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是一场梦,他一直告诉自己,那只是一场梦。但这个梦却太真实,真实得让他清楚感受到痛彻心扉的感觉。
“逸儿,从今天开始,你就要独自一人离开都襄城,到一个新的地方生活。”
“娘,请您别赶走逸儿,逸儿不要离开娘,不要离开都襄城。”
“傻孩子,娘也不想让你离开,但你…你是庶出之子,在司徒家,庶出之子一旦年
十岁,就必须出外经历考验,直到得到了当家的认同,你才可以回来认祖归宗。”
“为什么?逸儿不要离开,不要!娘…”
“乖,听娘说,这是家规。但是逸儿放心,娘一定会在这里等着,等着逸儿得到当家的认同,然后带着娘一起过着快乐的日子。”
他知道身为小妾的娘,其实没什么地位,从小他就看着娘遭受白眼和凌辱,所以他答应了娘,一定会得到当家的认同,然后让娘过着有尊严的日子。
请等他,一定要等他,他绝对会带着足以让娘亲感到骄傲的成功,回去认祖归宗。
但是,为什么他好不容易得到父亲的认同,可以回来都襄城的时候,等待他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所有的期待,在跪倒在娘的灵前的那一刻,尽数破灭。
他痛,他恨,他在灵前发誓,他必定会干出一番大事业,让九泉之下的娘能够为他感到骄傲,这是唯一支撑他到今
的力量。
“我…”有些沙哑的声音逸出,伏在桌上打盹的慕容臻被惊醒。
她赶紧走上前,发现他只是在说梦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昨天晚上,许是药
过猛,他发烧了一个晚上,也让她担心了一个晚上。在她还没有问清楚他和前任当家的关系之前,她绝不容许他就这样挂掉。
手伸了过去,就要覆上他的额际,他却倏地睁开眼,她毫无预警的坠入那片带着忧伤的眼眸。
额际沁出一层薄汗,他的眉紧蹙、
紧抿,双拳握得死紧,但眸底
的却是浓浓的忧伤和无奈。
这份无奈,极其熟悉。她曾经见过这样的自己,是一种不愿被命运摆
、却不得不低头的无奈。
这一刻,她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
“蓝知逸。”下意识的,她冷冽的眸光放柔了,带着一丝同情。
蓝知逸有些昏沉的脑袋开始运转,努力命令自己从梦境中
离。“慕容…当家?”
他想起来了。昨夜他刻意安排刺客追杀自己,让她发现他身上藏有前任当家赠予的信物,却在不经意之下,发现了她的秘密…
慕容臻是一个女人。这个重大的发现,让他想到了一个更有趣的游戏。
他扯出一抹笑,让她挑高了眉。
他又恢复之前那讨人厌的模样了,看来他是死不了的。
很好,等她问完话之后,她再决定他是否还有活下去的权力。
“我有话要问你,那个刻上慕容世家徽章的镯子,你从何得来?”幕容臻敛去眸底的同情,摆出之前的冷峻。
“谢谢你昨晚救了我。”他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
“我说,那个镯子你从何得来?”蹙眉,她扬高了音量。
“昨晚的事让你添了不少麻烦,我深感抱歉。”他依旧答非所问。
“蓝知逸!”她终于恼了,陡地将他从
上揪起,不顾痛得龇牙咧嘴的他,冷声喝问。“我问最后一次,镯子从何得来?”
她真是一个称职的男人。若非昨晚亲耳听闻、亲眼目睹,他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冷酷无情、手段狠辣的慕容当家,是平
他见惯的那些柔情似水的女人。
“可以先放开我再说吗?”
他的手握紧她的手腕,一股灼热的温度传来,她极快地甩开他的手,也顺势放开了他。
他眸底掠过一丝微怒,但极快地抱着头,挤出一声叹息。
“我知道纸始终包不住火,只是我没想到,事情那么快就暴
了。请放心,我不会拖累慕容商运的人,我…马上就离开。”说完,他扶着墙壁站起。
慕容臻
下心底的怒火,冷冷瞪着他。“你和前任当家的关系,不止是故友那么简单吧?”
他说他是慕容均的故友,但是前任当家不会将如此贵重的信物,交给所谓的“故友”再说,当家去世已经六年,他选择此刻带着信物出现,还特地当上三个小表的老师,这其中有太多的疑点。
“慕容当家是什么意思?”他听出了她的猜疑,知道这一步棋已然生效。
“一开始,你就是故意混入慕容家的?”她的语气变得尖锐,有些咄咄
人。
“以老师的身份混入,假借故友的名义接近,你存的是什么心?”
“我并非假借故友的名义,我和慕容均真的是故友!我…”
他佯装气愤的为自己平反,激动之下扯痛了伤口,身形不稳的往她挨去。
她微慌,急
推开他,他却紧紧攀住她的肩膀。
“八年前,我和他于皇城古都相遇。他当时被山贼打伤,晕倒在我家门前,我救起他之后,就让他暂居家里养伤。这段期间我俩一见如故,他伤愈后,要离开之前,送给我这只手镯,并许诺
后若我遇上麻烦,可凭着这只手镯,前往
西国找他相助。”
“八年前?”他的话让她一惊,她想起了某个可能
。
“正是,我根本没有假借故友之名行骗。”他理直气壮。
“为何不一开始就道明你是当家的恩人?”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报恩。六年来,我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所以我也忘记了手镯的存在。只是在一个月前,我遇上了一件麻烦的事。”他的语气变沉,带着一丝无奈的摇头。
她不语,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按着额际,咬牙说着。“城内有一恶霸欺
弱小,我报宫求助,却被恶霸的手下发现,几乎性命不保。结果我被
得四处藏匿,恰好遇上慕容家征聘老师,我想起了慕容均,所以就…”
“嘴里说着是为了故友的儿子而来,结果是为了避难。”这么听下去,慕容臻完全明白了。
昨晚的那些人马,不必多说,就是他口中那个恶霸派来的手下。
“不,我是真的很想代替故友,教好三位小鲍子,请慕容当家别误会。”他急着澄清。
“误会?那么是谁一听到慕容家的名号,就急着进来当老师?”
他脸上微红,窘迫的清咳一声。“其实我也不确定那只手镯是信物,尤其事隔六年之后,慕容均也不在了,那个承诺也不见得能够当真,所以我就…多次暗中试探你的口风。”
“哼。”这个男人,真让她觉得讨厌。
一开始他
言又止,让她陷入猜疑之中,绕了一大圈才让她发现,原来他这个婆妈多事的男人,竟然是前任当家的恩人!
可是仔细一想,她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六年前,当家遇害身亡一事,可与蓝知逸有关系?依当家的武功,山贼根本无法伤他分毫,这就说明当家早在赶回
西国之前,就被神秘人打伤!
或许,当年的疑问,可以在他身上找出答案。于情于理,她无法丢下这个烫手山芋不管。
“还你。”从怀里掏出那只手镯,她抛给他。
他忙不迭的接稳,一脸茫然的看着她。“慕容当家,你…”
“你,想活命吗?”
“想。”他凝视她,发现她这个样子还
有当家的气势。
“那就继续留在这里当老师,前任当家的承诺,会由我代替他完成。”她盯着他,心底实在不想答应,但看在前任当家的信物份上…
“慕容世家会保护你。”
“真、真的吗?”
“我的样子像在说笑?”她臭着一张脸。
“谢谢你,慕容当家!”他笑了,是感激涕零的笑容,但是心底涌上的是得逞的笑意。
游戏终于开始。
慕容臻,我会慢慢成为你最信任的人,然后将你和“天谴”组织一并击败。
***
“慕容当家。”
下了三天大雨,今天难得放晴,街道上每个人都
出
朗的笑容,唯独一个人的脸…臭得可以。
男人的嗓音轻柔顺耳,略嫌苍白的俊颜上挂着灿烂好看的笑容,让路过的姑娘大婶们,纷纷投来倾慕的眼神。
但是,那些倾慕眼神只要再投远一些,大家就吓得连忙提起菜篮、落荒而逃。
他身边那个身形较为矮小的男人拉长一张脸,俊秀的面容除了冷峻之外,还添了几分怒气。
“慕容当家,你不舒服吗?”温柔的嗓音、温柔的眼神,要是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姑娘,肯定会被如此温柔的蓝知逸
得神魂颠倒。
但是,站在他身边的是慕容臻。她双手环抱
前,此刻的眼神,足以冻死人,薄
抿得死紧,正显示出她的极度不悦。
“慕容…”当家二字唤不出口,那双杀气十足的眼睛瞪视过来,狠狠的警告他闭嘴。
他是识时务者,所以他很乖的闭上嘴,也敛去了让她瞧着便火大的笑容。
很好,看到他终于闭上嘴,她才以森冷低沉的语气问着。“现在是怎样?”
是怎样?蓝知逸瞄了一眼四周,
懂了她的问题。“我答应了三位小鲍子,要送他们一副
笔和砚台,碰巧郭大哥被花公子唤走了,又刚好遇上当家你,所以我们就一起结伴同行…”
越是往下说,她的脸色越臭,他打住话尾,很诚恳的道歉。
“不好意思,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慕容臻站在书斋里,四周的墨香、纸香、书香,熏得她的眉越蹙越紧。
她最近是碰上了瘟神吗?为什么事事不顺心、处处不如意?而且这些不顺心不如意的事,往往都和蓝知逸这个男人扯上关系!
她得到一个结论,蓝知逸就是瘟神!
他休养了三天,伤势已无大碍,她派了手下阿郭暗中保护他。
本来他只要乖乖待在慕容大宅里,必定会逢凶化吉。但是,这个人就是无法安分下来。
今早,他说要去书斋买东西,花效言刚巧把负责保护他的阿郭带走,她手下的弟兄们,也正好忙着追踪国主下令暗杀的人物,“天谴”组织上下没一个人有空。
再加上她很不巧的出现在他面前,看到正要私自出门的他…所以就这样,在担心他会被恶霸砍成十八段之下,她只好临时充当他的保镳,护送他到书斋。
哪知道,这个男人挑剔又麻烦,单是选一副简单的
笔和砚台,他竟然可以花上两个时辰,从城西第一间书斋,逛到最后一间,还是没买到
笔和砚台。
两个时辰,她可以核完慕容商运一个早上的订单。这两个时辰,如果花在暗杀行动中,她足以让半百以上的敌人一命呜呼。
他在浪费她的时间!
“要不是看在前任当家的份上,我才不管你的死活。”
她的坦自让他颇感意外,她似乎从来都不掩饰对他的不耐烦,蓝知逸微笑。“当家说得是,我的命是有赖当家相助,才可以保住。”
“我告诉你,那一晚的事情不许再提。”她的脸色一沉。
她答应以慕容世家的力量来保护他,但吩咐他不许提及那晚他遇袭、她杀人的事情。起初他
是疑问,但在她冻死人的眼神警告之下,他很识时务的闭上嘴巴。
“是,但是对你的感激…”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会放在这里。”
慕容臻因为他的认真一怔,心底
过一股暖意。
“快点买齐,我们要回去了。”甩开心底异样的感觉,她冷冷说着,眼神转而落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上。
“是。”她的那张脸是用来骗人的!外表是冷静稳重的大当家,但相处之后,他发觉她是一个没什么耐
、一发火就会想动手揍人的女人。’
如此沉不住气的她,一点也不具备成为当家的资格。他真不明白“天谴”组织的长老,为什么会让一个女人当上当家。
他会让她明白,一个女人是无法胜过一个男人的。
敛去深沉的眸光,他转身唤着她。“慕容当家,这砚台很适合你。”
慕容臻双手环
,定定瞧着对面街道上那一串串泛着
人光泽的东西。
以糖浆包裹着一颗颗的红色珠子,看起来好像很可口。买的人笑容
脸、卖的人也笑脸盈盈,她不明白大家怎会为了那一串只有五颗的糖珠子,笑逐颜开。
知逸又唤了她一次,她还是没有回应。他只好走上前,站在她身侧,顺着她的眸光瞧去。“瞧什么?”
“那一颗颗的糖珠子,看起来很新奇。”她老实回答,一下子忘记了要保持高高在上的当家气势。
糖珠子?他这才发现对面街道上正在叫卖的小贩。“那是冰糖葫芦,不是糖珠子。”
“冰糖…葫芦?”这个名词好像有些耳
,她抬眉瞧着他。
“冰糖葫芦来自皇城古都,是当地的一种小吃。数年前传入
西国都里城,风靡一时。”她竟然不识得这种小吃?他怀疑的看着她。
“噢。”她的跟神重新投向一串串
人的冰糖葫芦上头,暗自咽了咽口水。
不知道冰糖葫芦的滋味,是不是甜滋滋的、让人甜入心底呢?
她很小的时候,当家夫人曾经带她逛过市集,买过芝麻甜汤给她吃。那种甜在嘴里、甜入心头的感觉,她至今难忘。
后来,她被长老们
止外出,整
待在府里训练。坐上当家之位后,她又忙着处理商运和组织的事情,更没时间出来逛市集了。
这个来自皇城的冰糖葫芦,她听说过,但没有尝试过。
他一眼就看出她在咽口水,讽刺的问道。“当家,要试一下冰糖葫芦的味道吗?”
“呃…不要。”买冰糖葫芦的多数是小孩子,也有一些是姑娘。她就算再想尝试,也不愿意让大家见到堂堂大当家
冰糖葫芦的样子。
“真的吗?”她那副嘴馋的样子,让他扬起
角。
慕容臻狐疑的睨他一眼,横看竖看都觉得他是在取笑她。
她不悦的清咳一声,摆出当家的架势。“你挑了足足两个时辰,还没买完?”
“差不多了。”其实他今天外出,是为了暗中联系自己的手下,书斋的老板已经收到他的指示,也明白下一步棋该怎么走了。
“我们回去吧。”
她率先走出书斋,他尾随而上,却发现她的视线定在不远处热闹的人群上头。
“怎么了?”说要赶回去的是她,但是走没两步,她又被市集上的东西给吸引了。
他偷偷翻了个白眼,只见她指了指不远处。“那儿好像很热闹。”
“城西的寻
楼,最出名的就是
包子。”他虽然刚来
西国不久,但是对于各个地方的认识倒是不浅。
“寻
楼…
包子出名?”她冷冽的眸光顿时充
惊讶。
“对,
包子。”有什么问题吗?他微觉奇怪的瞧着她。
“你的意思是,寻
楼其实是一家茶馆?”她扬高了音量。
“嗯。”他重重点头,她难道不知道寻
楼是一家茶馆?
“但是‘寻
楼’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像是烟花之地的名字…”
那天夜里,慕容栩偷偷跑到城西的寻
楼,为此她大发雷霆。
她还以为,寻
楼这种地方…应该和青楼没两样。
看着小心翼翼求证的慕容臻,他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瞧错之后,他的嘴角隐隐
搐,随即爆出一阵大笑。
这次的大笑,是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他笑得差点岔了气,指着人
拥挤的寻
楼。“这里…这里像是
院吗?哈哈!”
堂堂一个大当家,连茶馆和青楼都傻傻分不清楚,他是否高估了这个对手?
这一下他总算明白,为何她会对着慕容栩大发雷霆。原来她以为她那个十三岁的侄儿,学人去
院!
他的笑声很刺耳,他扬起的
线、眉角都让她暗暗咬牙。瞥了一眼热闹的寻
楼,她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的包子香气。
那天晚上,慕容栩对她解释了不下百遍,说是一时嘴馋才会偷跑到寻
楼,她没有相信他的说辞,甚至还重重的责罚了他。她这个做人长辈的,再一次误解了侄儿。
这该怎么办呢?她蹙眉,心底
是愧疚。
身旁的蓝知逸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正以“你真是无可救药”的眼神瞧着她。
“瞧什么?”很好笑吗?瞧他笑得弯
捧腹的,她的脸色更臭。
“你在都襄城待了这么多年,难道一直不知道城西寻
楼是什么地方?”他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本地人。
“我很少出门。”她微窘。说实在的,以前身为前任当家的替身,她活动的范围仅限于慕容大宅最僻静的别院。
成为当家之后,她更是甚少独自出门。
“足不出户?你是大家闺秀吗?”他讥笑着,换来她狠狠的一瞪。
这个该死的蓝知逸,竟敢取笑她!她眸光一凛,瞪着他,才想说话,他已率先开口。
“反正现在是午饭时间,不如由我作东,请你去寻
楼吃饭。”看她的样子,恐怕连寻
楼的
包子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就姑且做一下“好心人”,带她去见识见识。
“我不饿。”她才不想瞧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吃饭。
“但是寻
楼的
包子真的很出名。皮薄馅多、
汁鲜甜…”
很不争气的,她肚子传来一阵咕噜轻响。她听到了,他也听到了,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
白皙的脸蛋浮上一抹绯红,大当家红了脸,抿得死紧的薄
显示出她的窘迫。
他看着极有可能恼羞成怒的她,挑衅的撂下一句话。
“怎么了?慕容当家该不会是第一次上茶馆,害怕出糗才不敢去?”
他的挑衅,让她不服输的抬起头。
“有人请客,我为什么不敢去?蓝老师,请。”
***
事实证明蓝知逸没有猜错,慕容臻真的是第一次上茶馆。
她拿着一双筷子,但是对于眼前的茶壶等餐具感到相当困惑。
这些东西是用来做啥?慕容臻偷瞄了四周的客人一眼,发现他们熟练的用着餐具,她不
握紧手中的筷子。
她常听花效言说一些和茶馆有关的事。
茶馆是
西国历史上最早兴起的行业。传说中开国国主有一次微服出巡,路经茶馆歇息,把宫中喝茶之道传给当时歇脚的茶馆的老板。自此,喝茶的客人们都会按照简单的礼节,来品茶用点心。
眼前摆着的两个茶壶,同样盛了热茶,同样有茶香。茶壶旁搁着一块手巾,桌旁还有一个雕花银盘。她完全看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讨厌上茶馆,在家里吃饭方便多了,随她喜欢怎么吃都行。
“慕容当家。”那道该死的凉凉嗓音又响起。
慕容臻看着他,不难发现他眸底燃起太明显的笑意,那是讥讽她的笑意。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她搁下筷子,就算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也不要在他面前出糗。
“刚才我明明就听见你的肚子在咕咕叫。”他说得很白,她的脸色变得铁青。
“光是瞧着你,我就觉得
了。”尤其是那副存心看她笑话的笑容。
“慕容当家该不会真的是…”他丝毫不以为忤,刻意
低音量问着。“第一次上茶馆?”
回答他的是握得格格作响的拳头。她忘了告诉他,在她肚子饿的时候,千万别惹怒她,因为心情欠佳的她很有可能会揍人。
“好,不问这个。”蓝知逸挥挥衣袖,识相的住了口。
不过,他真的没想到她是第一次上茶馆。在
西国生活了二十多年,她到底是怎么过活的呀?
冰糖葫芦可以让她
出嘴馋的样子,还误把名
天下的茶馆当成是青楼…她这个大当家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不可思议的绝不是她的实力,而是她对周遭事物的无知。
四周弥漫着菜肴的香气,让慕容臻很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看着其他人享受着美食,而她只能对着眼前香
的包子干瞪眼,她恼怒之下,一把拿起茶杯。
“别喝!”蓝知逸眼明手快的握着她的细腕。
这一握,他明显感觉到她和他的不同。她的腕骨,不像男人的腕骨般
大,而是较细较小的,只须扣住食指和拇指,他就能够完全握住她的手腕。
这根本就是姑娘家的手。虽然她的手掌因为握剑的关系,长
了茧,但是她的指骨、腕骨一再告诉他,她是女人的事实。
要不是她冷冷拒绝别人的靠近,旁人一定很快就能从她的骨骼,分辨出她是女人。
“为什么?”慕容臻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微觉不悦的放下茶杯。
奇怪,他叫她别喝,她就当真听话的放下杯子,她为什么要听他的?
“你倒的那壶茶,其实是用来清洗筷子的茶水,不是拿来喝的茶水。”她果然是乡巴佬出城。
“茶水也有分别?”她好奇的掀开茶壶,却被他制止。
“没将茶水喝完就掀开壶盖,是很不礼貌的。瞧这里,茶壶上雕了一个“用”字的,是拿来给客人清洗筷子的。”他指着她先前倒的那壶茶。
“奇怪,茶馆的小二没将筷子洗干净吗?”她拿起筷子端详。
他从她手中拿走那双筷子。“不是,这是当年
传下来的宫中规矩。瞧,就这样。”
像是遇上指点
津的大师,她虔诚的瞧着蓝知逸接下来的动作。
他拿起筷子、小碗等茶具,放入雕花银盘中,倒入些许热茶,然后以自己清洗过的筷子将她的碗筷挟起,搁放在她面前。
“就这样?”她惊讶,还以为过程会很冗长又繁复呢?
“会有多复杂?”他轻笑,顺手为她挟了一个
包子。
“噢。”她颔首,好像跟大师上了宝贵的一课。望着
香四溢的
包子,她拿起筷子,但又迟疑了一下。“我可以就这样吃吗?”
他有些啼笑皆非的看着小心谨慎的她。如果她换回女装,应该会是一个很可爱的姑娘。
“蓝老师?”她蹙眉。
他兴起逗
她的念头。“有没有觉得我很了不起?”
“有。你是皇城古都的人,竟然懂得
西国的事,不愧是一个老师。”
她的回答让他微怔,他还以为像她这种冷峻的人,应该自傲又不可一世才对,没想到她会毫不吝啬的称赞别人。
慕容臻没空理会他的反应,眼前的包子好香,她的肚子又好饿,薄
一张,她狠狠的咬了包子一口。
汁
了出来,她的脸颊多了好几滴鲜甜的
汁。她一脸错愕的看着
包子,似乎为包子丰富的
汁感到不可思议。
他被她逗趣的表情逗得又一笑,拿起桌上的手巾,轻轻为她拭去颊上的
汁。
她僵住了,杏眼圆瞠的看着他。
他温柔又仔细的擦着,不小心划过她脸颊的指尖,带给她一阵战栗。
他仿佛是绽放柔和光泽的玉菩萨。他温柔的笑容,轻轻拂过她的心扉,带来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
没来由的,她脸上涌起一片火热。她极快的抢过他手中的巾子,自个儿用力擦拭着脸上的
汁。
“好吃吗?”她的羞怯让他有些移不开视线,声音也放柔了。
“嗯。”重重的应了一声,慕容臻掩饰着自己的窘态。
街道上突然传来喧闹声,吸引了他和她的注意力。
“咦,是一个卖身葬父的可怜姑娘。”在
西国,女子的地位永远矮男子一大截,时常看见女子在卖身。
但,这个姑娘的情况有些不同,他微拧眉。“那个财主好像想轻薄她…慕容当家?”
奋力
下
包子的慕容臻倏地站起,冷冽的眸光盯紧街道上的卖身姑娘,拳头握得死紧。
“你想…”干什么还来不及问出口,蓝知逸就看到慕容臻像一阵旋风般,极快的走下楼,朝卖身姑娘的方向大步走去。
不是吧?难不成她想…蓝知逸挑眉,果然看到她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搂过被大财主欺负的卖身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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