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法院内,气氛沉凝严肃,一名衣衫陈旧的老伯站在原告席上,眼神飘忽闪烁,不时心虚的偷偷往被告席上
直背脊、神色清冷的男人瞄去。
就在法官一连串的询问下,那老伯结结巴巴的阐述了自己年老生活困顿,儿子多年不曾闻问,未善尽哀养之责。
“抗议!”就在老伯愈说愈流利,好像自己有多委屈之际,身为被告律师的江鑫明忽地出声了。“原告陈建吉先生在被告修立行先生还在母胎时就外遇离家,抛
弃子多年,从来不曾尽饼抚养之责,根据民法增订的第1118-1条文,对于未尽哀养义务的父母亲,子女可以主张免除其抚养义务。”
“胡说!”忽地激动大叫,抛
弃子的陈建吉怒道:“孩子抚养父母本就是应该的,再怎么说,他身上
的是我的血,我现在老了,拿他一点生活费难道过分吗?”
如此无
又不要脸的言论,为何他可以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又光明正大?被告席上,修立行脸色铁青,心中既愤怒又不敢置信,瞪着那个名为他父亲的男人的目光充
了鄙夷与唾弃。
而旁听席上前来加油助阵壮声势的江家一家五口顿时嘘声不断,其中更以奇乐兄弟和江
福的声音最为响亮,至于修秀蓉则是一脸紧张,所幸有江陈月秀陪在身旁不时轻声安慰。
紧握着双拳,江心玫同样为修立行感到愤怒与不平,见他神情僵凝,脸色铁灰,全身紧绷像是随时会折断的模样,一双明亮眼眸直勾勾凝盼着他,盼望他能接收到自己的心意。
心有灵犀似的,在这剎那间,修立行视线朝旁听席上扫去,就这么与她的眼眸对上,在一片喧闹嘈杂中,两人无声凝视之际,忽见她高举手臂做出支持的动作,同时口中也大叫起来——
“加油!”
其声又大又亮,硬是盖过了众人的喧闹,直窜进修立行的耳里,让他不
笑了起来,原本对生父的怨愤顿时被一股温暖
所覆盖,心中暖洋洋的。
“肃静!”眼看实在吵得不象话,法官拿起小木槌敲了桌面一下,待法庭恢复原先的肃穆安静后,他往被告律师看去。“被告还有话要说吗?”
“是的!”站起身,江鑫明冷静,申述。“如果只因贡献一只
虫,却从未尽案亲之责,生而不养,多年后再用血缘关系以父亲自居,要求被告给予抚养费,那么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说当年陈建吉先生自
在卫生纸上的
子也是他的孩子,我们可以告他谋杀亲子?”
这天才比喻一出,旁听席上顿时爆出一阵疯狂大笑,就连法官也暗咳了几声掩饰笑意,而修立行则表情微妙的看向自己的律师,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
“这、这、这怎么能比?”陈建吉火了,气急败坏的大喊大叫,“这完全是强词夺理,根本就不能这样比…”
“肃静!”再次敲了一下小木槌,法官沉声要求,“原告请保持肃静。”
好不容易待法庭内又恢复安静,在法官的询问下,双方又你来我往的辩驳了一阵,最后法官一槌定音,下回开庭再议。
于是众人鱼贯走出法庭,倒是身为原告的陈建吉在法庭上理直气壮、大吼大叫,下了庭后反倒躲躲藏藏的先溜了,似乎也没什么脸私下面对被他提告的儿子。
法院走廊里,修立行看着那抹偷偷摸摸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难以形容。
法庭内理直气壮,振振有辞;法庭外却心虚开溜,连面对他与母亲的勇气都没有,多么的可笑哪
以他如今的经济能力,要每个月给那个人一笔抚养费也不是难事,但凭什么?
如果当年那男人对他与母亲稍微有一点情分,或许今天的情形就会不一样了吧?
他也不顾父子在法庭相见这种难堪事发生,但要他付钱给一个从来不曾养育过他,甚至还没有一点亲情的经常殴打他们母子,把他与母亲
得险些
落街头的男人,这让他怎么甘心?
他不是那种拥有大爱,顾意对那些错待自己的人尽释前嫌的人,所以就算有血脉上的联系…
很抱歉,他依然无法原谅…
况且在他大学毕业那年,那男人还向母亲借了一笔钱就消失无踪,也没听他说要还啊!
被了!已经够了!他和母亲的生命中少了那男人的存在,反而过得更好,所以就别再来纠
他们了。
“看什么?”忽地,江心玫来到他身边,轻轻拉住他有些冰凉的手心,脸上有着好奇与担忧。
摇摇头,修立行收回视线,看看她,又瞧瞧走在前方的江家人与母亲正聊得
快,他心中的感觉更是复杂,最后只能反手握住她温暖的手心。“我很羡慕你有这么一个幸福和乐的家庭。”轻轻的,他不无感叹的道出心中的
羡。
闻言,江心玫羞涩一笑,郝红着脸,结结巴巴悄声嘟喽,“那个…你我…我们…可以…一家人…”
她这话说得断断续续又好似含在嘴里,既小声又模糊不清,可修立行却耳尖的听到了,当下不由得眉梢一扬…
这是求婚吗?
他想笑,正待回话之际,却见奇乐兄弟不知何时倒退回来,虽然没听见自家老妹声若蚊吶的“求婚”,却把他那些
羡言语听了进去,当下哈哈大笑的猛拍他肩膀——
“兄弟,不用羡慕…”江鑫奇笑得贼兮兮。
“等你和小玫结婚…”江鑫乐默契接腔。
“我爸就是你爸…”继续玩不腻的接话梗。
“我家就是你家…”兄弟不腻,他也不腻。
“你想有
的家人,就有
的家人…”双手
握
前。
“你想有
的爱,就有
的爱…”头仰四十五度角望天。
“入赘到我家吧!”高八音大合唱。“让你心想事成,开启美好的人生。”
一旁被揶揄调侃的修立行看着两兄弟默契十足的演大戏,原本感伤复杂的心情瞬间蒸发无踪,只剩下
的无言与想笑的冲动。
“你们很烦耶!”又羞又窘,江心玫涨红着脸大叫,觉得这两个兄长每次都能见
针,在巧妙的时机取笑人,实在太讨人厌了。
既然调笑人的目的已得逞,奇乐兄弟也不浪费时间与他们纠
,径自哈哈大笑的往前跑。
“你、你不要理他们,他们总是爱胡说八道!”看着身旁的男人,江心玫从刚刚的气势汹汹又变成了
心的尴尬与羞郝。
呜…虽然她也想和他成为一家人,但不是让两个双胞胎哥哥这样
喊
叫出来的,感觉很不浪漫耶!
眼看她通红着一张脸,修立行不
勾起了嘴角,正待开口说话之际,肩膀忽地被人从后头一拍——
“入赘是不错的选择!”慢悠悠的嗓音配上
的微笑,从后方赶上来的江鑫明非常的真心诚意。
“堂哥!”江心玫尖叫,脸皮更红了。
“哈哈哈哈哈…”留下一串大笑,江鑫明抛下两人,追上前加入奇乐兄弟的行列。
“看来我以后真的会有
的家人与
的爱了。”忍不住轻笑出声,修立行倒是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咦?他的意思是…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江心玫霎时全身红得宛如煮
的虾子,
心羞涩的瞅凝着他。“所以…你真的愿意入赘到我家?”
一阵无言,修立行瞪着眼前的女人,表情古怪,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唉!为什么她总是搞错重点?
接下来的日子还算是风平
静,修立行与江心玫的交往稳定进行中,虽然江
福颇有怨言,但也不再那么反对了;而修秀蓉则因弃养案的开庭而正式认识了江家人,甚至还和江陈月秀聊得投机而结成好友,彼此三不五时就找对方出去逛街闲聊。
至于王怡蓁则因被评鉴人员打上“差”,是以试用期
后便被公司婉转辞退,对于此结果,奇乐兄弟在大
之余,也强烈怀疑那个评鉴人员就是修立行,奈何他始终对此质问微笑的保持沉默。
而关于弃养案,在三番两次的开庭中,身为被告律师的江鑫明皆于理有据的朗朗阐述,一一驳回陈建吉的指控,甚至还请来当年老家的邻居当证人,证实陈建吉年轻时确实狼心狗肺、抛
弃子,从未尽饼为人父的抚养之责。
是以最后一次开庭,法官英明的判下他对于女的抚养请求权不存在。
简而言之,修立行胜诉了,不用给那不负责任的男人任何一
钱。
此判决一出,法庭旁听席上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而败诉的陈建吉只能难堪又狼狈的快速离去。
至于修立行则是难得喜形于
,开心的跑上旁听席用力抱住母亲,随即放开后又转而抱住一旁的江心玫,而这次拥抱的时间则久了一点,以至于让江
福不
的直鬼吼。
总之,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到修立行觉得人生真美好。
不过,就在一片梦幻般的美好中,现实来临了…
“干!阿爸叫我们有空带小玫和姓修的回宜兰啦!”才挂下电话,江
福就马上变脸开干起来,一双眼恶狠狠的瞪向正坐在江家客厅沙发上的修立行。
你娘咧!这姓修的近来跑他们江家就像在跑自家厨房一样,不只拐走他女儿,连他妈妈也来拐走他的水某,让他最近时常当孤单老人,实在气死人了!
“阿爸怎么知道小玫
男朋友了?”江陈月秀很是疑惑。
“对啊!阿公怎么知道?”江心玫同感说异,她都还没打电话去说自己
了男朋友啊!
“一定是阿明回去说的啦!”江
福幸灾乐祸起来。
嘿嘿…姓修的若跟他们回去宜兰,一定会被老家那一大群男人电得金光闪闪,瑞气千条。
想到这里,江
福乐了,突然觉得带他回老家见长辈也不是那么令人不
了。
不愧是父女,江心玫也想到了同样的事,当下
心忧愁的看向身旁的男人…
瞧瞧这削瘦的身板,他真
得起宜兰老家那些如熊似虎般的叔叔伯伯、堂叔堂伯、堂哥堂弟的连手摧残吗?光是想她就抖了!
“放心!”彷佛看出她的忧虑,修立行倒是很气定神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就怕兵太多、水太强,他挡不了也掩不了啊!江心玫差点跪地伏体,想到过往那些亲人的手段,她就
哭无泪。
“你不会半途而废吧?”像要得到令人安心的保证般,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再次问出答应与他交往前所问的问题。
“不会!”强忍住笑,修立行伸出三
手指,像童子军般发誓。
“就算被一大群如熊似虎般的男人拖去墓仔埔也不会?”江心玫都快哭了。
呜…当年那个被拖去墓仔埔的,现在看到她就好像看到鬼,紧张到还会
筋,就怕有江家男人躲在暗处,随时会跳出来把他拖走。
“你到底有多绝望?”修立行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了。
看来墓仔埔那次,不只是造成某个男人的阴影,也成了她的阴影哪!
“很绝望…非常非常绝望…”她哭丧着脸,掩面悲鸣。
“放心吧!”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修立行乐开怀的大笑。“我对墓仔埔很
,把我拖到墓仔埔,只会让我有『宾至如归』的感沉,吓不倒我的…”
这厢,有情人儿甜蜜相拥;那厢,江家老爸站在他们两个身后,非常非常的火——
“干!竟敢在我家抱我女儿?林北还没死,还不快给我分开!”
宜兰,一座占地广大的三合院内,今天异常的热闹。
三合院的主人姓江,是宜兰当地有名的男丁旺盛的大家族,虽然祖辈三兄弟一直不曾分家,和乐融融的住在祖宅里,但是其子孙开枝散叶,有些就近居住在宜兰,有些则分散在台湾各县市。
但是今天江家子孙中,不管住得近或远,只要有空,每个人都赶回了祖宅,目的就为了看看是哪个人这么不怕死。
所以当修立行随着江
福一家五口踏进三合院的那一剎那,他享受到了巨星的待遇——万众嘱目!
“就是他…”
“真是不怕死…”
“嘿嘿…就让我们好好款待一下贵宾吧…”
窃窃细语伴随着
指关节的辟哩啪啦声不断从一个又一个如熊似虎的男人们口中响起,让人忍不住替某个“不怕死”的感到担心。
压力…真的很大!
纵然已经出社会多年,见过许多大场面的修立行,此时此刻在众多不怀好意的目光中,他的背脊也忍不住微微发凉了。
唉!难怪以前那些男人都被吓得
滚
、逃之夭夭,这实在是人类趋吉避凶,自我保护的天
哪!
“不要被他们的气势
倒!”正当他出神之际,一道嗓音蓦地扬起,江心玫脸上强笑,可眼神却盈
哭无泪的无奈。
呜…又不是黑社会在火并,这些堂叔堂伯、堂哥堂弟般气这么重是要怎样啦?
闻声,修立行回过神,在众多杀气腾腾的目光下,他淡定的牵起她的手,大大方方的向江家众多男人们一一微笑点头致意,说有多大方就有多大方。
奈何大部分的江家男人都不欣赏他的大方,反而干声此起彼落,其中以江
福声音最大。
眼看冒犯众怒,江心玫二话不说,立即拉着修立行往厅堂里跑,打算找三个辈分最大也最疼她的“公字辈”人物求救。
“阿公——”一冲进厅堂,就见三位老人家板着脸一字排开排排坐,江心玫二话不说马上甜甜喊人。“伯公、叔公,我回来看你们了!”
“好好好…”乍见江家唯一仅出的孙女,三位老人家疼宠的连连点头应好,拉着她左瞧右看,确定没瘦也没少块
后,这才满意的笑了。
而就在此时,江
福和江家一群男人们也追进了大厅,本想开吼的怒骂在瞧见三位老人家后,顿时又
了回去——
“阿爸、阿伯、阿叔,我带小玫和那臭小子来看你们了。”话落,不
的瞪了“臭小子”一眼。
直到此时此刻,那个臭小子——修立行这才终于荣幸得到三位“公字辈”的老人家的一瞥,同时源源不断的问题也来了——
“姓啥叫啥?”
“家住哪里?”
“今年几岁?”
“家里有什么人?”
“有没有房子?”
“每个月薪水多少?”
“养得起我家小玫吗?”
一连串的质问从三位老人家口中轮
掷出,当场让在场众多江家男人满意的猛点头,而江心玫则回了——
“阿公,又不是警察在盘问,你们这样会吓到人家啦!”她尴尬的简直想挖个
钻进去。
呜…她怎会这么傻,竟然想找三位“公字辈”的求救?
“如果这样就吓到,这么没用的男人,不要也罢!”阿公大手一挥,非常豪气的叫道,当场赢得众多江家男人的喝采。
一旁始终没机会开口的修立行笑了,丝毫没被这声势与阵仗吓到,气定神闲,不疾不徐答道:“三位阿公,我叫修立行,家住台北,今年三十二,家中仅有母亲一个亲人,有房,薪水优渥,绝对养得起小玫。”
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早有心理准备了。
“阿奇,他说的是真的吗?”伯公板着脸向听说与他是同事的双胞胎其中一人求证。
“伯公,是真的!”忍着笑,江鑫奇此时可不敢信口雌黄
捣蛋,否则恐怕回台北后,他会死在某个“不怕死”的人手中。
“阿乐,他人品好吗?”叔公问另外一个双胞胎。
“不错啦!”江鑫乐秉着良心回答。
同事果然不是白当的!听闻奇乐兄弟的回答,修立行非常满意的点点头,不过在场其他人则对两兄弟报以嘘声,觉得受到背叛了。
紧接着三位长辈又向江
福一家五口与唯一与修立行接触过的江鑫明问了几个问题,皆得到还算满意的答复后,身为三兄弟中排行老二,也就是江心玫的嫡亲阿公最后丢出了一颗重磅直球——
“小玫,你有尬意伊谋?”
这颗直球来得又快又直,威力非凡,当场让在场众人一阵哗然,目光齐齐朝江心玫
去,甚至连修立行也眉眼嘴角净是笑的看向她,
脸兴味的等着她的回答。
“阿公!”
颊瞬间如大火燎原般火烫通红,江心玫尖叫起来。“哪有人这样问的啦?”
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下,是要叫她怎么回答啦?
很丢脸耶!
“谁说没有?”江阿公振振有辞,非常豪气的大声道:“你若有尬意,阿公就赞成;你若没尬意,阿公就马上拿扫把轰他出去,不准他接近你。”
如此重要,关系着江家三位“公字辈”的支持与否,也影响着她和修立行能不能顺利交往的回答,江心玫纵然
心尴尬又窘迫,却也不得不报红着脸,硬着头皮羞涩点头——
“有…有尬意啦!”呜…为什么她得在众人面前宣示爱意?实在太丢脸了啦!
她的“尬意”两字一出,修立行顿时眉开眼笑,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澄澈眼眸
是柔光的凝盼着她;至于江家众男人则又是哗然一片,干声不断,甚至还有人大吼着什么“江家的玫瑰要被摘走了”的凄厉嚎叫。
不管厅内众子孙辈的种种反应,江阿公倒是笑了。“有尬意就好,哪阿捏阿公就赞成啦!”
“阿公,我就知道你对我尚好!”眼看得到阿公支持,江心玫高兴的飞扑上去一把抱住,扬着灿烂笑容尽情撒娇。
“伯公对你就不好喔?”
“叔公对你就不好喔?”
江家伯公、叔公眼红吃醋了,老人家孩子
的瞪眼抗议。
“阿公、伯公、叔公都对我尚好啦!”不敢厚此薄彼,江心玫很是机伶的一一抱人献吻,讨老人家
心。
果然还是女孩子会撒娇,得人心啊!三位“公字辈”的心下为之大
,纷纷起身拉着她往外走,边走还不忘边炫耀——
“小玫,你最喜欢吃阿公种的丝瓜了,阿公去割几颗回来,晚上炒给你吃…”
“小玫,伯公去年做的金桔
饯现在吃正好,我去拿来给你…”
“小玫,叔公叫人去把养的那几只土
宰了,晚上做
汤给你补一补…”
霎时间,江心玫只来得及对修立行投以羞涩又无奈的一瞥后,便被三位乐呵呵的老人家簇拥着离开。
而厅堂内,被落下的修立行顿时被
厅如熊似虎的江家男人团团围住,各个不怀好意的瞪着他,处境很是险恶之际——
“干!兄弟,你狗屎运有够强的。”江鑫奇忽地跳了出来,熊掌狠狠的拍上某人后背,表情很是惊奇。“竟然这么简单就得到我阿公的支持,你是特别有老人缘吗?”
“我怀疑他来宜兰之前,肯定在家有先作法了。”江鑫乐的熊掌也拍了上去,用力之猛让人不得不怀疑被打的人会严重内伤。
背脊吃痛,修立行只能苦笑,拿这两只黑熊没奈何,不过能这么简单就获得江家三位“公字辈”的支持,他也大感意外。
“那是阿公先向我探听过了。”一旁始终挂着微笑的江鑫明缓缓道出江阿公会这么快就赞成的原因。
好吧!那两倍的律师费不是白付的,心下暗忖,修立行不
笑了起来。
见他笑,厅堂内的江家男人们也狞笑起来…
笑?趁能笑就尽量笑吧!
虽然三位老人家已经答应了,但是可没说他们就不能整这个看起来很
脚的家伙。
哼哼…今晚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害怕!
当晚,江家门前的晒谷场摆了好几桌,吃晚餐时就像是在吃
水席般,热闹得不得了。
席间修立行成了被重点关照的对象,每个江家男人不管是老是少,各个都找借口来灌他酒,纵然有江心玫在一旁极力挡驾,修立行还是不免被灌得有几分醺然。
好不容易酒足饭
,江家年轻一辈的男人发起了一场游戏——
“来漆弹野战吧!”
此提议一出,瞬间一呼百诺,纷纷得到热烈附议,唯独江心玫抖了,力抗群雄地大叫——
“这么晚了,又没装备,玩什么漆弹野战啊?”
“放心!装备我们早就准备好了。”有人兴匆匆的从屋内抱出一大堆武器与装备,看来早就计划好了。
“喂,玩不玩?”江家某个看来很野
的男人朝修立行扬眉询问,挑衅意味浓厚。
这摆明是刁难与考验的游戏,修立行岂能拒绝?一旦拒绝,他就真的得不到江家年轻一辈的认同了,所以他淡定微笑点头。“玩!”
“那我也要玩!”眼见无法阻止,江心玫只好急巴巴的加入战局。
“你不行!”其他人——包括修立行都异口同声拒绝。
“为什么?”江心玫不服了。
“因为这是野地夜战,你一个女生多危险啊!”奇乐兄弟嘿嘿笑的道出理由。
“没错!”修立行点头附和,非常赞同。
于是在众多男人的打
下,江心玫力争无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退败了。
不一会儿,众人订出野战规则——无差别攻击!
什么叫无差别攻击?那就是不分敌我两队,以个人为单位,除了“我”以外,其他全部都是敌人,见人就攻击。
若被漆弹
中头和躯干,那就代表当场阵亡,须马上返回祖宅;若是四肢被
中,虽不算阵亡,但每中一发就累积一点,直到明早七点游戏结束,看谁撑到最后累积点数最少,那人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至于奖品嘛…凡参加的人都要缴
一千块,赢的人可以把那些钱全部捧走,但必须再把那些钱拿出来请客。
等所有的规则都订好,并且画出野战范围——祖宅旁边一块占地不小的林地和紧邻林地的墓仔埔,众人飞快穿戴好装备,然后朝林地出发。
十分钟后,待在祖宅的江心玫发
冲天炮,告知藏匿好的众人游戏开始了。
野地夜战,四周乌漆抹黑的,根本就是在欺负人生地不
的修立行嘛!
放完冲天炮后,江心玫撇着嘴嘟喽,觉得这一点也不公平。
而另一边,荒草弥漫,箭竹丛生的林地内,修立行听着前方三不五时传来的
击声,小心翼翼的潜伏前进,一点也不想才开战就阵亡,不然别说其他人了,光是奇乐兄弟就会放在嘴里取笑他一辈子。
正当他如此暗忖之际,忽地身后响起一阵
响,惊得他瞬间趴倒滚离原地,同时还不忘给予扫
反击,霎时就听有人干声大起,怒气冲冲的往祖宅方向而去。
呃…不会吧?难道他狗屎连真的这么强,盲目扫
也能瞎猫碰到死耗子,撂倒了一个?
听着那渐渐远去的干谯声,修立行忍不住笑了,随即又屏气凝神的潜伏前进,期间遭受了几次攻击,也回击了几次,手脚虽都有被漆弹
中,但幸亏头和躯干都完好无缺,所以尚未阵亡。
就在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与躲藏中,他不知不觉竟来到紧临林边的一块墓仔埔,在深沉夜
与冷风阵阵的烘托下,气氛实在很
森,若是一般人肯定寒
直竖,掉头就闪。
但修立行不仅不发
,反倒勇往直前,等他终于寻到一处因捡骨而挖出的大
时,他扬眉一笑,随手扯了些树枝、杂草掩护自己的身形,然后义无反顾的跳了进去。
呵…论对地形的熟悉度和野战技巧,他肯定比不过江家那些如熊似虎的男人,继续这么下去,迟早要阵亡的;但比不过,总躲得过吧?
找个别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加上身上又覆盖着树枝、杂草掩护,他想他应该可以撑到天亮。
悠悠哉哉的躺在大坑里,他望着毫无光害的闪烁星空,阵阵凉风袭来,觉得就这么睡上一觉也是不赖的。
翌
早上七点,参与野战的江家男人在经过一夜的战斗后,各个
疲力尽的返回祖宅,没有阵亡的战士们纷纷计算着自己身上的点数,看谁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啊炳,我只有八点,是我赢了!”江鑫奇欢呼大叫,兴高采烈的准备接收奖金。
然而就在此时,一整夜守在家中的江心玫在遍寻不着某人后,她略微惊慌的叫了起来,“你们有没有看见立行?”
“咦?他还没回来吗?”江鑫乐惊讶反问,以为他应该早早就阵亡回来了。
“没有!”江心玫大叫,更加慌张了,连忙追问着其他堂兄弟们,却都得到众人的茫然摇头,纷纷表示没看见他。
“不要担心,也许他早就回房睡了。”眼见堂妹
心着急,江鑫明连忙出声安慰,同时以眼神示意其他堂兄弟们去找人。
不一会儿,当众人把江家祖宅全翻遍了也没见到人后,大伙儿这才惊觉事态不妙了。
“都是你们!晚上玩什么野战游戏?”江心玫气急败坏,急得都快哭了。“立行又不熟悉我们这里的地形,若出了意外怎么办?”
“不会啦!不会啦!”江鑫奇急忙安抚。“那家伙没那么
脚,肯定是躲在哪个地方却忘了时间要回来,不然我们大家一起到处去找一找。”
吧!若真出事,他们这伙人就要被长辈和老妹吊起来鞭打了。
红着眼眶,江心玫点了头,随着众堂兄弟们正要出去找人时,却见修立行踩着慢悠悠的步伐走进三合院。
“力行!”惊喜大叫,她飞快冲上去。“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没出事吧?”
“不是七点集合吗?”奇怪反问,修立行看了看手表,看来从墓仔埔走回来的时间超过他的预算,当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她,随即脸色微变,眼中
是关切。
“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江心玫还来不及回答,江家男人们已围了上来,横眉竖眼的开干起来——
“干!现在才回来,还以为你出意外了咧…”
“就是说!小玫都快急哭了…”
“没想到这家伙还真能撑,竟然可以
到最后…”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聊开来,经过一晚的夜战,对他不仅没早早阵亡,甚至还撑到最后,不免也有了几分欣赏与好感。
不过修立行没心思听他们说什么,一双澄澈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江心攻。“因为担心我,所以你哭了?”
“才、才没有!”觉得有点丢脸,她涨红脸否认。
只是红了眼眶而已,根本不算哭,对吧?
见她明明眼眶通红,却又嘴硬否认,修立行既觉好笑又忍不住靶动,当下万分轻柔的安慰。“我没事,别担心!”
“嗯。”窘迫的低应一声,她虽觉得自己刚刚有点丢脸,但还是忍不住对他绽放出一抹笑来。
正当两人微笑深情相凝时,大致风景的声音响了起来——
“干!姓修的身上竟然只有六点,我输了!”计算完对方身上的漆弹点数,江鑫奇忿忿大叫,很是不甘。
此话一出,众人简直不敢置信,纷纷在他身上从头到尾数了好几遍,确定确实只有手脚有六处漆弹痕迹后,大家这才不得不认输。
“兄弟,你到底躲在哪里?”江鑫乐好奇探问,心知以他的本事,若非找了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窝藏起来,想逃过众堂兄弟的火力夹杀根本就不可能。
此问话一出,众人纷纷好奇的等待他的回答。
贝起嘴角,修立行慢
的扫了众人一圈,很是淡定的开口。“人家捡骨挖出来的大
里,我在里面睡了一夜好觉。”
万万没料到竟然会是这么极品的地方,众人皆张大嘴,惊愕得老半天说不出话,直到许久过后,终于有人摇头赞叹——
“这样的奇人,我们栽了!栽了…”
“果然不怕死,连人家捡骨完的坑
也敢去躺…”
“好啦!好啦!这种奇人有资格加入当我们江家的一分子啦…”!
听着众堂兄弟或揶揄、或调侃的笑语声不断,江心玫却只是呆呆的瞪着身旁的男人…
妈啊!难怪他会说就算被拖到墓仔埔也只会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我就说吧!”对她的惊愕瞪视感到很有趣,修立行云淡风轻的笑了。“墓仔埔是吓不倒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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