦小姐的身体状况而言,要应付这种高危险的手术,应该不是问题。”

 “原本?”欧诀轻易地抓住他话中未明的重点。

 总医生点点头,“问题就差在琦小姐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中失血过多时,就已经令胎儿及母体双双不稳,所以她背部的那颗子弹,目前是不宜取出的,否则,不只是胎儿,连她都会不保。”

 闻言,欧诀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那现在该怎么办?”了解主子的展立,立刻又婆地跳出来问。

 “我已经针对她背部的伤口,做了一些处理,不让它有受到感染的机会,所以她暂时不会有生命的危险。

 不过,如果她的身体,一直无法在短时间恢复到可以撑过再一次的手术的话,那么,随着胎儿的成长,她的情况将会越来越糟…”那番话至今已经十几天了,从他在火海里找到她的那刻起,她一向明亮动人的双眸便没张开过,欧诀皱着眉,微抿的噙着痛苦,那一向洒的风采已不存在。

 可恶!他该死的自尊、该死的自大、更该死的逃避!谢隽说的对极了,他该死的悔不当初极了。

 为什么到这个地步,他才认清自己的心意,才肯自我承认呢?

 是的!他早就爱上她,但他却任由自大及排斥,控制自己的心、蒙住自己的眼睛。

 脑海中又一次地浮现出她那受屈、伤痛、空无神的表情,他的心再一次地遭受鞭挞…守在她前,那张憔悴的面容让人不忍目睹,不过幸运的是,在天武门完善医疗设备的照顾下,她的体力已恢复大半,并可让总医生动刀,取出她背部那颗致命的子弹。

 手术就定在明天,一个充希望及危险的日子!

 他希望她平安,她与宝宝都平安。

 不!不是希望,是一定。

 倾身在她略微干燥的瓣上轻啄,接着薄移至她娇的耳朵,“听到了吗?是一定。”

 门板传来轻敲声,然后病房的门被打开又关上,进来的是西装笔的展立。

 “什么事?展立。”不需回头,敏锐的判断力已让欧诀知晓来者是谁。

 对于此刻主子几乎快趴在病人身上的姿势,展立看得有些发呆,怔愣半秒,他走向前,“诀爷,千千小姐搭今天下午的班机到美国,她想在离开前,与你见个面。”

 欧诀将头埋在琦的耳际,一语不发。

 须臾,他才不舍地从沿站起来,“展立,叫看护立刻过来,昨晚她有发烧,别让她又烧起来,影响到明天的手术。”

 “是。”跟着步出病房的展立,接下指示后,赶紧去找人。

 “我以为你不会想见我了。”

 坐在小林里,那个她曾向另一个女人炫耀的上,杨千千轻轻地说着。

 “是想,也不太想。”欧诀给了个模糊的答案。

 “为什么?难道你真的怪我,害得琦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心虚地说不下去。

 欧诀静静地看着杨千千。自从琦因她的愚蠢而受伤之后,怒不可遏的他一直不愿见她,因为他怕他会失去冷静,活活地将眼前这个他曾爱过的女人给掐死。

 不过,随着琦的伤势越来越稳定,他的冷静也缓缓地回到他身上。

 否定地摇摇头,“这不完全是你的错,虽然你的确是不应该瞒着我,将自己及琦置于危险之中,但,是我要琦担任你的保镖的。”

 顿一顿,他接着明理的说:“既然琦被委任为保镖,那么她就有那个责任,为保护你的安全而与秦耀扬对决,所以她的伤,责任不全在你。”

 “呵!你还是一样,总是护着我。”停下摇晃的,杨千千欣慰地微弯瓣。

 闻言,欧诀再次摇了摇头。

 “别误会!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虽然我已经不再责难你,但我想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比较好。”

 如此决绝的话语,杨千千不敢相信竟是由他口中说出,开口想为自己再辩解些什么,却让他眼中摆明不愿再谈的神色给止祝投给她一个浅笑,他道:“对了!你回美国后,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跟我父母联络上了,也跟以前上班的公司谈过了,所以我想我应该会先再休息一段时间,然后才回到原来的公司上班。”说完,杨千千抱着希望,双眸直瞅着他,希望他会有些反应。

 “看来你都安排好了。”

 看见她恢复一切,回到正常的生活,他真的很欣慰,毕竟这可是琦的牺牲所换来的。

 杨千千凝视着欧诀,从他脸上她只读到欣慰、读到安心,却怎么也看不出她想要的不舍…难道,他从没想过要与她从新开始?

 不,她不相信!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离开;走到他的面前,对上他深黑的眸子,她挑明地问:“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欧诀没有犹疑地点了点头。

 “不!我不相信!”

 杨千千难以承受这种答案,她慌忙搂住欧诀的臂膀,“是不是因为琦?你放心好了,她已经快要没事了!而且我都跟她谈过了,她说她会离开,也会祝福我们的。”

 “你说什么?”

 原来她们之间还有这等承诺,琦竟敢私下作这种决定,该死!他把账给记下来了。

 “不关琦的事。”

 杨千千愣了愣,不是因为琦?那——

 “我知道了,是小孩对不对?诀,你放心!我会把她生的小孩,当亲生的一样来疼爱的。”她连连保证着,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千千,问题不在这。”欧诀捺着子说。

 “那问题在哪?”杨千千楚楚可怜地凝视着地,“你不能因为我无心伤害到琦,就要我将你让给她。”

 看着泪珠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欧诀却已不再有感觉,在她希冀渴求的眸光下,他缓缓摇了摇头,然后坚定的回答:“从再次见到你开始,我对你就只剩下普通朋友的感觉。”

 随着他的答复,杨千千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滑落,她伤心绝地望着他,而欧诀却不再说什么,只是递出手帕,然后静静地站在她面前,陪着她为他们逝去的恋情哀悼…低头擦掉成串的眼泪,她的心被刺痛了,曾经她是眼前这个男人最呵护的宝贝,但现在,即使已经泪面了,他还是坚持要另一个女人!

 她输了!其实那天在度假木屋的小径上,诀抛下她时,她就知道她输了,只是她傻得不愿承认,所以才会骗自己到此时。

 现在梦碎了,他是真的对她没感觉了,所以她应该有风度的给予当初与琦的承诺。

 杨千千鼻子,际挂着一抹可怜兮兮的笑。

 “我现在才知道,当初我在琦离开时,她是有着什么样的心情、怎样的痛苦!”

 摇摇头,拒绝他想说出口的安慰后,她试着让自己的笑容绽放得更为亮丽,“好了,我该走了。”

 见她努力表现坚强的样子,欧诀奉上真诚的笑容,“自己保重,我不送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整颗心已经飞到离开还不到半小时的人儿身上,遂只见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小林。

 而杨千千则站在那个曾为他们的爱情做过见证的旁,望着欧诀奔离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地告别——再见了!

 十个小时!历经十个小时的手术后,总医生终于将几度濒临死亡边录的琦从死神的镰刀下带回。

 瞪视着仪器里显示的所有跟生命有关的数值,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此回是他从医二十年来,所接的手术当中算是蛮棘手的一件!

 所幸他宝刀未老,否则…

 手术室里十小时,外头却已是如台风过境一般,目疮痍。

 门外焦灼等待的欧诀,几个小时的煎熬,让他觉得漫长的仿佛已历经几个世纪之久,心底的那股担忧,令他生平第一次狂怒无法自制地让周遭的物品,成为他发的牺牲品。

 然而折腾他的所有痛楚,在甫出来一脸疲惫的总医生,一句“手术成功”中,得到解

 释怀的心情令他舒展紧蹙几个小时的眉头,他不自觉的松开指关节已经破皮血的双拳,瞪视着手术室的门板,角缓缓地扬起…又是一样的晨景,欧诀晨浴后,仅着一条低牛仔、一件敞开至下摆的白色棉质衬衫,站在落地窗前,向外远望。

 直到阳光洒进,落在他结实的肌上,他才移动步伐,先是至浴室拿出一条巾,然后坐在沿,一遍遍轻柔的擦拭着上人儿已有些恢复血的娇丽小脸。

 这个亲昵的动作,是在五天前总医生断定她已经有逐渐康复的迹象,不需要倚靠氧气筒的同时,他因一时的疏忽,让近中午的烈照得她泛出一些汗珠,这才有了这个为她擦脸的行为。

 而且,他没想到自从那一次开始,他就喜欢上此等举动了,原因无他,只是在轻拭的过程中,他可以细细欣赏爱人的细致脸庞。

 巾来到她的右耳,轻拭捏着她的耳窝,笑意盈盈地看着因他的动作,而染上粉红的人贝耳。

 忽地,上的人动了动,终于在近一个月的昏之后,缓缓掀动着眉睫。

 欧诀心一拧,停下手边的动作,屏气凝神的注意着上人儿的动静。

 见她动作迟缓,似乎是挣扎在醒与不醒之间,他索倾身贴上她的耳畔,小心地轻声命令:“睁开眼,不准再睡了…”低沉感的声音及一股熟悉的男人气味,使原本仍想悠游在黑暗世界的琦,眨眨眼睫。

 “诀爷…”

 “我在这。”她的呼唤是他这个月来所听到最美的声音。

 眸光转,琦带着一丝不可置信,是做梦吧?不然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怎么会在身旁如此守候着自己?

 既然是场梦…嘴上扬,她又闭上双眼,接着将脸埋入他的颈子磨踏着,然后熟悉的气息马上环绕着她,真实到她宁可就这么梦上一辈子。

 或许是她将希望给说了出口,因为耳畔传来一记温柔的取笑声。

 “我可不想只是个梦啊!琦,睁开眼看着我,我真的在这。”欧诀低沉的嗓音含着浓浓的情意。随同这样沙哑的音调,他喉咙上的震动,让琦清楚的知道他真的不是梦,顿时心窝窜着一股悸动。

 她再努力地睁开眼,对上他看似疲惫的五官。

 “诀爷,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她困惑且关心的问道。

 闻言,一股感动直温暖了欧诀的心。

 真笨!为什么他以前从没发现,她事事以他为先呢?

 瞧!即使是现在,她在意的,仍然是他这个伤她的人。

 “你昏了近一个月了,因为伤口大量失血,造成持续的昏,还动了两次的手术,才把子弹完全取出。”起上身,伸手拨开她的发丝,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听到最后的几个字,琦表情突然变得扭曲,她的脑际浮现出在度假木屋的一切。

 “诀爷,快!秦耀场要杀了杨千千,你快去救她…”她双手握拳,抓紧棉被,作势要起来。

 “没事了!她没事了。”欧诀赶紧将她上,心疼地紧紧抱着她,“你成功地将她从秦耀扬的手中救出来了。”

 “真的?”在他温暖的拥抱中,好不容易平息了紧张,琦慢慢地静下心来了。

 “嗯。”他应了一声,随即将头埋在她的耳际,一语不发。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会在这,而不是陪伴在杨千千的身边呢?

 “怎么了?”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琦心中充了困惑。

 欧诀将额头抵在她的额际,沙哑地要求,“吻我,让我确切地感觉到你仍好好地活着。”

 虽然困惑,但她还是温驯地照他的意思,轻轻柔柔地吻着他干涸的瓣。

 他像是好久都没有汲水的人一般,猛烈的向她索吻,倾这近一个月来的不安与恐惧,狂放的烈焰仿佛要将她烧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永远失去你了,这近一个月来,我几乎不敢离开你身边,怕一离开,你就会不顾我的命令而忘了呼吸。每每你发高烧,我总是不断地说服自己,你不会死的,你不会就这么离开我的,因为你还没有听到我的告白,还没有听到我说句我爱你,还没有享受到我的疼宠,所以你不会死的。”

 琦被他这番话给吓住了,她惊讶的睁大眼。

 “怎么?你不相信我爱上了你这笨女人?”那充情意及浓浓占有的眸中有着狼狈。

 “呃、我…”

 她能相信吗?

 “琦!”

 “你…你说过永远不会爱上我的。”她哀戚地垂下眼睑,没有忘记当自己告白时,他那斩钉截铁的拒绝。

 他松了口气,但面容上出现懊恼,“拜托你忘了我以前说过的浑话,可不可以?”

 “可是…”言又止,不知该怎么说出自己的茫然。

 看着她,欧诀认命地翻翻Th眼,低头啄吻一下让他又气又怜的小嘴,然后拉起她的小手,握在自己的大掌当中。

 “听我说。我跟杨千千那段十年前的恋情,是在不情愿的情形下结束的,除了她及她的家人,对我身为黑道世家的身份无法接纳外,最重要的是,她成了我的弱点、我的羁绊。

 所以我们分手之后,我便在心中下了决定,这一辈子我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女人影响到我。”

 欧诀轻轻柔抚她细的玉手,他爱极了那种触感。

 “我想,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对你有不一样的感觉了,否则我不会明明在对你父亲恼火的当下,硬要你臣服在我的身边。

 后来当我发现我似乎恋上你在身旁的感觉时,我很排斥,所以开始让你出任天保的工作,直到那一次你从马来西亚回来,然后是杨千千的出现,你不顾一切的跟我告白,这一连串的事情,让我顿时觉得被束缚的不过气来,于是更加起了我逃避的心理,进而不顾一切地伤害了你。”

 “你…”面对他灼热且充歉意的注视,琦发现自己的呼吸被人夺去,她根本说不出半句话来,眼泪迅速的涌上她的眼眶。

 “那天当我在度假木屋里,从一片火海当中找到你时,我清醒了,同时也害怕极了,我好怕你就这样死去,在我认清了我的情、我的爱的当下,我却快要失去你,那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愚蠢。”他低喊着,声音里有着藏不住的害怕与惊悸。

 琦听明了他话里的意思,她瞠目结舌、震惊不已。

 “你…爱我…真的吗?”她小心翼翼的问着,试着让自己的心不要跳得太快,生怕只是昙花一现。

 他重重地点点头,“真的,我爱你,很爱。”

 “我也爱你!”她浅笑着,沉浸在动人的喜悦当中。

 “我知道。”欧诀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爱恋的吻落在雪白的上,然后低喃要求道:“嫁给我?”

 小手离开他的掌中,抚上他的脸庞,又落下一滴滴的泪水。

 “你是认真的吗?”她哽咽的问。

 他再一次重重地点着头。

 琦笑开了,她觉得好幸福喔!

 拉着他的手将脸枕了上去,然后合上双眼,舒服地踏了蹭。

 良久良久后——

 “喂!你还没答应我的求婚耶?”

 不甘愿的黑瞳瞪着她,可泛着笑意的小脸,却只是模糊嘤咛了一声,连眼也懒得张开。

 看着她疲累爱困的模样,欧诀瞪视的眼神柔了下来,他轻手轻脚地爬上,将心爱的人拥在怀中,然后轻轻地打个哈欠,黑眸慢慢合起。

 “没关系…反正我们哪也不去…我可以再求一次…”抱着怀中失而复得的宝贝,欧诀深情的道-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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