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只问成败!
“我夺天下,送她盛世花嫁,与你完婚!”
爱一个人,要到了何种程度,才能亦无妨的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延陵君的心中巨震,同时
起了心中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危机感——
他不喜欢任何一个人和褚浔
亲近,就连以前当褚琪枫是她一
同胞的亲哥哥的时候都极度的反感,更何况是现在——
在褚琪枫毫不掩饰的对他坦然了心意之后。
可是这一刻,他居然找不出合理的理由去反感或是排斥,就只是打从心底里对这个人戒备的厉害。
他爱褚浔
!他也爱褚浔
!
甚至于所有的用心可能都不比自己少。
而扪心自问,他就做不到褚琪枫这样的决断和割舍。
他爱她,将她放在了心上,虽然那时候他遇险归来,面对褚浔
愧疚的眼泪时也曾放下了豪言壮语,说“如果没有了他,她将来也还可以去爱别人!”
可那一切的前提——
却不是在他活着的时候。
在这件事上,他有多自私,其实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爱她,不忍看她一个人的漂泊,但是——
但凡是在他活着的一天里,他就绝对不会放手,也不能容许她去到其他任何人的身边去。
她是他的!就只能是她的!
为了一直一直的和她在一起,他可以不择手段的做很多的事,甚至于理直气壮的过来要求褚琪枫出面替她解围,替他们铺路。
但是这一刻——
他却突然就想要反悔。
即使看到了褚琪枫的决心,也明知道他此生都不会要求褚浔
来回报他这一段的付出和真情。
但是延陵君看在眼里,却总觉心里憋闷——
他极度的不想要承这个人的情。
“只要她还有一天不曾正式与你成婚,我就会对她人生的一切多负责一
,这些——都是我为人兄长的责任。但是今天我就明白的告诉你,这一生之间,不管我要为浔
做的任何事,那都是我心甘情愿,不需要你来一再的提点我到底是该怎么做。”褚琪枫道。
虽然言明的一切,但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更是急转直下。
以前只是互相看不顺眼,而现在——
不客气的说,明面上是要做一辈子的妹夫和大舅子了,实质上——
却已然的彼此挑明了关系,正式晋阶到了情敌的层面上。
面对褚琪枫态度之间毫不掩饰的敌意,延陵君的
边也跟着牵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道:“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让步或是承你的情,你也不用明示暗示的
我,你能知难而退就最好不过,否则——最好的结果不变,却只会
的大家彼此尴尬。”
褚琪枫冷哼了一声,往旁边别过了眼去,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了,不送了!”
他没有多此一举的要延陵君的什么保证,原因并不是就多信得过这个人,而是——
褚浔
的选择,他本身就没有置喙的余地。
而当然,延陵君也是不会在他面前服软的。
既然是相看两厌,他也就不再滞留,迟疑片刻,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径自走到案后,提笔潦草又不耐烦的写下一张药方,然后才是将笔一甩,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褚琪枫站在那里没动,只静听他的脚步声远去,最后无声的闭上眼,一声苦笑。
和延陵君的这一场谈话虽然简短,可是对他来说,却像是经历了一场轮回一般,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生命和鲜血。
他拖着疲惫的步子,扶着桌角一步一步挪到案后,俯身坐下,闭了眼,用手撑住了额头。
和褚浔
之间这么久的朝夕相处,他并不是完全不曾有过非分之想的,有时候会觉得如果有朝一
真相大白,他便可以换个身份永远伴她身边,看一路的风景,不离不弃。
可偏偏——
时间错了!
这其中的种种剪不断理还
的纠葛——
也错了!
在他还不曾鼓足勇气对她表白之前,她的生命里却已经停驻了别的人。
而现在,各种形势所迫——
更是将他们彼此都
上了一条不归路。
天下之大,任何人都可以抛开这浮世繁华逍遥在外,却唯独是他和她——
他们两个,完全无力回头。
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普天之下,容不下他们,于是便只能是他们来凌驾于苍生世俗之上,主宰一切!
还是那句话——
他可覆这天下,也可负这天下之人,却——
唯独不想委屈了她!
既然无缘伴她终老白头,那么就在她还能留在他身边的这段时
里,竭尽所能的为她做点什么吧!
她的白首誓约虽然给了别人,可他却依旧自私的想要在她心上打上自己的烙印——
做她一辈子的亲人兄长,在不给她任何负担的前提下,永远都要在她的生命里占有一席之地。
夜
沉寂,从门外横贯窗口的风透着
冷的寒意,将桌角宫灯吹的明灭不定,最后——
悄然。寂灭。
茫茫黑暗当中,案后那少年的身形却是一直未动,保持着一个单手扶额的姿势,双目微阖,没有人能看到他的神情读懂他的心声。
就那么枯坐了一夜,仿佛天地都一起消亡在了这片寂静当中。
次
黎明时分,蒋六过来的时候从院子里看到敞开的大门,心中就是惊疑不定,快步走进来,屋子里却是漆黑一片,半点光亮也无。
他匆忙的掏出火折子,火光一晃,案后褚琪枫下皱眉睁开了眼。
“郡王爷?”看着被风吹落了
地的纸张信函,蒋六就是哑然的瞪大了眼,赶忙过去将桌角的宫灯点燃,又去关了窗户,蹲下去收拾“郡王爷您是一夜没睡吗?您现在有伤在身,怎能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
褚琪枫的面容沉稳,目光也一样的沉稳冷寂。
他看着外面黑
的夜
,开口的声音略显沙哑道:“什么时辰了?”
“马上寅时了。”蒋六道,把捡起来的纸张书信分门别类的重新放回桌上,最后指着最上面的一张药方道:“这药方是延陵大人留下来的吗?属下这就去抓药,让厨房给您煎了服下。”
“先放放吧!”褚琪枫道,面无表情的
出最下面图纸底下的一封信函递给他道:“你马上出京一趟,知道该怎么做吗?”
蒋六一时困惑,捏着别加了火漆的信函大为不解。
褚琪枫的面目清冷,而无一丝一毫的额外情绪外
“上回北疆递送进京的战报是通过何种渠道被拖延的,这封信你就用何种方式给我送进来,最迟三天,我要看到它出现在陛下的御案之上。”
假传战报?自家主子这是要做什么?
蒋六心下暗惊,回过神来,赶忙躬身应诺,揣了密信匆匆离开。
临出门,他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
褚琪枫已经埋头在案后开始写些什么了。
人明明还是这个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蒋六的心里却总隐隐有种十分忐忑的感觉——
仿佛只在这一夜之间,在他面前出现的郡王爷就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和他的容貌或是说话的神情语气的都没有关系,只是通身的气场骤然转变,突然之间就有点让人不敢亲近了,就是要直视他的目光也需要暗暗积攒莫大的勇气。
这种感觉——
真可怕。
飞快的抛开心里这种莫名不安的错觉,蒋六赶忙快步走了出去。
*
而晚上那会儿,延陵君从褚琪枫这里出来,曾奇那边果然还是递了消息,说褚易安身体不适,不方便见他。
而延陵君此行的主要目的本来也不是为了见他,只客套了两句就告辞出来。
御林军跟了他一路,他从东宫出来就光明正大的去了风邑下榻的别院。
而南河王府这边,皇帝果然是动了提携褚琪炎来牵制东宫的念头,这几
时不时就要吩咐褚琪炎去办一些要紧的差事。
为了搜捕方氏等人,褚琪炎忙的晕头转向,是直到了下半夜才暂时消停了会儿,回宫给皇帝复命之后匆匆赶着回了王府。
“廖大夫呢?是在咱们府上还是被送回去了?叫他再来见我。”褚琪炎道,一面把手里马鞭扔给了小厮,一面吩咐。
“属下吩咐把他带回来了,就安排在前院的厢房。”李林道,赶紧给跟着的侍卫使了个眼色“把人带过去世子那里。”
“是!”那侍卫应声,小跑着去了。
褚琪炎脚下步子飞快,直接回了自己的住处,洗了把脸,又简单的吃了几口饭就没了胃口,命人撤了。
李林看着他始终阴沉沉的一张脸,不知道为什么,就总觉得自己像是窥测到了什么秘密一样,总是觉得心虚,因为潜意识里,他总觉得这一整天褚琪炎的脾气不好根本就不是因为皇帝
代的差事没有办妥,而是因为褚浔
。
为了避免尴尬,李林就没在他的屋子里多留,匆匆找了个借口就告辞出来,刚走到门口,却见
面南河王妃郑氏带了贴身的丫鬟婆子急匆匆的进了院子。
“世子,王妃来了。”李林赶忙回头禀报。
褚琪炎的眉头一皱,难掩发燥的一挥手。
转眼郑氏已经跨进门来。
“这都什么时辰了?母妃怎么还过来?”褚琪炎问道,强
着心里狂躁的脾气起身相
。
“我等了一晚上,你怎么现在才回?”郑氏道,挥退了左右。
“出了点
子,陛下
代给我一些差事要办。”褚琪炎道,和她一左一右在椅子上坐下,取过茶杯亲自斟了一杯茶送到她手边。
郑氏半夜没睡,这会儿却是神采奕奕的看着她,面目之间有难掩的兴奋之
。
这会儿屋子里就只有母子两个,她便是
低了声音,隐晦的开口道:“事情我都听你父王说了,其他几家王府都遭了劫了,这样一来,倒是成全了咱们,我看陛下最近对你也是照顾的很,炎儿,你父王说是咱们的机会终于来了?”
以往褚易民就有这样的野心,只奈何褚易安的地位稳固,后面还有褚易清那一大帮子的兄弟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
这会儿好了,褚易清那些人全部倒霉,就连东宫也自己给自己找了不自在,得了皇帝的猜忌和不
。
眼前的形势,对他们南河王府来说,可是大大的有利。
郑氏说话的时候两眼放光,甚至于连心尖儿都在颤抖不已——
如果这一次真的能够一举成事,不久的将来,她就是一国之母了,那和现在可是天壤之别的。
褚琪炎见她这样的沉不住气,本来就憋闷不已的心情不由的就更沉郁了几分下来。
他低头喝了口茶,掩饰住眼底不耐烦的神色道:“现在正出在
感时期,母妃你多劝着父王一些,现在还不到我们得意忘形的时候。陛下刚刚收了刺
,正是喜欢胡乱猜疑的时候,他能猜疑东宫,自然也能猜疑我们,越是这个时候,我们就越要谨小慎微,半点的差错也不能有。”
“放心吧,这么大的事情,我和你父王都心里有数,不会给你添
子的。”郑氏说道,哪怕是得了褚琪炎这样的回答,心里也是雀跃不已。
她按着
口暂且叫自己把情绪平复了下来,然后紧跟着就是话锋一转,突然冷了脸道:“这两天你一直都在外面忙,我也没寻见你的人,都还没有机会问——霍家那个小
人呢?头两天我叫人去霍家找她,霍家人却说她住在了罗国公府?这是怎么回事?”
褚琪炎
下一口气,面色冷凝的抬眸看了她一眼,凉凉道:“那天罗腾赶过去接罗思禹,罗思禹当面一定要邀请她去国公府做客,当着罗腾的面,母妃想让我怎么办?”
郑氏听了这话,就狠狠的捏紧了手中帕子。
“我最近事情多,母妃就不要再拿这些琐事来烦我了。”见她不语,褚琪炎就又开口说道,看着眼放在房间一角的水漏道:“时候不早了,母妃要是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歇了,明天一早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郑氏抬头看向他,这才注意到他眉宇之间的一丝郁气,顿时便有了几分心虚,不悦道:“这怎么能叫做琐事?以前倒还罢了,一旦这一次我们能够成事,你将来的身份那也是贵不可言的,怎能能叫那么一个小
人辱没了你的身份?”
褚琪炎冷嗤一声,不置可否。
想着这事情本来就是自己揽上身的,郑氏脸上就有些挂不住,语气也不由的弱了几分下来,道:“这个丫头,现在多留一
都是麻烦,你那里——”
“母妃——”褚琪炎终于有些忍无可忍的大声打断她的话,刚要说什么,外面却听见李林急急地敲门道:“世子,属下有事禀报!”
“进来!”褚琪炎的心神一凛,忙是正
看过去。
李林推开房门,脸色铁青的唏嘘道:“廖大夫死了!”
“什么?”褚琪炎始料未及,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因为起身的动作太过剧烈,就连带翻了椅子都没察觉,直接就大步走了出去。
他没问死因,而是直奔了安置廖大夫的厢房。
彼时那厢房已经被侍卫整个人围拢起来。
现场没动。
褚琪炎大步跨进门去,就见那廖大夫脸色清白的倒在屋子中间,双手扯着衣领,面容扭曲又痛苦。
“死了起码有两个时辰以上了。”李林从后面紧跟来,道:“应该是刚出宫不久的事情了。”
“是中毒?”褚琪炎问道。
“方才属下让大夫来查过了,在他体内没有查出中毒的迹象,这个样子虽然像是中毒,但也可能是急症吧!”李林道,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明显是连他自己都不信这一套说辞的。
褚琪炎冷笑了一声“急症?果然是及时的很!”
说完似是对这件事也不是太在意的模样,转身就又走了出来,一边吩咐道:“拖出去处理干净吧。”
“是!”李林答应着,一边跟着他往外走,一面挥挥手示意下头的人去办,一直到主仆两人出了院子他才又说道:“皇上的疑心病很重,想来是不放心这廖大夫,怕他把今
之事
出去,所以才叫人灭口的吧?”
被皇帝灭口,这个理由是最合理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褚琪炎的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但究竟是怪在哪里,就更是说不出来了。
横竖——
他是不能直接找皇帝去问的。
李林见他不语,想了想就试着道:“世子找他,不就是想要问陛下的病情究竟如何吗?太医院不是另外有几位太医也都给他把过脉了?想办法打探一点消息出来应该不在话下。”
当时在宫里,关于皇帝的病情,虽然廖大夫说了一些,但是当着皇帝的面,很多话都是说一半留一半,相当的隐晦。
褚琪炎找他,就是为了确认皇帝到底还能活多久。
“算了!”褚琪炎道,却是抬手否决了他的提议,冷冷道:“传我的话下去,从今天开始,整个王府上下都一定要给我安分一点,尤其是在外面,任何人都不准出差错!”
“是!”*
接下来的几天,褚琪炎仍是奉命全城搜捕方氏极其同
,全面封锁了所有城门,挨家挨户的找,又整整找了两天,还不等查出结果来,北疆方面却是先有八百里加急的密报递送进京,说是眼见着冬日将至,那些关外蛮子为了筹集粮草过冬,卷土重来,再度进犯了北疆边境,那里又再度起了很大的
。
北疆方面的平定,皇帝用的是苏逸,但是因为不想看着对方做大,只在战事才刚刚
下来之后就或许将他传召回京,留给了褚易安去整顿。
没有想到,最终还是留了祸患下来。
皇帝记召朝臣入宫商议,关在御书房里一整天,最后却是传了称病在家的褚易安进宫。
褚易安拿到圣旨的之后,却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迟迟不见出来,曾奇守在外面都不免心急。
这耽误的久了,那就是抗旨了。
曾奇犹豫不决,正想着要不要进去催促的时候,刚好就见褚琪枫从院外进来。
“郡王爷?”曾奇很有些意外。
自从褚琪枫和褚浔
两个的身世上面出现了变故之后,这父子三人之间的关系就隐隐变的十分尴尬,很多的时候都是尽量避开彼此的。
“你先出去吧,我进去和父亲说两句话!”褚琪枫道。
“这——”曾奇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就先听见里面褚易安的声音道:“让他进来吧!”
“是!”曾奇应了,临走还是忍不住忧心忡忡的又再看了褚琪枫一眼。
褚琪枫却是面色如常的推门走了进去。
彼时褚易安已经换好了朝服,刚从内室出来。
这是几天以来父子两个头次正式面对面。
褚易安走过去,目光往桌上的圣旨上面扫了眼,并没有说话。
褚琪枫却是直
的在他面前跪下,先是叩了三个响头,然后再抬头面对褚易安的时候,眉目之间却是一片清明。
“父亲!”褚琪枫开口,语气也很平稳,并不见任何的挣扎和犹豫“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皆都因我而起,我愧对您的对方很多,来
我定会给逐一给您一个
代,可是眼下却还要请您再原谅一次我的自作主张,也请您再成全我一次!”
褚易安没有说话,手指
在桌面明黄的圣旨上,以指腹轻轻的摩挲。
褚琪枫却是再就一个字也不多解释,只是脊背笔直,用一种平稳又刚毅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从很久以前,从褚琪晖死掉的时候,他们父子之间就已经是注定了要有这一刻的尴尬,也已经注定了永远都不能回头了。
褚琪枫知道自己这样的
他很没有道理,甚至于还是卑鄙的利用这个男人对他母亲的旧情在强迫他再次妥协,可是——
事到如今,这些,都已经完全不在他的考虑之内了。
褚易安又再静默的战了许久,始终不曾表态,直至曾奇忍不住进了院子催促,他才目不斜视的从褚琪枫身边错了开去。
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
褚琪枫跪在原地没动,一直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了方才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夕阳西下,大片金灿灿的光辉笼罩下来,他负手而立又在院子里站了许久,最后也是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从今天开始,他的决定里面就不再有对错是非可言,只问成败!
褚易安奉旨进宫,只在宫里呆了半个时辰不到,就领受皇命,火速回府整理行装,匆匆准备了一夜,次
天还没亮就带了三万
卫军护驾,火速奔往北疆主持战局。
褚琪枫站在城门楼上目送,脸上神色漠然。
而彼时千里之外的浔
城,正在演绎一场厮杀屠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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