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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真的没事…好…我会乖乖的,我真的会吃很多、很多东西,真的…”以上的对自,她今天已经说了第三遍。

 男人太冷漠,教女人疑心—太黏,又教人厌烦。

 邵冰漾讲完电话后,转身就跟威尔道:“那棵树,今天我来剪。”

 “夫人…”

 “我是孕妇!不是玻璃!”

 邵冰漾已快要受不了,每天总有一堆人跟她说不能这样、不能那样,拜托,她又不是去追赶跑跳碰,像是昨天,她不过是稍微踢到小桌,扶住快倒下的花瓶,旁边那个侍女的表情好像看到她手里拿着铅球一样,有没有这么夸张?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邵冰漾不想害身边的人因她受骂,通常都会尽力配合,可是怀孕这一个月来,她真的憋得太难过了,何况孕妇有些任本就正常,今天她就是要剪这棵树,没有人可以拦阻她!

 这幢宅邸里,莫里森最大,他就像食物链最顶层的帝王,接下来是邵冰漾,然后是艾利克斯,有时艾利克斯会占上风,当然,那纯粹只有在莫里森撑的时候。

 这一刻天高皇帝远,莫里森在开会,已经没人可以阻止邵冰漾了。

 她很开心地剪了那棵树——树很不开心,如果它有意识的话。

 莫里森同样很不开心,他回家后听了艾利克斯的汇报,眉头一拧,沉声道:“我知道了。”

 知道邵冰漾在书房里,莫里森走过去,敲了敲门,接着便推门而入。

 “夫人。”

 “喔,你回来啦。”邵冰漾柔柔的笑着:心情很好。

 莫里森沉着脸。“我们得谈谈。”

 “好啊。”她搁下手中的书。她正在看原文版的《哈利波特》

 他直接截了当地道:“今天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

 邵冰漾一愣,她当然知道艾利克斯会跟他打小报告,就算她百般叮咛不要告诉他也没用,莫里森才是艾利克斯的主人。

 “我只是修剪树木,做些对身体有益的运动。”

 “孕妇不该爬高。”

 “抨托,那棵树才比我…好,比你高一点点。”

 “你今天只是爬比我高一点点的树,或许明天就爬跟伦敦塔一样的树了。”

 那是巨木了好吗?

 邵冰漾很想这样吐槽,但他的表情实在太严肃了,像个教训孩子的父亲,这令她隐隐想到以前不太美好的记忆。

 过去,她父亲总是跟她说,邵家的女人不用会那些。

 她甚至不会开车,很多对一般人来说理所当然的事她都不会,她不喜欢这样,而莫里森解救了她,告诉她,可以做她想做的事。

 可是,他现在的模样和她父亲重叠了,他不许她这样、不许她那样,把她当成附属品,她又快要找不到自己的意义在哪儿了。

 “那我能做什么?”邵冰漾问道。

 莫里森一愣,她的样子好像快哭了。

 “我每天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住在这漂亮的宅邸里,扮演夫人的角色,如果只是这样,没有目标,那这里和邵家究竟有什么不同?”

 她神情惘,问着他,也像问着自己。

 莫里森沉默了会儿,忽然不相干地问了一句,“你大学念什么科系?”

 邵冰漾一愣,答,“外文系。”

 “你喜欢外文?”

 邵冰漾摇头。“谈不上喜不喜欢,只是这个科系最适合我,我对艺术或科学那些方面的事没有天分,也谈不上有兴趣。”

 “最适合?你没有自己想念的科系?”

 “…有。”

 “那为什么没有念?”

 邵冰漾抿了抿嘴。“我父亲不准我念。”

 “你想念什么系?”

 “商,商业管理。”

 莫里森有些诧异,很难把她这副娇柔的模样跟商业画上等号。“所以你就不念了?”

 邵冰漾眨了眨眼。“不然呢?”

 “不然呢?”莫里森重复了一下她的反问,眸眼微眯。“因为父亲阻止,所以就不念了,那是你真正『想要』的吗?烦恼学费的话,自己打工不就好了?多少人申请助学贷款,白天读书,晚上工作,就是为了达成目标?”

 他略显轻视的口气,令邵冰漾隐隐有些恼怒。

 “我是邵家的人!喝邵家的水、吃邵家的饭,你教我提供题材给媒体记者,让他们报导邵家小姐跟父亲反目,害邵家没面子?”

 “你可以用其他方式表达不跟抗议,跟你父亲争取!静坐也好,绝食也好…”

 “为什么要给家人造成这种麻烦?”邵冰漾简直无法理解他的思维。

 只见他哼了一声,扯了扯嘴角。“如果连给人造成麻烦也不惜要达到的决心都没有,那根本谈不上是目标,你只是随波逐而已。”

 邵冰漾愣住了。

 她发现,自己居然一句辩驳都吐不出来。

 她一直说想要这样、想要那样,然后觉得自己被邵家困住,可是,真正困住她的是邵家吗?抑或是她自己?

 莫里森吐了口气,意识到自己把话说得太重了,可是他不后悔,也不认为他的话有错。

 目标,应该是不顾一切也要掌握在手里的东西。

 沉默片刻后,莫里森道:“你今天就这么做了,不是吗?”

 邵冰漾一脸惑。

 “你明知道威尔跟其他人会被我骂,艾利克斯会来跟我报告这件事,但你还是坚持要剪那棵树…你真的把它剪得很丑,威尔很烦恼,他是全英国最好的花匠,但下次有客人来访,他的技术会受到质疑。”

 邵冰漾一愣。

 莫里森微扬起角,说:“把这样的决心用在其他地方,好好思考你真正渴望达到的目标是什么。英国有不输给任何国家的顶尖大学,不管你想念商、念法律、念艺术…统统都有,我是你的丈夫,你最坚强的后盾,只要不让孩子出事,我支持你做任何事。”他又强调一次,“任何事。”

 怱地,一串眼泪自邵冰漾眼里滚落。

 刚刚被奠里森教训的时候,她没有哭,可是如今被他温柔的抚慰,她却哭了出来。

 他是说真的。

 说要给她自由,说要任她翱翔…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

 自由不该只是恣意而为,那只是任,自由是做自己真心想做的事,而他会支持她,不惜一切。

 邵冰漾哭了一会儿,直到莫里森将她抱入怀里。

 他没有开口安慰她,不是一味地任她撒娇、撒泼,而是帮助她成长。

 她惘了二十四年的人生,在这个男人的怀里,终于找到了方向。

 “我…我真的想念商。”

 “好。”莫里森扶着她的屑,带她走向另一间小书房。

 小书房的外侧所摆的都是装的或者娱乐、文学、艺术书籍,里头却一片都是商业相关的书。

 邵冰漾不自觉走到书架前,拿出其中一本,那本是被翻阅的痕迹,上头做了许多注记,每一页都像被人仔细研读过。

 她不自看向他。

 “你怀孕的这段日子,这里的书随便你看。明天我会请人去查申请学校相关的手续,等你准备好了,我会替你聘请最好的家庭教师。虽然我很忙,但我会尽力回答你提出的问题。”

 邵冰漾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以手背抹去,随即一笑。“我会加油的。”

 莫里森也笑了,亲了亲她。“我希望你能进入我的母校。”

 “母校?”

 “嗯,剑桥大学,我该找一天带你去参观、参观,那里真的很美,我记得有个中国诗人就写过…”

 “徐志摩,『再别康桥』。”邵冰漾接着道:“他说,『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影,在我的心头漾。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是啊,水草,真特别。”他一笑。“不过,我可以体会他的心情。”

 邵冰漾瞅着他英俊的眉眼,怱地抬首亲吻他。

 徐志摩甘愿在康河的柔波里做一条水草,她想,在这男人的怀抱里,她也心甘情愿做一片尘埃。

 贴着他的心,牢固得无法轻易抹净。

 或许哪天会被人挥去…她默默挥开这个念头,抚着肚子,吻着他。

 她会好好的生下这孩子,因为这是他的愿望,而她…

 爱上了他。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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