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妳是笨蛋吗?”
陈兰齐坐在沙发和一堆玩具中间,无奈地看着也是老同学的王美丽。
王美丽正在怀第三胎,五岁和三岁的调皮儿子在客厅里追逐奔跑,打了个翻天覆地。王美丽
头大汗地一边制止小恶魔们,一边
出空来对她做精神训话。
“其实我的──天呀!”陈兰齐心惊胆战地看着三岁的那只趁妈妈不注意,一溜烟就爬上了酒柜,赶紧起身冲过去抓住他。“浩浩,不可以爬上去…危险!”
“汪浩浩,你再爬高我揍扁你!”王美丽朝小儿子大吼,又转头冲着大儿子威胁道:“汪伟伟,说了几百次不可以咬恐龙的头,那个是塑料的,当心毒死你!是说兰齐,现在都民国一百年了,妳对项公子的
恋几时才会停啊?不是跟妳说过很多遍了,妳不是他的菜,妳就是给他当点心都嫌不够
牙
──妳是有没有在听啊?”
“我知道,我知道。”陈兰齐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跟眼前这场混仗一样
七八糟。“我有在控制了。”
“就跟我的生育计划一样吗?”王美丽嘲讽地低头瞄了自己又隆起的肚皮一眼。
“噗!”饶是心绪不佳,陈兰齐还是忍不住笑出来。
“汪伟伟,去拿饼干分弟弟吃,你们两个给我进房间看海绵宝宝。”好不容易跟赶
似的把两个小孩赶进房间,王美丽总算能坐下来
一口气。“要不要喝杯汽水?”
“妳喝吧。”她同情地补了一句:“妳看起来比我需要。”
“真要命,这两个小表真是累死我了。”王美丽倒了一大杯给自己,咕噜咕噜喝掉大半杯。“唉,好羡慕妳这个单身女郎,早知道我就不要那么早嫁,现在也可以像妳一样自由自在,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有时间在这边为了感情的事困扰…”
陈兰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只好尴尬地笑笑。
昔日的老同学、好朋友,好像真的会因为生活圈的不同,话题与想法开始变得不同了。
她还是很喜欢
朗的美丽,美丽见到她也还是很热情,可是在“感情”这件事上,却再也没有可以共同讨论的“声音”了。
“我现在最烦恼的是老公薪水不够用,两个小孩太皮,肚子里照出来的又是一个男的,而且我一天睡不到五个小时,黑眼圈比熊猫还大。”王美丽一开话匣子,也是
肚子的苦水。“不像妳自己赚自己花,又没有小孩吵妳,也没有老公烦妳,所以我实在不懂,妳干嘛这么爱自寻烦恼?”
陈兰齐张口
解释,最后还是只能选择沉默。
其实美丽说的都对,只要她能够痛下决心把项康从生命里切除,一切就可以恢复平静,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可是如果感情可以这么简单二分法,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痴男怨女,也就不会有那么动人的快乐和痛苦了。
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切的纷扰烦
都是她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项公子有钱有势,又是知名的医生,妳忘了他小时候天天坐奔驰上学?他呀,跟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妳要是不肯认清事实,还要像星星跟着月亮那样穷打转,哪天被抛弃了也是活该。”
“其实他也是个有血有泪的普通人…”她喃喃。
有钱人受了伤也会痛,失恋的时候一样会觉得好像是世界末日来临。
王美丽不耐烦地指出:“说真的,我搞不懂妳到底还在巴望什么?妳还希望终有一天他会回头看妳,让妳这个老同学升格当女朋友吗?”
她咬着下
,表情越来越落寞。
“醒醒吧!随便去找个男人结婚,生一堆小孩,这样妳就会忙到没时间玩那种暗恋啦心痛啦什么有的没的游戏了。”王美丽毫不留情地道。
陈兰齐怔怔地看着好友,在这一剎那间,突然惊觉──
原来,美丽早已厌烦再听到她跟项康之间纠纠
的话题?
原来,连旁观者都看烦了这场戏码,那么,她究竟还要执
不悟到什么时候?
她在项康的心中,是否也是个早就过气了,却还兀自痴
不休的老同学?
陈兰齐清秀的小脸变得苍白,突然间,她再也坐不住,只想夺门而逃,逃到一个安静的、有空气的地方…
“对不起,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她挤出一个笑容来,仓皇地抓起包包,“改天我们再一起吃个饭,我…我先走了。”
“喂?喂?”王美丽一阵错愕,随即对着她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真是有够戏剧化的,她还以为她在演偶像剧吗?要是像我这样每天累得跟狗一样,看她还有没有时间在那边伤
悲秋。”
房间里又传来争吵和打闹的哭叫声,王美丽气呼呼地站起身,随手抓起一只小手又开骂了。
★☆★
陈兰齐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调着画盘里的颜色。
阳光渐渐消失在窗外,暮色缓缓取而代之,空气里飘
的除了音乐,只有寂寞。
也许她真的一个人蜗居太久了,也许她真的应该安排一次旅行,到国外走走,把全部该或不该的感情统统都遗落丢弃在台湾,等到
够了,回来了,她或者会发现原来她的生命的本质里根本就不喜欢项康,而对他的
恋,也只是出自于习惯罢了。
她手里的画笔停顿在一团深蓝如天空的色彩里,对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有些心动。
"好吧,等完成手头上这本稿子,领到了稿费,我就出国去。”她喃喃自语。
微薄的童书稿费虽然无法让她去向往多年、童话的起源地——德国,但是到泰国玩一趟总没问题吧?
门铃乍然响起,打断了她的胡思
想。
“哪位?”她从门上鹰眼看出去,只看到一只大大的披萨盒。
“送披萨的。”熟悉低沉的嗓音模糊传来…
陈兰齐呼吸一停,颤抖着手急忙出门,
儿忘记刚刚还信誓旦旦要把项康隔离在十万八千里外的决心。
“你怎么来了?”她后退一步,让他进来。
“陪我吃晚餐。”项康一脸倦
,嘴角勉强扯动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丝质衬衫松开两颗扣子,袖子卷至手肘,向来
拔的身形因疲累而略略佝偻。
一见到到他疲累的脸庞,陈兰齐心一疼,掩上门后,迫不及待地替他倒了一杯热咖啡。
“你今天不是要开一台重要的刀吗?”她柔声问,将那只柳绿的胖胖耳杯递给他。那是他专属的杯子。
项康深邃眸光闪过了一抹感激,习惯性地在窗边席地而坐,靠在“火影忍者”的大抱枕上,喝了一口香浓的黑咖啡。
“为什么你煮的咖啡总是特别好喝?”他抬头看着她,“有什么特殊秘诀吗?”
“买最新鲜的豆子,一次半磅,喝完了再买。”她在他面前坐下来,怀里抱着鲁夫大抱枕,关注地注视着她。“你看起来好累,今天这台刀不顺利吗?”
“不顺利。”他
了
眉心,吁出一口气,“病人大出血,我们几乎失去了他,幸好及时用内视镜辅助修复了心脏血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目光柔软地凝视他,温言道:“无论如何,手术康复,成功了,病人也会康复,你还是救活了一个人,结果总是好的,对不对?”
“不,不够好。”项康烦躁地抬手爬
浓密的黑发,掩不住懊恼与自责。“病人有糖
病,我应该事先和新陈代谢的医生再多开几次会议,再确认一次病人的身体状况是不是适合动刀——”
“那好,我问你,你在开这台刀之前,已经和相关的医师们共同会诊、开过几次会了?”
他沉默了半响,才勉强开口:“四次。“
“最后确认可以进行手术,是你个人下的决定吗?”
他浓眉打结,心不甘愿地承认,“是所有会诊的医师一致决议的,但是我应该——”
“对,你应该防止万分之一可能出现的危险,毕竟这是一条宝贵的生命,而且我知道你最引以自豪的不是
湛的医术,而是你从站上手术台起到现在,从不失手,也从未放弃过任何一位病人。”她目光直直望入显得震动的眸底。
他目光灼热,难以置信地盯着她,那样专注的眼神令她不
双颊发烫,几乎忘了底下要说什么。
陈兰齐略定一定神,恳切地道:“可是我也记得你说过,每一次手术都是在鬼门关前和阎王抢人,因为心脏和脑部是人体最脆弱多变的器官,万分之一的突发意外永远都有可能会发生。但是能够面对所有紧急状况,能够及时找到问题,解决问题,是每一位优秀的心脏科医师应该做到的,不是吗?”
“你竟然还记得?”他有些惊讶。
“那是你第一次替病人做心脏绕道手术,站了十个小时,结束后脸色苍白得跟个鬼似的坐在诊疗椅上,我问你为什么要做这么辛苦又压力这么大的工作?你当时告诉我的话。”
“我记得你那天带了
汤给我,用保温壶装着,在医院里足足等了一天,后来打开来的时候,
都焖烂了。”项康的眸子因回忆而变得温柔。“我还笑你当我是没牙的老欧吉桑…”
“对呀,那时我一气之下,还真想把整壶
汤都浇到你头上去!”她轻笑了起来。
“啧啧啧,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小鼻子小眼睛又爱生气的——”他突然停顿,故作恍然大悟,“仔细想想,我有见过,你不就活
是童话故事‘彼得潘’里那个爱唠叨又小心眼的小铃铛吗?”
她的笑容微敛,佯装浑不在意地耸耸肩:“对啦对啦…是说,我们可以吃披萨了吗?你买的是什么口味?”
“喏,你最爱的夏威夷披萨,双倍起司。”他笑了,宠溺地
了
她的头。
陈兰齐叫自己不要因为他这不带任何男女含意的亲匿举动影响,自顾自打开披萨硬纸盒盖,撕下一块铺
起司的披萨,咬了一大口。
把嘴巴
了,她就不会失控地说出一些危险的、忘情话来。
项康眸光含笑地看着吃得像个小孩子的她,不忘用纸巾替她擦擦黏了一小块凤梨屑的嘴角,“慢点吃,披萨大得很,我又不会跟你抢。”
她努力咽下
嘴食物,正想说什么,他口袋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我是项康。”他心不在焉地接起手机,眼神暮然亮了起来,喜悦地问:“香华?啊,可恶!我忘了你是今天回国…”
陈兰齐一僵,低下头,机械化地将披萨一口一口送进嘴里。
沉重如擂鼓的心跳声,依旧阻隔不了那头传来的、他愉快温柔的笑语——
“…都是我不对,别生气了好不好?我马上飞车去接你,晚上我带你去吃你最爱的义大利菜。”项康嗓音低沉地哄
陈兰齐模糊地听见手机那端传来略略提高的发怒女声:“为什么又是陈兰齐?她干嘛老是
魂不散?她是不是对你别有用心?我不管,我要你现在就来,我才是你女朋友…?”
项康略显懊恼和不安地瞥了好友一眼,眸光带着浓浓的歉意,以手捂住手机,无声地对她说了“对不起。”
她脸上笑容好不潇洒,对他比了个“别在意,你快去吧!”的手势。
他感激地看着她,再次安慰地
她的头发,一边安抚手机那端的女友,一边起身。
她替他开了门,小声说了句“路上开车小心”,然后目送他高大背影匆匆离去消失在眼前。
陈兰齐刹那间像
了气的皮球般,颓然无力地靠在门框上。
陈兰齐静静伫立在出版社内,那一面碧潭的落地窗前,等着她的责任编辑如姐去向会计取板费支票给她。
她双手环抱着自己,仅着一件
肩白洋装的光luo双臂,不知怎的,自昨夜到现在一直觉得冷。
明明,天气很好;明明,窗外阳光普照。
“兰齐,这里是支票和收据,来,麻烦你签收。”如姐兴匆匆地过来。
“谢谢。”她回过神来,忙接过。
“对了,老板很喜欢这次‘影子公主’的绘本故事书,他说要送去德国法兰克福参加一年一度的童书展啾!”
“真…真的吗?”陈兰齐心跳漏了一拍,不敢置信地屏息了。
“当然是真的!柄内童书的市场一向很小,尤其是这种偏向大人寓言式的童话故事,可是在德国和日本就不同了,他们对于这方面的作品非常肯定和重视,而且这次童书展的主办单位还是‘特地’发函邀请我们出版社前去参展耶!兰齐,说不定我们童书部门就要熬出头啦!”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惊喜万分,又感动得喉咙发紧。
这些年来,她坚持地走在编绘童书这条艰辛路上,被亲友质疑嘲笑冷眼,被父母摇头放弃、甩手不理,人人都说她是家族里的一头黑羊,执意做着注定失败也发不了财的幼稚行业,永远也没多大出息。
可是现在,她的作品居然可能有资格参加法兰克福的童书展了?终于,有机会在大家的面前证明这么多年来,她不是在做一件逃避现实的蠢事,她也不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笑话,并且让所有人清楚看见童书绘本对于这个世界的,真正价值,以及——
她的价值。
项康…她要立刻打电话跟项康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离开出版社后,陈兰齐搭上捷运,迫不及待地按下手机里那组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喂,项康,我要跟你说一个好消息…”线路一接通,她激动快乐地低喊。
“又是你。”手机那头传来官香华懒得再掩饰的厌恶语气,“你这回又有什么事吗?”
“我…呃,请问项康在吗?”她硬着头皮问出口。
“请问你为什么动不动就打电话给我男朋友?”官香华冷冷反问。
“如果他在忙的话,那我晚点再打——”
“坦白说,对于你这种老是介入我们、
扰我们的行为,我已经忍很久了。”官香华语气咄咄
人,“以前不说,是看在我男朋友的面子上,但是我劝你不要再挑战我的耐
,陈小姐。”
熟悉的刺痛感在胃底灼热又冰冷地翻搅着,陈兰齐双颊难堪地发热了起来。
“不好意思。”她努力释放缓和气氛的善意,“如果因为我,对你们俩的感情和生活造成了困扰,那么我真心地向你道歉。”
“我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以为能影响我和项康的感情?”官香华态度高高在上,难掩不屑地道:“你不过是项康的朋友、同学,而我才是他的女朋友,也是未来要跟他结婚的人。请你掂掂斤两,看清楚自己的身分。”
“官小姐。”陈兰齐沉默了几秒,随即淡然的开口,“你虽然是项康的女朋友,但不代表就有资格侮辱他的朋友。”
“朋友?”官香华心里积
多时的怨恨再也管不住,“你根本就是存心破坏我们的小三——”
“是吗?”她淡然的语气也变冷了。“可是刚刚你才说‘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以为能影响我和项康的感情?’怎么短短几秒后,我又变成破坏力惊人的小三了?”
“陈兰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官香华高贵倨傲的面具瞬间碎裂。
“话说回来,你是他女朋友,我是他的老同学,但按照我和项康认识多年来的经验法则推算,他的女朋友会换,老同学却不会呢!”
“你说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
口抑不住剧烈起伏着,断然结束通话,稍嫌用力地将手机扔进袋子里。
又一个对她正式宣战了…
可是关于这类的对话冲突,她不是早已不陌生,又有什么好感到讶异和气愤的?
打从一开始,项康交往过的每个女朋友就曾经或多或少、态度悲情或强硬地找她“谈判”过。
她们痛恨她是男朋友的“老同学”、“好朋友”,甚至是“多年知
”,咬牙切齿着她暧昧不明的定位与存在。
可是她们害怕失去项康,在项康面前只会适度表现拈酸吃醋的撒娇样,却在背地里警告她——离我男人远一点!
陈兰齐疲累地闭上眼睛,头无力地靠在捷运车窗上。
其实,她们有什么好怕的?
她不过是项康的一个影子,就像跟在彼得潘背后团团转的小铃铛,是个连痴心女配角都捞不到手的清水角色,永远只能看着她的王子为别的公主献上微笑,根本对任何人造成不了威胁。
★☆★
刚带领实习医师巡房回来,项康一进办公室就看见官香华气愤地扬高手,状似要砸他的手机——
“嘿!”他一个箭步上前,及时握住她的手。“慢点,怎么了?”
“你回来得正好!”官香华美丽的脸庞盛
怒气,狠狠甩开他的手。
“我问你,你的女朋友到底是我还是陈兰齐?”
他一怔。“为什么无缘无故这么问,还把陈兰齐也扯进来了?”
“什么扯进来?是她一直挤在我们之间,赶也赶不走。”官香华抬头望着他,旋即委屈的哭了,“我真的好害怕她会抢走你…”
项康叹了口气,将女友拥进怀里,安慰道:“傻瓜,她是我的老同学,好朋友,我们两个从来就不是那种关系。”
“但我是女人,我感觉得到她对你别有用心,她每次都是故意介入我们——”
“陈兰齐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只是一个…”项康停顿了下,
口没来由的一紧,像被什么揪住了。“是一个…”
“好朋友?”官香华语带讽刺。
“她当然是。”他坦白承认。
“什么好朋友?我看她是你的红粉知己吧,那我呢?我又算什么?”官香华瞬间火大,一把推开他。
“我不管一不一样,她的存在就是让我不舒服。”官香华环抱双臂,姿态傲然地瞪着他,“我要你跟她绝
,让她从此都不能再出现在我们眼前!”
“不可能。”项康想也不想,断然拒绝。
“你——”官香华怒气沸腾,美丽脸庞微微扭曲,“好呀,既然你不愿放弃这个一天到晚老是跟你搞暧昧的好朋友,那我成全你们好了,干脆一点,我们不如分——“
“你现在正在气头上,也许很难接受我的解释。”他的语气放软了些,温言道,“但是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吗?”
“分手”二字霎时卡在官香华的喉咙,再也挤不出可口了。
眼前的男人英俊优秀,拥有出色的谈吐和高贵的社会地位,学历高,家世又好,人又体贴温柔,她真的舍得放弃吗?她甘心把他拱手让给那个幼稚可笑、浑身上下不足她一
寒
的陈兰齐吗?
官香华心念迅速一转,立刻冷静了下来,眨眨长得像扇子般动人的睫
,幽怨地喃喃:“你明明知道我心软…可恶,你就是吃定我心软…”
项康笑着上前将她抱入怀里,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谁教我是男人?有人对我说过,我们男人天生就是
固酮中毒——”
“哼!”官香华柔顺地倚在他强壮
膛前,微嗔道,“谁呀?说什么
固酮不
固酮的,难听死了。”
项康的眼神却因回想,而显得温柔了起来。
还记得当时陈兰齐说“没关系啦,反正男人天生
固酮中毒,有时太粗心太自大也不能怪你”时的情景——
那时他跟交往了两个月的女朋友闹别扭,虽然寒
来袭,还是三更半夜跑去把陈兰齐从暖呼呼的窝里拖出来,硬赖着要她陪他去海边喝啤酒,隔天他只是宿醉头痛,陈兰齐却重感冒了两个礼拜才好。
他愧疚地连续买了两个礼拜的热姜茶去看她,自责地对她说第一千零一遍的“对不起”,发烧得
脸通红、鼻音浓重的陈兰齐只是笑笑地对他说那句话,还不忘拍了拍他的头。
话说回来,陈兰齐…刚刚打了电话来吗?
他微微怔忡,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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