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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说不气,说了我心头直冒火!我刚才打从厅前经过,偷听到老爷和夫人商议要把妳嫁给天城的傻子王爷乐王,牺牲妳替老爷打通官路。”傻子耶!这种男人还能嫁吗?根本是卖女求荣。

 “什么乐王?!”脸色刷地一白,她惊得滑掉手中的鲜桃。

 那个曾是天纵英才、智勇双全的二皇子,如今是整傻笑,不知今夕是何夕的乐王?

 “听说天城里的高官大臣都不愿将闺女下嫁,怕误了女儿一生,纷纷佯称有婚约在身,推却婚事,只有像老爷这样的小辟才急着巴结,巴不得马上和皇室攀上关系。”冬雨说得很愤慨,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她的意思非常明了,真正疼爱闺女的官员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狠心割舍心头,是非不分的只求自己发达,罔顾一入侯门深似海的悲凉。

 老爷的全无父女情教人心寒,嫁猪嫁狗也比嫁一个傻瓜好,一旦嫁入乐王府,她家小姐的苦日子才要真正开始,而且永无逃开的机会。

 “妳真的听见爹爹要将我嫁入乐王府?是不是妳听错了?爹他不可能…”话到一半的单无眠无法再为爹爹说项。连亲生女儿都视若无睹的人,他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小姐,奴婢听得一清二楚,绝无耳误,而且还是夫人的提议。她说,养着一个不事生产的人,不如让她去做些有意义的事。”夫人的口气是幸灾乐祸,存心看人笑话。

 “大娘她…”她不由得苦笑,拾起滑落的桃子继续清洗。“如果是由她口中说出,八九不离十是千真万确,她一向对我小有微词。”

 “什么小有微词根本就是把妳当成眼中钉、中刺看待,每隔几天就显显官夫人的威风,要小姐做这做那,不时言语羞辱、动辄打骂,小姐的处境还不如奴婢快活。”至少她每个月还有薪饷可领,虽然少得可怜。

 曜王朝的奴婢制度采终身买断和签契约型,以几年为限,冬雨家贫,家中食指浩繁,因此以十两卖断,卖身为婢。

 不过,管账房的老管事还是会拨几文钱当月薪,让这些身世可怜的下人买买凉水,或是纳双新鞋,不致阮囊羞涩地穿得破破烂烂,有失县太爷颜面。

 “瞧妳这呛子,比我还气愤,大娘的为人妳还不清楚?咱们忍忍也就算了,别跟她一般斗气。”她们在她眼中是小指一便能死的蝼蚁,拿什么跟她呕气。

 “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她都要妳嫁傻子王爷了!小姐这一嫁是万劫不复,再无回头。”小姐这一生还不够委屈吗?夫人真是太欺负人了。

 蛾眉低垂的单无眠纤指轻颤,任由冻人井水由指间滑过。“这是我的命,怨不得人。”

 嫁人是好事,可以摆大娘的凌和单府这座华丽的牢房,可是相对的,她要付出的代价却是难以承受的一生,教人怎么不欷吁。

 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有得就有舍,取舍之间捉捏难定。

 “小姐几时甘愿由人摆布了,我们酿制桃子酒和李子饯不就是为了…”

 纤纤素手倏地捂住冬雨口无遮拦的嘴。

 “嘘!小声点,别让旁人听见,不然咱们就有苦头吃了。”尚未达到既定的目标前,绝对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每一房、每一妾,包括单雾、单雨霏这两位小姐,每月都有固定的月银可使,添购胭脂水粉、金钿翠珥,个个穿金戴玉,光彩夺目。

 唯独生母早逝的单无眠什么也没有,连居住的地方也是府里最小的院落,以前是堆放柴薪用的,现在勉强是她遮风避雨的栖身之所。

 自幼便在大娘的欺下长大,她学会了一套求生之道,想要有朝一不再让人轻,她必须要有自保能力,攒足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所幸大娘爱吃果子,老是刻意在她的院子里吐出果核,以堆积垃圾为乐,因此不大的庭院便长出小苗,历经数年长成结实累累的果树。

 一被大娘罚着抄写千字文一百遍,她写乏了便在桃树下打盹,突地一颗成桃子往下掉,砸到她后脑勺,她抬头一望,顿然灵机一动。

 既然有现成的果子可酿酒,何不试试!于是她花了三年的时间酿出甜而不腻的桃子酒,再佐以微酸的李子酿,由冬雨偷偷地拿到外头去卖,果真能挣得些许小碎银。

 “怎么又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天生的胚就是改不了卑的心,烂泥扶不上墙。”尖酸刻薄的声音先到,才见肥硕的身影跨进红砖拱门小院落。

 “大娘。”一见来者,单无眠连忙由小凳子起身,福了福身请安。

 “谁准妳喊我大娘了?丫头,妳只能跟仆佣们一样称呼我夫人。”凭她低的身份,还妄想是千金小姐。

 “是的,夫人。”她态度恭敬,不敢违抗。

 何云芳脸不悦地朝她额头戳去。“瞧瞧妳的穷酸样,要姿没姿、要身材没身材,整没个分寸的和下人混在一起,我瞧了就心烦…”

 “夫人,别忘了那件事…”显得气势比子弱的单上南轻扯她袖子,提醒他们来此的真正目的,还有要紧事要办。

 她冷冷斜睨了一眼,自个就着圆椅一坐。“丫头,算妳运气好,我跟老爷替妳觅了门好亲事,下个月初九是好日子,妳就八人大轿给抬过门,高兴吧!”

 “敢问夫人是哪户人家?为什么这么急?还没纳采、下聘…”她试图拉回婚姻自主权,不想随人摆

 何云芳不耐烦的一挥手,“叫妳嫁妳就嫁,哪来那么多废话?有人肯要妳就该偷笑了,还想挑三捡四,真当自己是身娇贵的千金小姐呀!”

 “夫人若不给无眠一个明白,无眠不嫁。”她早知此言一出,大娘必然会责罚她。

 果然,一个巴掌声立起,她白皙的面庞登时浮起五指红印。

 “我养条狗都比养妳有用,妳以为妳能说不嫁吗?我决定的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妳识相点就给我自个儿上花轿,别让我五花大绑地押妳上轿!”对她,她一点也不心软。

 “夫人…”她怎能罔顾她的意愿,强人所难?

 “夫人,妳别动怒,熄熄火气,气坏了身子可是跟自个儿过不去,让我和她谈一谈。”面对子是一团和气的单上南一转身,立即摆出高高在上的官架子。“无眠,嫁人这事对妳有利无弊,妳不是一直想要我承认妳是单家的女儿吗?”

 “这…”她真正想做的是让娘亲有个名份,供奉于单府祠堂。

 “现在机会来了,我不只让妳以三小姐身份出阁,还给妳一笔钱,只要妳替我办妥一件小事,事成之后,妳便可以拿着这笔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父亲的话让有意翱翔的单无眠心动了。

 第二章

 “啊——不要呀!不要再来追我,奴婢不是娘,不要我衣服…快放手,不要捉住我的衣服…呜!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你这傻子快走开,不然我打你…”

 一名花容失的貌美侍女哭丧着脸,惊慌不已的拉着硬被扯开的衣襟,脚下的粉蝶绣鞋沾上泥土,跑不快的尖叫连连,不停地喊着求饶声,最后还不敬的语出威胁。

 而在她身后追逐的是一位衣衫不整的白衣青年,身上的衣物早已不知染上何物而污浊,披头散发地呵呵傻笑,嘴里还咬着女子一截被撕破的衣裳,似乎十分得意抢到“无价宝”

 “我不是傻子,我是王爷,你不可以打我,阿说这是犯上,你要是打我就砍你双手…呵呵!本王是好人,不砍人手,你快过来给本王爷抱抱,本王饿了要吃…”好大好圆的脯,他一定能吃得好

 侍女吓得直挥手,抱不放,“我没啦!王爷,奴婢还没嫁人,哪来哺育稚子的汁,你不能对我碰,我要叫人了…”

 “谁说不能摸、不能碰?阿明明说你是皇后娘娘送给我的娘,你要喂我,快点喂,本王喜欢你大大的脯。”看起来好好吃,量充足。

 看他着嘴,一脸馋相的样子,她脸色白得快要哭出来,“夏侯侍卫他骗人,奴婢是来服侍王爷的日常起居,并非侍寝的妾侍,王爷别被坏人蒙蔽了。”凭他那副傻相也想强牡丹,简直是提篮子打水,没着。

 真要让他辱及了身子,她也没脸见人了,姐妹们肯定笑话她荤素不忌,挑也不挑地给傻子破身,成了傻子娘。

 “你坏、你坏,不许说阿坏话,本王不吃了,要打你,打死你,坏嘴巴说话,打烂你的嘴,看你敢不敢再说阿是坏人…”心坏掉就要修一修,打碎了混泥巴再做一个新的。

 身材高大的男人散着发,行为宛如五岁稚童,抡起拳头追打个头不到他肩膀的绿衫姑娘,像是在玩,又似孩子气的追跑,一边捶打一边嚷叫。

 可是他的力气奇大,不晓得要控制打人的力道,看似胡乱挥动的双掌每捶一下就像要断入骨头一般,让挨揍的人从骨子里疼了起来。

 很快地,原本容貌姣好的侍女已浑身是伤了,这边肿一块,那边淤紫一大片,下巴是拳头印子,手臂、肩颈和脸全是被打的痕迹。

 痛得很呕的侍女见四下无人,想反帚柄回手,趁机让傻子王爷吃吃苦头,可事情怪得很,她只要一有动作想做什么,马上反食恶果,重重的拳头如影随形地落在她身上,让她只能抱头窜。

 “救命呀!王爷要打死人了,快来人啊,谁来救救我…啊!好痛,不要再打了,王爷,拎月不敢了、饶了奴婢…呜!我的脸…”人全死光了吗?居然没人出面帮她一下?

 偌大的乐王府虽然仆佣上百,轮班守卫的侍卫也有四百名,不过大多在府里待久的人,深知乐王的小脾,因此他一闹起来没人能阻,只能等他累乏了,自会倒地就睡,再由他的贴身侍卫抱回寝居休憩。

 所以大伙儿识相地躲得远远的,不去当那个不知变通的倒霉鬼,府有傻王已经够不幸了,干么还自找苦吃,有事没事闪远点总没错,谁管新来的奴才死活,明哲保身方为上策。

 “你在哭什么,府里死了人吗?我要挂白灯笼玩,白灯笼,快去找白灯笼来,所有的树上全挂上白灯笼…”一下子生气、一下子嘻嘻哈哈,他手舞足蹈地要玩灯笼。

 “不行啦!不能挂白灯笼,又不是…”她不敢说出来,怕是唯一死刑。“奴婢是哭王爷打人很痛,我的手骨快教你打断了。”

 乐王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子,他一无妾,二无子嗣,要是府里高高挂起白灯笼,那是谁要薨亡了,是帝王后妃,还是当今太子?这是杀头大罪,万万使不得。

 “真的很痛哦!那本王给你呼呼,用特制良药治你的痛痛。”他讨厌别人哭,她哭得很难听。

 “什么特制良药…喔!不要,奴婢不痛了,王…王爷留着自个儿用…”一见他手掌摊开之物,拎月一阵恶寒往头顶冲。

 乐王偏过头,咧开嘴,“没关系,本王还有很多,分你一点是本王的仁慈,你要快点上药,痛痛就不见了。”

 “别…别过来,奴婢求你了,王爷…不要…啊…不要不要,快拿开,你的手不要碰我,奴婢不要,王爷放过我…”

 跌坐在地的侍女哭得噎噎,面容惨白地直喊叫,她洁白皓臂不断地推拨,人如初遇五月暴雨的残花,娇弱地屈服于男子yin威。

 她哭得好不伤心,人都快厥过去了,一脸惊恐地只求逃出生天,不愿落个名声败坏的不堪。

 “这里是怎么回事?闹烘烘地全无规矩,成何体统?”不像话,真是胡来!

 八名红齿白的公公在前头开道,十数名衣裙飘香的宫婢随侍两侧,众人簇拥的一顶金镶銮轿中,垂穗金葱的水波纹竹帘一掀,一名衣着华美的雍容贵妇在侍女的搀扶下步下轿。

 她款款走了数步,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嘴角涎的男子,似忧似恼地多了几分心思。

 “娘娘救命呀!王爷他傻了,奴…奴婢不敢服侍,求娘娘慈悲,救救奴婢呀…奴婢会死的…”她再也不自作聪明,以为傻子好欺。

 “他真的傻了吗?”一双明的眸闪了闪冷芒,对此一说抱持三分怀疑。防人犹须三尺深啊!

 “傻了、傻了!皇后娘娘,他绝对是傻子,奴婢句句属实,绝无虚言。”人要不傻怎会尽做傻事,她是活生生的见证。

 面容矜贵的美妇垂目一睨,“还不起来吗?都几岁的人了,还赖在卑的奴婢身上,真对她有意思就收入房,大庭广众之下行男女之事也不知羞。”

 明黄凤袍内绣云纹,一身尊贵的女子面无笑容,冷目凝视坐在侍女际的傻气王爷。

 “什么是收入房?是不是收到房里的柜子里?可她那么大,柜子不进去。”他语气天真,十分苦恼柜子怎么人。

 “乐王,你的手在干什么?不就是中意她软腴香的身子。”说是孩子心,却也是男儿之躯,早该懂得**一事。

 乐王忽地一笑,高兴不已的将大手从侍女的大脯上移开。

 “母后,她痛痛,儿臣帮她上药,母后说儿臣乖不乖?”他又跳又蹦,渴望受到赞美的样子,两眼眨巴眨巴地,好不纯真无

 “你说你在替她上药?”她眸光一闪。

 “是呀!母后,阿说儿臣很善良,要做很多很多的好事,我要做助人为乐的乐王。”大家都很开心的笑,他也笑。

 “你不觉得她模样娇美、身段妖娆吗?心口热热的想要亲近她,剥掉她碍事的衣物。”朝云皇后笑得慈祥,可眼底全无笑意。

 “热热的?儿臣没有受风寒呀!母后生病了吗?儿臣有药治百病…”乐王说着的同时,两手朝皇后的明亮朝服一抹。

 “这是什么?”一股恶臭气味传入鼻翼,为维持帝后仪态,她仅眉头一颦。

 “是药呀!母后没听见吗?小黄受伤的脚一抹上药就好了,活蹦跳地在笼子里吃核桃。”乐王笑得嘻嘻哈哈,浑然不知闯了祸。

 小黄是外邦使臣进贡的花栗鼠,皇上一瞧讨喜地,便把它赏赐给小儿子,让他有个有趣的小东西陪着玩。

 “拎月。”皇后语气略重。

 眼眶泪水浮动的侍女哭声低哑,“是屎呀!娘娘,王爷不知打哪来的,还温热着。”

 “什么?是…出恭物…”她脸色一变,连连后退数步。

 一听乐王抹了皇后一身屎,一旁的太监、宫女个个面色惊惶,连忙上前服侍,有人取来新袍子替换,有人手忙脚地换掉沾了秽物的凤袍。

 香油轻洒,掩去难闻的屎臭味,洒上花瓣的净水以帕子沾,轻拭素洁凤腕,将不该存在的异味一并除去。

 一番折腾后,身居高位的皇后娘娘才稍缓霁,未降罪一干侍从。

 “乐王,你太胡闹了!怎可荒唐度,不找个人来管管你,皇家颜面就要尽丧在你手中。”真傻?装傻?她定要查个分明。

 “管我?”他眨着眼,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我有阿呀!他最爱管我了,不许我光着身子跑来跑去,还我每天默一篇文章…母后,儿臣头很痛,不想读书。”

 “不行,多看诗词才能长智慧,而且夏侯只是你的近侍,没法十二时辰都看住你,本宫想了个主意,让你不失皇家尊荣。”她仔细观察他面上细微神色,一丝一毫不错过。

 “不依、不依,母后肯定又要处罚儿臣,儿臣没做错事,不受罚。”他耍赖地踢着脚,一副她若要他多做功课,他就要生气了。

 皇后嘴角一扬,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不是罚,是好事,本宫见你年岁不小了,也该娶生子。”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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