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该谢你帮我解脱!(肥章
“五哥——”褚昕芮暗暗咬着嘴
,抬头看过来的时候眼中明显带了心虚,迟疑再三,才试着开口问道:“我母妃那里,
后还有办法接她出来吗?”
褚易简皱眉,眸
深深的审视她,闻言就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说的什么异想天开的傻话,你的路,和你母妃你的路,我都早就给你们打算好了,不仅仅是她,一会儿我放你下车,你也回去。不管褚沛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只就冲着方才你当众救下他的举动,最起码这三五年之内他不敢明着动你。而且看他那个身体状况,也已经是病入膏肓了,他撑不了多久,届时——”
褚易简说着,就隐晦的吐出一口气道:“后面的路能走的了多远,就要你自己把握了,以你的手段,要护得你母妃安度余生并不是什么难事。”
褚昕芮的心机手段都是一等一的,只冲着方才她在宫里的那番作为,就已经是把自己后面的路铺垫的十分长远了。
皇帝要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必须要礼让厚待。
褚易简虽然是料定了此事之内必有内情,却并没有主动点破——
他们睿王府一脉,从今天开始就要从云端彻底被打入尘埃了。
褚昕芮是个聪明人,能屈能伸,要只求个安稳度
——
他自认为还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褚昕芮此时却是有苦难言,神色复杂而焦虑的隔着桌子看向了他道:“那么五哥你呢?你要怎么办?或者——你要去哪里?”
“我?”褚易简长出一口气,自嘲的笑了“无所谓了,能走出去最好,能走多远就算多远。”
“五哥!”褚昕芮的心头剧烈一跳,赶忙绕开桌子爬过去,握住了他的一只手掌用力的攥着,目光则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脸,恳求道:“你别说丧气话,我——”
褚昕芮这话说的犹豫,不干不脆,暗暗地又再权衡了一会儿,方才咬牙道:“我不想回去,五哥,我不怕颠沛流离,也不怕吃苦,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我和母妃跟你一起走?褚沛那心
你再清楚不过,与其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谨小慎微的讨生活,我宁愿我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我们一起走,不好吗?”
“说什么傻话?且不说现如今我们还走不走的出去,就算真的走出去了,一辈子见不得人,躲躲藏藏的过日子,还要时刻防范着褚沛的暗卫和官府的眼线,你真当这样的日子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过的吗?”褚易简道,语气不重,态度却是分外明确,一点儿也没有松口的打算。
褚昕芮当然也知道那样的日子有风险不好过,可是这一刻,她的所有心思却都早已经
了。
她是个极有心机的人,褚易简对她的秉
脾气也十分清楚。
虽说是今天这一连串的变故她未必能够撑得住,但也不至于慌乱成这样。
她这是有事情在瞒着自己?
褚易简也终于不得不开始重视此事,用一种深度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却就是一直没有主动开口追问什么。
褚昕芮被他看的越发是心里发慌,还是尽量试着商量道:“五哥,我还是想要跟着你一起走!”
宁肯跟他一路被人追杀,也不在这经常之地屈居人下的讨生活?
这种事情,发生在褚昕芮的身上——
这不叫风骨,这叫反常。
“为什么?”褚易简的语气突然就冷了下来,言简意赅的问道。
“我——”褚昕芮下意识想要开口说什么,可是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就不觉的心虚,又猛地打住话茬儿。
褚易简并不
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褚昕芮也知道这事情棘手,是一定要捅破的。
她用力的抿抿
,终于一咬牙,再度抬头对上褚易简的视线道:“我叫人假传了褚沛的命令,让——让暗卫血洗王府,斩草除
了!”
虽然鼓足了勇气,可是话到后面,她的语气还是本能的低弱下来,心虚的利害。
褚易简闻言,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你——”他眼中迸
出来的戾气明显,
口就要骂出来,但是因为被这个消息冲击过度,
口突然就
痛的厉害,才刚开了口,他便是身子一矮,抬手按住了
口。
“五哥,你怎么——”褚昕芮吓了一跳,赶忙就凑过去要扶他。
却不想褚易安突然蓦地吐出一口鲜血,
溅的
身都是。
车厢里立时就血腥味弥漫。
褚昕芮的手擎在半空,却是被这场面彻底镇住,木愣愣的,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会这样?”待到最后终于定下神来,她便是惶恐不已的爬过去,颤抖着手指递了水给褚易简漱口“五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这样?是不是——是不是之前闯宫的时候受伤了?”
褚易简的脊背弯曲的厉害,几乎是想要将身体缩成团,整个身体都在隐隐的颤抖。
他有半天没有理会褚昕芮,只是用力所有的力气压住
口,把那里翻滚沸腾的血
伴随着心脏碎裂一般的疼痛敢尽量的
住。
大约一直过半盏茶的功夫,他铁青的脸上才稍微恢复了几分血
。
褚昕芮又倒了温水过去。
褚易简接过来,漱了口,紧跟着就一点一点缓慢的抬头朝他看去。
他的目光沉痛,又带了很深的恼恨和愤怒,种种感情
杂,落在褚昕芮的眼里,她就只觉得压力重重。
“我只是想要解决了褚浔
那个丫头!”褚昕芮道,说着就是恼怒非常的一拍桌子,咬牙道:“那个丫头诡计多端,要不是因为她,延陵君又怎会对你见死不救?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说的愤恨,只要想到褚易简前途堪忧,自己睿王府大厦将倾,就再连心虚和恐慌都忘了,只剩下
心
脑子的愤恨。
褚易简张了张嘴,可是见她这样,也着实是觉得不知从何说起。
无可否认,褚昕芮对他是有兄妹之情的,就算其中也夹杂了许多的不得已和功利之心,但也绝是有真心的成分。
所以这会儿他反而是无话可说。
褚昕芮见他不再言语,就试着去扯他的袖子,小声道:“五哥,对不起,今天又是我坏了你的事。”
“反正他也活不长久了,也不差这一两天了!”褚易简道。
他虽然很想亲手杀了褚沛,可事情都已经这样了——
不提也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褚昕芮问道:“这就出城吗?宫里才刚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就算圣旨还没颁下来,现在各处城门的守卫也一定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在戒备,我们要闯出去,可不容易。”
褚易简也是心中烦闷——
他本来就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原是不必考虑这些的,可是现在把褚昕芮扯进来,却
着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许多额外的因素。
勉强
下去心里烦躁的情绪,褚易简闭眼思忖了片刻,然后侧目对马车外面问道“走到哪里了?”
“回小王爷的话,前面出了胡同口就是东大街了。”外面跟随的侍卫回道。
“路口停车!”褚易简道。
“是!”外面的人什么也没问的直接应下,褚昕芮却是急了,忐忑不安的看着他道:“五哥你——”
“还是照原来说的,你回去,到前面的路口就下车,然后直接去衙门,衙差会护送你回宫的。”褚易简道。
褚昕芮一听,便是急了,几乎是有些坐不住的慌乱摇头“不行,我不能回去,太子和褚琪枫是将褚浔
做眼珠子一样的护着的,他们都一定会秋后算账来追究此事的。”
“能多活一
,也总是好的!”褚易简的
角忽而勾起一抹薄凉的冷笑。
他这笑容太过陌生,看的褚昕芮也是忍不住的心里发凉。
“可是——”她还想要再争取,可是看到褚易简已经摆出了一副拒绝交谈的表情,也就只能生生把话都咽了去。
前面的岔路口,侍卫们自觉的停了车。
褚昕芮坐在马车上,却是迟迟不愿意动,只是神色焦灼,一再的盯着褚易简看。
“走吧!”褚易简道:“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后面的路,就只能是各自自己去走,能走多远,都看你自己的本事。”
褚昕芮的心中苦涩又不安,却也知道这一刻是多说无益了,犹豫再三,终究还是一步三回头的挪动着下了马车。
褚易简一直靠坐在车厢里,闭目养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褚昕芮孤身站在凄冷的夜
当众,夜里凉风习习,却似是盖过了北风凛冽的雪夜,那种感觉,真的是冷到了骨髓里。
她下意识的抬手去抱肩膀。
回头,还是不死心去看车里的褚易简,总希望他会突然改变主意。
“我们走!”褚易简去是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冷声吩咐道。
“是!”侍卫们得令,才要帮着关上车门,前面的东大街一侧突然有明亮的火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
那一队人马来的极快,无数的火把一条长龙一眼席卷,将整条街巷照的恍如白昼。
褚昕芮下意识的抬手遮挡亮光。
火光透到车厢里,映在褚易简脸上,褚易简的眉头也跟着微微一皱。
“是什么人?”侍卫们严阵以待,立刻将整个马车围拢起来,严密防范。
那一队人马来的很快,快到胡同口的时候就自觉的停下,明显是有备而来。
“哟,简小王爷,大晚上的咱们还能在街头相遇,这可真是不小的缘分呢!”风连晟着一身明黄锦袍,高居马上,笑容之间怎么看都
的都是善意。
褚易简靠坐在车厢壁上,闻言才是
角一勾,睁开了眼。
他却是没挪地方,只就轻飘飘的斜睨了一眼过去道:“连晟太子这是要去哪儿?没看到现在全城戒严,到处都是官差吗?三更半夜带着这么大队的人马出行,未免太过劳师动众了吧?”
“可不是就是因为这城里不太平,所以本宫才额外小心,出门也得多带些人手防身才能安心么!”风连晟道,脸上笑容一直保持的友好爽快。
他四下里看了一眼,然后便是眨着眼睛神秘一笑道:“听说宫里好像是出了点什么事,本宫正要赶着进宫去探望皇帝陛下,略尽心意,简小王爷和郡主这大晚上出门,应该也是为着进宫请安的吧?俗话说相请不如偶遇,不若我们就走一路可好?多事之秋,彼此之间也好多个照应。”
这个风连晟,
口胡话,分明就是来拆台的。
褚昕芮心里暗恨,有些紧张的侧目去看马车里褚易简的反应。
褚易简面上表情冷淡,闻言也是冷冰冰的,只道:“不必了,本王刚从宫里出来,殿下要赶时间我就不耽误了,您请吧!”
话音刚落,他紧跟着就是一招手,命令道:“我们走!”
褚昕芮还被扔在外面,见状不由的就急了,急切的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风连晟并不阻止,只就高坐在马背上含笑看着。
侍卫走过去关车门,才刚合了一半,才听对面风连晟朗声笑道:“小王爷,您好像是把常宁郡主给忘了,这兵荒马
的,撂下郡主一个人在街上,您就这么放心?”
“芮芮是要进宫去请请安的,连晟太子若是不嫌累赘,大可以带上她一起去!”褚易简道,从头到尾就像是根本没有褚昕芮这个人异样,不曾看她一眼,也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
这样鲜明的划清界限——
虽然明知道对方这是在用特殊的方法保全自己,褚昕芮的心里也是恐慌又委屈,不觉得就红了眼眶。
她用力的掐着手心不叫自己哭,面上却是一副泫然
泣的表情,眼神复杂的看着那那车。
侍卫关了车门,把马车从胡同里赶出来。
右侧是去往皇宫的方向,而左侧的路面却是整个儿都被风连晟的人给堵了,他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并没有让路的打算。
“南华太子,请您行个方便,我们赶时间!”领头的侍卫说道。
风连晟居高临下,拿眼角的余光淡淡的扫了眼,后面却是眉毛一挑,朗声笑道:“恐怕不成,既然咱们不顺路,本宫今
倒也想要厚着脸皮来讨小王爷您的一个方便!”
他这话虽是说的客气,可任凭是谁都看的出来,这就只是借口。
褚易简的侍卫个个如临大敌,戒备的防范着他。
风连晟面上笑容却是经久不变,仍旧心平气和道:“简小王爷您是知道的,本宫对浔
郡主甚是倾心,可那丫头的脾气着实是大了些,可不好相处。本宫听闻傍晚时分她在您的府邸之内出了点意外,这么现成一个送人情的机会摆在当前——以小王爷您的
襟气度,当是不介意成人之美吧?”
“你是意思,是要拿了本王到浔
跟前去送人情?”车厢里只闻褚易简声音冷淡的嗤笑一声。
“咳——”风连晟似乎也是觉得这样的理由有些难以启齿,便是掩嘴咳嗽了一声。
褚易简又再笑了一笑,忽而从里面一把推开了车门道:“既然太子殿下开了口,本王也不好驳您的面子,上车么?”
风连晟干笑了两声,并没有动。
褚易简现在,说他是亡命之徒都不为过,上他的马车?除非是他风连晟疯了。
褚易简看了他一眼,脸上表情突然就在那一瞬间凛冽了起来,讽刺道:“人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被人遇到这种事,躲都来不及,连晟太子,我不管你是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今天本王面前的这潭浑水——劝你还是不要随便趟的好!”他说完,便又是砰的一声合了车门,随后从门内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走!”
侍卫们对风连晟还是戒备的紧,却还是领命,驾车直接
着风连晟带人的人马行去。
风连晟坐在马上没动,他的人察言观
,见他没有给出明确命令,就纷纷的往两侧让开,给出了一条路。
褚易简的人从容离去,逐渐在夜
中隐没了踪迹。
“殿下,我们就这样放了他走,真的好吗?”李维有些忧虑的试探着开口。
“有什么不好的?本宫是来这里做客的,又不是他京城衙门的衙差,追凶杀人这事儿——他们还能指望着本宫来吗?”风连晟道,玩味的一勾
角“走吧!”
“是!”李维答应着,抬手一招“我们——”
最后一个“走”字还不及吐出,忽而便是砰的一声巨响,地动山摇一般的架势,一个硕大的火球就在他身后的亲兵队伍当中炸裂了开来。
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直接被炸飞的有一二十人之多,马匹受惊,嘶鸣着就要四下奔逃,本来还算宽敞的街道上瞬间就
了套,人和马匹四下奔三,变得拥堵不堪。
风连晟的战马也跟着受惊,他匆忙弃马翻了下来。
而就在这边引起
的同时,皇宫方向那一侧的街道上已经一行二十余人裹着黑色宽袍,火速奔来。
无疑——
正是皇帝派出来追杀褚易简兄妹的暗卫。
他们是抄了近路,却没有想到褚易简会在这种情况下还选择了大路来走,所以哪怕是行动力惊人,也还是耽误了时机。
前面这里眼见着就要追上来了,竟又被风连晟的人挡了去路。
“他们应该刚过去!”暗卫的去路被阻,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绕路,领头那人烦躁的目光四下里一瞥,突然看到茫然无措站在胡同口的褚昕芮。
皇帝的命令,是将褚易简兄妹斩草除
,一个不留的。
那人手往刀柄上一
,立刻就要动手。
褚昕芮也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这些人的存在,虽然是在夜
中,可是被那人鹰鹫一样的眼神一瞄,她马上就是浑身汗
倒竖。
那暗卫提刀就要扑过去。
褚昕芮几乎是魂飞魄散,她一个
灵,几乎直接就软倒下去,正要绝望的时候,刚好风连晟下马的时候脚步不稳,往后退了两步,此时离她所处的胡同口只有两丈余的距离。
“太子殿下!”褚昕芮的心中瞬间燃起一线希望,强撑着发软的双腿就奔了过去。
她几乎是用了所有的力气,大叫了一声。
风连晟都被她叫的一愣,下意识回头,
面她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奔了过来。
风连晟的心头猛地一跳,一种极为微妙感觉堪堪掠过,目光警觉一瞥,也就立刻明白过来——
这女人的反应倒是够快,居然想着拿他来当避风港挡箭牌?
想来——
他这是被褚易简又摆了一道了。
他自己走了不算,借他来阻挡那些暗卫的行程也不算,居然连他妹妹的生死都考虑在内,让他活
的做足了这个冤大头!
这种被利用滋味可是叫人难以受用的。
风连晟打从心底里觉得膈应。
对面褚昕芮三步并作两步,已经扑了过来,惨白着一张脸,惊慌道:“太子殿下!”
风连晟的一张面皮紧绷,咬紧了牙关,脸色着实是阴沉的可怕。
不远处的那些暗卫眼见着褚昕芮奔过去,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陛下有命,常宁郡主也不能留的!”有人隐晦的提醒。
“前面是南华太子的仪仗,不能随便惊动。”那领头的却是一抬手,阻止了他将要上前拿人的举动。
如果前面的是哪位当朝大员都还好说,可换成风连晟——
和南华的储君当街冲突?他们可担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那怎么办?就这么放过她了?”那人还是不死心“皇上正在气头上,如果我们完不成任务——”
“凡事都有我顶着!”那领头的当机立断,不悦的打断他的话,果断的一挥手“走,还是去追褚易简,他也才刚过去不久!”
褚昕芮不过一个女人罢了,没了褚易简给她撑
,皇帝想要收拾她,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
暗卫们的动作很快,话音才落,就已经果断的散了。
这边的风连晟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的反应,就这么
差
错的成了褚昕芮的救命恩人。
杀机就在眼前,褚昕芮是真的近乎被吓破了胆,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一来一去才没多长的功夫,她的面上就早已经是汗水横
,发丝粘在脸上,看上去狼狈无比。
风连晟的心里窝火,似笑非笑的扯着嘴角看她。
褚昕芮也知道她这样的举动会惹得对方不
,与他的目光略一相撞,便是心虚的垂下头去,轻声道:“夜黑风高,太子殿下这会儿还要进宫去吗?可否——捎上本宫一道儿?”
睿王府已经被她自己一手毁了,是铁定回不去了。
如今她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皇宫了。
风连晟看着她,眼睛里
的都是讥讽,冷声道:“本宫这里出了意外,现在不方便,郡主您还是自己请便吧!”
褚昕芮是贵女出身,再加上睿亲王的身份高,她的地位也十分可观,所以自打出生以来都是被人敬着捧着的。
如今受到这样的冷遇,她自觉脸上挂不住,但是非常时期,她也别无选择。
“是吗?那殿下是在这里等官府的人过来,还是直接返回您下榻的别院?本宫就同你们一道儿吧,届时路过衙门口,您直接把本宫扔在那里就好,他们会护送本宫回宫的。”深
一口气,勉强自己扯出一个笑容,褚昕芮出口的话却还算是镇定。
从这里回风连晟下榻的那处别院,京兆府衙门是必经之路。
风连晟被她算计的完全无从反驳,脸色就愈发显得阴冷几分,一甩袖,大步往前走去,去查看伤着。
褚昕芮四望一眼周边黑漆漆的夜
,还是心生畏惧,咬咬牙,也往前跟了几乎,融入人群里。
这里褚易简丢下的那个火药桶的威力巨大,将整个路面都炸塌了一段。
因为离着京兆府衙门不算远,不消片刻功夫,那边大捕头杜长明就已经带人赶了过来。
瞧见这里
地狼藉的鲜血和伤兵,他顿时就先捏了把汗,看到风连晟安然无恙,那感觉——
就当真是劫后余生一般!
“卑职等救驾来迟,让太子殿下受惊,请殿下恕罪!”杜长明单膝点地,跪下去请罪。
风连晟就是心里有气,他一个外人,却是没有权利随便发落朝廷的人。
“是本宫自己不小心,怨不得你们!”风连晟凉凉说道,心里不痛快,就对这些人爱答不理,直接了闭了眼,再不吭声。
杜长明也是心里发苦,只能硬着头皮道:“不知道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卑职方才查验过了,那路面似是被火药炸毁的,怎么——”
“杜大捕头!”李维刚要代为答话,却是褚昕芮从后面走了上来。
“常宁郡主?”杜长明诧异的抬头看向了她。
“是——是我五哥做的!”褚昕芮面容凄苦,艰难的开口说道。
她说着,就又转向了风连晟,庄重的冲对方屈膝一礼,道:“都是我五哥的错,险些伤了太子殿下的性命,本宫代他向太子殿下请罪,我这便就进宫去,会向陛下当面把事情
代清楚,到时候皇上自会给您一个
代的!”
她一个女子,已经把姿态摆的这样低了,哪怕明知道她这是在做戏,风连晟也不能再咄咄相
。
“郡主还真是深明大义!”风连晟道,
角扯出的那个笑容却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诡异。
褚昕芮强
下心中不适的感觉,歉疚的笑了一下,然后就又转向了杜长明道:“杜大捕头处理好这里的事之后,就请你走一趟,护送本宫进宫吧,我有些急事,须得要尽快面见陛下!”
风连晟的仪仗被袭,这就是天大的事。
杜长明自然不能抛开这里不管,面
难
。
风连晟看着,终于还是不得已的冷哼一声道:“罢了,这里你来处理善后吧,本宫本来也就是要进宫去拜见皇帝陛下的,刚好顺路,就让常宁郡主随本宫的仪仗一起进宫去吧!”
“如此,那便谢过太子殿下了!”杜长明赶忙拜谢。
褚昕芮对风连晟这样的决定却没有多少意外,刚刚自死亡线上摸索着走了一圈回来,这会儿她已经开始逐渐的冷静下来,开始暗暗计较后面的打算。
风连晟浑身上下都写着不快,冷着一张脸,带了自己的仪仗继续前行。
褚昕芮坐在后面杜长明为她临时准备的马车里,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的想事情。
李维寸步不离的跟在风连晟身边,一路上不时的回望后面跟着的马车,忍了半天,最终也还是没忍住的问道:“殿下,那荣烈的为人亦正亦
,属下一直都看不透,他为什么一定要您走这条路进宫?难道就是为了
着简小王爷再和您冲突一回?其实前面已经有了宫里的事了,早就是其罪当诛,现在就算多加了这一桩罪名,也是画蛇添足,根本没什么实质
的意义!”
“荣烈?”风连晟从牙
里挤出这两个字,冷冷一笑“他能是为什么?就目前来看,他做任何事,都不可能避过去一个褚浔
去!你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本宫也想知道他又打的什么主意呢,不过么——这么现成的一个人情摆在这里,既然他敢提,难道本宫还怕接着吗?现在想那么多做什么?等着往后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可是——”李维却是怎么都不能放心的“这么多年他人都没在朝中
过面,隐藏的这样深,到了这边又冒天下之大不韪,翻云覆雨的掺合到西越的大位之争里面来了,这个人的心机手段不可小觑,您能信他吗?”
李维说着一顿,似是有所避讳,把贴身保护风连晟另外两名心腹侍卫也一并挥退了,待到确定周围无人了,才讳莫如深的说道:“再怎么说,安王殿下和他都是亲舅甥!”
风连晟的眸子里有什么一明一灭的骤然一闪,随后却是看着远处的夜空云淡风轻的笑了“你觉得他不可信,本宫却恰是觉得,正因为他不择手段的这一点——这对本宫来说,却反而是件好事呢!”
做事有原则的人,会重道义,重亲情。
可是延陵君这人——
他只是为了取悦褚浔
,帮东宫夺位,就什么样的
私手段都敢用!
就算风邑是他的亲舅舅——
以前风连晟会觉得延陵君这人的存在,对他而言就是个实打实的祸害,但是最近,他却反而更是乐观了起来。
他不怕对方是个不择手段留钱不认的人,何况——
那人的弱点那么明显的摆在了明面上,怕什么?
风连晟眼中神色瞬间就变了几变,李维虽然心里还是略感不安,但见他不想再提,也就只能是闭了嘴。
一行人连夜入宫。
彼时宫门处的岗哨都已经重新安排了人手。
风连晟的仪仗阵仗很大,但这些人中的大部分却是不能随他进宫的,而得要被留在外面。
最后跟随他进宫的就只是包括李维在内的三个人,再加上褚昕芮。
一行人,被大批的御林军护卫,两顶轿子快速往内宫的方向行去。
再过两天就是月底,这夜本来是下玄月的,可是皇帝寝宫那里一片火海,连着烧了两个多时辰,火势收势不住,又蔓延到邻近的宫殿,遮天蔽
,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浓重的烟雾之下,遮天蔽
,一路走下来,就能落了
脸的灰,更别提什么看星星看月亮了。
皇帝的寝宫被烧,这会儿他就暂时移去了位置较偏僻的
泰殿。
两顶轿子一前一后被抬到了大门口。
风连晟和褚昕芮两人先后下轿。
风连晟也懒得和褚昕芮打交道,直接大步走了进去。
褚昕芮的心中忐忑,站在台阶下踟蹰,又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心一横,提了裙子往里走。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朝臣们耳聪目明,自然也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了消息,急匆匆的赶着进宫来慰问。
风连晟两人到时,那大殿里已经黑
的跪了一片。
褚昕芮看着这个阵仗就更是心里发虚,只能咬着牙强迫自己不要后退,快走两步,没有落下风连晟太远。
两人前后脚进了门。
风连晟躬身施了一礼。
皇帝这会儿是被安置在旁边的暖阁里的,半透明的纱帐垂下,能够看到他半靠在软枕上面的身影。
他那样子看上去虚弱极了,像是提不起半点力气的模样。
“小王拜见皇帝陛下!”风连晟道,冲那帐子后面躬身一礼“听闻宫中发生事故,皇帝陛下受惊,小王探望来迟,还请陛下莫怪!”
“呃…”那幔帐后面,皇帝开口,却是先就咳嗽了起来。
站在旁边的宫女赶忙上前去替他抚
口。
皇帝摆摆手,哑着嗓子道:“你有心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极度的沙哑,虚弱的厉害。
这边两人正隔着帐子寒暄,立在门边的李维却是突然目光一闪,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在那一瞬间,出于练武之人的本能,他猛地抬手想要拽住旁边和他一前一后进来的另一个侍卫。
却是没有想到一把抓空,那人却是抢先一步,泥鳅一样从他身边擦了过去,二话不说,从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身边蹭了过去。
“刺客!”李维失声大嚷。
然则却还是迟了一步。
这里是皇帝寝殿,又有这么多的官员在场,再加上宫里如今守卫森严,进宫的人都要经过严格排查,是以谁也没有想到这里还会发生意外。
那人直扑进了那暖阁之中,根本就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那名立在皇帝身边的婢女已经被甩了出去。
那人袖中吐
出来一柄匕首,精准无误的朝炕上皇帝的
口刺去。
皇帝受了惊吓,这会儿需要静养,这暖阁里就只留有一名宫婢服侍,他这完全就是如入无人之境。
彼时皇帝还在不住低低的咳嗽,手捂着嘴巴,衣袖遮挡了小半张脸孔。
那人一刀刺下去,半点也没容情,却在那刀锋离着皇帝
口寸许的距离之外时
然变
——
炕上歪着的那人虽然穿了一身明黄寝衣,但是
在外面的眼神清明,和皇帝那种浑浊又阴暗的目光截然不同。
那人暗叹一声不妙,却是为时已晚,就在他的匕首刺破冒牌皇帝
口的时候,那人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掌却是骤然翻出,往他
口重重的一掌拍了下去。
这一掌的力道绝对不低,那人蓦的碰了一口血,就往旁边摔去,身体砸在了一个花架子上,上面一盆水仙花落在地上,将他的头脸衣物尽数打
。
上的替身翻身而起就想要再补一掌,那人的反应也不慢,直接抬脚一踢,把脚边的一堆碎瓷片朝着那替身面门踢去。
那替身本能的抬手遮挡,那人已经翻身跃起,退到了旁边的窗子底下。
这时候皇帝已经被李瑞祥扶着从稍远地方的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那人立在窗口,方才被水
了脸,这会儿他左侧脸颊上粘着的一道假伤疤就落了下来,那眉目,赫然就是逃脱在外的褚易简。
“皇上果然料事如神,你还真的潜回来了。”李瑞祥道,扶着气
吁吁的皇帝。
外面的侍卫蜂拥而至。
幔帐被抖开。
褚昕芮站在人群之后,惊慌失措的看着
身狼狈的兄长。
“你还没死,我又怎能善罢甘休?”褚易简捂着
口一声冷笑,却是全然的无所畏惧。
“拿下!”皇帝
着嗓子下了命令,声音却在发抖。
眼见着对方人多势众,褚易简也不逞能,直接就翻过了窗子奔了出去。
“快去追!”皇帝上气不接下气,李瑞祥就代为下了命令“生死无论,一定不能再叫他逃脱!”
“是!”侍卫们应声而走。
皇帝这个时候哪里能够安心在这里等消息,紧跟着也颤巍巍的跟了出去。
外面跪了
地的朝臣百官面面相觑,是直到皇帝走的没影了才一个个的反应过来——
就在刚刚,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在这九重深宫之内,一向都以忠君爱国扬名的睿亲王度简小王爷居然当众要刺杀皇帝!
一群人傻了一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观望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皇帝都追出去了,他们不能在这里干等着,于是也都争先恐后的追着离开。
众人之后,只有风连晟主仆留了下来。
风连晟脸色阴沉,侧目看向了李维“是跟着我们来的?”
“嗯!”李维的脸色比他更难看“贵三的脸上有疤,平时总爱把帽檐
的很低,这段时间他经常跟随殿下进宫,所以——”
风连晟是异国来客,又身份高贵,所有人都难免关注他,他身边有个刀疤脸的随从,也差不多尽人皆知。
这一晚上,夜黑风高,宫门的守卫又是刚换的,大约是只看了一眼他那标志
的半边疤痕也就认定了他的身份。
其实主要还是谁也不会想到褚易简会去而复返,就更不会想到他还是混在了风连晟的人里面,堂堂正正的再进了宫里。
“殿下,难道荣家少主和褚易简是同谋?他们串通好了的,所以才借您的手——”李维道,额头上隐隐的开始冒汗。
如果不是两人串通好了,延陵君怎么会突然找上风连晟,让他大张旗鼓的进宫?
如果不是串通好的,就算风连晟和褚易简会在路上遭遇,又怎么会那么巧,刚好就被褚易简趁
混进了他的队伍里来了?
这绝对要是两人提前安排好了才能有的默契。
“他才不会做这样的蠢事!”风连晟却是不能苟同的笑了一笑“说他要给褚易简制造机会是真的,但若要说他是同谋?那就扯的远了。”
褚易简做这是事儿的风险太大,谁知道卷进去之后会不会受牵连?
延陵君在这里是孤家寡人,什么都不怕,出了事大不了就直接脚底抹油,可就凭他和褚浔
的关系——
谁又能保证东宫可以全身而退?
“如果他没有直接参与,怎么可能——”利威尔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为了褚浔
,他有什么是不敢做的?”风连晟道:“他只是给褚易简提供了一点便利,褚易简败了,和他半分关系也没有,而褚易简一旦成事——”
风连晟说着,就是讳莫如深的抚掌一笑“他是被冠以
臣贼子之名了,半点翻身的可能都没有,最后会受益的,你说会是谁?”
无非就是东宫了!
只要皇帝被刺,那么褚易安以储君之位登基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这本来就是没有风险的赌局,褚易简成事,东宫跟着收利息,褚易简败了,也是他一个人的事。
李维听着,脸上神色却是越发的凝重,道:“之前得到的消息,皇帝寝宫被炸毁的时候,除了太子是跟在皇帝身边的,然后再就是南河王称病,一时还没赶得及入宫,幸免于难,西越皇帝的其他儿子——全部葬身火海了!”
“嗯?”风连晟闻言,面上还始终保持着儒雅的笑容,听过之后又皱了下眉头“南河王称病?”
他自己说着,又兀自摇头否定“只怕不是他称病,而是褚琪炎
着他不得不称病,这才捡回一条命来,说起来——西越太子的这个地位也不十分牢固啊。”
“会吗?”李维却是不信“南河王资质平庸,之前又因为自己做了蠢事被西越皇帝厌弃,那南河王世子就算是再如何有韬略,和太子比起来,他的资历还是差得远呢,怎么可能有资本和太子去夺这个位置?”
“以前或者不会,但以后就不一定了!”风连晟道,意味深长的吐出一口气,脸上神色也逐渐的转为凝重。
他负手而立,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夜空,半晌才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道:“皇帝老年丧子,深受打击,这一次受了重创,他的疑心病就会更重。自此以后,他的儿子辈里已经没了选择了,为了制衡太子,确保自己在临时前这段时间里还是要处于绝对权力的巅峰位置,他就一定要从孙子辈里再提携人出来。不信就等着瞧吧,南河王世子就要
颖而出了。”
李维自少年时候就开始跟着风连晟的了,也是深谙皇室之中皇帝常玩的把戏。
综合褚沛的性格来说,风连晟说的事情是绝对有可能会发生的。
“可是看他那样子,怕是也活不长远了!”李维思忖着说道。
“这就不关咱们的事了。”风连晟微微一笑“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是!”李维答应着,跟着他的步子往外走,走了两步,还是不免担心“殿下,简小王爷是借着贵三的身份入宫的,等回头西越皇帝追究——”
“方才殿中
成那样,谁会知道那是他?”风连晟道,却是半点也不在意“趁着这会儿还有时间,你再去找一个贵三出来不就行了!”
这个方法,虽然不够稳妥,却是现在能用的最好的方法了。
李维答应了一声,先行快步离去。
风连晟这才微微一笑,优哉游哉的慢慢晃
着出了
泰殿。
*
因为褚易简去而复返,整个宫里就又
成了一锅粥。
御林军大张旗鼓,一寸一寸地砖的追查。
却奈何他对这宫中的地形实在太过熟悉,只从
泰殿的后窗翻出,然后就完全没了踪影。
皇帝这会儿是半点也不敢掉以轻心,带着大批暗卫贴身保护,就在御花园里看着御林军搜宫。
整个宫中风声鹤唳,闹的不像样子。
妃子们个个闭门锁户,头也不敢
,生怕是谁倒霉就此葬送了性命。
褚昕芮从
泰殿出来,趁
就从人群里退了出来,闪身进了旁边的石狮子后面,待到众人走的远了,她马上转了个方向,直奔皇帝寝宫那里去了。
一路上她走的很急,匆匆奔过去的时候,远远看到的还是火光冲天的场面。
这火侍卫们扑了几个时辰,却怎么都没有扑灭,再加上这夜里的风也有些大,火势蔓延,就连旁边连着的两外两座偏殿也都跟着被引入火海。
她沿着那火场外围跌跌撞撞的走,一面警觉的四下里观望,正在心里紧张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把拉到了树丛后面,并且被捂住了嘴。
褚昕芮下意识的想要放声尖叫,那人手掌心里弥漫出来的血腥味叫她胆寒。
她的眼泪一下自己就滚了出来。
身后那人似是体力不支,只就拉了她一把,随后就虚弱不堪的跌坐在了地上。
褚昕芮和他一起摔倒,爬起来,也不管这里黑漆漆的一片,分辨不清人的容貌,转身就把那人的脑袋捧着抱在了怀里,压抑着悲声道:“五哥!”
褚易简本来的身体就单薄,受了暗卫一掌,这会儿已然是撑不住了。
他也没有反抗,只任由褚昕芮抱在怀里。
褚昕芮的眼泪不住的滚落,却不敢大声的哭,只就一遍一遍的重复道:“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当初要不是她急功近利,在那场宫变中让皇帝起疑,褚易简也就不会被
到这样的地步,不顾一切的动手。
后面又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为了
私愤对褚浔
下了杀手,也就不会断掉兄长所有的后路。
只要皇帝死了,褚易安得了好处,说不定也不会对他们穷追猛打了。
可是现在——
她动了褚浔
,那就真的是自绝后路。
这一刻,褚昕芮的心情就只能用四个来形容——
悔不当初!
褚易简也没力气应付她,枕着她的腿缓和好一会儿,才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
“呵——”他声音嘶哑的笑了笑,有自嘲,又无力,却已经没有不甘和怨愤了“你重来一次,最终我还是功亏一篑,大约这也是天意吧,天意叫褚家的所有人都要折在他的手里,我也不例外。”
“五哥,你别这样说,我们还有机会的。”褚昕芮道,抱着他不住的垂泪“你受了伤,你别说话,等你的伤养好了,我们还有机会,还可以重新来过的!”
“没机会了。”褚易简摇了摇头,撑着身子坐起来。
黑暗中,两人默然相对,却都看不到对方的面容和眼神。
褚昕芮泪眼婆娑。
褚易简摸索着抬手抚上她的眼眶,用指腹轻轻将她眼角的水痕擦拭掉。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着许多年来温存的表象,一个字一个字轻柔而缓慢的说道:“芮芮,你怪五哥吗?当初其实是我诓骗了你,你跟着我一起走上了这条路,这根本从一开始就是一条没有退路的绝境,我口口声声指责褚沛自私冷血,其实真要说起来,我自己较之于他好像也不妨多让。你这一生本该可以有的安稳人生,还是我亲手葬送。”
“不!不是的,五哥你别说这样的话!”褚昕芮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滚,她自己也抬手去擦,一面哽咽道:“是我太任
,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自作主张,如果不是我打错了主意,五哥你也不必
进行事,也不会冒这样大的风险。五哥,你打我,你骂我吧,我知道,是我害了你!”
其实从一开始,褚易简开始掌控睿亲王府的时候,褚昕芮跟着他,的确是有身不由己的成分在里头。
可是后面感觉到对方对她关爱是真的,慢慢的也就开始敬重信服这个兄长。
这一路走来,他们彼此扶持,是真的将对方作为了血脉相连的亲人来看待的。
褚昕芮哭的悲痛。
褚易简听在耳朵里却只觉得无力。
“别哭了,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的,你快走吧,别叫他们看到你和我在一起。”褚易简苦涩一笑。
“不!”褚昕芮摇头。
这皇宫里的地方虽然大,要藏一个人容易,可皇帝挖地三尺想要找一个人,那就更容易了。
“趁着他们还没来,我们先走!”抹了把眼泪,褚昕芮道,扑过去就要搀扶褚易简起身。
褚易简的身子虽然比较单薄,但到底也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她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女,岂能轻易拉动。
她连着试了几次,却都只是将对方堪堪抬起来一点,两人就又一起跌回了地面上。
几次下来,褚昕芮浑身酸痛,就更是不住的落泪。
“芮芮,别费力气了!”褚易简没力气和她抗争,只就气若游丝的轻声劝道。
“不,你不能有事,这么多年来都是你护着我,我才能安稳无虞的活着,如果没了你,我该怎么办?”褚昕芮道,再次试着爬过去。
她跪下去,褚易简虚弱无力的双手搭在她肩头,然后扯着他两只胳膊,咬紧了牙关,用了所有的力气,一点一点支撑的爬起来。
褚易简只能随她拉扯。
自己这个妹妹的固执和强横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这一次,卯足了力气,褚昕芮终于是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她的身量没有褚易简高,力道也不够,所以说是背着,实际上对方的双腿还是耷拉在地上。
褚昕芮不再说话,咬着牙,一步一步缓慢的沿着灌木丛后面的小径往前挪动。
她走的异常艰难。
这个时候,也是极为冒险的。
可是这一刻,她却是真的所有的理智都被冲散,什么也顾不得了,
脑子里就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带着褚易简躲过这一场生死大劫,否则——
她就真的要一无所有了。
褚易简如今的这个状态让她心里觉得恐惧,颤抖不已。
她却是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悲观的事情,只是自欺欺人的拖拽着他,一步一步的往前。
“芮芮,你还是不肯听我的话!”褚易简也是无可奈何。
他费劲了心力,想要在自己的身后给自己的妹妹留一条活路,可是这个丫头,却还是这样一意孤行,完全不肯听他的话。
褚昕芮咬着牙,不敢吭声,唯恐她一开口就会
了气,然后就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她走的很慢。
十几步的路,她这样一步一步的挪动,却是足足走了半盏茶的功夫。
从那小径的拐角处出来,远远有一道拱门。
那是皇帝寝宫里的奴才惯常出入时候要走的通道,可是这会儿所有人都被遣散,那里就是一条现成的出路。
“五哥你再忍忍,过了那拱门就是御花园了,那边的岔路多,植物也多,到时候我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褚昕芮道。
这些话,与其说是她要安慰褚易简的,倒不如说是要用来安慰她自己的。
那拱门正对着的地方就是燃烧着大火的宫殿。
兄妹两个狼狈的从暗处走出来,火光罩在脸上,浓烈呛鼻的焦糊味道扑面,褚昕芮被呛的不轻。
她咳嗽了一声,这一松懈,就再也支撑不住力道,腿一软,两人直接扑倒在地。
褚易简翻到在一边。
褚昕芮也顾不得被摔疼的了膝盖,趴过去就要再扶他起身。
然则还不等她的手拽住对方的袍子,眼前却是突如其来一角黑色的衣袍翻飞,横断了视线。
“你们两个告别完了没有?”有人声音冰冷的说道。
那声音低沉,但是却很平淡,有些刻板的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死人。
褚昕芮只恐是侍卫搜到,手一抖,半晌不敢抬头去看,只就肩膀瑟缩着抖动了一下。
褚易简全身虚软的仰躺在地,微微眯了眼,逆着火光看过去。
眼前的宽袍女子并没有蒙面,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孔,古井无波一般沉静冷漠的双眸,整个身体被包裹在宽大的黑色袍子里,就一如她这许多年存在的状态一样——
如是一道毫无存在感,只能隐于人后的影子。
他本来是万念俱灰也无所畏惧了,这一刻,眼睛里却是如回光返照般骤然闪过两道明亮的光束,
角艰难弯起一个弧度,也不知道是被烟火熏的,还是不适应这骤然转为明亮的光线,他那目光之间似是有什么莹润的东西在晃动。
“你来啦——”褚易简开口。
那暗卫的一掌已然是震碎了他的心脉,这会儿他也浪费力气再试图爬起来说话,只就仰天躺着,随意又自在的开口。
褚昕芮听了她的话,心中一时茫然,这才一寸一寸缓缓的回头看去。
待到看清楚那女人的脸,她先是一愣,之后本来是有一线似乎是喜悦的情绪想要翻出来,可是想着适容回京这段时间之内和他们王府之间素无
集的过往,却又本能的高兴不起来。
“你怎么来了?”褚昕芮皱了眉头,戒备道。
“来送他上路!”适容说道,语气很冷也很冰凉。
许是这女人身上天生都是冷厉的杀气,虽然明知道这人是和他们血脉相连亲姐妹,褚昕芮对她的话也是下意识的信了,并不敢掉以轻心。
“你胡说什么?”褚昕芮一害怕,声音就不觉的拔高。
她撑着力气爬起来,横开双臂挡在了褚易简的面前,跪在地上,却用一种阴冷又充
警告意味的眼神死死的盯着眼前一座冰雕一样站着的适容。
“芮芮你让开!”褚易简被挡在她身后的暗影里,不自在的偏偏头。
褚昕芮却是不肯。
适容也不理她,直接甩手将一把短小的匕首隔着她扔到了褚易简的手边“还有力气的话,就你自己动手!”
褚易简侧目看一眼手边的匕首。
火光映在上面,光影晃动,刺的人眼睛发疼。
“算了,你是领命而来,就还是你动手吧!”他说,已然是虚弱的不具备自己了结的能力了。
适容并没有迟疑,弯身就要捡那匕首。
褚昕芮见状却是慌了,抢着扑过去,将那匕首握了,双手使劲的攥着,死死盯着对面的适容道:“你疯了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也是褚家的女儿,一再是为那昏君拼命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要对五哥来下手吗?这样违背伦常,你就不怕报应吗?”
适容半弯身在那里动作停滞了一瞬,低垂的眉眼下,没人看得到她脸上表情。
褚易简的心里突然一阵莫名紧张,眉头都皱了起来。
“要动手杀害自己的亲哥哥?你自己想想清楚,
后到了地底下,你要拿什么脸面去和列祖列宗相见?”褚昕芮道,语气越发的犀利而严苛。
适容听着,却没回避,而是抬头,缓缓对上她的视线。
褚昕芮被她的目光盯着,感受不到半分温度,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适容看着她的眼睛,这才一字一顿的说道:“你错了,我是褚家的女儿,可我也只是褚家不要了的女儿!”
褚昕芮被她盯着已经是浑身发
,脑子里嗡嗡作响,那里还顾得上她说了什么。
适容的面色平静,目光却很冷。
那种冷淡是真的,完全的漠视,在看到自己的兄妹身临险境,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该有这样的眼神。
若说是适容出现之初,褚昕芮的心里还揣了几分希望,那么这会儿就只剩下浑身冰冷的绝望。
适容却是毫不犹豫的一把将她推出去老远。
褚昕芮跌在地上,回头,看到适容又要弯身去拿褚易简,顿时就又慌了,转身又扑过去,一把将适容推开。
适容没有防备,被她推了个踉跄。
她一把抱住了褚易简的一只手臂,将他的手臂往高处一拉。
褚易简的心里一慌,还来不及阻止,已经感觉到她隔着衣物扣动了他手臂上那个弓弩的机关。
幽蓝色的短箭疾
而出,直
适容的
口。
“心怡——”褚易简目赤
裂,眼眶瞬间涨红。
他挣扎着坐起来,面色惶恐。
这边适容被推了个踉跄,稳住身形再想要闪避已经是来不及,出于下意识的反应,她便是将手中弯刀拔出鞘外寸许,往
前一横。
那短箭蹭着刀锋一撞,力道瞬时一偏,却也是不凑巧,竟然直接调转了方向,直接朝还坐在地上等着看她中毒倒地的褚昕芮面门
去。
这变故突然,就是适容自己都始料未及。
那边褚昕芮整个人就更是傻了眼,只就一动不动,木愣愣的看着。
眼见着见血封喉,千钧一发之际,刚刚坐起身来的褚易简便是用了最后的力气,将她一把拽倒。
褚昕芮扑倒在地,那枚闪着幽蓝冷光的毒箭就刚好是
中褚易简的肩头。
褚昕芮转身爬坐起来,眼睛瞪得老大,她长大了嘴巴想要尖叫,想要哭泣,可是看着兄长肩头半没入皮
里的毒箭,却是一声也不敢吭,只就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褚易简的面上一片淡然,没有半分人之将死时候的恐惧或者悲凉。
适容看着她,眉心深锁,眼底的神色也是极淡,没有任何的感情
。
“褚家从来就没有好好的养育过你,你不认我这个兄长也是应当,不过举手之劳,我求你最后一件事!”褚易简道,语气虚弱。
适容抿着
角静立片刻,然后漠然的别开了视线,冷声道:“好,我成全你!”
褚昕芮是早就被吓坏了,根本就顾不得去揣摩这两人之间到底是打的什么哑谜,只是木愣愣的看着。
适容走过去,弯身将褚易简提了起来,转身,扶着他一步一步往身后熊熊燃烧的火场走去。
褚易简靠在他身上,脸上已经呈现出一种中毒过后的紫黑色,闭着眼,却是欣慰的笑了——
虽然褚心怡不肯认他这个哥哥,但是在最后的时刻,却是最能领会他心声的人。
她会来,是因为知道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这样多好,即使是要死,他也得死在自己人手上,绝对不便宜了仇人。
适容扶着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最后在离着火焰三丈开外的地方突然止了步子。
远处的褚昕芮还在惶惑不已的看着,她却是突然毫无征兆的出手,往褚易简的背心送了一掌,没有什么实质
的伤害,却是以掌风将他远远的送了出去。
褚易简的身子往高处飞去,直直的撞入那片漫天火海里,等到褚昕芮反应过来,眼前早就连烟尘都没有剩下了。
适容站在那里,面色冷凝。
褚昕芮是看了许久才一个
灵回过神来。
“五——五哥——”她跌跌撞撞的扑过来,想要
近那火场,却被火光烘烤着,不能上前,最后绝望之余就一把拽住了适容的胳膊,瞪大了眼睛怒声道:“你疯了吗?你居然亲手送五哥去死,连尸骨都叫他留下!”
适容漠然的看一眼她脸上扭曲的表情,却是一句话也没多说,只一把拽开了她,足尖一点,纵身而去。
*
桔红把宫里的消息一一回禀给了延陵君知道,延陵君就挥手十一她退下。
宫墙外面,他用轻裘裹着褚浔
,两人坐在马背上。
“好了,虽然离着期望的有些远,但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延陵君长出一口气,抬手
了
她的发顶。
褚浔
看着皇宫上方浮动的烟尘,就恶劣的咧嘴笑了“找吧,一天寻不见小王叔的尸首,他就一天都要活在噩梦里,保不准那天就要把自己活活吓死的!”
褚易简也是够绝的,最后哪怕是死,也狠坑了皇帝一把。
当时他自己应该是力气耗尽,所以在那里休息,如果褚昕芮和适容都不出现,他最后也会让自己无声无息的消失掉。
延陵君听她的称呼又变成了小王叔,就
一下,又
了
她的头发“不恨他了?”
“本来就没有恨,只是立场不同而已。”褚浔
笑笑,拉下他的手。
这天晚上的浮沉很多,感觉哪里都很脏,延陵君的手蹭她一下,她都觉得肯定被蹭了一身灰。
“你要不要进宫去请个安?”延陵君道,虽然是这么说着的,但却已经调转马头往回走了。
“不去,我受了惊吓,要回去养病呢!”褚浔
道。
褚易安已经被送回了东宫,她才懒得浪费时间再去和皇帝演戏。
延陵君打马往回走。
褚浔
又回头看了眼皇宫的方向,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叹了口气,抬手玩住他一只胳膊道:“小王叔的腿疾,其实是当初他自己让你冒险医治吧?”
“嗯?”延陵君闻言一愣,随后就笑了,反问道:“怎么这么说?”
“你要进太医院,走陈老的路子也是一样的,何必非得要去做那缺德事儿。”褚浔
道。
延陵君听了,就笑的越发
畅了起来,调侃道:“也许我本来就这么缺德呢!”
褚浔
白他一眼,并没有和他争辩,又往前走了一段,她才又无聊的开口,
“褚易简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能说动你帮他演这一场戏?”
延陵君低头看她一眼,眉目含笑,却是卖了个关子“你猜呢?”
能是为了什么?
其实褚易简的腿是因为中毒所致,那毒素在他体内残留那么久,本来就已经是逐渐败坏了他的身体。
只是延陵君出现的恰到好处。
既然迟早都要毒发而死,能在临死前再站起来一次也是好的。
其实这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而陈四听到的那些话,就只是两人做的一场戏。
因为褚昕芮对延陵君不死心,因为褚昕芮接受不了褚易简会突然离世的事实,所以,干脆就由延陵君出面揽了所有的责任。
至于延陵君能得到的好处——
褚易简一旦动手,皇帝的那些儿子们尽数折损,这对东宫来说就是莫大的好处。
他根本而就无需和褚易简要求回报,这样的回报就已经足够。
想着他的这份用心,褚浔
多少是有点不好意思,回头笑了笑道:“其实你没有必要考虑这些的,那些人,谁也威胁不到父亲。”
“顺水人情而已!”延陵君道“褚易简要做什么,不是我指使的,而且——这种事,我来做,总好过将来须得要你去动手。”
他是外人,做什么都不为过。
褚易安和褚琪枫,就要考虑到世人的那张嘴了。
褚浔
也不在矫情着多说什么,往他怀里缩了缩,感慨道:“不过他能做到这种程度,他对褚昕芮,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呵——”延陵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褚浔
撇撇嘴,隐晦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才一仰头,笑眯眯的抬起手指轻点他的嘴
,半真半假道:“以后我是不是也不能再动褚昕芮了?”
延陵君垂眸看她,含笑道:“你随意,怎么高兴怎么来?”
“诶?”褚浔
心中诧异,不免愣了一愣,道:“这样不好吧,叫你失信于人,你嘴上不说,心里难保不会埋怨我。”
“呵——”延陵君一笑,作势就要张嘴去咬她的手指。
褚浔
赶忙撤手,把手指拢到了袖子里。
延陵君一咬扑空,干脆就势叫把脑袋
低,把脸藏在她的肩窝里,去嗅她发间若有似无的香气,然后才无关痛
的说道:“我和褚易简的约定就只限于我和他之间,我也只是答应帮他演了一场戏而已,而至于你们之间,或是你和褚昕芮之间——那就要额外另算了,你不必顾忌我,以后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延陵君和褚易简之间的约定,就只是帮着褚易简演了一场戏?延陵君做了一回恶人,就只是为了引陈四上钩,然后借他的口把褚易简命不久矣的消息传递给褚昕芮知道,进而让褚昕芮认清楚自己现时的处境早做打算?
这么大费周章,褚易简对褚昕芮这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只可惜——
褚昕芮的现场太过冷硬,急功近利,又没能体会到他的这份用心,最后还是卷了进来。
“褚易简,呵——”褚浔
玩味着这个名字,无声的笑了笑。
她和褚易简之间,不去评判对错,成王败寇,立场问题而已。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圆
的结局了。”延陵君道,把脸从她颈边退开,直起了身子。
他的手指贴着褚浔
的腮边蹭过,将她鬓边被晚风拂
的发丝绕到耳后。
“从一开始他就是陷在了那些仇恨和往事当中,偏偏作为他唯一亲人的睿亲王褚信还要与他背道而驰,从来就不能体谅或者开解他心中的戾气和仇恨,他人前佯装无事的隐忍了这么多年,早就为此走火入魔,完全的无法自拔了。”延陵君道,他的口吻很轻,没有任何的感情
,是真是完全从局外人的立场在陈述一个故事“死之前他如愿以偿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说了
在心中十多年的那些话,这个结局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圆
了。人们往往都惧怕死亡,可是对某些人来说,死亡才是最圆
的结局。”
褚浔
只是听着,再没有说话,这样的结局——
她无法评判好坏。
---题外话---
小王爷是个悲催的娃儿,与其怀抱仇恨一直的挣扎,现在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解
,他不是个好人,也不能说是坏人,应该算是个恶人吧,毕竟是杀了那么多人了~而姑姑,她只是被叔叔宠坏了哇~
ps:宝贝儿月票给力,今天又是肥肥的一章,不过打字有点不顺书,差一点,我一会儿补上,明晚十点前,目标770,走起,一起努力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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