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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五章 老兵
  赵长还是第一次进入祥云村。当他身临其境后,祥云村带给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脏差!街道上污水横,垃圾成堆,树叶遍地,秋风吹过,漫天的塑料袋风飞舞,挂在枝头树梢屋檐上,好像日本鬼子竖起的白旗一样风飞舞,发出咧咧声响。幸好这个季节天已经冷了,不然肯定大街都是嗡嗡嗡飞的苍蝇。

 赵长身边跟着四个人,一个是县政府临时给他安排的秘书小高,一个是祥云街道办事处主任李兴明,还有一个是赵长聘请的职业律师。

 三个人刚步行进入祥云村的主街道,一辆农用五征三轮车就鸣响着喇叭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车轮碾过地上的污水,将四个人身上溅的身都是。

 “喂,你怎么开车呢!沒看到有人吗?”秘书小高冲三轮车吼道。

 三轮车司机的耳朵好使,竟然听到了小高的呼喊声,他轻点刹车,放慢了速度,将脑袋伸出车外,冲赵长几人喊道:“你们眼睛长股上了?沒看到车过來啊?不会躲远点啊?这时候竟然赖上我了?你自己钻我车轮底下,死你也赖我啊?靠!”

 小高是今年才毕业的大学生,刚刚参加工作,对赵长非常的尊敬,他本來想给赵长出口气,沒想到竟然又遭到了司机的辱骂,气的浑身直哆嗦,用手指着司机说道:“你,你怎么说话呢!你知道这是谁吗?”

 小高一边说一边又指了指身边的赵长

 司机瞥了一眼赵长,看到赵长的眼神后,心中竟然打了个突,不敢再纠,于是撇撇嘴说道:“靠,你们是什么人管我事!想听好听的回家找你妈去!”

 三轮司机说完话,一脚油门到底,三轮车呼啸着飞驰而去,溅起漫天泥点子,溅落到街道两旁的灰色墙壁上,然后在墙上自然滑落,拖出长长的痕迹,好像趴在墙上的一条条爬虫一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赵副县长,你看这?”小高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说完又扭头对身边同來的律师说道:“胡律师,你看我们能不能去告他?”

 胡律师一边用纸巾擦着衣服上的泥点,一边苦笑着说道:“我们连人家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去告人家?况且就算我们去告人家,法院也不受理这种案件啊!”赵长随便拍了一下身上的泥点,一边继续迈步向前,一边淡淡的说道:“法院不受理是因为事情小,一拳把他打成脑震,法院肯定会受理。”

 三个人看着赵长的背影,不面面相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真不愧是土匪县长。”胡律师轻声嘟囔一声跟了上去。

 赵长先选中了一个破旧的院落,走进去后,发现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伯在家,老伯的右腿有残疾,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拿个壶正在给院子的菊花浇水。老伯种的是千头菊,金黄金黄的煞是好看。

 几句寒暄后,赵长知道了老伯姓贺。

 当贺老伯知道來人竟然是青云县副县长之后,马上激动的让大家进屋,又是让座又是递烟又是沏茶的。赵长连忙制止了他,说道:“老伯,您腿脚不方便,就别忙活了,來,我扶您坐下。”

 赵长说着话,亲自扶着老伯坐在一张椅子上。

 老伯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老残腿说道:“唉!打越战那会儿受的伤,一次突袭中踩中了地雷,命沒搭上,把腿炸沒了!唉,老了,老了,这腿是越來越不行了。”

 赵长肃然起敬,站起身來,啪的一声给老伯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才呵呵笑着说道:“失敬,失敬,原來是老英雄啊!”老伯也是个爽快人,哈哈大笑着说道:“哈哈哈,赵县长,如果我沒猜错的话,你肯定也曾经是军人吧?”

 “呵呵,老伯怎么知道?”赵长笑着问道。

 “味道!你身上有铁血军人的味道,你不但曾经是个军人,而且曾经上过战场,打过实战!只有打过实战的军人才算是真正的军人!靶场上的军人就是干上十年,也是新兵蛋子!哈哈哈!”老伯见赵长是个性情中人,也情绪高涨起來,就好像遇到了失散多年的老战友一样。

 “老伯,我看你日子过得清苦啊,家里还有什么人?”赵长看到贺老伯的家里陈设非常的简单,就连摆在墙角的电视机都是黑白的,在这个平板电视和电脑横行的时代里,黑白电视机可以打入老古董级别了。

 说到生活,老伯的神色有些黯然的说道:“唉!家里还有个老伴在青云县农贸市场卖菜,儿子今年刚毕业,现在每天忙着找工作,我们全家的日子都靠老伴一个人,也苦了她了。”

 赵长愣了一下,据他所知,越战老兵都是有抚恤金的,别说老伯这种在战斗中伤残的军人,就是普通的工程兵现在国家每个月都有六百块钱的补助金,老伯刚才怎么沒提到呢?

 赵长心中疑惑,连忙问道:“老伯,越战老兵不是每月都有补助金吗?难道你沒有?”

 “唉!别提了,一提起这事我就觉得窝囊。我当年被地雷炸断腿后,人也被震晕了过去,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等我醒过來后,我竟然就成了人家的俘虏!一直等到战争结束,两军换俘虏,我才被换了回來。直到后來我才知道,那场战役我军打输了,沒有來得及打扫战场便撤出了战斗。后來是越军打扫战场时发现了我,这样我才成了俘虏。换俘虏回国后,我的战友提干的提干,安排工作的安排工作,就是当时的新兵蛋子现在每个月都有抚恤金。我也到民政部门问过,可是人家说我曾经是俘虏,沒有抚恤金。妈的,那时候我若是沒被地雷震晕,谁他他妈愿意的当俘虏啊?我连指导员给我的光荣雷都沒有來得及用啊!”说到当年的事情,老伯有些激动,开始骂娘了。但是赵长却丝毫沒有感到这是老伯对他的不恭敬,只是皱着眉头,等老伯说完话后,才面容严肃的说道:“老伯,你说的的这种情况,具体国家政策是怎么规定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现在向你郑重保正,回去后一定给你问问这事。被俘并不是你的错,你是为这个国家过血,立过功的,相信国家不会忘记你的!”

 老伯听到赵长的表态后,马上激动的站起來,握住赵长的手说道:“赵副县长,那我可真得好好谢谢你了!我也不要求太多,只要能让我不拖这个家的后腿就行了!唉,你是不知道,我那老婆子,苦啊!十几年來,拉扯孩子照顾我,不到六十,头发都白了一半了。”

 赵长赶紧扶着老伯再次坐下,然后又说道:“老伯,您放心,这事情我一定给你好好问问,如果国家政策不允许,以后你的生活费,我包了。”

 “哎呀,那可使不得。我怎么能花你的钱!”贺老伯又要激动的站起來。

 赵长连忙将他按到小凳子上,说道:“其实我今天來祥云村主要是想做个民意调查的。”

 “民意调查?调查什么?”老伯诧异的问道。

 “老伯,现在政府想对祥云村进行城中村改造,让大家搬进新房子,还能拿到回迁补偿金。我就是來调查一下,大家愿不愿意搬迁,支持不支持政府的这个项目。”赵长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当然愿意搬迁了!要我说,祥云村早该进行城市化改造了!现在祥云村挤在一群高楼大厦之间,我老头子看着都不美气。咱祥云村这是在拉青云县的后腿啊!”老伯拍着大腿说道。

 赵长沒想到老伯竟然是这种态度,如果祥云村的老街坊都是这种态度,去年孙光亮的改造怎么会以那样的悲剧收场呢?

 “老伯,这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不知道其他的老街坊是怎么想的啊?”赵长又问道。

 “赵副县长,别的我不敢说,就祥云村原來的老街坊几乎都愿意搬迁,就说老孙头家吧,他两个儿子都到了结婚的年龄,可是一家四口就挤在三间老房子里,前些日子,他家老大自己在外面谈了个对象,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可是前几天,人家姑娘到老孙头家一看,马上闹着和老孙头的儿子分手。好在老孙头的儿子脑子好使,和人家姑娘说,祥云村马上就要进行城中村改造,到时候他们家要房有房要车有车,所以人家姑娘才沒有马上和小孙分手。所以,现在老孙头每天都在祈祷,祈祷政府快点对祥云村进行城市改造。”

 提起老孙头家的事情,老伯说的有些无奈。

 赵长四个人不面面相觑,他们可沒想到祥云村竟然还有这种情况,秘书小高一边在笔记本上飞快的做着记录,一边又问道:“老伯,像你说的这种情况,祥云村多不多?”

 “多!当然多,就我知道的就有二十多家,都等着房子娶儿媳妇呢!可是他们自己也沒钱买房,每天就等着政府搞回迁呢。”老伯马上说道。

 “既然大家都愿意拆迁还建,可是去年县委孙书记上马这个项目的时候,为什么最后不但草草收场,甚至闹出了惨剧呢?”赵长疑惑的问道。

 “唉!还不是给那些小工厂的黑心老板们给闹的!他们在这里干的好好的,搬迁之后他们的作坊就沒了,这等于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当然不愿意搬迁!”老伯一针见血的说道。

 “这种作坊多不多?他们有沒有经营许可证?”小高一边记录一边问。

 “嗯,有不少。大约得有三十多家,种类也很多,有编篮子的,有造粉条的,有造焊条的,还有造洗衣粉的等等。这些作坊大多数都有个体经营许可证,但是也有无证经营的黑作坊。”老伯想了一下说道。

 “无证经营?有关部门为什么不來查封?”赵长诧异的问道。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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