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只听到
次说:“他们邀我做证婚人。”
庄生答:“可惜她
不出时间,我们打算在邮轮上举行仪式。”
大牛当作一件新闻听。
次说:“由船长主持也一样。”
他俩告辞。
次送到门口,“祝福。”
他们离去之后,午牛半晌作不得声。
次坐到他身边,“你怎么看?”
午牛想一想才回答:“我不反对,我也不赞同。”
“可是中立?”
“不,我没有意见,因我不能理解。”
“你反应大方,态度尚可。”
“你呢?”
“他们与我们不一样,但那不表示我们可以恨恶与我们不同的人。”
“这可是社会问题?”
“要求政府准予合法注册权利,便变为社会问题。”
午牛对
次智慧简单解释十分钦佩。
“在船上注册合法吗?”
“有好几艘大邮船
他们,不少国家都已承认。”
大牛不解,“为什么他们渴望结婚?”
次凝视他,“我也渴望结婚,与所爱又爱我的人廿四小时在一起相聚。”
午牛不出声。
“你愿意与我结婚吗?”
午牛忽然伏到她
前,抱住她,“等我有能力之际。”
“这是你亲口说的啊。”
好像他不久将来即会有那样资格。
那一
次穿一套棕黑色香云纱唐装短衫
,只戴一副珠耳环,别无装饰。
她的素雅是她最别致之处,身上总无多余装饰,乌发往后梳,不染不烫,化妆极淡,指甲修整齐搽一层透明油,她不趋时,但连午牛都知道,品
喜跟风的女子,要树立本人风格,那是不容易的事。
午牛挨得她近点,又近点,把苗条的她挤到沙发边沿。
她腾出一只手揽住他脖子,“这样也能玩半
。”
大牛轻轻答:“你不知道贴着你肌肤是多么舒服。”
只有她慰抚他心灵。
这样,有时,他三两天不回家,公余就与
次一起。
他陪她游泳、喝茶、散步,两个出去看电影、兜风、逛市集。
次让他用她的车,他不愿意,仍驾自行车。
终于,豆泥找他:“枣姐今晚在家等你,有话与你说。”
大牛放工回家。
他一进门看到一只大花旅行袋,立刻知道这是红宝之物,大牛不出声,原来她与他一样,身无长物,旅行袋走天涯。
枣泥先自卧房出来,“坐下,大牛。”
红宝靠在门框不动,看住午牛。
午牛发觉
上已铺上被褥,一式粉红色花边,层层叠叠,睡上边一定刺脸。
大牛取饼啤酒喝。
枣泥看着他不出声。
他明知她要说什么,却顽劣地握住她手响亮地啜一下。
“什么?”
“为什么不回家?”
大牛答:“我有事。”
枣泥瞪着他,“你在外头吃饭洗澡?”
大牛不想狡辩。
“你在外头有女人?你那么有办法?”
那红宝靠在门框嚼口香糖,她发如飞蓬,化妆模糊,分明也是刚回来不久。
大牛轻声答:“枣泥姐,我不是真结婚。”
“移民局随时派人来调查,你可知道,以后每晚十二时回家睡觉。”
“我——”
“大牛,你小心叫人带坏,什么女人包你住宿食用?”
这时大牛从口袋取出一卷钞票,摊开,分成两叠,“一半还款,一半代我汇回家中。”
枣泥问:“你自己呢。”
“我?”大牛摸摸后颈,“煮一锅饭,打一只鸡蛋拌
可吃一天。”
“我那笔慢慢还不迟。”
大牛答:“不行,今
就开始摊还。”
枣泥只得收下。
红宝一切看在眼内,不响。
“我走了,你们好好对稿。”
大牛莫名其妙,“什么?”
“移民局来问话,夫
俩的答案不能穿崩,你知道红宝几岁、祖籍何处?还有,她身高体重,爱吃什么,在哪处上学?”
真麻烦。
原来剧本要背
,要做到对答如
。
枣泥一走,大牛也跟着取饼外套出门。
但红宝挡在他面前,不让他离开。
“你干什么?”大牛光火。
“枣泥说不让你出去,你这人,
奉
违,不忠不义,我最看不起这种人。”
“什么?”
“坐下。”
大牛没好气,“你凭什么管我?”
“我是你合法注册
子。”
“你明知不是真的。”
“你能证明我是假
?”
“喂,让开。”
谁知红宝伸手来拉他
皮带,大牛大惊失
,非礼!
他伸手打开,“你干什么,你别碰我。”
红宝啼笑皆非,气得说不出话,“随便你,拿不到蓝卡是你的事。”
这句话坑人,大牛躲到厨房与
次联络:“今晚有事,明天见。”
次什么也不问,只回答:“知道了。”
次真是理想女友。
大牛当然不知道,那正是
次胜利过去二十年的工作:职业女友,成绩登峰造极。
大牛做泡面,看到走廊那只孤独的大花旅行袋,心想:同是天下沦落人,因提高声线:“你吃过没有?”
红宝倒意外,“我不饿。”
大牛把面捧着呼噜大吃。
红宝说:“不会麻烦你很久,我今年廿一岁,土生,家里原籍广东开平,我不会写读中文,只念到中三,对功课没有兴趣辍学打工至今,我在一间叫‘嘟嘟’的餐馆做侍应,很出名,你听过吧,生意一
,小费极佳,我们需穿低
装工作…”
大牛只觉荒凉。
环境造人,可是选择环境的正是那个人。
他午牛要是选择另一条路,每
带货兜售,一年就可以还清所有债务。
他叹口气。
红宝说下去:“你的资料我已看
,这里没你的事,我俩不是朋友,我们没有感情,你爱去何处均无问题。”
红宝声音嘶哑,像是做啦啦队喊叫过度。
大牛不出声,走进寝室,在粉红色的枕头上躺下。
红宝缓缓走进,“你那女人,漂亮吗?”
大牛点点头,打开手机,给红宝看,他不是不骄傲的。
谁知红宝一看,讶异说:“你喜欢老女?”
大牛气结。
这女人真是俗物。
他躺着阖上眼,一会听不到声音,张眼偷窥,只见红宝正把假睫
撕下,这个动作,有点可怕,看得大牛牙龈发酸,接着,红宝举手
除假发,大牛目定口呆,她的假发,不是整个取下,而是一束一束解除夹子扯
,像女鬼梳头
发,恐怖之至,大牛双膝发软,加上红宝十指上搽黑色甲油,像行过刑被铁钳夹出紫血,大牛无胆再看。
可是接着还有。
红宝把手伸进
前,自背心内掏出两块
胶,这是她的假
垫!
哗,这女人身上还有什么假物?
大牛跳起逃到客厅,在沙发上打铺盖。
别的男人躺着看女伴卸妆,不知多
旎,他却吓得魂不附体,幸亏够倦,一碰到沙发也就睡着。
那红宝自房内出来,发觉午牛已经睡
,他举高双臂,像是做着好梦,嘴角微微牵动,轻轻打着鼾。
她蹲下细细打量她的假丈夫。
起码要在一起生活一年,这几万元不好赚。
只见他
的上
形状精致,正如洋人赞美的“丘比得之弓”,他浓眉长睫,头发厚密,鼻梁笔
,肩膀宽厚,手臂肌
贲起。
红宝一路观察,他浑身都是柔顺的长汗
,她正在发愣,大牛忽然转身,红宝只得退后。
她走到厨房独饮。
没有一个异
不觉得她吸引,狂
蝶,多得要召警阻挡,偏偏午牛不理睬她。
开头,她以为他故意装蒜,
擒故纵,这也是他们常用手法之一,但是很快,红宝发觉午牛真的讨厌她,他连目光都不愿与她接触,他对她的大眼红
,夸张三围一点兴趣也无。
红宝又一厢情愿以为他另有取向,可是,又听洪枣质问他是否外边有女人。
那女人,为什么不同他结婚?
什么样女人,才吸引到他身心,终于,他骄傲地展示她的照片。
那女子表情矜持,脸容柔美,好不素净,但红宝擅长捕捉另一女
的缺点,一眼看出她年龄较大,像是三十余岁,但恐怕已近四十,便讪笑说:“你喜欢老女”,实则心里不是味道:我有什么比不上她。
那女人至少可以做你阿姨,傻小子。
红宝寂寥地看着她的假丈夫。
可惜这小子不谙风情兼不修边幅。
她颓然回房睡觉。
第二早午牛醒转,用手
双眼。
唷,已是有妇之夫矣。
他是男人还好,多结几次婚不要紧,那甄红宝,以后可要面对有
眼镜,她想必急等钱用,可是亲人有难?
大牛随即讪笑自己:怎么,你同情她,你打算了解她,分析她?
他进浴室冲身。
一直不在意,直到抹身时才发觉一双亮晶晶眼睛在门
张望。
他一贯与豆泥住,不惯锁门,这下他恼了,拉开门,问红宝:“看什么?”
谁知红宝恬不知
地回答:“luo男。”
“你好意思。”
红宝不甘心回嘴:“拜托,我十多岁已看个够。”
“去!去!”
“喂。你放尊重些。”
她偷看男人**,反而叫男人尊重她,如此泼妇少见,午牛动气,索
解下
巾,让她看个够,他光
走进房间取衣服换上。
红宝一直盯着看。
她发觉他皮肤分两种颜色,受阳光晒到部分金棕色,
下白皙,十分有趣,终于,红宝目光落到某处,她挑起一角眼眉。
大牛没好气,正在扣纽子,门铃响起。
这一对年轻人电光石火间心灵相通:移民局调查人员!
两人
换一个眼色,红宝先去开门。
果然是他们,调查员出示证明文件。
大牛穿好长
出外招呼:“两位,咖啡?”
一男一女都是中年人,客套地推辞。
他们坐下,红宝忙更衣。
他们自我介绍:“我叫史密,她叫布朗。”
大牛客气地说:“两位早。”
布朗随口问几个问题:“结婚多久”、“做何种职业”、“家里有什么人”…
大牛有点紧张,觉得英语不敷用,红宝这时闲闲走近,补充他不足。
红宝把一只手放他肩上。
这时,午牛又不觉得红宝那么可憎了。
史密忽然问一个比较特别问题:“请问,你俩如何结识?”
红宝口哑。
她刚想说:“朋友介绍”,却听得午牛轻轻答:“在女皇公园门口,一个春日清晨,我坐在长凳吃早餐,我记得我正在抱怨香肠味如橡皮,她忽然出现,我的目光被她倩影吸引,她的脸像在朝阳下的一朵栀子花,我张大嘴看得发愣,这时,一只蜜蜂飞到她身边打转,她受惊伸手去拂,坏了,每逢发狠针她手指,她痛得哼苦,蹲下身子,我同自己说:喂,阿牛,你还等什么?我走近冒昧握住她指尖,小心把蜂刺扯出,手指红肿,针钩还在内里,我替她
出…是那样认识——”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直至细不可闻。
各人都觉
气回肠。
布朗女士先咳嗽一声,“多么动人。”但,为什么语气有点凄酸。
午牛强笑,“后来,发觉生活就是生活。”
这个蓝领青年口吻像诗人,他不应如此
感。
这当然是午牛认识玛瑙的经过。
说出来,心里似舒服一点。
史密说:“布朗,首次访问到此为止。”
奇是奇在布朗并无异议,两人一起站起告辞。
他们出了门,大牛与红宝齐齐松口气。
两人又冷漠起来。
红宝咕哝:“‘被蜜蜂针到’,亏你想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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